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我還准備去證券營業廳去一下,幾天沒關注走勢了。”
早上吃完飯後,多多就開著車走了,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車子離開,直到不見蹤影才上樓到廠裡去。工人們三三兩兩地進來,守門的老頭朝著我點著微笑著。我到辦公室裡,打開音樂,聽一下廠子裡的音箱效果,唉,差得要命。我出門找一個女孩說“那個誰,你能叫李凡來一下嗎?”
她吃驚地看了看我,說“哦,好的。”然後一溜小跑走了。一會兒她便帶一個女孩過來,那個女孩頭上扎一個馬尾,看起來清秀樸實,成都平原到底是出美女啊,如果打扮絕對是個美女像。她們兩人都是疑惑的表情。我笑了笑說“你叫李凡?”
她點了點頭,我叫她來辦公室裡坐下,然後倒了杯水給她,問“你怎麼叫李凡呢?”我一問出口就後悔了,這一句完全是廢話。她看了看我,吃驚地說“是我爸取的名字。”
我看她有些不安,大概是不知道我的目的,我便說“呵呵,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呢?我只是原來有位同事叫你這個名字,所以有些好奇。”
“是嗎?叫我這個名字的好多的,原來讀書的時候班上還有一個叫李凡的,不過是個男孩。”她好像一下放松了,接著說“我家裡還有個弟弟。”
“哦,怎麼跑這麼遠來打工?四川雙流好像發展還不錯啊。”
她撫弄著自己的手指,說“我學歷低,初中畢業,工作不好找。弟弟有病。”
“什麼病?”
“白血病。”
“啊?”我吃了一驚,問“你弟弟多大了?”
“二十四歲,和我一樣大。我和他是雙胞胎。”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在我的印象中,白血病是血癌,應該是很難治愈的。我叫她先走了,然後就坐在那裡發呆。中午多多打電話過來,說不回吃飯了,趕不急。她問我在干什麼,我說在發呆呢,多多問我是不是想她,我說是的。她說她會早點回。掛了電話我覺得心裡空空的,不知道怎麼就不習慣和多多分開了。我給她發了一條她看了肯定喜歡的短信想你。結果她回的是別假惺惺的。她總是喜歡輕微地打擊我。我沒事到處逛了逛,一股松香味,幾個維修的男孩正在焊著什麼。
逛了一圈下來總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半點插不上手,便去看他們維修音箱。結果看得他們很拘束,只得懨懨地離開。
下午多多回來後在辦公室裡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親了我幾下,我們親熱了一會兒,然後我問她“白血病嚴重嗎?”我知道她是學醫的,她應該知道這些方面的事情。
“當然嚴重,誰得了白血病?”多多吃驚地看著我,我說“李凡的弟弟。”
“你怎麼老是李凡李凡的?聽得我心裡煩心。”多多轉身坐在沙發上,說“要不我把她的電話給你?你給她打個電話?”
我坐過去,在她旁邊,說“沒有啊,我只是問一問。雙胞胎之間是不是其中一個有白血病,另外一個人有的可能性很大?”
“應該不會,白血病和自身的免疫系統和生活的環境有非常大的關系。”
哦,我放心了。多多便問我上午干了些什麼,我說我感覺自己像是多余的人,什麼事都都幫不上忙。多多便笑著說你就當養老好了。我說我可不願意當個廢人,覺得自己沒什麼用。
“那要不你去當搬運?呵呵。”
“好啊,只要你捨得。我覺得他們打工的真的很可憐啊。”
“你想那麼多干嘛?自己屁股流鮮血還想幫別人治痔瘡?”
“唉,你說話真難聽。反正我在這裡覺得沒有武漢自在。”
多多過來,說“你怎麼老是戀舊啊?你這樣子不得了,都要得憂郁症的。”
“有你我怎麼會得憂郁症呢?”我笑著說。
“晚上你弄飯我吃好不好?我喜歡吃你弄的飯。”
我答應了。多多說明天很忙,還有些手續要辦,要跑工商局稅務局等等,還得去廣州一趟。我看她的臉上做了護理之後果然白皙了許多,我說你這邊傷那邊補的,不如好好休息。多多說“我怎麼覺得跟你一起之後腰肥了呢?”
“肥就肥了,怕什麼呢?”
她裝出可愛的表情,說“那你找別的女人呢?”
“怎麼會?”
“我要是成黃臉婆了呢?你會不會?”
“不會。”我肯定地說。
“哈哈……”多多大笑了起來,說“挺會哄人開心的哦。那這一段時間忙完之後,我帶你回武漢一趟吧。”
“真的?”我看著她,覺得心中似乎有了一個目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生活,覺得沒有盡頭。我說“那你要帶我回去,而且好好地逛一逛。”
“還不止呢,我還准備幫你打聽李凡他們家的情況,還有魚兒家裡的,然後告訴你,我對你好吧?”
“好!”我坐在她身上,說“是很好,你對我真好。”
“那你記住我的好就行了,不許惹我生氣!”
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和多多就那樣**交往著,廠裡面的事情我也熟悉了不少,沒事的時候就和他們一起裝音箱玩,倒也過得充實。這期間去了一次廣州,幾趟關內,還去了幾次女生宿捨。
女生宿捨是大通間,裡面密密麻麻擺著很多高低床,到處掛的是衣服。第一次去的時候我給她們招呼的,想看看她們生活的環境。牆上也貼著一些明星的畫像,算是有一些亮麗的氣息,裡面還算干淨,我對她們說都在外面要好好地照顧對方,不要鬧矛盾,她們都望著我笑嘻嘻的,因為我和她們已經慢慢地熟悉了起來,名字也能對號入座了。小丫頭們之間會發生一些矛盾,很瑣碎的事,有時候也鬧得哭哭啼啼的,後來竟然也找我來協調。多多說我成了他們的生活管理員。不論如何,她還是喜歡看到我這樣子的,畢竟覺得有事情做,而且我很喜歡。
其實他們都真的像孩子一樣,生活中也不乏笑語,但是一進工廠,整個情緒都變了一樣,我有時候叫老李不要把這種工作的氣氛搞得太緊張,適當的放松也是可以的。總之,也許是因為我的原因,少了一些生硬的氣氛。
有天傍晚我到街上買煙的時候,正巧一個廠裡的女孩在買衛生巾。她走後,我叫老板把那種牌子的給我看一下,這讓老板很奇怪。我拿在手上,看到包裝粗糙,從沒有聽過的牌子,上面連生產日期和廠址都沒有。我問老板多少錢,老板的回答證實我沒有聽錯一元錢。正是這麼便宜的價格讓我感到奇怪,以往來說,和我一起的女人有這經歷的時候好像都是在五元錢左右。我拿一包准備撕開,老板要我先付錢。我丟一元錢給他,然後拿到辦公室裡去。我給多多打電話,說有急事找她。
多多急匆匆地過來,把門關上,說“是不是想我了?”
我把那包衛生巾丟給她,說“廠裡的女孩用的都是這種一塊錢的。怎麼得了!你得想個辦法。”
“為這事啊?”多多拿在手上撕開一包看了看,說“這種東西怕是有毒。”
“就是啊,你想辦法吧,要不每個月給這些女孩發放幾包好一點的?”
“我就不明白你怎麼老和她們混在一起。你都快成這裡的工會主席了,來找我討價還價的。上回那個小陳說家裡媽媽生病了,借了三千塊錢回家去,看吧,現在半個月連個影子都沒有,電話也沒來一個。這錢多半是水了的。”
“我覺得她會回來的,可能是有事纏住了吧。如果她沒來,這錢我還。”
“我要你還了?你看不出來她們在亂用你的善良?我知道你在她們眼裡是好人,是個大好男人,可是深圳這地方,你就不應該相信任何人,除了我。”多多氣乎乎地說。
我走過去,依在她肩上,說“別這樣好麼?她們還不是說你是個好老板。再說花不了多少錢的,每個月三包也就十幾塊錢,40人也就幾百塊錢。”
“好吧好吧,就怕你耍孩子脾氣。我應該叫你敗家老公。”
我嘿嘿地看著她笑,說“我有敗的啊,反正你有錢,你少賣一瓶化妝品也不止這一點點對不對?還是你好,真是好老婆。”
“得,你快把那包東西扔垃圾箱裡去。哪是人用的東西。”多多抱怨說。
多多對我的提議幾乎是全部執行,有時候不過是故意耍幾句嘴皮子罷了。在領工資那天,會計拿了一大提包東西,交給一個當班長的女孩。我就知道那是什麼,肯定是多多給她講了的。我沒想到多多竟然也給我發工資,而且超過了好幾個工人的工資。我有些不安,認為自己沒干什麼事情。恰好那一個月的生意還不錯,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整個財務狀況,我覺得我還是最好不插手她的涉及到錢方面的事情。我對多多說是不是給多了一點,她說反正是左口袋裝右口袋,再說你也是個研究生,在關內隨便一個單位不止這一點點。那天我借口有事要到關內去一趟,多多問要不要開車送我,我說不用,便坐上公共汽車去了關內。准備買一件禮物送給她,思來想去,還是買了一件保暖的睡衣給她,畢竟冬天裡天氣還是有些冷,多多咒罵這深圳的冬天冷都冷得不痛快,我也有同感。武漢一熱能熱死你,一冷能凍死你,之後還能讓人回味無窮。看得出多多還是很高興,說我很有心之類的,然後說“你為什麼要買睡衣呢?難道是不喜歡光著身體抱我睡覺嗎?”
這令我哭笑不得,她總是找機會讓我覺得窘迫,然後逗著玩。這幾乎也是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樂趣之一。其實我沒有告訴她我還買了另外一件兒童玩具,被藏在我的大包包裡,我准備回武漢後托人送給李凡,給那孩子。我無非是想表明幾點意思,一是我很想念他們,二是我過得很好。可是多多沒有提回武漢的事,這讓我覺得她是不是忘了,她是個不愛撒謊的人。於是有天晚上睡覺前我便提醒她說“現在事情基本都理順了,你什麼時候回武漢呢?”
“就這幾天吧,急個什麼?”
我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急了,直到那天我們一起去寶安機場時的路上,感覺恍然隔世,那一途的風景我已經熟悉了,而武漢會讓我覺得陌生嗎?
多多點著一支煙,我說你不抽煙行嗎?對身體不好。多多說讓我抽一支吧,心裡煩。
“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事?”我關心地問道。
“老東西快死了,昨天晚上接的電話,我沒告訴你。本來回武漢過些日子的,正好你一催,福利院就打電話來了。”
“你可別傷心啊。”我握著她的手。
“我傷心?哈哈……”多多的笑讓我打個冷顫!她說“我就等著這一天呢,我要看那個老家伙在我面前死去。”
“人都要死了,何必呢?還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解決?還是煙消雲散吧。”
多多把煙頭往窗外一扔,搖搖頭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你知道我姓什麼嗎?”
“你不是姓錢嗎?叫錢真多?”
“對,我姓錢,可這個姓不是我本來的姓,這個名也不是我本來的名字。錢真多這個姓名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竟然把自己的名和姓都給換了!不知道這身後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我把她摟在懷裡,說“你真夠苦的。”她斜著眼睛看著我,說“我這不是有你了嗎?怎麼會苦呢呢?你以後可不能讓我受苦,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飛機很快就到了武漢,這個地方叫天河,黃陂區天河鎮,作為一個機場,天河是多好的一個名字啊。一下飛機我就感覺到了一種發展上的落差。但呼吸的空氣是那麼熟悉,一種親切在心中蕩漾起來,我看著多多,好像視而不見。我們找了一輛的士,看著沿途更加熟悉起來,進了市內以後,從青年路過來,回到了多多的家裡。一進屋,多多像一只懶貓一樣蜷縮在沙發上,我稍微做了一下衛生,然後坐在她旁邊,摸著她的臉問“不舒服?”
“嗯,總感覺到很累,身上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旅行是這樣的,你好好休息。”我拿了一床被子蓋在她身上。她說“我睡一下下,過半個小時你喊醒我,我們去醫院,本來是直接想去的,但精神狀態太差。”
我說了聲好的。我就坐在她旁邊,覺得此時的她真是虛弱得要命。過了一會兒,我也覺得瞌睡來了,但斜躺在她旁邊。
等我醒來時,發現被子都蓋在身上,聽到衛生間裡多多洗澡的聲音。一會兒,多多會梳妝打扮好了,臉色強多了,對我說“去洗個臉,我們一起去。”
我們一起來到樓下打的,多多告訴我說“你和我一起去以後,別說話知道嗎?”我點點頭,心卻想著江對面的李凡了,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問“在哪所醫院?”
“利濟北路的市一醫院。”
我心裡有些不安,覺得這樣的一種會面方式讓人覺得有些恐怖。在住院問的大樓裡,多多打聽到了他父親的病房,在她報她父親的名字的時候,我只留意到了她父親的姓王。在病房外,多多拉著我的手說“你不要聽他的胡言亂語,知道嗎?”我說嗯,進去吧。多多拉著我進去,多多還是讓我感動了。這是一間干部病房,不光是一個人,有暖氣,還有電視。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好像根本無力睜開自己的眼睛。多多和一位年紀較大的婦女打招呼,原來她是福利院的職工,在這裡來招呼多多的父親的。她像見了救命的稻草樣,急沖沖地說“你可回來了,醫院都下了幾次病危痛知書,我都不敢簽字。回來就好,你們聊一下,我去找醫生。”她風風火火地出去後,多多坐在她父親的床邊,我站在她身旁,用手按住她微微發顫有肩膀。可是他好像睡著了。
一會兒,醫生過來,把多多喊了出去,我跟著來到了走廊上。醫生說“他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內髒功能幾乎完全衰竭,有什麼話你們趕緊說。也算他熬了這久,說不定就在等你呢。”
我和多多又回到病房,多多坐在床邊,把床拍得啪啪響,說“老不死的,我回來了。你有話就快點說好了。不說我走的,把你丟在這裡不管你的!”
我不安地看著床上陷進白色被單裡,臉上干枯的老人,鼻子裡插著白色的管孱,蠟黃的臉上合著的眼睛,很難讓人相信他能把眼睛睜開!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一動,然後一點生命氣息好像點燃了,他的眼睛終於睜開了,眼珠轉動著,直到看到我和多多,目光一下定下來。在我和他眼神相碰的時候,然後他對我詭異地一笑,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對世上惡毒詛咒一般的笑……一股涼氣從我的背脊升起來。多多好像感覺到了我的變化,牽過我的手,對他說“他是我最愛的人,哈哈,你別得意,以為你勝利了?我和他上床了知道嗎?我還和女人上過床你知道嗎?氣死你,哈哈,即使你再不喜歡我,可我還是你要死之前人世間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滿意了吧?”
多多說完,眼淚就流下來了。可是她父親好像根本就沒在意她說的話,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讓我如此恐懼,好像剝光了我靈魂上的一切……我的記憶在這個時候被喚醒了,一下癱坐在床邊,死死地抱住多多,多多吃驚地看著我,說“你怎麼了寞寞?”這時老人嘴裡吐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來,好像是說報應。然後眼睛盯著我一動不動地,吁了一口氣。
他死了……我看著他的眼光暗淡下去,然後成為一具屍體,我對多多說我好害怕,多多死死地摟著我說“別怕,活著我都沒怕過他,死了你怕他干嘛?”
“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兩個字?”
“我沒聽清楚。我們走吧,讓醫院和福利院來處理這些事情,我們到他死那天再去吧。”
我和多多走了出去,多多給了一些錢福利院的那位婦女,說“麻煩你了。”婦女說“丫頭,你也別傷心。他這樣走了也好,算是沒有吃多少苦,多少老人這樣病幾年呢。活一天是折磨一天。”多多敷衍了幾句,便拉著我下樓去了。
在車上,我打著哆嗦,說“好冷。”多多叫司機把暖氣開大一些。多多說“武漢是比深圳冷多了。”
“不是那種冷。”我解釋說“你爸爸讓我覺得恐懼。”
“當然了,他是死人啊。誰見了都害怕。”
我本來想告訴她,並不是這樣的。但我解釋不出來那種感覺。我只得不再說話,把頭埋在多多的脖子上,在那裡我感覺到了多多的溫暖。
回到家裡我就病了,多多似乎也病了,氣色很差,我看得出來她在強忍著,可是我無能為力。我身上不停地冒著冷汗,全身發冷,感覺到身體和意識全部被掏空了一樣。多多要我去醫院,她用溫度計給我量體溫,竟然比正常的體溫要低零點五度。我堅決不去,我害怕那種地方,到處白花花的一片,更重要的是晚上和白天我不停地做著噩夢,夢中都是老人眼中那種直勾勾地盯著我斷氣的眼神。晚上我叫多多把燈打開睡覺,自從我們在一起後,多多就習慣在夜間睡覺了。而現在,我卻害怕,我害怕一睜開眼睛是黑呼呼的一片,在這黑暗中好你那老人就盯著我。多多說我休息兩天就好了,沒什麼大事的。我就數著時間等這兩天慢慢過去,我相信她所說的話,吃著她給我買的藥。畢竟她在醫學院裡讀了五年書,這稍稍讓我有一種安全感,如果不是這,我都覺得自己是否和老人一樣,正在死去的途中……兩天之後,我真的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腿有些打顫。多多見我這樣,便放心地出門去了,說安排一些後事。我怕她太累,但我的確也幫不上什麼忙。她叫我別操心,說有人幫他的,而且可以借一輛車。我問那個人是誰,她說不是一個,是幾個讀書時的同學,現在混得都不錯。於是我也放心了。
三天後,多多問我去不去參加葬禮,我說我不去。她也沒有強求,她走的那天,說是去漢陽的扁擔山,下午就回來了。整個白天,我就坐在陽台上,喝著茶,抽著煙,曬著太陽。這裡可以看見對面武昌,可以隱約看得到武昌江邊不遠李凡住的小區。我們隔著一條河,世界第三大河流——長江,我可以看見輪渡船在江面上劃動,可以看見兩座大橋橫貫江面,可是我卻無法跨越這條河流,無法去見到李凡還有那個孩子。我想魚兒應該戀愛了吧,有可能是她所說的那個老練得令人害怕的男人,其實魚兒能收得住他的心,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樣的男人往往更能讓女人生活得快樂,輕松。
雖然和多多一起感覺到有歸宿感,但好像完全沒有止境,這樣的生活讓人也有些沮喪,所有的前途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她更能在這個社會是如魚得水,我而則是緊跟著的另外一條魚,她游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我們的關系好像調了個面,作為一個男人,讓我也有些不能看清前面的方向,不知道路在哪裡,只是跟著她不停地走著,不停地走著……下午多多回來後,我看到了她的疲倦,她好像是對著牆說“世間少了一個惡人,地上多了幾捧黃土。”
她這句冷峻的話讓我感覺到害怕,我叫她過來抱著我。我問她“你為什麼這麼恨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我叫她不要說賭氣的話,她說“真的不是我親生的爸爸。”
“那你親生的爸爸呢?”
“別問我了好嗎?我頭痛。”
我便沒有問她了,多多說“你明天一個人先回深圳去好嗎?有些事情得處理了。我這邊有些事辦完了我就過去,最多不會超過兩天。不然那邊總不讓我安心。”
我點了點頭,說“好吧。”
“你別想著李凡的事,我會打聽一些消息,到時候告訴你的。”
我從我的包包裡面拿出一個大熊娃娃的玩具,說“你幫我把這個交給那個孩子。”
多多抱過熊娃娃,在臉上挨了幾下,高興地說“好漂亮的熊啊,你知道我小時候就夢想著能有個熊娃娃陪我睡覺呢。唉,可惜不是送給我的。”
我看她那麼開心,說“那我去給你買一個啊?”
“不用了,你現在就是我的熊娃娃,免得你吃醋啊。”多多深情地看著我說。
我臉一下紅了,說“你一定要幫我送到啊。”她過來坐在我身上,說“遵命!熊娃娃!”
多多又接著說“那個孩子得自閉症多久了?”
“有二三年了吧。”
“那我下面說的話你別生氣。”
“好的,我為什麼要生氣?”
“說不定我能治好他的病。”
“是嗎?”我一下把她抱著站起來,說“你為什麼不早說?原來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是不是,怪我了吧?你知道很麻煩的,要花很多時間,很多精力。你知道我很忙,那個時候也沒在意,後來去深圳我也不太想提起這件事的。不過即使我花再多的精力,也只是有五成的把握而已。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等這事辦完了,然後在深圳你能接管我的一些事,我抽時間看能不能幫一下他了。但是他必須在深圳,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另外你也別想和李凡舊情復燃啊!”
我把她放在沙發上,然後在她的臉上四處親著,說“老婆,不會的,你放心好了。是不是現在就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凡?你知道我一直覺得虧欠大偉的,而且沒有辦法彌補。”
“現在告訴她干嘛?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只有五萬的把握,等我們安頓好了,有時間了我會和她聯系的。”
“那好吧。”我俯在她身上,說“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我是你老婆啊,要你感謝什麼呢?”多多調皮地說“好久沒看見你這樣高興過了。沒想到你那麼喜歡那個孩子。真的讓我感動,你知道嗎?看到你高興我就開心了,要是能回到二十多年前遇到你這樣的叔叔該多好,你會像疼他那樣疼我嗎?”
“當然了,但你做不成我老婆了哦。你不會那個時候也得了自閉症吧?”
多多生氣地說“放屁!”
“好吧好吧,你就當我放屁好了。”
多多笑了起來,說“真是拿你沒辦法。明天你到深圳以後老老實實的啊,要是和哪個女人搞上了我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在天橋下讓你去當乞丐。”
“遵命!”我學著她的口氣說道。
第二天我依依不捨地坐上飛機離開了武漢。多多開著車送我的,說她過兩天就會過來。雖然我捨不得她,但想到兩天並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再還有那件好消息鼓舞著我,心裡也舒服了不少。在飛機上我還是感到了孤獨。中午時我抵達寶安機場,然後租了輛車回到了廠裡。到了之後,我給多多打了個電話,她說她正在為老人的後事忙著,一些遺產什麼的辦理各種手續,還有外面一些人欠的債得要回來。看她那架式,好像不准備再回武漢了似的。
唉,兩個人的生活就是這樣,你必須承擔對方的痛苦,還有她的快樂。可是我在多多身上卻沒有找到她以往生活中的快樂。所以我想,只能把自己的一些痛苦埋得更深一些,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輕松了。
晚上我回到家中,一個人無聊透頂,少了多多的生活還真是令人不習慣。我打開我剛開時帶的包包,裡面的衣服也用不上,看到那一堆電腦零件散落在包包裡,想拼起來卻發現缺少很多東西。我歎了一口氣,我忽然想到多多的筆記本電腦,在她的衣櫃裡也存放有一段時間沒有動過了。我始終認為電腦是一件非常私人的物品,雖然我很想用她的電腦上網混混時間,網吧裡嘈雜的聲音和污濁的空氣實在令人受不了。我給多多發了一條短信,問是否能用她的電腦上網玩一會兒。多多同意了,只是不要開電腦中那些有密碼的文件就成。她是相信我的,這多少也讓我有些開心。我把她的電腦接上電話線,因為沒有裝寬帶,但用通用賬號拔號上網。
我拔號上去,習慣性的點開收藏夾,發現裡面有一個名叫“心晴的人”的私人博客。我猶豫了半天是不是要打開,但最終好奇戰勝了理智。
這個名為“心晴的人”寫的日志斷斷續續的,有時候一個星期一篇沒有,有時候一個星期有兩三篇,基本上能反映這個人的心路歷程。我看了一下最早的日期,遠在我認識多多之前。但這個人絕對不是多多。但是和多多有關……我看得鼻子發酸,才發現自己對拉拉的了解還遠遠沒有深入到她們的內心世界,在這個私人博客裡,是兩個人的世界,裡面的回復只有多多一個人。
裡面那個嬌小瘦弱的W,應該就是多多了,她的父親姓王,自然她那時也是姓王,這和W是相吻合的。可是裡面的W,即使在我看得想流淚的時候,我還是不願意和多多掛上什麼關系,我甚至想著,這個W也許是我不認識的另外一個女人。可是我不能視而不見這其中的種種巧合,不,這不是巧合,而是事實。在第一次和她做愛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她一邊**上的傷痕,而且那只**是那麼的不自然。我趕緊找了一只空白光盤,把這個頁面拖到刻錄機裡,然後選擇“開始刻錄”,不到三十秒鍾,這些都被我記錄下來。
附部份日志2003——(晴)兩年前,我為一個男人離開她,兩年後她為一個男人來找我。但是不管過去多少年,我想我都忘不了她,我愛她。W變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醫學院裡永遠企圖躲避在人們視線之外的女孩。
998年,武漢,夏天。
這是我在這個熱起來生不如死的城市上大學的第二年,一個寒假一個暑假我都呆在這個城市。上海,我出生的地方,在我印象裡除了外婆家狹窄弄堂裡陰暗的影子和外婆長年淒苦的臉再就是母親送我離開上海時一瞬間的輕松。是的,我是她的恥辱和包袱,她也許早就後悔生下我。母親是上海知青,975年支邊到新疆一個叫石訶子的地方,979年返城,抱著襁褓裡的我。我沒有父親,在將近20年的時間裡,我們三個女人生活在一間狹窄的亭子間,我是上海弄堂裡走出來的私生女。
這個夏天我認識了W,武漢人,醫學院97級年齡最小的學生,一個看起來尚未發育的瘦小女孩。暑假裡學校組織各系搞活動,我們留校的學生被拉到武昌東湖訓練游泳,以期在武漢每年舉行的渡江活動中取得成績。W,那天跟我分在一個組,我是組長。
在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出了點小亂子。W堅持不穿學校統一發下來的泳衣,說穿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可以了。大熱的天她穿著一件長袖襯衣,下面倒是穿著一條略顯肥大的西裝短褲。組員們都是人來瘋般的小丫頭,見W堅持不肯脫身上的衣裳,有人帶頭上去抱了.電腦站www她的腰解她的襯衣,幾個人鬧成一團。不知道怎麼地,W玩命地護著身上的襯衣,拉扯得扣子掉了幾顆也不肯松開握緊衣矜的手。我覺得不對勁時,她已經咬了一個女生,被咬的女生尖叫著跳開,大家一下子散開了,用詫異的目光看著W。我看著面前這個瘦小的,渾身還在顫抖,微張著嘴露出兩顆小犬牙的女孩子,不知怎麼的,心裡竟然有一種隱約的難受。我看看那個女生被咬的地方沒有破口子,放了心,安撫了一下,讓她們先出去訓練。
更衣室只剩下我和W。我找個位置坐下,也不說什麼,只靜靜凝視著孤單站立的女孩,她小小的胸膛在緊握的雙手下面起伏,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在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這種感受後來得到證實,我們是同一種人。W和我一樣來自單親家庭,不一樣的是她母親早死,她跟父親生活在一起。我沒有問她為什麼不肯換泳衣也沒有強迫她參加訓練,讓她在岸邊看管雜物,將我穿的T恤給她,換了她被扯掉扣子的長袖襯衣。她幾乎是啞巴般按照我的指使做著,無聲的行動裡透著一股子執拗。
這樣的執拗在我們骨子裡無聲相擁,我也是一個執拗的靈魂。
訓練結束的時候,暑假也快完了。我帶組裡的姑娘們去大排擋撮一頓,就是那種在街道兩邊擺的燒烤攤。998年的武漢街頭到處是這樣的攤子,一倒夜晚,城市的空氣裡便會摻雜孜然辣椒粉燒烤的味道。離開那座城市後,每當聞到這樣的味道,武漢的記憶便會打開閘門。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將W推進了我心底那扇隱秘的門。
我們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圍著一張桌子坐下後,不合群的W便被女孩們指派去拐彎處的水果攤買西瓜。因為是夏天天熱,大家穿得都很少,有的女孩子甚至只穿著吊帶衫,在學校關久了,一出了籠子全都象放了爵頭的小馬駒,說起話來一個賽著一個的野。有的女孩嘴裡叼了筷子,翹了腿作豪放女狀,大家的放肆招了麻煩。
有幾個流裡流氣的小痞子晃過來跟我們搭話的時候,遠遠的W抱著個大西瓜正過來。武漢街頭這樣的小痞子有的是蠻橫氣,他們管調戲婦女叫撩姑娘伢。他們顯然當我們是外面混的姑娘伢了,一過來就想勾肩搭背。女孩子們全嚇得臉上變色,我過去使勁扒拉開為首小痞子的髒手,要他們走開。那家伙推了我一下,用了力,我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正好覷見W抱了西瓜過來。見我倒地,女孩們亂了,有的搶過來扶我,有的斥罵小流氓,場子混亂起來,周圍的食客遠遠站著看熱鬧,沒有人敢管閒事。
我飛快的爬起來,沖到桌子旁摸啤酒瓶子,剛剛碰到瓶頸,就被一小痞子奪了過去,我的脖子也被為首的流氓掐住,那家伙滿身的酒氣刺激得我直想吐。我條件反射般喊W的名字,想告訴她打0報警。掙扎著四處找她的人時,只看到滾在地上的那只西瓜,W連影子都沒有了。小女孩子,哪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定是嚇得躲起來了吧。
周圍的人突然發出嘩聲,掐著我脖子的手也一下子松開了,掐我的人跑離我身邊。我望過去時,W正揮刀追逐著掐我的小流氓,長長的西瓜刀在她手上揮舞著,夜色裡泛著寒光,女孩子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看著W像《古惑仔》裡的黑社會街頭火並一樣追殺著抱頭鼠竄的小流氓。那一刻我依舊看不見W的臉,她單薄的背影卻象那西瓜刀上的寒光沁入了我的骨髓,進入我心底那扇隱秘的門。
小流氓們跑了,買西瓜的小販滿頭大汗跑來了,惶急地去拿W手上握的西瓜刀。
你這小姑娘伢,怎麼撒這大的謊撒?你說買了我的西瓜要借刀去殺西瓜,我好心借給你,哪曉得你拿了刀殺人撒!搞不得的撒,出了人命我也要倒霉的撒!你這個姑娘伢噢,你娘老子麼樣管的你噢~小販的數落聲裡W一聲不吭,任他拿去西瓜刀,過去抱了放在地上的西瓜,走到狼籍的桌子旁,擺正西瓜,在人們的悄聲議論裡用鐵勺子劃開西瓜,拿了一塊送到我的面前,小虎牙微露。
你吃,很甜的。
2003——8(晴)W這次見到我,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悲或喜,也沒有問我這些年怎麼過的。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
你還要我是吧,不然你不會一直向武漢的同學打聽我。
我想說不是,嘴巴卻象被膠水粘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W笑了,笑得跟從前一樣,恍惚間我以為面前站著的仍然是那個在我懷裡哭泣的單薄女孩,仿佛五年的時間只是一場夢靨。
是誰說過睜眼荒涼閉眼天堂,W,是我看不穿的那重天堂。
2003——3(晴)W變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醫學院裡永遠企圖躲避在人們視線之外的女孩。她安頓了那個男人,她的父親後,跟我攤牌。
借給我20萬,我繼續跟你在一起。
我什麼都沒有說,給了她20萬。我能夠說什麼呢,這個世界上如果有因果,W便是我無法超度的劫。
997年,武漢,夏秋之交。
我開始注意那個叫W的女孩子,常常不自覺地打聽關注著她的事。就象個突然懷春的人渴望著思慕的人每一點消息。生命中的20多年我從來沒有對誰有想念的感覺,包括對外婆,對母親,我卻想念W,一個女孩。我看過黃碧雲的小說,《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雖然我沒有碰過她;或許因為大家都不肯道破,我與她從來沒有什麼接吻愛撫這回事,也沒有覺得有這需要──所謂女同性戀哎哎唧唧的互相擁吻,那是男人們想像出來的奇觀,供他們眼目之娛的,我和之行就從沒有這樣。我甚至沒有對之行說過我愛你。但此刻我知道,我是非常愛戀她的;愛戀到想發掘她有沒有性情氣質的地步。我靠在窗前,一顆心火熱火熱,得得得得的,之行來了,之行來了。反復地回憶這一段,我將自己與W代入這個故事裡,幻想自己與她怎樣的相愛,我愛她,是的,我愛她。我頭腦裡從來就沒有男女相愛才是天經地義的概念,我只知道這是我20幾年第一愛人,我愛W,我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但我愛上了她。
這一切也許莫名其妙,但是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她,撫摩她,親吻她的念頭,一天比一天的深,一天比一天地癡迷。
而那時候,我不知道她的感覺。我已經走火入魔。2003——20(陰)W用5萬元錢給她父親換了一個腎,剩下的五萬她投資了一個生產醫用消毒液的小廠,那個廠位於湖北省荊沙之間,以前生產的消毒液洗滌用品很出名,改制後漸漸垮掉了,最後采取入股的方式支撐。W的一個朋友在那個廠當技術指導,她的投資算是一種變相的融資吧。
我不會問W為什麼花費這麼大一筆錢給她的父親——她嘴裡的老家伙換腎,她這樣做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我只是心裡存了點失落,當年她父親的話她不是全然沒有好感的。998——20武漢小雪放寒假的第天我又回到了武漢。在上海我面對著的仍然是外婆苦著的臉,母親的神情卻帶了心虛與鬼祟。其實她完全不必忌憚著我的感受,家裡到處都有那個男人的氣息,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愛她,卻也不怨恨她找幸福。雖然那幸福在我眼裡無聊透頂。我一天也不耐在上海呆下去了,這不耐在對W的思念中不斷放大,終於我扯個理由回了武漢。
武漢的冬天比上海冷,這種冷是干冷干冷的,呼吸到肺裡都化不開。我下了火車後將簡單的行李寄存在火車站就直接去了W家。學校在漢口,W的家在武昌,我一刻也不想耽誤急切想見到W的願望。
在武昌一棟居民樓裡我找到W的家,這是武漢50年代統一建的那種筒子樓,樓道陰暗,每一家都是套疊的三小間房,一間做客廳,兩間做臥室。地址是我從學校的學生處早就留意到的。門打開的時候,W的眼睛裡閃過一剎那的驚訝,我盡量微笑,用武漢話跟她打招呼。寒假挺無聊的,路過這裡來找你聊聊撒。
W領我進屋,讓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去廚房倒水給我喝。我打量了下屋子裡的陳設,家具簡陋而少,卻干干淨淨。屋子裡很冷,這種樓是沒有暖氣設施的。W給我端了杯散發著熱氣的茶水,我暖著手,假裝鎮定地問她家裡人怎麼不在啊。
W說她父親上班還沒有回來。神情很淡漠,似乎她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冷清。我捧著杯子站起來,往裡面的兩間小屋子度去,邊問哪間屋子是你住的呢?W指了指靠裡的一間,我走到門邊往裡一望,愣住了,那是怎樣狹窄的一間房子啊,除了一張小小的單人床,就是靠簡陋的木頭窗戶放著的一張小桌子了。我走進去,驚訝地問。
你就住這麼小的地方啊?
W跟進來點點頭,眼睛卻看著我手裡的杯子,我低頭,原來我握杯子的手歪了,杯子裡的水流了些在小床的床單上。我慌忙放下杯子,用袖子去揩床單上的水漬。W也過來一起揩,我們幾乎貼在一起,我能夠感受到她細微的氣息在我耳朵邊進出,隔著厚厚的衣服,我的身體竄起一團火焰,這火焰瞬間燒到我的大腦。我抓住W的手,我的手火熱,她的冰涼,冰火相遇,我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小小的狹窄的房子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劇烈的呼吸,我們相擁著倒在小床上,我的手胡亂摸索著她的頭發,耳朵,臉,嘴唇,我似乎聽到她微弱的拒絕聲,她冰涼的肌膚在我的撫摩下卻漸漸熱起來……我震驚地停止動作的時候,她突然捂住了臉,眼淚無聲地從指縫間大滴掉下來。敞開的內衣裡,她的秘密殘忍地暴陋在我眼前她單薄的胸膛上左邊的一只**嬌小堅挺,右邊的一只卻似被從中間辟開過的小皮球,乳頭萎縮,疤痕丑陋。我的眼淚也出來了,那次在東湖游泳池更衣室的一幕在我眼前浮現。
我可憐的女孩,你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啊?不要苦了,我喜歡你,真的,我喜歡它們。跪在床上,我喃喃著,捧起她的臉,吻干她的淚,一直吻下去,吻那橫亙的疤痕,含住那受傷的蓓蕾,輕輕,輕輕,它們在顫抖,她口裡嗚咽出聲,狠狠抱住我的頭,使盡全身的氣力。她父親鐵青著臉站在房門口的時候,我和她衣衫凌亂相擁在狹小的床上。我無措,她卻無比鎮定,當著她父親的面整理好衣服,並仔細幫我拉上衣服拉練。好像門口的這個男人是透明物,那男人咆哮狗改不了吃屎!比那婊子更不要臉了!那婊子勾搭一個精神病人的男人,你就勾搭女人!老天,你瞎了眼啊?劈死這小婊子吧!免得丟人現眼!
我被這惡毒的話震呆了,說不出話來——
博客在這裡有一段空白。
2003-2-0(晴)W還了我25萬元錢,我沒有問她多出來的是什麼錢。她不喜歡欠誰的,一直是這樣。這五萬元我知道其中的三萬是當年給她胸部整形的費用,剩下的2萬是利息。她從來都不欠別人,只有別人欠她。包括她的父親,名義上的父親,與她沒有血緣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欠她的豈止一條性命。
W的錢來自那家生產醫用消毒液的小廠,一場疾病災難拯救了這個廠。2003年春夏之交席卷全國的SRS病毒傳染事件已經煙消雲散。消毒液的緊缺給小廠帶來的商機是難以想象的。W五萬元的投資翻回數十倍的效益,她再次消失在我視線之外。
我只看了前面幾段就不忍再看下去了,我默默地關上電腦,然後拔松後面的電源線接口,裝進包包裡,放回她的櫃子。然後呆坐在那裡很久,我知道,過去的多多這段經歷她是不會展現給我看的,我只是隱約地知道,她不是她父親的親生女,但現在我知道了,她是一個精神病老婆的男人的女兒,可那個男人是誰呢?裡面沒有一絲絲線索。我還知道了多多是怎樣成為一個有錢人的,諷刺的是因為那場SRS,我只記得那時我正在一家公司裡上著班,每天還是毫無顧忌地和女人亂搞,口罩還有消毒液我從來就沒有用過一下,我甚至在那種末日般的氣氛中,和女人達到了更高潮的快感,而且我勾引到了更多的女人。而那此多多正在完成她身份的蛻變,一下找到了她適應的角色。而“心晴的人”人是誰?難道是肖晴麼?我想應該不會的,多多失戀的時候離開武漢就是離開她,她來到深圳就是逃避她的才對。
雖然很晚了,但我還是想給她打電話,電話通了。裡面傳來的是她暖洋洋的聲音,我說“你的電腦怎麼不通電啊?是不是好久沒用壞了?”我撒了一個謊。
“是嗎?那你在干嘛呢?”
“我後來上網吧玩了一下,我才到家。你想我嗎?”
“想你。你親我一下。”我用嘴唇發出“叭”的一個聲響,當作親了她一下。
“你還好吧?你辦完事早點過來行嗎?”
多多答應了。我掛了電話,很難想像把她和W聯系起來,我想即使這樣,我還是把她的這段經歷放起來,存在隱秘的地方,不要去觸碰它們。
第二天上午我精神不振,老李關心地問我是不是病了,我說還好了。他再一次邀請我和多多到他家做客,說讓我們嘗嘗本地的廣式菜。不得已,我答應了,說等多多過來就和她定一個時間。老李微笑地點頭,說歡迎。他還說由於我和多多的到來,廠子裡的事情好像就順了很多,生意也比以前稍好一些,他提醒我們還是要想辦法,去找保稅區裡工廠裡趕不急的活,拿回來做,都是出口的廠家,那裡的工廠非常忙碌。我記下來了,准備和多多商量一下。
第十四章中午時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電話來的是肖晴。我告訴她多多不在深圳,在武漢。她說她知道,我問“那你有什麼事嗎?”
“我找你喝茶,你不樂意嗎?”她在多多不在的時候請我喝茶,是什麼意思呢?我說“還是等多多回來再說吧,我很忙的。”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開車來接你啊。我現在在公明醫院這裡,我都不知道路怎麼走了。難道你要把我趕回去嗎?”她笑著說。
看來是無法拒絕,我只得叫她往前開,到公明的那座小廣場前面等我,在靠近麥當勞那一塊。我趕到那裡時,看到她穿著淡黃的處套纏著頭巾倚在車子邊四處張望,頭巾被風吹得飄揚。她看到我後,開心地笑起來。我對她笑了笑,說“怎麼今天有時間?”
“我幾乎天天都有時間。”她把車門拉開,說“上車吧。”
我坐上去,問她到哪裡,她說“當然到關內啊,這裡哪有什麼上檔次的東西?請你自然不能怠慢。”她沒有啟動車子,先是把頭巾摘了下來,然後仔細地看著我的臉,還用手摸了摸,我不自然地推開她的手,說“效果很不錯,多多很滿意的。”
她這才無趣地把車子啟動,腳一踏油門,車子便在人群稀少的路上飛奔起來。
“多多跟我談起過你,說你很優秀,很不錯,是個好男人。把你誇得像世界上只有你一個好男人似的。”
“是麼?”我故意驚奇地問道。
“是啊,所以我就想見識一下你這個唯一的好男人。我給多多打了電話,知道她不在這邊,所以約你。但我希望你保守我們之間的秘密。”
“呵呵,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秘密可以保守的。”我強調地說,同時內心增加了警惕,不知道這個女人會玩什麼花樣,至少讓我感覺到她的行為有某種陰謀在裡面,我接著說“我們之間的任何事我都會對她說的。”
“真不錯,難怪她信任你。我都覺得她說的是對的了。”我看到她的臉有些陰沉下來,已經全然沒有我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種職業性的笑,我不說話,她接著說“你知道我和多多是怎樣認識的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遞一支煙過去,她搖搖頭說不抽煙,然後我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把煙點著。
“我以為你會很感興趣的,你既然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說了。”然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就是想告訴你和多多怎麼認識的嗎?”我追問道。
“當然不是,我已經說過只是想見識你一下的。”
“就這?”
“就這!”她肯定地回答。
“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深圳有幾百萬,你願意出錢的話包幾個都不成問題。”我譏諷地說。
“是啊,但你是多多的男人,就不一樣了。”
我終於明白了,這個叫肖晴的應該就是多多的女友!我們現在說話是用普通話進行的,在博客中的那種普通話的筆調,還有她此時說話的這種語氣,而且我注意到從她的普通話中中聽出了些上海那邊軟軟的口音。我腦中在想著一切可能性,甚至想打電話給多多,告訴她肖晴在約我喝茶,但顯然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我拿出手機,裝作很隨意無聊地在手中玩弄著,先是把接收短信的聲音調成靜音,然後給多多發了一條短信肖晴找我喝茶去不去?我不能告訴她我正在肖晴的車上,這樣很難三言兩語說清楚。一會兒便收到她的短信去,別失身就成,記著你買單。我松了一口氣,可能是我頭腦繃得太緊了,風吹草動的。
可我這一切被肖晴早就看透了,她哈哈地笑了幾聲,這聲音聽起來很假,說“真是像個小孩子,什麼事情都要請示一下,我一個女人能把你吃了?”
我笑著說“這有什麼?這叫尊重知道嗎?我和別的女人一起出去應該讓她知道。我覺得這才是和她相互信任的體現,這方面男女雙方是有知情權的。”
“也是,難怪你們關系這麼好,多多說得我都羨慕死了,她真幸福。”然後她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漂亮嗎?”
“你保養得很好。”我客氣地回答,想盡量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那你會和我上床嗎?”她的語氣還是那樣淡淡地,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是多麼不應該。
我肯定地說“不會。”
“為什麼?”她裝作吃驚地問。
“因為我有多多。”
“但是我覺得男人應該以和多少女人上過床為驕傲啊。你的話言不由衷吧?你應該要照顧一個女人被拒絕的情緒。難道你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多多?像熱戀中的純情少男一樣,覺得不會要第二個女人?”
“不是。”我回答說。
“那你和多少女人上過床?”
“十七個。”我也淡淡地說。
“男人真的都是喜歡吹牛啊,多多知道你和十七個女人上過床還跟你?你連騙人都不會。”
“她的確都知道。”我說“所以我對第十八個女人不感興趣。”
“呵呵,真有你的。看來我希望今天晚上我們同床共枕的希望不大了哦。真令人失望。”她說完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福永的一座高架橋上。她打開車門出去,靠近欄桿的旁邊,站著向遠處看著什麼。我只得也打開車門出去,旁邊一輛一輛的車呼嘯而過。我問她“怎麼啦?”
她轉過臉看著我,臉上笑瞇瞇的,說“正想辦法怎麼勾引你上床。”
我也裝作認真的問“想到辦法了嗎?”
她說“上車吧,我已經想到了。”
我心裡只想笑,和她聊天還真讓人覺得有趣。在車上我奇怪地問她“你為什麼老想著和我上床?”
“因為多多得到的,我一定要得到。就這原因,現在你既然不肯,那我也就不強求了。”她笑著看了看我,說“你喜歡喝什麼?”
“一壺苦丁茶就夠了。”我說。
肖晴帶我來到龍崗區一家咖啡廳裡,然後對服務員說來一壺苦丁茶,結果服務員小姐微笑地告訴她沒有,肖晴二話不說,站起身來說“張寞,走吧,找一家有苦丁茶的。”
我說算了,也不是什麼大得不得了的事情。肖晴堅持要走,然後過來拉著我的手,讓我起身。不得已,我只得被她牽著手離開,在到門口的時候,我縮回手,說“你怎麼那麼認真呢?”
“當然得認真了,我可不敢怠慢,換一家吧。”
肖晴的這種做法忽然讓我有些感動,不過是我隨口說的一句話而已,她卻這麼認真。我認為自己對她的警惕是不是過分了些。還好第二家就有我要的茶,不然會讓我更覺得過意不去。肖晴坐在我對面,她要了一杯咖啡,然後用小勺子在裡面若有所思的攪動著,並不說話,臉上看起來一種比較怪異的表情,像是在策劃什麼一樣。為了打破這種寂靜,我問她“你為什麼喜歡喝咖啡呢?而且沒看見你加糖。”
“你為什麼喜歡喝苦茶呢?看來我們這一點是相通的。我們得慢慢地找共同點,才會慢慢熟悉,我們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對不對?”
我認為她說的這些不過是個玩笑罷了,哪個女人會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呢?即使是一夜情,也應該在言語上是很避諱的,她還是沒有回答她為什麼會喜歡苦苦的咖啡。我點著一根煙,然後遞給她一支,說“你知道,喝咖啡後抽支煙的感覺很好。你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試試,而且你喝一杯可口可樂以後,抽一支煙的話會讓你精神百倍的,在你疲倦的時候可以試一試。”
“是嗎?”肖晴疑惑地接過煙,然後我給她點著,她抽了一口,說“你為什麼教我這些?你在教我學壞知道嗎?”
“我只是在教你緩解壓力的方法。因為一個女人能夠緩解壓力的方法,在這個城市並不多。”我望著她笑了笑,她好像在等我的下文,我接著說“你可以試一試,男人並不是靈丹妙藥的。”
其實我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想暗示她作為一個拉拉,壓力肯定很大。何況她曾經是多多的女友呢?我所指的男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女人。但在這個社會中,即使她有相愛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又能得到什麼快樂?至少我在她的日記中了解到了她對多多的關心,現在多多走出來了,而她怎樣我卻還不太清楚。
“那你怎樣醫好了多多呢?”肖晴奇怪地問。
“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裝作糊塗地說“多多有什麼病嗎?”雖然我知道我說“病”這個字很讓拉拉反感,但我在裝糊塗的時候也只能這麼說了。
“不會吧?難道你不知道多多是同性戀?”
看起來她可不是像我這樣避諱的人。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什麼也不說。可她根本就不放過這個話題,她說“多多沒告訴你我是她的女友,或者說她是我的女友?”
我看著她吃驚地盯著我,等著我的回答,我臉一下紅了,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肖晴冷笑著說“沒有什麼事情能過去的。”她的冷笑讓我覺得背部發涼,我說“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只是想見識一下你的魅力。”她的臉一下自然了,甚至朝我笑了笑。
“你最好不要干擾我們的生活,我們現在過得很好,你也知道多多的經歷很苦楚。”
“是啊,是很苦楚,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是臭男人,其中也包括你。不敢相信多多會和一個和十七個女人上過床的男人上床,這也是夠苦楚的了。”肖晴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把煙猛吸了一口,我看得出來,她抽煙絕對不是一個生手,還有那拿煙的姿勢。
“呵呵,既然你這樣說就是很討厭我了。我也要回去了。”我站起身,准備喊服務員買單。
“你坐下,陪我聊一會兒好麼?晚上我請你吃飯。”肖晴溫柔地說,那種女人的聲音真的是讓人無法拒絕。我只得重新坐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著,談的都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情。看得出來她轉變角色很快,在那裡時不時常地笑幾下。這樣讓人輕松多了。不知不覺就到了六點多鍾,冬天的夜來得比較早,不知不覺地就來了,窗外也變得陰沉起來,像是要下雨。肖晴帶我到一個餐廳裡去吃飯,她吃得慢條斯理的,好像能那樣吃幾十年一樣,不覺得我也放慢了吃飯的節奏,想著這樣的吃飯速度,呆會怎樣回公明去,干脆自己打的回去得了,懶得讓她送。
飯終於吃完了,吃飯的時候我們根本就沒說什麼話,話題好像在喝茶的時候說完了。肖晴不雅地伸了一個懶腰,說“等會兒我安排一家賓館你住下,本來想送你的,但是開車覺得太累了,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既然接你過來,然後是要送你回去的。希望你不要拒絕。”
看來這個女人的確很厲害,什麼話都無懈可擊。我只得答應了。結賬後我和她來到樓下的停車場,她要我等一下,說她買點東西馬上過來。一會兒她就過來了,買了一大瓶紅色的可口可樂,還有兩包三五的煙,遞到我手上,說“呆會試驗一下。”
她把我送到一座賓館裡,拿過桌上的兩只玻璃杯,打開可樂倒滿,然後把煙拆開,遞給我一支,說“我看能不能讓你興奮。”我哭笑不得,說“怎麼我每說的一句話你都當真?”
“你的每一句話我當然當真。”她在床沿坐下,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說“多多說你孩子氣,我就把你當寶貝寵著,我就不信不能得到你的心。另外你是不是該洗個澡啊?頭發都油乎乎的。”
我摸了一下頭發,感覺也沒那麼嚴重吧,可能是前些天在武漢病了一場,沒什麼光澤罷了。說完她開懷大笑起來。這更讓我覺得她是一句玩笑。
我去了衛生間,的確也該洗個澡了,可外面坐個女人總讓我有些不自在。我匆忙地洗完澡,然後還是穿著整齊地出來,心想她抽一支煙,大概會走的吧。她不應該是那種不知趣的女人。
她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笑著對我說“等你呢。”然後她遞了一杯可樂過來,說“當紅酒,我們干杯。”
我們倆都把那一杯可樂喝得干干淨淨,然後她便點著兩支煙,遞給我一支,說“你別激動,抽完這支煙我就走的。”她起身便去打開電視,裡面是廣東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們對坐著默默無言地抽著煙,當我抽到半支時發現腦中迷糊起來,而身上卻感到一陣燥熱。完了,這女人在可樂中一定給了什麼東西,要不就是煙裡面放了什麼?我集中所有的精神讓大腦快速運轉起來,應該不是毒品,如果是毒品的話第一次吸毒的人會有嘔吐感,可我沒有,我看著那女人,眼裡發出冷峻的光,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好像在欣賞一個垂死掙扎的獵物。
“你快滾!”我有氣無力地說“你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害我?”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眼中一下又充滿了柔情,說“寞寞,你現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怎麼捨得我走呢?”我感覺到自己的全身充滿了一種熱量,而這種熱量的來源直指我的下身。那裡找已經一塌糊塗了。原來這個女人下的是春藥,天哪。我被一個女人下春藥。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呢?想拆散我和多多嗎?我不自覺地就卷入了她們兩個的感情糾紛中了。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女人。我強忍著自己對她的極度厭惡,但我的身體顯然不這麼認為。肖晴一件一件地脫去自己的衣服,我沖過去,扯住她的手,不讓她接著脫下去,結果反倒一下把她壓在了身上。她抱著我的頭,在我的頸子上不停地親吻著,用舌頭添著,這讓我的身體很享受,恨不得一下撕開她,把自己深入到她的體內。
她反倒不慌不忙地坐在我身上,拉開我外套的拉鏈,然後把我扶著坐起來,一件一件脫去我的上衣。我漠然地看著她做著這一切,好像與自己無關一樣。她接著脫光自己的上衣,露出裡面一對雪白的**,然後把**壓在我的臉上,抱著我的頭在她的胸脯磨擦著。我的欲望升騰起來,正想把她壓在身下的時候。她輕輕地說“別急,我們應該做記錄的。”我看著她起身去,從自己的包裡拿出DV機,放在床前的的電視桌上,床上的一切在DV機的鏡頭中一目了然了。她穿著褲子,光著上身的樣子真是看起來可笑。
“寶貝,該你了!”她撲在我身上,然後把我翻過來壓在她身上。我這才想到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了,她在約我的時候已經把她的目的告訴我了,而我當作耳旁風,這些,除了下藥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當著我的面完成的,她的陰謀來自於她的自信,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可我好像顧不了那麼多了……第二天當我從瘋狂的做愛中,還有深深的睡眠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光著身體。而肖晴則在椅子上抽著煙,我急忙下來,找到地上散落著的我的衣服,然後穿上,肖晴看了看我,說“別急,多多馬上過來的。”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罵著她,然後去找那架DV機,在她的包裡沒有發現。肖晴看著我說“別找了,已經變成光盤了。”我找到我的手機,發現關機,打開一看已經快十一點鍾了。我過去搖著這個女人的肩膀,問道“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想干什麼?”
“不干什麼,我只想要你把多多還給我,她是我的女人!”
“你這樣她就會和你一起嗎?”我說“她更會恨死你的。上次是你要離開她,是你自找的!”
“這麼說,你是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了?”肖晴把臉轉向我,把煙丟在茶杯裡,說“你知道了就更好,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她早就原諒我了!”她站起來,把我惡狠狠地推倒在床上。
“你以為你能給她幸福嗎?你以為你能給她快樂嗎?你別做夢了。現在你得離開她,就這麼簡單,你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我坐起來,看著她,問“多多真的告訴你她和我在一起不快樂嗎?”
“你說呢?”她咆哮起來,臉上幾乎都要變形了,說“我和她一起快六年了,雖然有分有合,但我們是相愛的你知道嗎?即使我這樣對你,她也會原諒我的。”
“既然你肯定她能原諒你,怎麼就不肯定她能原諒我呢?”我冷靜地問道。
正在她准備開口說話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我想應該是多多來了,我一定會乞求她的原諒,告訴肖晴在背後耍的陰謀。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坐在床上,等待這暴風雨的到來。
肖晴去把門打開,多多沖了進來,看著我說“寞寞,你和她上床了?”
我點了點頭,我正准備開口說話,多多把包一下扔在我身上,說“你閉嘴!”肖晴過來,遞一張光盤在多多手裡,說“你還有什麼不信的?男人都是這樣子的,我只不過略施小計而已,你好好看看他在我身上惡心的樣子吧。”
多多接了過去,淡淡地說“你們這對狗男女,合伙在背後害老子。你們完了。”她撿過地上的包,然後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飛快地出門去。我跟著跑出去,喊著多多,可她根本就不理我,只顧自己走著,我跑到她跟前,一下摟住她,說“你能聽我解釋嗎?那個女人在我喝的東西裡面下了藥。”
多多冷冷地推開我,說“我不認識你。你再攔著我報警了的。”
然後我看著她從我身邊走過去,我就跟在她後面,怕她出什麼事情。她上了車箭一般地開出去,我趕緊攔了兩的士緊跟其後,還好,中午的車流量大,車速慢。我心裡急得如火焚,我現在只想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好好地談一下這件事,她能不能原諒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車外的深圳經過昨天的小雨,空氣變得格外清新起來,可是我頭腦中的混亂,還有深圳的陌生,使我覺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一個人的孤獨世界,在這陌生的地方飄搖著。車駛上了深南大道,前面白色的塞納開得更快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叫司機開得更快些。我對自己說,這些事情一定會過去的,一定會,不管多多是否原諒我,我作了最壞的打算,我只是緊盯著前面她的車,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不見了。我的心提在了嗓子眼裡,突然預感著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這種感覺如此強烈,我不由得對自己說完了!與此同時,前面砰地傳來了陣刺耳的急剎聲,然後是一聲巨響……我的心一下隨著這聲巨響變得冰冷起來,司機趕緊把車停在路邊,路上的交通一下亂成一團,我趕過去,車只是撞到了路旁的護欄,車頭的碰撞並不是很激烈,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氣息恢復了過來。拉開多多的車門,我看見多多臉色蒼白地靠在椅背上,看著我說“孩子。”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進去用雙手抱起她,感覺到左手上面都是濕的,再一看,是鮮紅的血。我這才想起她所說的孩子是什麼意思了。我發瘋地抱著她進了那輛出租車,然後叫司機,快開往最近的醫院,在車上,撫摸著她的臉,說“沒關系,孩子沒有了我們以後再要。”她搖了搖頭,眼睛裡大顆的淚珠流了下來,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我不知道是怎樣來到醫院的,當她被推進手術室時,我只想著多多能夠平安地出來,我已經失去了孩子,再也不能失去她了。一會兒醫生出來,問我和傷者的關系,我聲音顫抖地說我是她老公,醫生說准備給病人輸血,卻發現她的血型很奇怪,是O型血,而且是RH陰性的。我問這種血型怎麼啦?他告訴我這種血型中心血庫裡只有一包,但病人失血太多,量不夠,正在和人民醫院聯系,但那邊沒有,東莞也沒有,廣州有,但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我問多多到底是怎麼了,他說“病人宮外孕流產,一個多月孕期你不知道嗎?”我搖搖頭,我忽然記起我是O型血,我說要不檢驗一下我的血型,說不定會可以配對呢。他搖搖頭,說這種血型的人群是近萬分之三,不太可能,而且現在法律規定醫院沒有采血的權利,只有中心血站有,即使你的血型可以輸,也不會有任何人敢承擔這個責任的。我哀求地說“你先叫廣州快點運過來,把我的血型查一下再說。他拗不過我,叫一個護士過來把我帶到一間病室裡,在我的手臂上抽了一針血。我焦急地等待著結果。在他正要離開的時候,然後回過頭對我說“你知道,很奇怪的,初步看是宮外孕流產,應該算幸運,輸卵管沒有破裂,但卻**大出血。有可能對生育有影響,以後如果經期沒來就要及時到醫院檢查,因為下次宮外孕的可能性也很高,這種病是很危險的。”我點點頭。
當護士吃驚地拿著化驗單去找醫生,我一瞬間就明白了。醫生過來,問“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你們的血型真的是一樣的。”
我頭腦裡面亂成麻,問“病人現在怎樣了?”
他說暫時沒有生命,正在輸血,胎兒已經取出來了,正在止血之中。我把醫生拉到一間沒有人的病房裡,從口袋裡拿出那張銀行卡,我說“求你幫個忙了。這裡面的兩萬塊錢算是給你的幫忙費用。”他先是拒絕不收,最後推不過接了過去,我用他的筆在一張空紙上也下密碼,一起遞給了他。
當我的血慢慢輸進多多的體內時,另一個疑問已經在腦海裡發酵起來,難道我和多多真的是兄妹?我坐在醫院走廊裡的排椅上時,我想起了那個干枯老人臨終前的最後一句模糊的話,那兩個字在這時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報應。還有多多所說的第一次見到我時的親切感,這在很多報紙雜志上是說過,兄弟姐妹之間有那種感應,何況當時我們是陌生人呢?還有,還有我和多多做愛時的那種輕微的罪惡感,我原來以為只是因為她是一個**讓我感到不安,可現在看來,卻是別的原因了。如果真的我和多多是兄妹,那麼我們之間就是**了,這可是大忌。我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自己的頭腦,想到日志中“心晴的人”的那段話,說她生活在司門口那一帶,而我五歲前的童年也好像是生活在那一帶,裡面多多和肖晴做愛被多多的王姓父親發現後,她父親說過這樣一句話,我當時並沒有在意那婊子勾搭一個精神病人的男人,你就勾搭女人!
這句話是說多多的父親是一個得精神病的男人,還是指一個女精神病的男人呢?我頭腦暈眩地攔住出來的醫生,對他說不要告訴病人,輸的血是我的,就說是血庫裡的,他點頭答應了。我頭腦裡面不停地念著,多多是我的妹妹,多多是我的妹妹……無論如何,我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這個孩子的流產真的是天意,不然這個世界哪裡容得下他?在我認為自己沒有一個親人的時候,竟然就有一個親人在我旁邊?如果真的如此,在多多病好後。我只有遠離他鄉,去一個她無法找到我的地方,了卻此生。但我不能讓她承受這心靈上的十字架的重負。我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多多只是恰巧跟我血型相同罷了。何況我們之間還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不然怎麼能夠走到一起。我在兩種謎面之間掙扎,腦袋越來越不清醒,覺得全身毫無力氣,當她被推開手術室時,我糊裡糊塗地跟著她,來到了病房。她被抬在病床上,她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我,我握住她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天,我才抹干自己的眼淚,說“別傷心了。”
她縮回自己的手,扭過頭去不看我。
“你知道,我在女人面前沒什麼主見,見不得別人對我好。如果她不耍陰謀,我是不會和她上床的。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等你養好病了再說。”
多多扭過頭來,無力地看著我,虛弱地說“寞寞,我沒有怪你。我怪我自己。”
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說“怎麼能怪你呢?是我不好。”
“這個月那個沒有來,昨天下午我去醫院檢查的,是懷孕了。你知道我當時好高興,我想要個孩子,想和你有個穩定的家。結果出來後,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便想去做一下檢查,看正不正常,你知道我很擔心,覺得很害怕。檢查結果是宮外孕,醫生要我快點動手術,說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今天一大早我准備回深圳,讓你陪我去做手術的,你知道,沒有你我感覺沒依靠。寞寞,你說,為什麼總是不幸的事落在我的身上?”
“別說那麼多話,好好休息,孩子總會有的。你休息一會兒吧。”
“嗯,你怎麼臉色看起來比我還虛弱啊?”多多把手伸過來,摸著我的臉。我不能說因為我抽了整整兩袋血給她,我說“擔心你啊,把我嚇個半死。”
“別擔心,我這不是好了嗎?幸好車子和我都買了保險的。要是我死了,你還能得到一百萬的保險金呢,呵呵。”她臉上露出一種無奈的淺笑,我不知說什麼好,感覺到愧疚一點點地增加,我說“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傻丫頭。”
“我都把你當親人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我笑了笑,說“別說這麼多了,好好休息。以後開車要小心。”
多多閉著眼睛,慢慢地睡著了。我看著這個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體,有可能是我妹妹,甚至有一種想自殺的沖動。
三天後,我回到了公明,把小李凡(即打工妹的李凡)帶到了關內,照顧多多。而我則在廠裡跑一些雜事。老李堅持要到醫院看多多,被我謝絕了,看得出他是非常真心的。在賠伴多多的三天裡,我找到了交警隊,把車子拖回到南方汽車市場的那家店子裡維修,還有一些理賠的工作正在進行。多多說得沒錯,在她的人生意外保險中,的確是受益人是我,我看著那張單子發呆了很久,多多在一次吃完稀飯後對我說,李凡已經和大偉離婚了,帶著孩子去向不明,她說我送孩子的那個熊娃娃在車子的後排,在交警隊院子裡車頭撞得有些發爛的車子裡,我找到了那頭熊娃娃,我把它放在了多多的病床上,塞進被窩裡。看得出來她很開心,喊著熊寶寶。小李凡做事還是信得過的,對多多也照顧得不錯。她打電話我時時常提到她。我說那就等她回廠後安排一個班長吧,那樣可以多拿點工資,畢竟她有一個得白血病的弟弟。至於肖晴,她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多多住院的消息,第二天便拿了一大捧玫瑰花,乞求多多原諒她的行為。多多叫她滾,她便憂傷地走了,多多在她走的時候說“病好了我會到你那裡去的。”然後多多把花扔在地上,要我放進垃圾桶裡去,別忘了踩上幾腳,我照辦了。
我很想追問多多李凡到底去了哪裡,但我沒有問。我知道,如果她知道李凡的去向,是不需要我多問一句話的。
第八天,多多出院。我叫了兩台車子來接她,她精神很好,走路也有精神了。她叫一輛車把一些東西和小李凡送回公明,然後叫我坐上另一輛車,和她一起到肖晴那裡去。我有些不安,怕她鬧出什麼事來影響身體。我和她上樓來到了肖晴的辦公室,她正在辦公室裡發呆,看我們進來嚇了一跳,連忙准備去沖咖啡,被多多攔住。多多站在她面前,從包裡拿出一疊錢扔到她的辦公桌上,說“這當是我出錢讓寞寞嫖了你的,看在以往的面子上,給你這個價。”
我看到肖晴的臉輕微地**著,呆呆地看著多多。我拉著多多的手,說“走吧,何必呢?”
多多看著我說“我從不願意欠別人的,也不希望你欠別人的。”
“多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肖晴的眼淚流下來,說“我知道我錯了,我已經向你道歉了,我也向張寞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多多冷冷地說“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然後多多拉著我准備出門。肖晴像發瘋了一樣,攔在我們面前,對我說“張寞,你要搞清楚,多多是性冷淡,她不可能在男人身上達到高潮,她右邊的奶子都是假的!她只有跟我才是幸福的!”
多多大笑了起來,說“你不要拿你的經驗來套在我身上好不好?我第一次就給了寞寞,和他一起第三天就達到高潮。我知道,寞寞嫖你的時候你是沒有高潮的,看碟子裡你們做愛的樣子就知道你有多假!”
肖晴進房裡去,把那疊鈔票在手中發瘋似地撕著,嘴裡大聲說“你們這對狗男女,快滾!”我看到旁邊有人已經在朝這邊觀望了,但對多多說“我們走吧。”多多溫柔地看著我說“好的。”我走的時候回頭看了肖晴一眼,心想,人為什麼非要變成這個樣子呢?說實在的,我還是同情肖晴的,畢竟她在這六年裡幫助了多多,陪多多走過了很多道路,但是她們之間的這種關系,莫名地把我卷入其中,我倒什麼話都不好說,什麼事都不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