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以下勿進,謝謝! 正文 第27章
    窗外的城市依然什麼都沒有變,還是那麼熟悉。而我變了嗎?應該也沒有,變的只是臉上,一個外在的形象。如同街邊一些在建的高樓更高,比方說付家坡那裡的幾幢,但我覺得這座城市裡,這些細微的變化不足以讓我改變對它的看法。但是,在我推開我租住門的一瞬間,我還是驚呆了。

    一切都是那樣整齊與干淨,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個月沒有住過人,電腦也被擦得干干淨淨。我打開空調,吹著身上的熱氣。這種略帶腐朽氣味的房子一下變得清涼起來。因為什麼呢?因為李凡。我從來沒有想到李凡竟然會時常來打掃著這間屋子。在窗外不遠處,成片的城中村被推倒,瓦礫眾橫,殘恆斷壁,沒有留下一絲絲人住過的痕跡,而我的這間屋子,卻在眾多的灰塵中保持得這麼清靜與干淨,讓李凡在我心中一下變得重要起來。李凡,在我這前面的人生中占據重要地位的女人,不是因為她和我做過愛,或是她怎樣細心地照料著車禍後的我,而是因為她不斷地打掃著這間屋子。

    雖然我也知道,她也許只是想讓我們的偷情的地方不被灰塵覆蓋,想留住那些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些時刻,只是對那段記憶的一種珍重。我撫摸著桌子,還有床,還有那衛生間裡干淨的漱口杯,它們都打上了溫柔的烙印,我的撫摸,不過想讓我的溫柔感覺變得更加真實,在這一剎那,我忽然很想哭,很想靠著李凡的肩膀哭。我很想問她為什麼要讓這一個月裡,在這間屋子裡,看起來我並沒有缺席?但此時如果她在我面前,我相信自己一句話也說不不出來。

    我躺在床上,心中感覺很溫暖。我閉上眼睛,感覺一絲絲飄忽的空氣在屋子裡流動著,像生命一樣,在流動中慢慢地鮮活起來。當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的時候,我忽地坐起來,揉了揉稍有些疼痛的關節,然後在屜子裡找出一包煙來,點上一支。

    我很久沒有抽煙了,因為在醫院裡,因為在李凡家,因為我是病人。但現在我卻活過來了一般,想用點什麼東西點燃一下。我一連抽了五支,一直抽到反胃,咳個不停,但我覺得我還是把握住了此時的幸福。

    我打開電腦,播放著李凡喜歡做愛時聽的蔡依琳的《LOVELOVELOVE》這首歌,想起了最後我們做愛時,她奪門而出時,應該是流淚了的。想起這些讓我痛心不已,無論如何,在那時我是傷害了她,雖然表面是我並沒有錯,可是我讓她感覺到了被冷落,被遺棄的滋味。

    中午,李凡打來了電話,問我在哪裡。大概是小保姆告訴她我出門的事。我說我在自己的窩裡,好久沒有回來,挺想念的。李凡聽起來很高興,說下班後就過來,要我等她。我滿口答應了。

    不知不覺,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我從來沒有睡得這樣安穩和香甜過,一切都好像是在一片單純的混沌中,朦朧朦朧,像輕輕飄浮的霧氣,溫馨像絲般滲透了我的全身。突然感覺有手在我的額頭上輕撫著,我並不願意醒來,這種觸覺更不願意醒來。我知道我已經醒了。我已經聞到了李凡身上那種特殊的味道。我聳了聳鼻子,嗅了嗅。不得不睜開了眼睛。李凡坐在床頭,她的眼神像看著一個孩子。

    我說“幾點了?”

    李凡看著我,好像極不情願地說“才四點鍾,我早退了過來的。你是不是沒有吃午飯?”

    我說是的。她把手從我的額頭上拿開,說“飯還是要吃的,不然飯壞了。現在正是休養的時候。”

    “你總是來打掃屋子嗎?”

    “是啊,我經常來。”

    “為什麼?”我想知道她心中所想的答案,說“你能告訴我嗎?我想聽真話。”

    “你怎麼問這呢?其實我也沒有多想,就是想來而已。你讓我想一想。”

    李凡默想了一下,說“感覺就像家,這裡就像我的一個家,心底深處的。你知道我一個人進來就感覺很親切,很溫暖,很放松,然後我就經常來了。隨便也做一下衛生。可能是我在那個家覺得太累了。”

    “呵呵,你都讓我習慣了這裡的干淨了。如果哪天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想。如果你真的喜歡,你可以常來的。”

    李凡牽過我的手,放在她的掌心說“你真是笨,還不是因為有你嗎?如果哪一天你走了,這裡雖然老樣子,但我可能就是傷心了。”

    “我不要你傷心的。”我說“你是個好女人,可我不是好男人。我沒有辦法改變很多東西,注定了我不能給你幸福和快樂。”

    “不要你改變什麼,只要你在我眼皮底下就好。”

    “也許這都做不到。”我搖了搖頭,輕輕地轉動著在她手心的手。

    “為什麼呢?你不要這樣說好嗎?你這樣說讓我感覺到整個生活都沒有希望,一片迷茫。”李凡俯下身來,用嘴唇輕輕地摩擦著我的嘴唇,她的嘴唇很軟,很柔,在這種細膩的接觸中,我看到她閉著眼睛,陷入一種暈暈的狀態。然後她睜開眼睛說“即使你要離開,也要到離開的那天才能告訴我,不要提前告訴我,好嗎?”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什麼時間以什麼方式離開她。我無力地搖搖頭,說“好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解脫。”

    “你想解脫什麼?解脫我搞婚外情給你的壓力嗎?”

    “不是,我現在想說真話。你想聽嗎?”

    李凡肯定地說“我聽,只要你現在不說要離開我。”

    我說不是,我只是想和多多聯系,不想讓她受折磨,也許她並沒有受折磨,這我都不知道。但我不能讓我覺得自己的罪過,我只是想知道她的電話號碼,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你要相信我,我和她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肉體關系。

    “我不在乎你和她之間有沒有肉體關系,我不想讓別的女人從我身邊帶走,哪怕是魚兒也不行。但是我這樣很自私,我不能這樣做,但我也不能只想著自己的感受。所以,最好就是你和魚兒之間,我同意。因為我熟悉她,其他的女人我不熟悉,我怕你受苦。”

    “受不受苦我都無所謂的。”我說“你別苦了自己就好。”

    “只要你在我眼皮底下我就不苦。”李凡說“多多的事你說怎麼辦?”

    “我這樣想的,我們約一下她吧。你應該有她的電話,我知道。然後什麼事都不明著說,你直接約她到雅典咖啡廳,在進門的第一張桌子那裡你和她見面。我看了她的樣子再決定我出不出現。行嗎?”

    “不知道她是怎樣勾引你的,你都為她考慮這麼多。”

    “沒有別的,可能是同病相憐吧。我和她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在一起就有了一點安全感。”

    “好吧,我答應你。就明天我跟她聯系,晚上八點鍾在雅典咖啡廳。話給你說清楚,我不會讓她帶你走的,我覺得這個人很危險,不然你怎麼被車撞了?”

    我不耐煩地說“這跟她沒關系,算了,我也不想辯解,反正我們這樣算計著她不好。我不想說這事了。”

    李凡聽了我的話後,看起來有些不甘,但也不好再說什麼。我問她“公司的事到底怎麼樣?”

    “這事啊?”李凡說“我也不知道。我打電話問了大偉的,大偉回答說他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這就證明我下崗了,是不是?你們也別說了。我知道。我也不想要大偉為這事幫我,心裡堵得慌。我自己會處理的。明天我就去把所有的交接工作辦了。”

    “嗯,但你別去,我給你辦得了。你給我寫個委托代理的條子就成。”

    “你怕什麼?”我坐起來,說“難道我臉上有疤了你怕我丟人?我偏要去。”

    “你怎麼能這樣想呢?剛才還說的好好的。你是故意氣我吧?”

    我只得重新躲下去,說“沒有。但我這樣想了,我不想騙你而已,這該可以吧?”

    李凡歎了口氣,說“那你自己去。你變得這麼敏感了,完全不是以前的樣子。”

    我不想說話,只是躺著,膝部還有些隱隱地痛。想了一下,說“我今天什麼話都說實話,我希望你也這樣,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我做愛以後沒有和大偉發生過性關系了?”

    “這不要你管。”

    “我說了要你說實話,你不說我也沒辦法。反正你別苦了你就行了,大偉讓我覺得我欠他,沒辦法償還的那種虧欠。讓我有罪惡感。”

    “我也是有罪惡感,可是我根本無法忍受他接觸我的身體。只要你別說我是個淫婦就行。”

    “我沒那意思,可這樣下去又怎麼辦呢?我本來不想說這個。算了,不說了。過一天是一天了。”

    “我也不想說,我更不想去想以後。”李凡抱著我,說“這人活著怎麼就這麼累?你知道我的罪惡感嗎?我把你和孩子當成我的孩子,可是我卻想和你做愛。你說是怎麼回事?”

    李凡哭了起來,我說“你別說了。”我用手擦干她的眼淚,擦干了又冒出來,怎麼也擦不淨,我干脆懶得擦了,說“別哭。你這樣不如拿刀砍我。”

    “我覺得人活著真的是沒有意思,我好累你知道嗎?我覺得什麼都是我的錯,包括你的車禍。如果那天不是我和你鬧,你也不會心煩意亂的,有可能就不會出這事了。”

    “你怎麼能那麼想?我這不是好好活著嗎?”

    “是啊,我接到多多的電話就嚇癱了,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我不敢去漢口看你,我不能接受這個的。你死了,我也完了。我只得叫魚兒過去,你不會怪我吧?”

    “真傻,我怎麼會怪你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真不希望你出現在我的屍體前面。”我想了一想,說“我們這是談什麼啊?亂七八糟的,我又沒死。”

    李凡笑了起來,樣子很搞笑,說“就是,所以我很滿足了。上帝還是寵我的,不是嗎?”

    “是啊是啊,你就應該這麼想。”我用力地摟了摟她,說“再別想這些虛無的東西了,想這些不如我們來做愛。”

    李凡推開我,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想做嗎?”

    “我只是打個比方,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但是我今天真的不想,不是因為我傷還未好,而是因為我們既然談到了這些問題,我們應該保持一點對這些問題尊敬的態度。”

    “呵呵,你說得我不懂,反正我就想抱著你。好好地抱著然後什麼事情都不要發生才好,就是現在這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任何的打擾。可是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多多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覺得你對女人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但她能吸引你自然有原因,我明天就好好地看看她。”

    “你能肯定她在武漢?”

    “應該在,我查了她的手機號碼的歸屬地,用戶是武漢移動的神州行卡。”

    “難為你這麼費心了。”

    “知已知彼,你不懂女人的心思的。”

    我說是的,我真弄不懂,一點都不懂你竟然能把我拴住,這可能就是你的過人之處。李凡說我說反了。誰知道呢?我和她手腕著手走下樓,從那條小街上走過去。我想,只有這時的我們一起的情景才會在別人的眼中覺得我們是一對吧。

    我們又一起回到了李凡的家中,略顯沉悶,在上樓的時候,李凡非要在一旁用肩膀托著我,我害怕給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回家的大偉碰見。於是便拒絕了,差點發生爭吵。我回到我住的那個房間裡,感覺自己成了一個蝸牛,在她家不得不背著一個硬殼。大偉回家後滿臉的怒氣讓我覺得心驚膽寒,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做賊心虛。其實事情根本與我無關,在吃飯的時候,才知道是因為他的公司裡出現了一個親戚介紹的員工偷公司東西的事情。大概還值一些錢,但又礙於面子不能報警。他最後說“媽的,以後隨哪個關系紹來的一概不要。”

    我們只是默默地吃著飯。李凡最後看了他幾眼,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用得著生這大氣?把一家人吃飯的心情都搞亂了。”

    大偉嘿嘿地笑起來,說“只是心裡煩,過一會兒就好的。”他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罐啤酒,遞給我一聽,說“寞寞好像從來不喝酒,今天陪我喝一點。”我本來就從來不喝酒,但我無法拒絕來自大偉的任何要求,硬著頭皮喝了下去。就是因為這一聽啤酒,使我在後來,經常借酒澆愁。那種暈乎乎的感覺至少能停滯一下我大腦的運轉,而且喝後很容易進入睡眠狀態。

    可是,在床上時我還是想著明天晚上和多多的會面,我會躲在一個角落裡面,看她的表情和行為,進行分析和判斷。然後再確定自己有沒有必要現身,讓她知道我並沒有死的消息。

    真是老天弄人,原來准備辭職的時候,李凡拉住了我。而我不准備辭職的時候卻又不得不辭職。而這一次,也就不為我的意志而轉移了。我走進了熟悉的辦公樓,踏上熟悉的電梯,電梯裡面是擦得香噴噴的女人,讓我有些作嘔。李凡每次這時候都會皺起眉頭來,以示不屑。但這次這幾個年輕的女人並沒有在意她,因為她們在偷偷地看幾眼我的臉上的疤。我知道,自從我的臉上有這個東西以後,我的面相已經變得有些可憎了。雖然說我不在乎,但我和李凡走在一起時,我怕她在乎別人的眼光,就是這個問題。

    還好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了,沒有誰會記起哪天電梯裡遇到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並且知道這個人叫張寞。公司裡的人也是,頂多只是一時的驚異而已,或者有些惋惜。在驚奇的目光中,我和李凡一道走著,我在前,她在後。然後就是一些寒喧之類的話,從人事部出來,然後到各個部門填一張表,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簽字,以示與各個部門之間並不虧欠,最後的是財務部,在李凡那裡。和一位出納對了一下賬以後,領了結余的一些工資,我把表放在李凡的桌前,說“簽個字。”

    李凡看著我,好像要哭起來。我怕她在別人的眼光下失態,但禮貌地說“李凡,不就是寫兩個字,看著我干嘛?”

    李凡回過神來,在那張紙的簽名處寫下兩個字李凡。然後我再到人事部交了這些表格之類的東西,然後我的一切就與這家公司無關了。在我生命中,在這裡可能留下的就是和李凡相遇的故事。我來的那天,我走過她那間辦公室前,她微微地對我一笑,好像預示著我和她之間有什麼不平常的事發生一樣。可是我當時不這麼想。我站在財務部辦公室前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不是該進去打個招呼,不知道是不是該轉身直接離去。呆了五秒鍾之後,我轉身,在那一瞬間看到的是李凡的背影。然後靜靜地從方格中走過,沒有人招頭看我,和我來時相反。在樓層前台,我看到睫,她強裝自然地笑了笑,比職業笑容更難看,我說“再見!謝謝你經常端盒飯給我。”

    “都是些小事,你什麼時候請我吃飯就成。”

    “這也是小事。”我看著她說“希望我臉上的疤沒有嚇著你。”

    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意識到自己正在上班,馬上收起笑容說“看起來比以往精神多了。”

    “那就好,再見!有空聯系。”

    說完我就轉身,在電梯門前等著。我盯著電梯樓層的指示燈,我在第十八層,它在第二十二層。我知道我和睫所說的聯系不過是客套話而已,其實意味著以後很難再有見面的機會了。我站在那裡等電梯,她一定在看著我落寞的背景,然後想著些什麼。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在走出那幢樓時,我忽然覺得無處可去。我不知道該到哪裡去。街道上是滾滾的車流和忙碌的人群,他們都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也許很難體會這種在人群中的孤獨,茫然不知所措,感覺自己一下被遺棄在路邊。但我不能久留於此,這會讓公司辦事的熟人撞見,我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傷感。我找了一輛的士坐上去,司機開出半天後才問“到哪裡?”

    我從茫然中醒過來,說了我住的地方的名字。那裡才是我的領地。

    當我茫然地發現自己坐在電腦桌前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好久沒有進入網絡了。那個虛擬的世界,好像一只隱約揮動的手,在向我招喚。我點著一支煙,登陸QQ。上面只有幾條可有可無的消息,還有系統消息說某某申請加為好友之類的。我刪除了上面所有的好友,把他們統統拖進黑名單,然後給自己換了一個名字唐僧。然後再選擇隱身。

    這時手機不合適宜地響了起來,想都不想就知道是李凡。我接通,聽到李凡的聲音,她說“你在干嘛?”

    我告訴她我在上網玩,她說“我不敢看你走的時候的樣子。”

    “那有什麼不敢看的?又不是上刑場。”然後我問她“你在哪裡打電話?”

    “我在衛生間呢。”

    “好好做你的工作,別瞎傷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嗯,那我下班後我們在雅典咖啡廳見,我才給她打的電話,約的是八點鍾。”

    “好的。”我冷冷地說“我六點半鍾到那裡。”

    我掛了電話,忽然覺得很沉重,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我關掉電腦躺在床上,想著未來,竟然沒有一絲絲真實的感覺。我不知道未來的路往哪裡走,我覺得以我這樣的人生態度,哪一個女人陪著我走都是對她的一種折磨,我不能把這種感覺強加在某個女人的身上,這是很重要的。我很想睡著,雖然感覺到累極了,但頭腦裡亂成一團麻卻使我無法入睡。還好快到中午了,我洗了個冷水頭,然後看著鏡子中的我,頭發濕淋的,水順著往下滴,打濕了我的襯衣,我呆望鏡子中自己臉很久,我發現自己也不太認識自己了,一種熟悉的模糊。直到涼水打濕了我的眼睛,我才找條干毛巾擦干淨,我對自己說不就是丟了份工作嗎?找一個就行了。

    我下樓去喝了兩瓶啤酒,沒有吃飯,只是吃了很少的一點菜。前後花了十分鍾,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上樓來,想使自己睡著。我把手機的鬧鍾設到五點半鍾,但這樣我還是睡不著,只是覺得頭發燒般的熱。汗水再一次打濕了我的頭發。

    等我迷迷糊糊地才處著時,手機的鬧鈴響了,發出冷冰冰的機器般的聲音味道。我在鏡子中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考慮著這樣讓多多看見是不是太殘忍。我的失落會不會讓她覺得到壓力?

    可是我沒有選擇,我稍微讓自己精神了一些,刮了胡子。穿上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有些腐朽的味道,我放在空調上還吹了吹。然後出門坐上的士,來到了咖啡廳。六點整,我坐在二樓的上面,一個人悶悶地抽著煙,要了一杯可樂。時不時常地抿一下,嘗試一下那種冰涼的味道。一會兒李凡就來了,打電話問我在哪裡。然後上來,坐在我對面。從包裡拿出一個火機,說是ZIO的。

    “抽煙的男人都喜歡女人送火機的,是不是?”

    我淡淡地笑了,說“是啊,可能還有領帶之類的東西吧。”我翻著看了看,說“你又不懂,不怕買到假貨?”

    “是啊,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對你而言無非就是使用而已。只要你用得著就成。”

    “哈哈,你還挺了解我的啊。”

    李凡說“開心嗎?”

    “開心。對了,昨天多多是怎麼說的?”我問。

    “八點整在這裡啊。”

    “哦,那還早。我們找個包房休息一下好嗎?我頭暈得厲害。”

    李凡馬上找來了服務員,帶我們到了一個包間裡面。在包間的沙發上,我讓她坐在那裡,然後把頭枕在她的腿上,迷迷糊糊一下就睡著了。

    我醒來後精神出奇地好,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叫李凡到樓下那個地方等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當我收拾完這一切,我走到樓下,在離李凡有點遠的一個地方的一個台子前坐下來,看到李凡的背影,心裡咚咚地直跳,沒想到如同肥皂電視劇中的情節會在我的身上上演。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我的心髒感覺被擠壓得厲害,我不停地說,多多,你快出現吧,很想你。

    多我終於出現在咖啡廳的門口,戴著墨鏡,穿著黑色的有領襯衣,面無表情。我怕她看見我,急忙低下來來換到對面的位置。她看起來瘦了許多。我考慮是不是該像個男人一樣,大膽地走到她的面前去?我一想完便站起身來,我看到她和李凡正在小聲地交談著,她已經摘下了墨鏡,雙手撐在桌子上,捧著自己的臉。她沒有注意到我,我又怕嚇著她。我輕聲地走到她面前,輕聲地說“多多。”

    多多抬起頭看著我,睜大眼睛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如同看到外星人一樣不知所措。我只得又喊了一句“多多。”李凡站起身來,說“寞寞,你陪多多了,我先回去。”走了幾步又問“你晚上是回陪孩子還是回你自己那裡?”

    我看著李凡說“再說吧,我給你打電話好了。”李凡輕輕地走了,消失在窗外的渾黃的街燈下。我坐下來,坐在多多的對面,也看著她。她已經回過神來了,恨恨地說“你臉上哪裡來的疤?丑死了!明天我帶你到漢口去用激光打掉。”

    “你是情願我死還是情願我臉上有疤?”我好奇地問。

    “情願你死!”多多抽出兩支煙,遞一支給我,說“你死了我就沒有白傷心了。”

    “體驗一下人生的生離死別,也沒什麼不好吧。”我把煙點著,然後狠抽了一口,從她手裡搶過香煙放在煙灰缸裡掐熄。說“別抽,對身體不好。”

    “一塊五毛錢就被你給敗了,結婚以後沒幾天會把我敗光的?”

    “結婚?”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說“誰要娶你啊?你這麼霸道不講理,等著當老**吧。”

    “你啊,我娶定你了。你實話告訴我,那個叫李凡是不是和你有一腿?”

    “你問這干嘛?還是別問了。”我心虛地說“這是隱私問題。”

    “現在不是隱私了,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膽子也太大了吧?敢玩別人的老婆?現在就這樣,如果你不願意嫁給我,我就把你們偷情的事給捅出去。你看著辦吧。”多多再次點著一支煙,看著怔怔的我,然後又說“我們上包間去,這裡不好表達我們的男女感情。”

    我隨著她來到二樓的第三個包間,前面跟著的是服務員,看來她們很熟的樣子。多多關上門,然後指著沙發的一個地方,說“你就坐這裡得了。”

    我聽話地坐在那裡,多多在對面坐下說“別怕,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這個人的致命弱點是容不得女人對你好,一對你好你就糊塗了。你想想,第三者的事當得嗎?”

    “我知道,身不由已的。”我只得灰心地說。多多指著我坐的地方,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坐在這裡嗎?這裡是原來我女朋友坐過的地方,每次我們都這樣面對面坐著的。”

    “不是分開好幾個月了嗎?”

    “是啊,但事情好像是昨天一樣。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沒死。我很早就知道了。”多多坐到我的邊上來,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說“我知道你不恨我,可是我恨自己。”

    “其實也沒什麼,恨你自己干嘛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推開她,說“不習慣這樣子的。”

    多多擦了眼淚,坐正,說“我也不習慣呢,男人的肩膀還真讓我不習慣。”

    我說“是啊,特別像我這樣和多女人發生過關系的男人。靈魂已經髒了。”

    “別瞎說,我看你比誰都純潔。唉,第一次就這樣給你了,還親了你的脖子,你說怎麼回報我吧。”

    “無以回報,給你一個笑得了。”我朝她笑了笑,然後又把笑容收回,說“扯平了。”

    多多說好虛偽的笑啊,令人毛骨聳然。我笑稱賣的笑,哪有那自然,那純真呢?多多還是到對面坐下,把腿放在小茶幾上,說“跟我去深圳吧。我從來沒有向一個人提幾次建議。另外你還真得把臉上的疤去掉,有些嚇人的。那麼帥的寞寞成這個樣子了,上帝真是容不下人。”

    我也把腿放在茶幾上,擺弄著自己的手指,說“挺好的,你慢慢就習慣了。這麼天然的疤世界上難得再造出第二個。再說,認識的人習慣了,不認得的人也不認識我,也不和他們打交道。這樣蠻好的。”

    “隨你了,呃,你到底去不去深圳?問你幾遍了當耳邊風吹啊?”

    “再說吧。”我無奈地說。

    “什麼都是再說吧,都成了口頭禪了。不能再說了,你得陪我去。”

    我看著她,問“是因為虧欠嗎?你覺得心裡不安?然後想帶我走?”

    “有一些吧,但我覺得目前你的處境是不是很困難?工作是不是丟了?”

    “工作丟了可以再找。”

    “唉,不是我打擊你。現在找工作也講外貌的。只怕得多碰幾次釘子了。你要是想碰試試我也沒辦法。還是跟我走吧。”

    我搖搖頭,說“我不能丟下他們。”

    “誰?”

    “李凡和他的孩子。”

    “別人的老婆別人家的孩子你這態度算什麼玩意兒?你糊塗了吧?要是人家老公知道了,恐怕不是臉上多個疤了,怕是連命都沒有了。不過我看李凡人是不錯,你在她面前也拿不出什麼注意,但你真得為自己想想了。還有那個孩子,我倒是真想見一見。上回說過,可惜出了他媽的這事給耽誤了。”

    “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你別操心我了,你還是操心你自已吧,你說你這些日子都干嘛了?”

    多多喝了一口咖啡,點著一支煙,淡然地問“你真想知道?”我點點頭,她說“閉門思過。回想了自己所走過的這二十幾年,反思一下自己。”

    “你沒有什麼要反思的,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你也知道我累啊?我真的很累,我想讓自己更累,但無法達到累的極限。”

    ……我們就這樣無聊地談著話,世界就像包間一樣,只剩這狹小的空間。可是在我們的意識之外,還有眾多的人群和我們互動著,還有我們的過去,也在交談中,慢慢地稀釋,慢慢地變得模糊起來,如果能永遠這樣,忘記外面世界的煩惱該是多麼舒服的人生。多多看起來一下子也習慣了我臉上的疤,她甚至過來,用手輕輕地沿著那條疤扶摸著,說那條疤是她的,任何人不能動。我覺得好好玩,又好好笑。一切都很輕松,多多也時不時常地流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那笑容令我感動,感覺整個世界變得溫柔起來。最後,多多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是再來個第一次,第一個親一個男人的臉,但我臉上有汗味,她說影響了以後她幻想的這種親密的浪漫程度。

    我想一想也是。

    “晚上你回哪裡?”多多問我。我把放在茶幾上的腿放下來,說“我還沒想好呢。”

    “要不到我那裡去?我想讓你嘗嘗閉門思過的味道啊,如同當一個佛家弟子,無欲無念。”多多自豪地說。

    “你做到了嗎?”我好奇地問她。

    她歎了一口氣,說“沒有,所以我覺得和尚也好,尼姑也好,他們的世界也未必那麼純潔。可能也是我修行太低吧。”

    “難怪呢,把自己弄得瘦兮兮的。何苦呢?”

    “心疼我啊?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只自己心疼自己,還沒習慣別人心疼我,你少花這方面的心思,是不是想泡我?呵呵,你努力吧。看哪天姑娘我心情好,說不定一下就答應你了的。”我正准備說話,多多把我的肩膀拍了一下,說“你到底去不去我那裡?你到底去不去深圳?用化骨掌啊?拖一天是一天,拖一分鍾是一分鍾的。我可沒耐心老是問來問去的,革命要靠自覺。”

    我歎了一口氣,說“再說吧。”

    我和多多來到街上,霓紅燈閃爍著,已經快十點鍾了。我們並排走著,沒有言語。街上人很多,多多干脆牽著我的手,我們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不敢有任何的多余的動作。我們在人群中人撞人地走著,還不時有橫在我們面前的電線桿之類的。人群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暗,可我卻一點不感覺到孤單,感覺到黑暗。直到李凡打來電話,我才看清我們已經走得很遠了。李凡問我在哪裡,問我今天到哪裡過夜。我說我一個人回家的,有什麼事再聯系了。我知道她很想清楚我和多多會不會住在一起,我相信,她見到了多多,和她說了話後會變得恐慌起來。可是我不能在多多面前告訴她一些真實的東西。

    電話掛了後,多多說“曲終人散了。”

    “什麼?”我大聲地問了一遍,雖然我聽得很清楚。

    “我是說你今晚肯定不會和我一起去漢口的,現在我們得分開了。你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我會和你聯系一起去看看孩子,反正你也沒工作。你也盡量地找一份工作,不然會空虛無聊的。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你沒開車來?”我問她。她說開車來了,在咖啡廳外面的停車道上。我說那我送你回那裡去。多多把她的手從我的手心抽出來,把我推開,說“不用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你該去哪就去哪吧。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和面容,只知道她轉身的時候喃喃地說了四個字呵呵,男人。她走了,沒有回頭,我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淡黑色的夜裡。

    我給李凡打了電話,說我一個人回家的,就不到她那裡去了,太晚了。然後心虛地問她“大偉在旁邊嗎?”她嗯了一聲,說那你早點回去好好休息。沒事過來玩。我答應了,掛了電話。我像一條魚,游行在人群越來越少的街著。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時候,比方說多多,這次見面也讓我少了很大的壓力和精神負擔。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勁,來源於自己的腿傷,一感覺到腿傷,一種痛疼就在腿間漫延起來,向上爬行。我不得不放棄當魚的想法,打了輛的士回到家中。

    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我在網上搜索著各種招聘的廣告,尋找著自己適合或適合自己的工作。我並不慌張,因為我手上還算寬裕。找到了幾家認為還可以的公司,然後把自己原來存放在電腦裡的簡歷,照著郵箱地址,發了出去。然後就在網上一些地方閒逛著。我發現世界其實並沒有變,在原來每天關注的一些新聞網站上,各種新聞還在上演,不過是換了個名字罷了,換了主角換了地點而已。而這一個月來的世界對我來說,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發生過嗎?沒有,我沒有參與。看新聞原來是這麼無聊的事情。

    守株待兔,等待那些公司的回應。

    下午,李凡過來了。她說要給我商量一件非常正經非常嚴肅的事情。我看她坐在我的旁邊,身體卻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她說“寞寞,你應該主動些和魚兒一起的,看得出她對你挺有好感,但畢竟她是女孩,有些含蓄。人又勤快,又有工作,我覺得你們是很好的一對!”

    “是嗎?再說了。不是她配不配得上我,而是我覺得我配不上她。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丑死了。都不好意思出門。”

    “這有什麼?你說這話好像是貶低我一樣的。女人是不太在意男人的相相貌的,你要相信這一點。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品德就是有責任感,誠實,孝心。就這三樣。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缺。不過事先提醒你,她的父母是很挑剔的,特別是她媽媽,我熟悉得很。不過我會做工作的。”

    “你這是沒事找事,我都說了不行了。”我不想看她語重心長的臉,外面下雨了,打得雨蓬上叮鐺之響的。讓我們之間的談話氛圍更顯得沉重,而且毫無意義。

    李凡扳過我的肩膀,說“你看著我,你到底聽不聽我的?”我感覺到她的怒氣正在生長,她接著說“這次我作主了,明天晚上開始,我就真正地當紅娘,為你跑腿。”

    “沒有必要!”我一字一頓地說。

    “你?”李凡揚起手,准備打我的架式。我說你要打就打吧,這些事已經夠復雜的了,你就是想讓這些事纏死我,讓我早死早投胎!

    李凡的揚在半空的手緩緩地放下來,然後輕輕地吁了口氣,說“你怎麼能這樣想呢?難道我會害你嗎?你想一想,你和魚兒結婚,各人找一份工作,貸款買套分期的房子。你沒有錢我可以借一部分給你,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可以結束,以後就像當親戚一樣走走就行了。你過得幸福,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上,望著外面,雨中的一切都顯得很寧靜,然後輕輕地說“你不明白,我不會幸福的。我媽沒有遺傳給我幸福的基因。我這樣做,只會讓更多的人不幸福。”

    李凡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把頭靠在我的背上,說“你可以試一試的。”

    “試什麼,怎麼試?”我恨恨地說“我對魚兒根本就沒感覺!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覺。我把她當我的妹妹一樣看待,而你要我去和她做愛?這不是犯罪嗎?再說她那麼純潔,單純,我這樣子不是害她嗎?你這個人太自私了。當然,因為我你才自私的。你要顧及別人的想法。我根本和她就睡不到一張床上去!”

    “試一下好麼?你就當我在求你了。男女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慢慢地你就接受了。”李凡輕輕地說,如同窗外的雨點,輕輕地落下來。

    我點著一支煙,用李凡給我的那把火機點上,一股煤油的清香。半晌我才說“好吧。”其實這不過是我的推辭之言,沒有辦法的事。李凡說“回答一點不誠懇,肯定是應付的。不過我不會讓你應付的,我會讓事情變得可能。”

    我呵呵一笑,說“隨你了!”

    我把煙抽了幾口,扔到地上用腳一踩。李凡說“瞎丟東西,一點不乖,呆會又要我給你做衛生啊?”

    “你喜歡做就做吧,不做我自己做。反正現在閒著沒事,沒事就多創造點事來混下時間。”

    “可是我想做愛。”李凡怯怯地說。

    我轉身,想把她抱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腿一下疼痛起來。我急忙放下她,說“忘了腿傷了。”

    然後我彎下腰去,和她熱吻起來。她把我的舌頭吸進她的嘴裡,如同要生吞一般。我們慢慢地移到床邊,然後離開對方,開始脫各自的衣服。然後赤條條地摟在一起,再次親吻起來,我把她壓在身下,然後又去親她的奶子,柔軟的**上面可以看得到幾條青筋,我也狠命地吮吸著。我抬起身體,試探幾下,一下插進去。李凡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我躺在她身上,並沒有動作。感覺只剩窗外的雨點聲了。

    然後我們就是一陣暴雨似的**……正在我們沉迷於性愛中的時候,門突然被咚咚地敲得亂響,然後外面就是大聲吼叫開門!開門!

    我聽出來了,李凡也應該聽出來了。那是大偉的聲音。

    是大偉!我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外面的門還是被敲得砰砰響,還有大偉那粗嗓門的聲音……這兩種聲音好像足以置我們於死地!李凡的臉嚇得慘白,我說快點穿衣服。然後我們的身體分開,趕緊胡亂地把衣服穿上。

    門外的聲音由不得我們整理得像進門時的樣子了。我走到門邊,把牙一咬,打開門。大偉一下竄進來。我閉上眼睛,准備迎接他的拳頭。我不會躲避也不會反抗,雖然被打的暴力不能讓我贖罪,但至少會讓我心裡舒坦些,可是一切都那麼平靜。

    我睜開眼睛,看到大偉愣在那裡。

    李凡手裡則拿著我刮胡須用的刀片,放在自己的頸子上。

    李凡的臉還是蒼白的,手微微在發抖,她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想把寞寞怎麼樣,我就死給你看!不光是今天,以後也是。只要寞寞有什麼意外我都算在你的頭上!讓你成為孤人,你的孩子成為孤兒!我早就准備到有今天了。”

    大偉一下癱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輕輕對李凡說“把刀片放下,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別瞎摻和。”

    李凡沒有動,還是那種姿勢,我火了,說“你到底放不放?不放你就自殺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們兩人都拿命來賠大偉!”

    李凡把刀片丟在一邊,然後過來抱著大偉的頭拼命地搖著,說“你不能傷害寞寞的,你要打打我好了。是我在勾引她,我是個放蕩的女人……”大偉的頭被她搖來搖去的,大偉只是流著淚。

    “我說你有完沒完?”我對李凡說“你先回去,這裡的事我和大偉之間解決。”

    “我不!”李凡大聲說,然後也坐在地上,說“你們之間怎麼解決?我要親眼看到才行。”

    大偉站起來,停止了哭。然後坐在我們剛才淫亂的床上,無奈地說“呵呵,我他媽今天怎麼就鬼迷心竅地就來了。我早就知道你們之間的事了。我不該來的,我怎麼就來了呢?呵呵,你們倒還好,你為著他他為著你,我們那家裡還有誰為著我?天下的男人就我最窩囊。我就是他媽一個窩囊廢!老婆給我戴綠帽子,兒子大了不說話,老頭老娘只顧著自己舒服,老子一個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養家糊口,我算是明白了。有錢又怎樣?又能怎樣?”

    我說“大偉,是我對不起……”我還沒說完,大偉惡狠狠地打斷我說“你閉嘴!”我只得閉嘴,我說再多的對不起又有什麼用?也許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傷害。即使我死也讓他難解心頭之恨的。我倒真希望大偉能打我幾下,把我揍得趴地上不能動,住他一個月的院,我也絲毫不會怨他,即使那樣,我也無法擺脫對他的愧疚感。

    大偉對李凡說“你回去吧,家裡還有孩子呢。我和張寞好好談談。你放心,他一根汗毛也不會掉的。”

    “我不信!你會傷害他的。你就打我好了。”李凡固執地說。

    大偉冷笑一聲,說“李凡,你跟我這麼多年,我有說謊過嗎?什麼時候騙過你?我看你也是鬼迷心竅了吧?”

    “李凡你走吧。”我淡淡地對她說“不會有事的。”

    李凡說“好吧,但是我得說清楚,一個小時夠不夠?我在樓下等一個小時。如果你們不是完完整整地走出來,我就說話算話。”她說完站起身去撿剛才她丟在地上的刀片。用指甲摳了半天也沒拿在手上,當她拿著刀片在手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指頭在流血。我想遞一張口袋裡的紙巾給她擦干淨,但是我不能做,我想叫她下去包扎一下,但是我不能說。李凡搖搖晃晃地出去了,然後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屋內剩下我和大偉,空氣像凝固了一般,外面的雨也停了,屋簷下的水一顆顆地落在鋁皮做的雨蓬上,一聲聲的確響。響一聲,我的心髒悸動一下。

    半天,大偉才看著我說“寞寞,你愛李凡嗎?”

    我不做聲,我說任何答案都是無意義的。如果我說愛,那麼肯定會刺痛他,如果我說不愛,更會刺痛他。

    “你不說是吧?我知道你不會說的。我看得出來你還是愛她的。是不是?”

    我還是不做聲。

    大偉說“有煙吧?給一支我。”他是從來不抽煙的,我手顫抖抖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煙,遞給他,然後顫抖抖地用火機點上。

    大偉狠抽了一口,然後咳嗽起來,咳完了,然後說“我們做個交易。”

    我疑惑地望著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交易。

    他緩緩地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家的孩子。我很感動,也是我很苦惱的地方。”

    我打斷他說“這和孩子沒有關系的,與他一丁點關系沒有。”

    “你聽我說完。不是因為孩子,我真的會殺你的。實話告訴你,我不會要你死,我會讓你有臉變得很難看,比現在更難看。但是我沒有,我知道你也是個善良的人,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已。李凡跟我這麼多年了,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以後就很少笑過,但我看得出來,你在我家的時候她真的很開心。這也是我拿你們沒辦法的原因。她也是很苦的。”

    ……“我之所以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交易。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冷靜地跟你說話。交易是這樣的,我和李凡離婚。房子什麼都給她,孩子也給你。家裡的一切都給你們。你和她結婚,前提條件是你要待孩子和李凡好,然後你們不可以再要孩子,這是唯一的要求。我相信你們的能力也可以維持這個家了。你覺得怎麼樣?”

    大偉非常誠懇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那都不是屬於我的,都是大偉的。這些我都不能奪來,這太無恥了。

    “我走,我離開武漢。”

    說完,我默默再遞給他一支煙。大偉瞪著血紅的眼睛,左手接過煙。然後迅猛地用右手照我的右臉一拳打過來,把我打倒在床上,鼻子裡一股暖暖的液體流出來,然後倒灌進我的咽部,我不停地咳嗽起來,眼淚從淚腺裡被擠出來……“懦夫而已。”大偉說完摔門出去。

    我起身趴在窗子上,看到大偉的車子停在樓下。連忙用冷水止住鼻血,把臉洗干淨,從鏡中看看自己,除了沮喪,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知道,以李凡的性格她一定會上來看的,我不能讓她知道大偉打了我一拳,從而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可是我的確想到了深圳去的想法,我想等心情平靜下來給多多打個電話,叫她帶我走,遠離武漢。但我不知道李凡和大偉的最終結局如何,但無論如何,我的參與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李凡上來了,打開門。我正坐在床上發呆。

    “大偉打你了是嗎?”李凡看著我,心疼地問。

    我搖搖頭,說“你走吧。你上來是沒有必要的。你不應該懷疑他。”

    “但他說他打你了。你們之間談了些什麼?”

    “你不用管的,什麼都沒有談。”

    一切都好似世界末日一般,外面陰沉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來一場雨,秋天的雨,開始透著能慘入骨子裡的涼氣,過不了多久我就不能品嘗武漢的秋天了。

    武漢的熱還在火爐中的時候,一陣秋雨也可能把夏天一下帶到寒冷的冬天。武漢的天氣就是這麼怪。來不得半點真假,來不得半點委婉。春天和秋天,總是那樣短暫,讓人摸不著頭腦地就過去了。如同這座城市所居住的人的性格。暴風驟雨地來,暴風驟雨地去……李凡說會跟我聯系的,然後就走了。那門砰的一聲,讓我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我就那樣坐在那裡,腦子裡混沌一片,但什麼都沒有想。直到外面的黑暗從窗戶裡撲進來,淹沒了整個房間。房子裡黑呼呼的一片,在黑暗之中,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消失了,只剩自己的意識浮忽地浮在房裡的半空中,什麼都沒有……電話響了,我一看是魚兒的號碼。接通之後,魚兒問我在哪裡。我沒有說話,只是木然地聽著她一遍遍是問,然後不停地“喂喂”著。感覺這一切根本與我無關。她掛了電話重新打過來,然後重復一遍。我還是沒有能夠理她。我之所以說是不能夠理她,是因為我當時根本就無法開口說話。我一下被這個世界隔離得厲害,無法回到現實中。當李凡的電話打過來時,我才回到了現實。

    “寞寞,你怎麼啦?”李凡說話時的聲音聽很急燥。我清了清嗓子,說“沒什麼的。你還好吧?”

    “還好。你別多問了。給魚兒打個電話。知道嗎?馬上打過去。”

    我答應了。我給魚兒打了電話,魚兒問我為什麼剛才不理她。我說手機出了點問題,接通後聽不到對方的聲音,魚兒便問我她怎麼聽到這邊外面的汽車喇叭聲。我無言以對。有些事情是無法隱瞞的,如同我和李凡之間的事情暴露,那麼以後我和李凡家裡和以往不同的交往一定會讓魚兒感到其中的問題,雖然她不能直接知道這些,雖然現在知情人只有我和李凡,還有大偉,但這種關系無疑是沒有辦法回避的。你為什麼不去李凡家了?只需這一句話,便可以一針見血地指出某種問題的存在。

    魚兒約我出去唱歌去,我根本就沒有心思。我知道這是李凡授意她這麼做的,結果魚兒說“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啊?”

    這無疑也是李凡設下的一個圈套,她想讓魚兒陪一下我,這樣她心裡可能會安心一些。我只得答應魚兒的要求,坐車去江邊民主路那裡的O廳唱歌,地點還是以往的那一家。我提前到了那裡,想著給她提一個什麼樣的問題。老板知道我在等人,便放了一首歌後出去了。那首歌是張學友的《好久》我想陪你走走,回到從前的時候/春夏秋冬無慮無憂/黑夜和白天一樣溫柔/每當緊緊握住你的手/你總是默默不語低下了頭/仿佛一切已經等了好久好久//我想陪你走走向那天的另一頭/甜酸苦辣不必回首……一曲未了,魚兒穿著一套淺咖啡色的套裙走了進來,看著我甜甜地笑。

    “什麼事笑得那麼甜?”我奇怪地問她。

    她過去在那張秋千上坐下,然後在上面蕩了起來。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開心,心情也好了許多。她說“沒什麼,就覺得今天李凡打電話的口氣怪怪的。”

    “怎麼個怪法呢?”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魚兒又蕩了幾個回合,說“好像你們之間有什麼陰謀樣的啊。你又在想什麼奇怪的名堂來作弄我啊?”

    我苦笑了一聲,想抽一支煙,才發煙盒是空的了。魚兒說,沒有了嗎?我給你去買。然後很快地從秋千上下來,打開包房的小門出去。而我拿著那把真假未明的ZIO火機發呆。就才這麼幾天的功夫,一切都變得不可逆轉了。我想著李凡的手曾經把這把火機捏在手中過,心裡便感覺到溫暖。魚兒一會兒就回來了,急匆匆的樣子,說“沒買別的,就買的你一直抽的煙。錢到時候可要還給我啊。賬還是要算清楚的。”然後把煙盒拿在手裡,說“我給你拆開。”

    可是她根本就不會拆煙,她不明白要把上面的一條窄窄的封條先撕掉,看著她那著急的樣子,我說“算了,還是我來吧。我教你。”我指著煙盒側面的一條“筋”說,撕掉它就行了。魚兒像發現新大陸似地哦了一聲,說我以後就知道了。沒想到這麼復雜。

    我說一點也不復雜,就像一個人一樣,想了解一個人,打開一個人的心門,往往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要你找到這根筋就行了。

    “我可不想和你說這麼深奧的話題。”魚兒說著,然後又坐上秋千,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置,說“過來啊,好好玩的。”

    面對著天真無邪的她,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我說等我把這支煙抽完再過來。我頭腦裡還是想著大偉和李凡之間的事情,大偉肯定是不會動她的,但對她的態度肯定會變得很微妙,而他們之間夫妻賴以維系的感情基礎肯定是沒有了的。但那個家還得繼續運轉下去,一切都不能打破。如同一個敗了瓤的西瓜,表面是鮮艷光澤,而裡面都已經爛透了。問題是誰都不意或者說不能將它打破。我曾經幻想著至少能有一次機會可以做完愛可和李凡同眠一夜,想感受她身上的那種包容和溫柔,但這一切,她把它推給了我眼前這個叫魚兒的女人。

    這是不可能的,我堅定地想著。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臉上那麼嚴肅?”魚兒看著我,我把煙掐熄掉,說“沒什麼啊,只是想一些問題。”

    “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嗎?”

    我搖搖頭,說是一些過去的問題,現在都已經解決了。魚兒說“你不是說有什麼話對我說的嗎?”

    “是啊,是想問你,聽說你談了男朋友?”

    魚兒一下不蕩了,在秋千上坐穩,說“誰說的?”

    “誰不知道啊?”我故意蒙她。

    “哦,你說的是那個人是吧。他一直在追求我啊,但我根本就和他不來電。”

    “為什麼呢?”

    “因為他看我的時候總是色迷迷的,讓我很不舒服。”魚兒說“像狼著著羊,我覺得我要是和他談朋友,估計沒什麼好下場。但是他怎麼說呢?總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感覺是一個戀愛高手,我就更怕他了。”

    沒有話可說了,只得說“你可以嘗試接觸一下,多了解一些較好。”

    “多接觸?”魚兒看著我,說“我並來和他同事啊,接觸都多得令人心煩了。我看你今天怪怪的。還是過來蕩秋千好啦。你想唱什麼歌?我來給你點。”

    我說我什麼歌都不想唱,有點累,想睡覺。魚兒說看我最近總是一副沒睡好的樣子,開玩笑說是不是青春期來了。

    我和她一起坐在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晃著,我能感覺到身旁的她身上散發出的體溫,在熾烤著我。這是我和她能走到最近的距離了。我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在一個無人的地方,獨自一個在那裡晃來晃去的,很孤獨。

    歌聲早已經停了,魚兒也沒有說什麼,問我是不是感冒了不舒服。我說可能吧。然後站起身來,毫無理由地拍了拍褲子,說“到江邊走走去。”

    “哈哈,跟我想得一模一樣!”魚兒也下來,跟在我的後面。結了賬以後我們並排著向江邊走去。大橋公園裡很多對情侶在樹底下或摟或坐。我想著他們此刻應該是幸福的吧,但我卻想遠離這種幸福,我老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在傷感的時候總會想起這個地方,長江大橋的鋼架結構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雨,依然看起來那麼穩固,在下面,總覺得橋上是一處看風景的地方,可以看得很遠。也可以縱身從上面跳下。但是我喜歡下面,因為那樣可以接近長江,江水就在一級一級的台階上面翻上來,退下去。台階上面也坐著一些情侶,但都沒有說話。但是我不想坐,我看著漢口的燈光。多多此時就應該在那一片城市的叢林中,做著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有做。魚兒說她每次走到江邊心情就寧靜了很多。我說我也是的。

    我看著魚兒,說“我得回去了。有點晚了。”

    “還早吧?才來了一會兒就走?”魚兒吃驚地看著我,說“你今天很奇怪,但我說不上來。為了工作的事煩心?”

    “也許吧,反正最近挺不順的。”我本來想告訴她,我會離開武漢的,但想著這些毫無意義,走就走了。沒有必要把這些東西來強加在別人的身上,徒增別人的傷感。我們走到沿江大道上,擋了一輛的士,然後我們坐進去。我說“我送送你。”魚兒答應了。

    一路上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想著李凡的事。車到了積玉橋那裡。我叫司機等一會我,我走出車門,向魚兒揮著手,對她說再見。她也對我說再見,叫我早點回去休息。別想太多。我看著她消失,然後上車回到自己家中。

    回到家中以後接到李凡的電話,她問我和魚兒談得怎麼樣。我說就一起玩了一會兒,沒什麼怎麼樣的,普通朋友關系而已。李凡聽了好像很傷心。下午的事情肯定印在了我們兩人的靈魂深處,而李凡大概也以為是她害了我似的,讓我背上沉重精神壓力,現在她頂多是想著我今後的幸福,而不是其他的了。

    我說“我會去深圳。我的一切都由我自已來安排的。別擔心我。”

    李凡用非常低沉的聲音說“我不會讓你走的。那個地方根本就不適合你,那是個逐利的城市。”李凡的意思好像是說我是一棵適合在武漢生長的樹,而不是一棵能在深圳發芽的苗。我不信。

    “我在哪裡都能混得開的,只要我願意。隨遇而安而已,有什麼好操心的。”

    “你別這樣說,我可不希望你變成個大壞蛋。”

    我笑了起來,說“大壞蛋有什麼不好?我就是想當一當呢。”

    “別亂說,我跟你是說真的。我和大偉談過了,只要我們之間沒有出格的事,他還是歡迎你來我們家作客。”

    “我不會去的。我對他說我會離開武漢的。我知道他是個好男人。但有些事情發生了,再裝作沒有發生很別扭,何必讓大家心裡都添堵呢?我已經決定了。我和魚兒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再說一遍。你不用撮合了,這樣讓我覺得和她的平淡交往都沒有意義。”

    “今天我給你上一節課。作為一個大姐的身份,以對你負責的態度。下面的話我都是說得真話,你聽不聽?”李凡聽起來急了,說“你要人引導,知道嗎?”

    “你說吧,我考慮考慮。”

    “不是考慮,是要接受。如果你還念及我們之間的情份,就聽我的,如果不是,我也不說。”

    李凡輕而易舉地擊中了我的軟肋,我沮喪地說“你說吧。總不會是要我殺人放火。另外你也別老想著我的事情,你自己把家裡的事人處理好。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好好和大偉溝通溝通,要承認錯誤。”

    “你別亂說話,什麼承認錯誤?我沒有做錯什麼。”

    “我知道你沒有做錯什麼,問題是你得想辦法使面前的問題解決。”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告訴你,你就在武漢,自己出去找份工作,然後節約點用。好好存點錢討個老婆過日子。就這麼簡單。只有穩定下來,你的生活才會正常下來的。”

    “沒那麼容易的,我也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容易我就不叫你努力了。所以你得努力啊。看著你無依無靠的,我怎麼過心裡都不舒服。我覺得你要有一個積極的心態,然後家庭的壓力下,你才能真正的長大。”

    “我不大嗎?我已經很老了。”

    “不和你歪扯,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在。你得聽我的,以後的事情我能幫你就幫你,有些事情由不得你,得給你包辦。”

    “這不是回封建社會啦?”

    “對對對,就是那個意思。就是包辦。”李凡的口氣聽起來很嚴肅,我無話可說。我只得告訴她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李凡說“凡事先要做打算。”

    於是我又開始了找工作的生涯。在這裡,我無法講述找工作中的艱辛。我在網上又發了幾張簡歷出去,在二三天後便收到回郵和電話,在電話中,有幾家約定了面試的時間,而我面試的這些崗位,自認為還是能夠勝任的。但這一切,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我照片上的面貌與現實中嚴重不符,因為那道疤在我的臉上已經改變了一個陌生人對我的第一印象。甚至有人因此而懷疑我的學歷是不是在街頭做的假證!

    我聽說過在招聘中有性別歧視,乙肝歧視,還有地域歧視,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這相貌歧視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從他們吱吱唔唔的談話中,找出的各種不成文的理由中,我明白了,即使我有天大的本事,我已經被他們咯嚓了。更另人沮喪的是,我以為這種事只會存在一兩家公司,然後所有的公司最後都叫我回家等電話通知。而我的電話再也沒有面試的那些公司打來過。後來我嘗試著降低一下自己的就業門檻,一些只要求本科生要做的事情,我都會積極地針對那家公司的崗位,做一個全面細致的分析,還有對崗位的理解。然後非常有誠意地發送了出去。這次,我沒有用原來的照片,而是花十元錢在數碼照像館裡立等可取地拿出來的車禍後臉上有疤痕的照片,我覺得如果他們看了照片和我的簡歷等等資料,應該可以有一個接受的程度。

    我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預約面試,那家公司的地址,以我對武漢的熟悉程度來說,應該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但我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坐車去了,在經過一些雜七雜八的巷子後,那家所謂的公司竟然在一幢年久失修的老居民樓裡,在踏上那幢樓的樓梯的第一步後,我轉身地離開了……然後回到家中在網上度日。

    這樣地過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中,李凡還經常打電話來詢問找工作的進展,問著我都煩了。她知道我煩,便輕言細語地叫我不要放棄。很奇怪的是,她總能讓我平靜下來,然後一而再地去努力。

    多多自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打電話給我了。我也忙於自己的事情,再加上心情的郁悶,也沒有去干擾她。也不知道她身在何處。我覺得這樣,其實也是很不錯的。我們的生活各有各的軌道,有時候不要去強求能否相交,相交的結果縱然有時候是相依相偎,有時候何嘗不是碰得粉身碎骨?

    只有魚兒,也只有和魚兒在一起。人生有太多的過客,如同前面那些曾經和我上過床的女人一樣,眨眼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生活在別的地方而與我沒有任何的關系。就像真真一樣,我甚至不知道她家的地址,也正是如此,我們太依賴於現代化的通信手段,在我的手機丟了之後,便完全失去了聯絡她的可能性。我之所以想起真真,就是因為我在拿她和魚兒對比,我知道,不論如何。我和魚兒的關系最終的結局也可能和真真一樣。我笑著對魚兒說我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丟在了一邊。說這話時我和她正在洪山廣場上看車展,秋季的車展會。草坪是草還是很綠,但提示請勿踐踏,有幾只鴿子在那裡一會兒飛上天,一會兒落下來,小朋友們便去買一元一袋的飼料,喂給鴿子吃。

    幸福的鴿子,幸福的草,還有幸福的穿得花花綠綠的小朋友。陽光也很明媚。魚兒也很溫柔,很恬靜。她對我的未來好像絲毫不擔心,至少我在她臉上,還有對話中沒有看出來。我不是小草,小草被踐踏之後可以重新長起來,雖然在那裡毫不顯眼,但它的堅韌如同一本小學教材中所講的那樣,生機勃勃。但我的臉被汽車踐踏後,卻影響了我的一生。我知道在魚兒的眼中,這道疤是可有可無的,她絲毫不介意和我走在一起,雖然有很多目光如否刺般扎在我的臉上,雖然我無所謂,但是魚兒也無所謂。在她的身邊,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被遺棄,我還活在過去面容姣好的世界中……魚兒淡淡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急個什麼。我沒辦法反駁,但是我真的有些著急,她叫我想辦法,能不能自己做點事情,也不求人什麼的。我苦笑,我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要我去當一個做生意的人,那簡直是要我的命。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能力已經減弱了……而她卻一直想開一家花店,我說見了花花草草的不快活,其實事實並非如此,而是想讓她斷絕這個念頭。我想如果我守在花店裡,大概一部份人會嚇得不敢進店子裡面來。

    “那你想干什麼?”魚兒停住腳步,走到我的對面看著我。我想了一下,說“開一間酒吧。”

    “好啊,我你!”

    “個屁啊?”我沮喪地說“我根本就沒那麼多錢。”

    “可以想辦法啊。這個你倒不用操心的。我會想辦法的。”魚兒高興地說。

    “要你想什麼辦法。”我沮喪地說“我才不要呢。”

    “那你是什麼意思?”魚兒看起來火了。

    我把頭調向別處,看著邊上滾滾的車流,不敢看她。

    “李凡姐也可以幫你的啊,你不好意思開口我去說去。”

    “我只不過提提而已,搞那麼急干什麼?”我回頭望著她說“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魚兒笑了,說你只要有想法就成,我們是全力你的,她忽然問道“你怎麼最近從沒去她們家啊?你不是挺喜歡那孩子的嗎?”

    我心裡一驚,說“心裡煩就懶得去了。”

    “哦,那晚上我們一起去好不好?說不定孩子想你了呢。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那樣對孩子的,呵呵。”

    “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很簡單的道理。”

    “你說去還是不去?李凡老是打電話給我,要我好好陪你。你不能這麼沒良心吧?”

    “不去不去。”我說完自己就走了。魚兒追上來,說“別發脾氣啊,是心裡有什麼鬼吧?”

    真是令我哭笑不得,我大聲笑了起來,然後說“是啊,的確有鬼,你倒猜猜是什麼鬼?”

    “開玩笑的,你那麼激動干嘛?你這種人也玩不出什麼鬼來。”

    我無語。

    無論如何,看來魚兒把我隨口說的這句話當事做了。當天李凡就打電話來,先是稱贊我說有了創業的念頭,無論如何是好事,至於其他方面,她會盡一切可能幫我的。我告訴她,這不過是我臨時的一相想法而已,還真正沒有考慮其他相關的一些事。李凡但要我想一想,怎樣操作,地點如何等等,她最後說“你留意一下每天報紙的分類廣告,上面經常有現成的咖啡廳轉讓的,這樣要少花不少的心思的。”

    “我只是個想法,現在就這情形的不大可能的事。”我強調。

    “怎麼不可能的事?想到了喜歡就馬上行動,拖拖拉拉地算什麼?”

    “好吧好吧,我考慮該行了吧。急個什麼,慢慢來。”

    “這樣才好,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我和大偉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給你什麼幫助。”

    我有些生氣地說“你別扯一大灣子人進來行不行?你一提大偉兩個字我心裡就堵得慌。”

    “好吧,不提就不提。大偉昨天還問起你呢,說你怎麼不過來玩。其實我現在和他關系比以前好多了。他現在就在旁邊聽著呢。你何必耿耿於懷?有心胸一點行不行?”

    “我不去!我的事我自己操心,不想扯別人進來,就這。你根本就不了解男人。我要掛電話了。有什麼事再說吧,我還是和魚兒多聯系一下子再說。”

    “這樣也好,你自己注意一下身體,別一會兒多一餐一會兒少一頓的。”

    我掛了電話,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給大偉寫封信道歉。也許他並不覺得這個道歉能有什麼用,但做不做應該還是我的問題。其實我很想孩子,想和他一起玩一下,特別是在這種非常郁悶的心情之中,我經常在半夜醒來想起他。雖然談不上什麼快樂,但有如黑暗行船中的一桿燈塔,讓人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獨。正如我在前文所講述的,當我孤獨的時候,放縱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麼多的傷害。而現在我真正想走入一個女人內心的時候,卻真正傷害了很多人,特別是大偉。有網友說,愛總是伴隨著傷害的,但愛中總有些傷害是可以抹平的,而對於大偉,我怎麼來抹平呢?無論如何,這將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愧疚。而這種愧疚我必須把它記錄下來,讓受傷害的人知道。

    我在屋子裡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一支筆,也沒有找到一張信紙。這些東西好像離開我好久了,以往都是在電腦中完成的。而現在,我必須以一種懺悔的態度來寫下自己的心情,所以必須用自己的筆和紙這些東西來表達。我在附近超市裡去買了一支水珠筆,然後買了一疊信紙。我把紙鋪在桌子上,坐在前面卻寫不出一個字來!我太依賴電腦了。而當我寫個題頭,才發現自己的字真的是難看極了,光手的顫抖都讓字都不成型。原來寫字是個細活,一筆一劃的瀟灑成了多年前的事情,要知道我原來寫的字可是受到不少人稱贊的!呵呵,我苦笑,不光是一些人慢慢地離開著我,而我自己能揮灑自如的字都已經離開我了,更要命的是,一些簡單的字我卻怎麼也寫不出來,比方說“偉”這個字,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像,而我在電腦上打出來時,卻發現自己寫得並沒有錯。

    這是否預試著我慢慢地老了,或者慢慢地退化了呢?這些想法,把我對大偉的懺悔之情一掃而光,使我的腦袋裡亂成一團,我干脆把筆丟下,去用冷水澆了澆自己的頭。

    感覺好多了。

    我不得不提筆,找到一本雜志,然後拿出裡面的一篇文章,一個字一個字地抄了起來,像剛學會寫字的小學生一樣。當抄了二千多字後,夜已經很深了。我在窗戶裡看到外面的世界,還沉浸在一種朦朧的氛圍中,冰冷冷的。秋天和霧氣開始從地上升起來,薄薄的散布著,在路燈下有如黃色的灰塵,不細看有如蚊蚋一般的生命在飛舞著,等待太陽出來,把它們曬得干干淨淨,它們是屬於夜晚的,而我,好像也是。白天眾多的喧鬧,只不過把自己的表面光明正大的拿出來涼曬而已。如果沒有光明,誰也就不會在意我臉上的疤痕了,也不會在意美與丑。正如現在報紙上,只要一副女人的像都可能在旁邊配上“美女”二字,這樣的表達,很累。

    而我與此同時又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如果說開一間酒吧,要是虧了怎麼辦?我絲毫沒有能力來欠別人的任何東西,包括感情,還有錢。我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現金,只有七百。而原來辦的工資卡裡面有多少,我竟然還不知道,而這裡面,我還沒有計算應該還給李凡的部份,包括買手機的費用,還沒有好好地仔細看一下這個賬,因為不是我不好開口,而是開口的怕李凡惱怒罷了,但債總是要還的。不過要看以一種什麼樣的她能接受的方式。大概裡面有不到二萬吧,這對於開一間酒吧無異於杯水車薪。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了。

    魚兒好像比我還急,第二天便給我打來電話,說她正在動員她媽媽出錢,這讓我心裡很不安,便勸說她不要這麼做。她說她是家裡的獨女兒,她媽媽會幫她的,而且她強調,她的確也有開一間酒吧的想法,而且很強烈。

    “就算我們合伙好嗎?”魚兒在電話中,好像堅決的不放棄。

    “你試試吧。”我知道她會碰一鼻子灰的。作為一個女孩來說,現在流行的是找個有車有房的好老公嫁掉自己,甚至曾經有個女人對我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很顯然那個女人說這話時她的要求可不是穿衣吃飯那麼簡單。以魚兒的條件,在武漢找個有房有車的並不難,我認為應該很容易,說實在話,我並不知道她過去的一些歷史,就像她不明白我的歷史一樣。這也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我的信任讓我有些不安,我也不可能因為開酒吧這件事而讓別人知道我們是一對,這有些荒唐,的確如此。

    魚兒的進度出奇的快,而在她為此忙碌著的時候,我整天在被窩裡睡著懶覺,有時候連飯都懶得去吃,睡得自己感覺到窮途末路,前面沒有一點希望。直到魚兒打電話來,說她父母要見我一面,嚇我一大跳。魚兒告訴我說不是別的什麼,就是想知道你的一些情況,然後才放心我們合伙做這。我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問她“你准備把工作也不要了?”

    “是啊,好早就不想上班了。天天坐在酒吧裡多舒服。”

    “你想得太簡單了,現在生存壓力挺大的,工作也難找,我不同意你辭職。什麼事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哦,這件事商量了再說了。你到底見不見他們啊?”

    我也在考慮,這很為難,但魚兒一意孤行令我也想不到辦法,其實內心裡我已經放棄了開酒吧的想法了,但也不能打消她的積極性,何況還有李凡……,我一咬牙,便說“見就見吧,但得說清楚,可不是談戀愛,是談工作。”

    魚兒聽起來很高興,便約定在明天晚上。地點是她家裡。放下電話我不得不郁悶魚兒的草率,既然她考慮不周全。我已經可以趁這個時候打消她的開酒吧的想法了。第二天傍晚我穿戴整齊地出門打的,然後約好在江邊一個地方等著她。到那裡時,她已經興高采烈地在等著我了,看那樣子,我真不知道會怎樣……那個小區因為魚兒的原因,送她回來過幾次,但我從來沒有走進去過。現在,我和魚兒並排走在一起,往那裡走去,我明知道這是一個深淵,但不得不這樣。

    我之所以說這是個深淵是有道理的。你想想,既然我連一家公司都不願意接受我的臉,她媽媽會接受麼?我很了解她們這一輩四五十歲女人的想法,不光如此,還有她們言語的刻薄,可以把你全身剝得連皮膚渣子都不剩。甚至想來她媽媽很可能認為我和她女兒在談朋友,要像貌沒像貌,要工作沒工作,要錢沒有錢,除了那張紙質的、經不起一根火柴就可以化為灰燼的、甚至有可能是假的文憑。但其他幾樣可沒有這麼簡單,都是實實在在的不可消滅的證據。我心裡已經做好了強烈火力的攻擊准備,這也許是魚兒願意放棄的唯一途徑了。

    但她看起來好像那麼高興,臉上滿是笑,而且催促我走快些。在她家樓底下的時候,我站住,點著了一支煙,說“讓我抽一支煙。”

    “你那麼緊張干嘛?又不是相親!”

    “正因為不是相親我才緊張。”我笑著她說,然後把一口煙吁得老遠。

    “好吧,你鎮定一下也可以。其實我爸媽他們挺好的。”

    我想當然是好,因為你是他們的女兒,而我卻是一個外來者,在他們眼中是有可能把她帶走的外來者,這種敵意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還有我上面所說的那些原因。這才是重點。

    抽完煙,我把屁股一拍,說“走吧。”

    魚兒敲著門,門很快就打開了。我禮貌地望著地上,換了雙認為還算合腳的拖鞋。然後魚兒就把我帶到她家的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去倒了一杯茶過來。她爸媽也就坐在旁邊,有些怪異地看著我,我任由他們打量著,眼睛只看著電視。

    她媽媽問“你叫張寞是嗎?”

    我點了點頭。

    “現在沒有工作?”

    我也點了點頭。

    她媽媽哦了一聲,音拖得有些長,好像在暗示著什麼。看來魚兒早就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訴他們了,這讓我省心了不少。

    “那你准備怎麼樣搞法呢?開酒吧的事。”

    我求助似地看了看魚兒,因為這個問題我實在是不好回答,因為我和她甚至連口徑都沒有統一。魚兒說“找別個要轉的接手就行了,你問那多搞麼事?”

    她媽媽拍了一下魚兒的手臂,說“鬼話,你要我出錢我不問清楚?要是上當受騙了麼樣辦?”

    我知道她說這話是有所指。魚兒說“怎麼會呢?上哪個的當受哪個的騙?你這樣說別個不好想的。”

    “你曉得麼事咧?只有騙你的人不好想,沒騙你的哪個不好想?現在外頭壞人又多,隨麼事要多長個心眼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爭。你有麼事你接倒問,心裡煩!”

    “你個鬼丫頭煩麼事煩的?我經歷的事總比你多些吧?”

    她爸爸在旁插一句嘴,對魚兒說“你總是沒大沒小的,又和你老娘兩個強。”

    我一聽,勝負已定,答案已知,也不好繼續打擾。站起身便說“你們慢些忙,我有事先走的,我還有點急事要辦。”

    魚兒說“你現在哪裡有急事?你沒有對我說呢。”

    我一笑,說“也不用隨麼事都跟你打報告吧?”

    魚兒看了她爸媽,好像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只好送我出門。下樓後,我對她說“你現在該安心了吧,我說過是不可能的,你不信。”

    “誰說沒可能?”魚兒看著我說“晚上回去我再和他們商量,你不知道我耍賴的本事吧?”

    “這跟耍賴無關的,這是原則問題,你爸媽的原則。”

    “你回去等我消息好了,你不會生氣吧?我爸媽對別人都是這樣子的。我看著都習慣了。”

    “我怎麼會生氣?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備,這事不太好辦。”我安慰她說“你和他們說話也要注意,不要太任性了,雖然是你父母,但你長大了也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的,你就等我消息吧。”

    我答應她,坐了車就回到家裡,去她家這件事本來就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徒增煩惱罷了。只是剛回到家裡沒多久,但接到了魚兒的電話,電話裡她竟然哭了起來。

    我穩了穩情緒,笑著說“有什麼好哭的,這大了,哭起來不怕羞啊?不給你錢就算了,你是家裡的獨女,以後總歸是你的吧?”

    “你說得輕巧,他們給我上課,不要我和你來往。”

    “不來往就不來往,哭個什麼呢?現在你這樣答應他們,來不來往腿還不是長在你身上?別哭了。”

    “他們還說你有可能是壞人。”

    “我本來就是壞人啊。”我再次笑了起來,說“他們沒有說錯的。”

    “你今天毛病了吧?怎麼事事為他們啊?”、“哪裡為他們了?只不過跟你講道理,你要孝順知道吧?他們是你父母,自然都是為你好的。”

    魚兒停止了哭,氣沖沖地說要搬出來住。我勸來勸去好你這次也勸不動她。我想起了我們被李凡安排見面的那天,她一副恬靜的樣子,還有對我的漠不關心。而現在她為了這事和家裡吵了一架。怎麼說呢,人就是這樣,在熟悉了過後,你會發現他的一切都並非你所想像的樣子。但不論魚兒怎樣對我,而我心中卻總是保持著第一次見面的那種印象。她不應該是個把悲喜表露出來的人,更不是個輕易就哭的女孩子。我總覺得,這些事情的表面深處,往往隱藏了一些東西,至於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魚兒說要搬出來住,同時也疑問地問我為什麼從來不帶她到我這裡來。她說她很想看看我生活的環境。我拒絕了,她使出了殺手鑭。

    “你記得上次你差我一個條件,你忘了?你說我假裝做你的女朋友,然後條件聽我提。現在我提出條件,我要到你那裡去看看,你不會藏了一個女人在家吧?”

    她不說我還真忘了這件事,我說那有什麼好看的,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這感興趣。她又說出了一句更讓我吃驚的話“我很奇怪你從來沒有談到你的家人。”

    聽到她這句話後,我馬上掛了電話,然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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