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我忍住了給李凡打電話的的慾望,然後蒙著頭睡覺。結果在半夜時被手機的鈴聲吵醒,一看是多多打來的。多多問我是不是給她打電話了。我說是的,多多告訴我她在外面玩,沒有聽見聲音,我說沒關係。多多說
「你星期六陪我吧,我有個計劃,很好玩的計劃。」她的這話一下挑起了我的興趣。我說「能先透露一下嗎?」
多多笑了起來,說不行,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掛了電話,才覺得肚子真的很餓了,我想把肚子空著,留著明天早上喝李凡給我的牛奶,可是還是無法拒絕飢餓的感覺襲擊,如果不吃點什麼,那下半夜多半就睡不著覺了。我走出去,還是感覺到了外面的一股熱浪。街上的店子基本上關門了,我沿著小街走著,來到大街上,那裡有燒烤的攤子,很晚才關門的。
當我走到大街上時,卻被迷住了。我走在大街中間的雙黃線上,車子不多。城市好像正在進行睡夢中,車子發出的燈光像是這個夢中世界真實的最後挽留下來的痕跡。
我覺得我擁有這座城市了,如同擁著一個女人入眠,只有那時我才會覺得那個懷中熟睡的女人真正屬於我。而我此時正在這座城市的中間,在這座城市的子宮裡穿行,感到溫暖,也能感到擁有。我走在雙黃線上,兩邊是不太亮的路燈,黃黃的,如同走在一條人生的跑道上,看不到盡頭,雖然是黑夜,至少能讓我看清楚這條路。我想了一下,從關山至吳家山近三十公里,從沌口至堤角也是近三十公里。我夢想著這條路不要讓我走完,這種擁有的感覺不要失去,這樣的距離至少能讓我走上一個夜晚,我決定某個晚上一定要試著走一遍,或者可以喊上多多,或者還可以叫上孩子。我們三個人,慢慢地走著,不要說話,手牽著手,就這麼不停地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沒有寒冷和害怕,沒有孤獨和失落,沒有精神上的重負,沒有人生的悲歡離合……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遠,只是到達一個十字路口時,腥紅的紅燈在那裡一下截住了我的眼睛,把我從這種迷醉中喚醒過來。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
我的人生也在一個十字路口,我覺得也是離開李凡的時候了。在清醒的時候,我無法停止思考,沒有辦法。我曾經說過我是個沒有夢境的人,除了睡覺以外,我的頭腦就如同轟轟的不需要添加燃料的火車,一直向前高速前進。而我的身體,卻蜷縮在我的腦海中,我無法讓它們做到同步。即使是在做愛的時候,也許我看起來是一個墮落的人,不思進取的,沒有理想和道德的人。不是,不是這樣。我只是無法找到切入這個世界的一個角度,和多多一樣,無法切入進來,成為一個入侵的旁觀者一樣,看著人群在這裡機械地生活著,我不願意那樣。但是我的身體卻不得不寄生在這個世界。
我明白了我為什麼喜歡在這個深夜裡,作為一個旁觀的角色來看待這座城市,因為那正好和我的意識相符合,我害怕或討厭人群,但是卻離不開他們,更肯定地說是我的身體離不開,它必須要生活在一定的環境中才行,必須呼吸,必須心跳,必須吃飯,而我的意識卻總是游離於身體之外,努力地想從中擺脫出來。
我站在十字路口,想著那樣些性愛電腦小說站鏡頭,這竟然成了我對李凡唯一的回憶!她的印象在我腦中慢慢地隨著時間被模糊,可怕的時間就這樣把李凡慢慢地磨蝕了。多年以後,我還能記得住和李凡的這些性愛的鏡頭嗎?
我原以為那次從混沌中醒來,就可以擺脫這樣的束縛,可是,我錯了。我又無意中傷害了李凡,卻不能像對那個白虎女孩那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如果我說了,那樣對李凡的打擊會更大!我知道,李凡對我的性要求只是想證明,我是需要她的,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這與道德,與法律上的條文無關。我們只是生活在這裡的兩個人,想證明彼此擁有。還有那個孩子,純潔,單純得令我害怕,令我嚮往。如果要我選擇,我情願自己就是那孩子,每天對著那些字母談話。
我還是站在十字路口,我給多多打電話,我不能再思考下去,否則我會瘋的。多多接了電話,我說
「睡了嗎?」
「沒呢,在外面喝茶。」
「一個人?」
「嗯。」
夜裡多多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溫柔,她叫我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注意自己的身體。她說了這些後,我突然想告訴她我陪她去深圳。
我說「我考慮好了,我去深圳,明天就辭職。」
多多聽起來並沒有想像中的吃驚,只是淡淡地說「晚上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白天就不肯定了。」
我大吃一驚,難道我在白天就真的不能說出陪她去深圳的話嗎?我掛了電話,好像看到了人生前面的路標,至少有一個目標在那裡,就感覺到自己真的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