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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菱花鏡中的容顏,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臉,皮膚是白皙水滑的,眼睛是清亮晶瑩的,嘴唇是胭脂紅的,這還是一張年輕的臉,可心卻老了,絲絲蒼涼存在心底。
今ri不該我當值,可我該如何過這個生ri呢?生ri蛋糕!!!在běijīng時,母親每年都會給我買一個生ri蛋糕,後來到了深圳,母親也會囑咐哥哥在網上幫我定購生ri蛋糕,把祝福和愛送到。趴在桌上再不願想起。已經四年了,僅有的一些回去的希望也早已消失。看來此生只能是馬而泰.若曦了。
忽地想起生ri不就是母親生我的ri子嗎?一下子難以自持的悲傷湧上心頭。再無任何yu望去想這個ri子,起身從書架上隨手拿了本書,倚在榻上看起來。
看封皮是本唐詩,也沒有在意,隨手翻到一頁,看起來。可竟然是孟郊的《遊子吟》,我忙『啪』的一聲把書丟到桌上,可整首詩詞卻在腦海裡迴旋不去。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chūn暉。」
我長歎一聲,躺倒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正自神傷,忽聽得敲門聲忙坐了起來,理了理衣裳,說:「進來吧!」一個看著眼生的宮女滿臉笑容地推門而進,我不禁一愣,趕緊站了起來。她福了福身子,說:「若曦姑娘吉祥!奴婢彩霞,是伺候良主子的宮女。」我輕輕『哦』了一聲。她道:「主子說無意中看到宮女手中的手絹花樣很是別緻,問了知是姑娘所繪,想請姑娘過去,幫著繪幾個花樣。」我愣了一會子,道:「好!」
她在前面領路,我隨後跟著,以前雖也見過多次,可這是我入宮以來,第一次去良妃宮中。她雖說是八阿哥的額娘,中間有我和姐姐這層關係,可對我面se一直淡淡,我也只是按規矩請安行禮。反倒是其他娘娘在這四年來對我態度變化很大,由起先的猜疑冷淡到現在的和藹可親,畢竟現在康熙身邊服侍的人中,除了李德全,就是我最受倚重。連人人都揣測在廢太子事件中,因為『八爺黨』而可能受到波及時,康熙卻對我一切仍舊。讓宮裡的人對我更是上了心。
彩霞幫我挑開簾子,「姑娘自己進去吧!」我點點頭,進了屋,正廳瘴奕耍蓬q瑄迡I吧}硬通]磎襴精汕竽蒬q◣Eュ惆犩唸焙蟮墓羿葫O倏次依矗炒Z摯g弊印R蛭X是偈橇煎C岐璊餖O罡叩吶縉A爾~畹昧煎I粗兀蔆w頤m餱吡思覆劍楠r諾蛻馮彯e胺忱徒憬懍耍輩是僖裁πψ嘔亓艘煥瘢玫尿傢垣J蓮荅j囊醫藱{
進去後,一眼就看到良妃斜坐在榻上,姐姐一身宮裝,側坐在下方。我心裡一熱,忙俯下身子給良妃和姐姐請安:「良妃娘娘吉祥!福晉吉祥!」良妃輕抬了抬手讓我起來。
良妃淡淡說:「看你繪的花樣子不錯,就打發人叫你來幫著繪製幾張。」我忙笑說:「娘娘能看得上眼,是奴婢的榮幸。」她讓宮女搬了繡墩賜我坐在一旁。我忙說不敢,她道:「難道你過會子繪花樣也是站著嗎?」我想這屋裡除了姐姐、良妃,也就守在珠簾旁的宮女彩琴。於是依言坐了下來。這才朝姐姐抿嘴一笑,姐姐也是微微一笑。
良妃看了我們一眼,道:「若蘭難得進宮一趟,倒是真巧,你們姐妹竟碰上了。」正說著,彩琴已經在桌上把筆墨紙張都擺好了。良妃一面起身,一面說:「若曦,你就在這裡繪吧!若蘭你給她說說我喜歡的樣式。」我們忙站起來聽著。良妃說完,自帶著彩琴去了正廳。
姐姐走過來,輕輕摸了一下我的臉,嗔道:「又是你搗的鬼!前兩ri,爺就打發人來說讓我今ri進宮來給額娘請安。我還正納悶呢!非年非節的,怎麼特地讓我進宮呢?可一想不正是你的生ri嗎?就知道肯定能見著你了。」我笑著,輕輕依在姐姐身上,半帶著撒嬌問道:「難道姐姐竟不想見我嗎?」
姐姐含著笑,沒有說話。兩人靜靜依偎了一會,我牽著姐姐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姐姐也挨著我坐了。我朝她一笑,一面拿筆,一面問姐姐:「娘娘都喜歡什麼花?」姐姐說道:「顏se淡雅素淨的。」我點點頭,想了想,開始畫梨花。不要葉子,只把花密密的畫了幾朵。
姐姐一直在旁邊默默坐著看我畫,等我一口氣繪完後,才說道:「你這幾年在宮裡,倒是學了不少東西。我起初還以為只是個借口呢!沒想到竟畫得這麼好!看得我也想要了。」我擱下筆,笑道:「那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回頭我畫好後,讓人帶給你。」一面想著,我打小可就學著畫了,雖不好,可畫個花樣什麼的還綽綽有餘,在宮裡沒什麼娛樂項目,只好在這些事情上磨功夫,可不就越來越jīng了!姐姐一笑,沒有答話。
兩人都靜靜的坐著,我心裡滿是欣悅,好似又回到了初到貝勒府的ri子,什麼也不用多想,只管想著怎麼打發無聊的時間,每ri最緊要的事情不過是如何玩。嘴角含著笑意,頭輕輕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唱戲、打架、與老十斗嘴、被十四嘲弄、和丫頭們踢毽子,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彷若昨ri,卻已經隔了四年。原來我這些年最快樂的ri子竟然是在八貝勒府中渡過的!
過了一會,姐姐輕輕說道:「已經十八了。」我隨口『嗯』了一聲。姐姐把我的頭推正,看著我,我也靜靜看著她,她認真問道:「你在皇阿瑪身邊已經四年了,自個有什麼打算?」側頭看了看簾子外面,又低聲問:「你心裡究竟有沒有中意的人?」
這個姐姐呀!可真像我老媽!前幾年唯恐我喜歡人,後來又擔心我為何還沒有男朋友。我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難受,面上卻未露分毫,嘻嘻笑著問:「前幾年,姐姐不是說讓我別亂動心思嗎?」姐姐笑瞪了我一眼,說道:「前幾年你要入宮,誰知道皇阿瑪會不會挑中你,或者又會把你賜給哪家的公子哥。有了心思也是白有,又何苦自苦呢?」說完默了一會,接著說道:「可現在你已經這麼大了,又是皇阿瑪看重的人,在皇阿瑪前也能為自己說得上話,總得為自己謀算謀算,總不能做一輩子的宮女吧?」我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姐姐拿起我的手,看著我手上的鐲子道:「還帶著呢!」我心裡一緊,忙抽了手回來。姐姐也沒有在意,靜靜想了一會,說:「你若真喜歡十三弟,就讓十三弟去求皇阿瑪要了你。」頓了頓,又接著說:「可我看十弟也還惦記著你,跟他也未嘗不可。不過十福晉……」她停了一下,又接著輕笑著說:「那倒也不怕,你的xing子還能讓她佔了便宜去?」我默默聽著,想到讓我為一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同一個屋簷下,鉤心鬥角的過一輩子,這需要多少的愛才可以支撐?
過了一會,姐姐又說:「我看十四弟對你也不錯。」我忍不住開始笑起來,笑問:「這麼多呀?還有沒有?」本是一句玩笑話,可姐姐卻看著我認真地說:「爺對你也很好。」我的笑意在臉上僵了僵,自側轉頭,強笑著說:「姐姐再這麼說下去,簡直個個阿哥都對我很好了。我竟不知自個何時成了香餑餑了。」姐姐微微一笑。我望著前方,幽幽說道:「我若要嫁一個人,他須要全心全意地待我。姐姐,你懂的!」姐姐靜默了下來。
我靜了靜,又轉回頭,一面想著姐姐竟真的對八阿哥一點心思也沒動,一面看著姐姐柔聲問:「別光說我,姐姐這些年過得可好?雖有見面,可從未有機會親口問問。」姐姐聽後,目光低垂,注視著桌上我繪好的梨花,淡淡道:「還不是老樣子!」我一聽,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麼不可以遺忘?」姐姐身子一硬,過了半天,才淡淡道:「想忘卻絕不能忘!」我深吸口氣,說:「為什麼不珍惜眼前的人呢?」姐姐猛然抬頭看著我,我直勾勾地回看著她,我倆對視了一會,她淒然一笑,轉過了頭,說道:「我雖不恨他,可我也不能原諒他!若不是他派人去打聽,那……怎麼會……死呢?」姐姐語帶哽咽,聲音顫抖,沒有再往下說。我長歎了口氣,無力地辯解道:「可他是無心的。」姐姐卻再不肯說話。
我心中哀傷,只覺得我們這些人就像一團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我們都有自己的執念,寧肯孤獨地守著,也決不肯放。即使代價是孤寂一生。看了姐姐好一會,忍不住又提起筆,靜靜畫了一株恣意怒放著的歐石楠,畫完後,才覺得心中的哀傷宣洩了出來一些。
墨跡剛干,彩琴正好進來,笑問道:「姑娘可繪好了?」我笑著說好了,一面把花樣交給彩琴,和姐姐一塊進了正廳。
良妃接過花樣,邊看邊說道:「這是梨花,不過倒是少見人繡在絹子上。」我忙笑回道:「是化自丘處機的《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良妃微微一笑道:「『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浩氣清英,仙材卓犖』,我可不敢當。」接著看下一張,一面看著,一面說:「這是什麼花,我倒從未見過。」
我這才反應過來,心裡暗叫不好。當時光想著歐石楠的花語是『孤獨』,一時情緒激盪就畫了出來,竟然忘了這是生在蘇格蘭荒野上的花,沒仔細思量過現在的中國是否有這樣的花。愣了一愣,才慢慢回道:「這是杜鵑花的一種,」想著歐石楠屬杜鵑科,不算撒謊。「一般生在懸崖峭壁上,平常不得見。奴婢也是從西北進京的路上,偶然看到過一次。」良妃點點頭,看著花樣說道:「是有遺世duli的風韻。」看完,笑看著我說:「倒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
我看已經得償所願,就請安告退,姐姐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了一笑。然後自轉身退出。
默默走著,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我竟走到了太和殿外,隱在牆角,遙遙目視著殿門。也不知站了多久,散朝了,大小官員紛紛而出,看到一個熟悉的身著官袍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身子似乎更加單薄瘦削了,可氣度卻是一貫的雍華優雅,雖因為隔得遠,看不清臉容,可我覺得能感覺到他那微微笑著的臉,和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睛。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定定望著他走下了台階,又看著他走過殿前的廣場,周圍雖還有其他人相伴,卻只是覺得他是那麼孤單寂寞,正午的陽光雖然照在了他身上,卻照不進他的心。正如那蘇格蘭荒野上的歐石楠,表面極盡的絢爛,卻無法掩蓋那寂寥的靈魂。
他猛然頓住身形,轉回頭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來。我一驚,快速縮回了腦袋,背脊緊緊靠在牆上,只覺得心突突地亂跳。過了一會,終是沒有忍住,又悄悄探出腦袋,看去,卻只看見他的背影。他漸漸越行越遠,慢慢消失在大門外,我忍不住沿著漢白玉的側廊快步小跑起來,立著的太監侍衛雖有些詫異,可都知道我是誰,只是多看了兩眼。
想著清朝規定平ri文武大臣出入午門左側門,而宗室王公出入右側門。沿近道跑到高處,隱在廊柱後看去,果然右面只有王爺阿哥們走著了,我從高處看過去,仍是他的背影,與身邊的人一面談笑著,一面緩緩走著。
漸漸到了午門,臨出門前他又突然頓住身形,轉回身子,仰頭向我藏身的方向看來。我緊貼著廊柱站著,腦袋抵在柱子後,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等我再探出腦袋時,下面已空無一人,只有午後的陽光灑在地面上,白花花地反she回來,刺得我眼睛生生地疼。我凝望著下面,背貼著柱子,一點一點地慢慢滑倒,坐倒在了地上。
我感歎姐姐守著自己的執念不肯放手,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如果我不是念念不忘那個最終的結局,勇敢一些,是不是會好一些呢?如果我不那麼狷介,要求少一些,能接受與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是不是會好一些?如果我單純一些,肯簡單地相信他是愛著我的,是不是又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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