礪刃 卷四 影子軍刀 卷四 影子軍刀 第六十一節 鄭重別離
    卷四影子軍刀第六十一節鄭重別離

    凌天翔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天翔,你醒了?」趴在桌沿上的袁德良立即抬起了頭來。

    聽到袁德良的喊叫聲,顧衛民立即衝了進來,甘寧軍等幾人也出現在了門口,本來房間就比較狹窄,還擺了兩張桌子,裡面根本就容不了幾個人。

    「現在什麼時候了?」凌天翔想爬起來,胳膊上的劇痛立即警告他,他現在是個傷員,不能亂動,接著凌天翔就發現左手臂上連接著一條針管,塑料帶裡的血液正在流入他的體內。

    「傍晚了,大概六點半。」顧衛民看了眼手錶。「幸好你是b型血,有十多個隊員都是b型血。」

    凌天翔點了點頭,明白了顧衛民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他身體裡流淌著其他兄弟的血液,救命的血液。

    「想喝水嗎?」袁德良站了起來,立即就跑出去了。

    「顧隊,現在情況怎麼樣?」凌天翔用力的撐起了身體。

    顧衛民立即扶著他坐了起來。「你的傷口已經處理了,彈頭取了出來,沒有傷到肌腱,大概十天後就能取掉紗布了。」

    「外面的情況呢?」凌天翔問的不是自己的情況。

    「我們正在準備撤退。」顧衛民又看了眼手錶,「阿里代伊的參謀才來找過我,按照計劃我們將先行撤退,到時候伊朗軍隊會在南面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反擊。並且在東面與西面也發動牽制性地反擊,掩護我們撤退。另外,阿里代伊還安排了一支熟悉地形與撤退線路的部隊送我們去安迪梅什克。」

    「什麼時候撤退?」

    袁德良拿著水壺跑了進來,幾口水下肚,凌天翔也感到舒服多了。「還要吃點什麼東西?」

    凌天翔搖了搖頭,把水壺還給了袁德良,然後朝顧衛民看了過去。

    「原定撤退時間是八點。現在改到了八點半。主要是伊朗軍隊的反擊準備無法在八點到位。」

    凌天翔點了點頭,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現在兄弟們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有兩個傷員。問題都不大,可以自行突圍。」顧衛民歎了口氣,「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五個重傷員,突圍的時候都需要抬著走。」

    「五個?」凌天翔愣了一下,之前只有四個傷員。「我能自己走,不需要別人抬。」

    「你現在……」

    「沒事。傷在胳膊上,不是在腿上。」凌天翔說著,就要去拔出那條針管。

    袁德良立即拉住了他。

    「好吧,到時候看情況。」顧衛民也軟了下來。

    「對了,顧隊,你最後怎麼又跑回去了?」凌天翔推開了袁德良地手,他還沒有傻到要自行了斷。

    「什麼?」顧衛民沒有搞明白。「你是說,撤退的時候。我讓肖遙帶你們出來?」

    凌天翔點了點頭,他記得當時顧衛民返身衝回了戰場。

    「有兩個兄弟被埋了,我回去把他們挖了出來。」顧衛民笑了一下,「跑慢了點,倒下來地牆將他們埋在了下面,幸好當時旁邊有幾堆亂石。擋住了倒下的牆板。兩人都沒事,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呢。」

    凌天翔也笑了起來,沒事就好。

    「吃點東西,等下才有體力。」顧衛民把一塊餅乾給了凌天翔。「要想自己走出去的話,你就得盡快恢復過來。我去外面看一下其他兄弟的情況。」

    凌天翔這次沒有拒絕,他也感到很餓,只是沒有胃口。

    「感覺怎麼樣?」袁德良拉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什麼怎麼樣?」凌天翔一邊嚼著餅乾,一邊朝袁德良看去。

    「沒啥,你小子還挺頑強的。」袁德良的神色輕鬆了很多。

    「哎!」凌天翔搖了搖頭,受傷地感覺並不舒服。

    「你真能自己走?」袁德良把水壺遞了過來。

    「沒問題。填飽肚子。讓我去幹掉幾個美國佬都沒有問題。」餅乾下肚,雖然嘴裡仍然很難受。但是凌天翔感到肚子裡舒服了很多。

    「那就好,到時走不動,我一個人可背不動你。」

    「得,你可比我壯多了。」凌天翔擦了下嘴唇,傷口上又傳來一陣劇痛,他強忍著沒有把痛苦的感覺表露出來。「對了,小b與老科的遺體處理好了嗎?」

    袁德良歎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老齊親自處理的,當時他都快昏倒了。**,***美國佬根本就不是人,竟然不顧自己士兵的死活,硬是要拖我們下水,***,要給我逮住機會……」

    「以後有地是機會。」凌天翔的語氣堅定,神色卻黯淡了下來。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結果卻只換回了兩名兄弟的遺體。

    柯華雄與畢維新是軍團陣亡的第二與第三名隊員,在不到五天的時間裡,連續三名隊員陣亡,而參加戰鬥地隊員總共才50人。趙宏睿是在戰鬥中犧牲的,凌天翔還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在戰場上,任何戰士都有可能犧牲,這怨不了誰。可是,柯華雄與畢維新卻是被美軍射殺的,在交換戰俘的時候被美軍射殺的。

    想到這,凌天翔攥緊了拳頭,這已經不是戰場上的公開敵對,而是私仇,是美國挑起了這場戰爭,同時也是美軍士兵射殺了兩個原本應該活下來的隊員,是美軍首先違背了戰爭法,是美軍首先破壞了戰爭的規則。到此時。凌天翔也知道,他們從那一刻開始,不再是這場戰爭地過客,這裡就是他們的戰場,就是他們要與敵人廝殺地戰場。

    袁德良推了下凌天翔,他這才發現自己把手裡地半塊餅乾捏成了粉末。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幾個人留在了外面。顧衛民走了進來。

    「阿里代伊來了,他是來看你的。」顧衛民朝門邊看了一眼。「能下地嗎?」

    凌天翔丟掉了手裡地餅乾粉末,從桌子上溜了下來。腦袋猛的一陣眩暈,他立即抓住了旁邊袁德良地肩膀。顧衛民也趕緊扶住了他。

    感到稍微好一點後,凌天翔鬆開了抓住袁德良的手,血袋裡地血已經全部輸入了凌天翔的體內,顧衛民幫他取下了針管,將一塊止血膠布貼在了凌天翔的手腕上。

    「沒事。我自己能走!」凌天翔試了兩下,覺得沒問題後,朝門邊走去。

    阿里代伊上將已經換上了一套作戰服,腰間別著一把裝飾味道更明顯的手槍。

    「將軍,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來看我。」凌天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了一點。

    「上校,你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凌天翔伸出了右手,胳膊上的劇痛讓他差點把手縮了回來。

    握手之後。阿里代伊又打量了凌天翔一番。「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反擊將在八點二十分開始,你們在此之前要轉移到東岸城區地北面,我已經安排了一支小分隊護送你們去安迪梅什克。」

    「將軍,你不走?」

    「我將留下來,只要我的士兵還在這裡戰鬥。那麼我就將與他們同在,這是我的職責。」

    凌天翔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阿里代伊會與阿瓦士同存亡。「將軍,我們不需要護送部隊,只需要幾名嚮導就行了,人太多的話,撤退的時候反而不太方便。」

    阿里代伊思考了一下,用波斯語吩咐了跟在他身後的參謀。「可以,我會安排幾名從安迪梅什克徵召的士兵帶你們出去,他們很熟悉這邊的情況。到了城外之後。會有游擊隊來接應你們,如果一切順利地話。兩天之內就能到達安迪梅什克。」

    「太感謝了,將軍,我們……」

    「你們已經盡到了全力,我很清楚,我已經向總統報告了情況,在你們到了德黑蘭之後,總統會親自接見,並且授予你們榮譽軍銜。」

    這個並不重要。凌天翔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露出了很是感激的神色。他確實覺得榮譽軍銜並不重要,根本就比不上三個兄弟的性命,甚至抵不上一個兄弟的性命。

    「好了,你們也需要時間準備,我就不多耽擱了。」阿里代伊也看出凌天翔的神色不大好,「到了安迪梅什克之後……」

    「將軍,我們知道怎麼辦。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會繼續戰鬥下去地,我們已經在這裡流下了鮮血,已經有兄弟永遠的留在了這個戰場上,那這就是一場屬於我們的戰爭,一場需要我們的戰爭。」

    再次表達了謝意之後,阿里代伊帶著參謀軍官迅速離開了。凌天翔也鬆了口氣,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沒事吧?」袁德良開始差點就把阿里代伊給轟走了,明知道凌天翔受了傷,還那麼多的廢話。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還有什麼吃的東西?」凌天翔順著牆滑了下來。

    袁德良掏出了一塊巧克力。「一直沒有捨得吃,大概這是隊裡最後一塊巧克力了。」

    凌天翔苦笑了一下,撕開了巧克力上的包裝紙,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附近的隊員都靠在牆邊養神,好多人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連續三天地高強度戰鬥,連特種兵也不會感到輕鬆。

    「顧隊,準備好了。」

    凌天翔朝顧衛民那邊看了過去,找到顧衛民地是一名齊建軍手下的隊員。顧衛民點了點頭,回頭朝凌天翔這邊看了一眼。

    「準備什麼,現在就走?」凌天翔朝袁德良問道。

    袁德良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辦法帶走小b與老科地遺體,只能就地火化。」

    「火化?」凌天翔站了起來,有點不相信的看著袁德良。入土為安是華夏民族的傳統。

    袁德良點了點頭,不到逼不得已,他們都會將戰友的遺體帶回去土葬,而不會在戰場上火化。可是現在,十個隊員有八個負傷,還有四個重傷員,外加凌天翔這個勉強算不上的重傷員,隊員們連續戰鬥後都極為疲憊,體力消耗幾乎到了極限,如果再多帶兩具遺體的話,確實是個不小的負擔。另外,什麼時候能夠到達安迪梅什克,中途是否會出現意外情況,以及最終能否到達安迪梅什克,這些都無法肯定,如果帶著兩具遺體,那麼在撤退中遇到麻煩的話,連火化後,帶走骨灰的機會都沒有。

    凌天翔朝顧衛民進入的那條巷子走了過去,袁德良想抓住他,可又把手縮了回來,跟在凌天翔的身後走了過去。

    一塊空地上,畢維新與柯華雄的遺體平放在兩堆木材上面,幾名隊員正將汽油灑到木材上。神色悲痛的齊建軍站在旁邊,顧衛民站在他的身後,甘寧軍等隊員圍在了一旁。在凌天翔停下腳步的時候,其他隊員也陸續趕了過來。太陽已經落下了,大地就將被黑暗吞沒。凌天翔沒有戴帽子,其他的隊員紛紛摘下了軍帽、頭盔。

    顧衛民將一根浸泡在汽油桶裡的木棍拿了起來,用打火機點著了火把。他沒有去點燃篝火,而是把火把交給了齊建軍。畢維新是齊建軍一手帶出來的,另外兩名犧牲的戰友都是齊建軍那支中隊的隊員。顧衛民拍了拍齊建軍的肩膀,退到了後面去。

    凌天翔低下了頭,齊建軍的悲痛可想而知,所有的隊員其實都在痛楚,在一起戰鬥這麼久,生活這麼久,經歷了出生入死的考驗,誰也不想見到現在的這一幕,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遲早,他們會送別每一個戰友,遲早,他們都將被戰爭留在戰場上,而且是遠離故土的戰場上……

    隔著好幾米,齊建軍將火把拋了出去,站在另外一端的甘寧軍將另外一隻火把也拋了出去。兩堆火焰瞬時竄入了夜空之中。火焰在跳動著,彷彿是兩名犧牲的戰士在進行著最後一次搏鬥,好像是兩人的靈魂在火焰中舞動著一樣。

    隊員們紛紛舉起了手裡的鋼槍,子彈劃破了夜空,槍聲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沒有哭聲,槍聲就是送別戰友的話語,槍聲就是戰士的哭泣。當槍聲慢慢散去,悲痛並沒有從戰士的心裡散去,可是更強烈的火焰在戰士們的心裡燃燒了起來,戰鬥還沒有結束,他們還沒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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