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一入夜間,白天時死氣沉沉的嶺南府頓時變得活躍起來,項王軍那些無所事事的民兵,三五成群地趁著夜間的涼爽出門去找樂子。
本顯空蕩蕩的嶺南府在這氣溫稍降,有了些許涼風的夜間也恢復了少許繁榮,夜宵攤檔紛紛開始營業,賭場也熱鬧了起來。
當然生意最好的還是由項王軍作為後台的妓寨,項王軍發給士兵的餉錢,借著這些娛樂性營業設施,又撈了回來。
秦雷、華玲瓏、王麻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了燒餅鋪,一路潛行前往城守府的。
繁榮的夜市可掩飾殺人時的異響,或喝得爛醉如泥、或賭得昏天黑地,或嫖得精盡人亡的義軍士兵是不可能注意到別的事情的,這個時候殺人,比起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要更加安全。
秦雷三人在屋頂之飛快地潛行,沒有驚動任何人。義軍多是貧苦百姓,對這武林人士高來高去的手段不甚明了,即使再擅戰的勇猛士卒,也無法發現借著夜色在屋頂施展輕功的武林高手。
行了一柱香的功夫,秦雷三人便到了城守府前。
偌大的城守府此時一派燈火通明,目光越過高高的大紅院牆,可看到裡面的樓宇。
不時有絲竹之聲隨風飄來,其中還夾雜著男子的放肆狂笑,女子的鶯聲燕語。
城守府大門前僅有兩個哨兵,但是不排除還有暗哨潛伏的可能。但是這些哨兵對秦雷等人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伏在城守府對面的一棟房屋屋頂,秦雷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大業未成就已開始縱情享樂,看來項王軍也是該整治一番軍紀了!”
王麻子提著一把重達六十六斤的紫金魚鱗大砍刀,伏在秦雷身旁,小聲道:“項王軍領袖裡還是有不少能人的,也不乏與士卒同甘共苦的好將領。這陸飛凌可能是項王軍中最腐敗的一個了,據說當日攻下嶺南府後,他擄了足足一百二十八個大戶人家頗有姿色的年輕女子,以供自己及親近部下淫樂。僅憑這一點,就算他不是魔門中人,也該死了。”
華玲瓏咬牙切齒地道:“真不知道項啟起兵造反究竟是想干什麼。如果僅僅是想自己當皇帝後,再繼續盤剝百姓的話,這反還真不如不造,反正到頭來老百姓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打死一個地主,又來一個新地主。”
秦雷點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百姓支持義軍,可能是希望新的皇帝不會像始皇帝那般殘暴!畢竟在一個溫和一點的皇帝統治之下,老百姓過日子都有盼頭一些。更何況,現在義軍殘害的也都是以前那些大戶人家,還未動到百姓頭,百姓這心裡面,自然會認為義軍是向著他們的。”
王麻子道:“二少爺言之有理。就好比當牛做馬,要是挨著一個暴戾的主人,成天皮鞭加身,這牛馬心裡也是不會痛快的。而若是換了個和緩一點的主人,極少鞭打,雖然仍是給主人賣力,但心裡多少都會痛快一點的。”
秦雷呵呵一樂:“這比喻倒極為貼切。好了,聲音和最強的光線都是從城守府主樓二樓傳來的,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陸飛凌應該就在那裡。”
華玲瓏點頭道:“應該沒錯了。沒理由城守府裡開宴會,陸飛凌不在場的。雷哥,我們直接沖進去。”
王麻子神情有些古怪,道:“少奶奶,您還是不要去了。小人跟二少爺去就行了。”
華玲瓏臉色不豫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的武功?”
王麻子忙道:“小人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您剛才施展的輕功身法,比起小人都不知好了多少倍,這武功自然是強過小人的。只是……只是那陸飛凌,咳……每每設宴,都會喚出他擄掠的女子,令其裸身起舞,然後與會的賓客可隨意挑選,當場與之……嗯,那個。那場面實在是過於污穢淫糜,小人恐怕污了少眼睛……”
雖然王麻子說得隱晦,但華玲瓏豈會不知他的意思?當場滿臉飛紅,低啐一聲:“無恥!單憑這些行徑,那陸飛凌已該死一萬次!”
秦雷想了想,勸道:“玲瓏,你還是留在這裡。區區一個陸飛凌,就算他是‘血刃堂’的堂主,也擋不了我一刀。至於那五十近衛,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殺得干干淨淨,你就留在這裡,為我們阻擋援兵,可好?”
華玲瓏點了點頭,聽王麻子一說,她也實在不願進城守府去了。那等污穢的場面,還是不見為好。
當下雷二少與王麻子站起身來,提氣向著城守府縱身射去,華玲瓏猶自叮囑了一聲:“雷哥小心!”
秦雷哈哈一笑,道:“放心,那等小賊,哪堪我一刀之威?”
他這一聲卻不是壓低了音量,而是縱聲說出,當他話間剛落之時,已自空中越過了城守府的院牆,離那主樓僅有五丈!
而王麻子,也只比秦雷落後三丈許,輕功也是相當不錯。
秦雷修的是霸道,他的輕功不似秦風般灑脫,也不似三少那般飄逸。當他全力運起身法之後,破空之時便如一道激烈的雷霆,魁梧的身軀排開空氣時,竟不斷地發出雷霆般的震響!
那轟隆的巨響在他剛剛動身時便已引起了城守府中高手的驚覺,而當他縱聲說出那句話後,城守府中的守衛一蜂窩般湧到前院,不住地放聲大叫:“是誰敢來城守府討野火?不想活了嗎?”
王麻子見前院沖出來百余人,知道城守府守衛盡數到齊,還摻了約二十名陸飛凌的近衛,當下對秦雷道:“二少爺,這些人交給小人,您只管去殺陸飛凌!”
說話間身形一沉,朝地面俯沖而去,紫金魚鱗刀凌空劈下,凜冽的刀氣籠罩了方圓兩丈的范圍,將地面的十多個守衛絞成了肉末!
秦雷點了點頭,狂電奔雷刀一橫,隔著三丈許的距離對著主樓二樓猛一揮刀,雪亮刀芒綻現,如雷霆般擊正面的那面牆壁,轟然巨響中,那面牆壁給刀芒劈得粉碎,現出二樓大堂中淫糜到極點的一幕。
數十個女子赤身裸體地在鋪著厚地毯的大堂中跳著淫糜至極的舞蹈,四周的賓客近半赤裸著下身,各摟著一名赤裸的女子,在其身不住地聳動著。還有些賓客穿得整整齊齊,正襟危坐,胯間卻伏著一名女子,不住地吞吐。
大堂內淫聲浪語本響成一片,在秦雷劈碎牆板之後,大堂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轉頭望向那碎掉的牆板處。
此時秦雷已自那牆壁破洞處穿了進來,長刀橫於肩頭,大步踏地毯,用奔雷一般的聲音道:“陸飛凌,我來取你狗命了!”
那些跳舞的女子愣了一下,然後驚慌失措地尖叫著四散奔逃。而那些正淫樂著的賓客們也嚇得興致全無,半數以抱頭鼠竄。一時間大堂內亂成一片,不消片刻,便只剩下來三十余人。
其中正坐在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揪著胯間少女的頭發,閉眼睛一臉陶醉之色的正是陸飛凌。而另三十個,則是陸飛凌的近衛。他們本也在與眾樂樂,但是現在卻都推開了各自身邊的女子,系褲腰帶,拔刀出鞘。
陸飛凌全然沒把秦雷放在眼裡,繼續享受著少女溫熱的唇舌。眼見陸飛凌如此自大,秦雷冷哼一聲,道:“陸飛凌,你的死期到了!”
陸飛凌哼了一聲,道:“再快一點……用力……嗯,對,就這樣,用舌頭……好,不錯……把他殺了……好……”
三十個近衛陰笑著飛快地撲向秦雷,手中長刀同時展開攻勢,三十道足有兩尺長的血紅刀芒破空斬向秦雷。
秦雷冷哼一聲,雙手握刀,飛快地一刀橫斬,雪亮刀芒幻作無垠一片,充塞了整間大堂。
刀芒掠過那三十名近衛的身體,三十名近衛前沖的身形突然頓住。刀芒余勢未了,閃電般沖向陸飛凌,陸飛凌微閉的眼中寒光一閃,飛快地自案下抓起一柄長刀,橫刀一封,鏗地一聲脆響,那長刀自中斷為兩截。
“哧哧哧……”一陣血泉噴射的聲音響起,那三十名近衛的人頭同時飛了起來,三十具無頭的屍體無力倒下,鮮血很快就將地毯浸了個透。
陸飛凌的瞳孔陡然收縮,澀聲道:“狂雷刀神?”
秦雷點了點頭,道:“你是魔門‘血刃堂’的人?”
陸飛凌道:“‘血刃堂’堂主。”
秦雷冷笑一聲:“想不到這次倒撿了個大便宜。”說罷長刀橫於肩頭,轉身就走。
而陸飛凌則是目送著秦雷離去,瞳孔漸漸渙散,頸中慢慢滲出一條血線。
“哧……”當秦雷的身影離開之後,陸飛凌的人頭也高高飛去,從頸中噴出的鮮血濺了他胯間少女滿頭滿臉。那少女驚呼一聲,牙關一緊,咯嚓一聲,將陸飛凌那話兒齊根咬下,不過現在陸飛凌已感覺不到痛苦了。
秦雷自樓下躍進院子,此時王麻子一柄大刀已將院中守衛斬殺五十余人,便連那血刃堂的刀手,也有近十人折於他刀下。
秦雷見王麻子刀法大開大闔,威猛如虎,不由暗自點頭,心道這才是“大刀”王刀當年的威風。
秦雷不願在此多作逗留,在他二人進來之時,城守府守衛已經發出了煙火訊號,召人來援。
當下秦雷提刀沖進人群中,與王麻子聯手大砍大殺,不消片刻,剩下的四十多人也盡數倒於血泊之中,魔門刀手自是一個不留,全給殺光了。
秦雷環顧四周,聽聲辨氣之下,確定府中再無高手,便對王麻子說了聲:“走!”
兩人當即沖天而起,在院牆輕輕一點,向著對面華玲瓏伏著的那屋頂躍去。
華玲瓏見二人回來,問道:“事情辦得怎樣?”
秦雷一手扛刀,一手拉著華玲瓏的手,道:“陸飛凌是血刃堂堂主,不過他過於自大輕敵,初時不知我的身份,連我半招都沒接下。現下城守府中高手已被我與王先生斬絕,不過項王軍援軍也快趕到,我們連夜出城,省得明天戒嚴後多些麻煩。”
當下三人又在屋頂之飛快地穿行,向著北邊城門處掠去。
路,華玲瓏問秦雷:“雷哥,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秦雷望著北方,目光似穿越了千山萬水,看到某個龍虎際會的地方,沉聲道:“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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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暫且倒回當天下午。
卻說三少被秦霓兒和秦風押著往客棧行去,一路秦霓兒不住地挖苦三少,秦風也冷聲冷氣地在一旁幫腔,弄得三少哭笑不得,悲憤無比地唏噓不已。
好容易來到了客棧,在堂棧中眾客官和老板掌櫃跑堂們奇異的目光注視下,三少苦兮兮地帶著兩人到了二樓的客房區,慢吞吞地磨到那頂級豪華的客房門前,說道:“就在這裡了。”
秦霓兒杏眼圓瞪,氣呼呼地道:“好哇!你還敢把窯子裡的女人帶到客棧來包養!”
三少無奈地道:“大姐,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的女人是窯子裡的女人了?人家出身可是清白得很!好啦,把劍收起來,待會兒不要嚇到寶寶了……嗯,大哥,把你的見面禮准備好。有沒有紅紙?沒有的話我去給你找來,送紅包沒紅紙多沒面子啊?對了,還得把你弟媳婦的見面禮也准備好。我要求不高,就給個兩百萬兩銀子!你這做大伯的怎麼著都不能小氣了,是不是?”
秦風翻了翻白眼,道:“老三,你把我賣了。”
三少不屑地道:“你能值幾個錢?賣到人肉包子鋪,能值給十兩銀子就不錯了。”
正說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秋若梅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了出來:“阿仁,你回來了嗎?還有客人與你一起來了麼?”
秦霓兒銀牙一錯,道:“好哇,淫婦現身了!看劍!”說罷一劍就朝門縫刺去。
三少沒想到秦霓兒竟會不由分說便動手殺人,想阻攔時已來不及了,那毒蛇般的劍光已奔著秋若梅抱著的寶寶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