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化凡
喬萬春大吃一驚,急忙陪笑道:「好哥哥,算我求你了,在丹納和汀娜面前別亂說話呀!」
陶三十少哈哈笑道:「泰弟緊記,今日欠我一個人情!」
喬萬春苦笑道:「是、是、是!大哥恩義,小弟終身銘記!」
看著陶三十少離開,刀鳳池歎氣道:「看你們兩個,都年過不huo了,還是和以前一樣,打打鬧鬧的,日後有了家室,那成什麼樣子?」
喬萬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大人,事情還沒有最後定呢,怎作得準?再說,我這一身早就隨大人許予國家,家室之事,也沒有細想過。」
刀鳳池又歎道:「這是我誤了你們了!豈能因為許身國家,自己就不成家的?我也有妻兒嘛,你們四個中,洪亮墓木已拱,那是不說了,但是馬榮一家歡聚樂也融融,我看見也覺心慰,只有你和陶三十少,至今仍是光棍一條,那怎麼行?」
喬萬春忙道:「大人何出此言?以前是遇不上合緣的,但是現在我和陶大哥都尋得上心之人了,待此行事了,再回京辦了喜事不就行了。」
刀鳳池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就好,是了,馬榮膝下有藍白、緋紅一對孿生姊妹,如今你又覓得丹納和汀娜一雙孿生姊妹為妻,到時候相見,可真是有趣得緊了。」
喬萬春一愣,低下頭來,說:「大人,怎麼不提珠木奴?難道連大人也嫌棄她的出身嗎?」
刀鳳池拉起喬萬春的手,說:「喬萬春啊,大丈夫三妻四妾那是很平常的事,雖然珠木奴是你最為傾心之人,但是卻不能奉為妻室,只能作妾shi。」
喬萬春為難道:「那~~那~~我答應了要好好待她,怎能讓她作低三下四的妾shi?」
刀鳳池手上用力一握,說:「喬萬春,你好糊塗!丹納和汀娜於你有救命之恩,難道你就能讓她們受委屈了嗎?何況,丹納和汀娜雖然是孤兒,卻是倪會長的親戚,倪會長視她兩姊妹如己出,會眼看著她兩姊妹受委屈而默不作聲嗎?珠木奴她沒有人撐腰,如果起了衝突,你是幫哪一方好?到時候只會鬧得家吵屋敝,你還怎麼專心為國?讓珠木奴作妾shi,丹納和汀娜還會可憐她的身世,到時候就能夠慢慢培養感情,豈不是好?而且讓丹納和汀娜有了正室名份後,你就是平時多寵一點珠木奴,妾shi受寵是正常事,她們也無話可說嘛。」
喬萬春聽了刀鳳池的教訓,只覺如醍醐灌頂,忙道:「大人教訓得是,是喬萬春糊塗了。」
兩人邊說邊走,這時來到了城中西市口,忽然聽見一人叫道:「他來了!」
然後只見路邊的各家食肆、酒店、客棧、菜肉檔和民居中都有人提著各式刀具急急忙忙地走出來。
喬萬春一見大驚,還道是遇了埋伏,急忙伸手往腰間寶劍,心中已生拚死保護刀鳳池的念頭,卻突然看見這些人全都只站在路旁,而且個個臉上都笑容可掬,沒有絲毫殺氣,顯然另有原因。
刀鳳池和喬萬春見此情形,都是又驚奇又不解,卻見這些人全都望向西邊,注意力不在己二人身上,這才放下心來,也順著這些人的視線望向西邊。
這一看,立即教原本還存有戒心的刀鳳池和喬萬春再也不存半點疑慮,因為,他們看見了一張笑臉。
那是一張比迎面照在其上的晨曦更加燦爛的笑臉,任何人看見這張笑臉,都會自然而然地感到心境自在。
這張笑臉並不很帥,起碼比起師少天的完美多了不少的缺陷,比如說,這張臉比起師少天那比例完美的帥臉來,明顯是長了一點,眉毛也粗了一點,眼睛也因為單眼皮而顯得不及師少天的眼睛那麼靈動,鼻樑也太tǐng太直了一點,耳朵有一點兜風,嘴也比較大,皮膚比較黝黑,而且額頭和兩頰都留有不少青春的標記,看起來當是十歲。
但是這張笑臉卻令喬萬春完全沒有討厭的感覺,甚至有想馬上和這張笑臉的主人結交的想法。
這張笑臉的主人身材甚高,約有六尺,比例勻稱,肌肉雖然不是非常發達,卻是非常結實,雖然離得尚遠,喬萬春卻幾乎可以將每一條肌肉分辨出來,充滿了師少天所缺少的剛陽之氣,但行走間的動作又非常柔和協調,節奏沒有絲毫的紊亂。
再看其衣服裝扮,完全是一派草根階層的感覺,粗麻布縫製的衣服式樣簡單,卻又非常合身,配合起其身材來讓人眼前一亮。
背上斜斜地挎著一個布包,形狀是一和大長方形上伸出一根把手,也不知道是劍還是刀,手上提著一個木箱,木箱上書兩個大大的紅字:「醫刀」。
這人一出現,街上所有提著刀的人都將刀舉起來,叫道:「許邵,快點幫我看一下這刀!」
聽見眾人呼喚,那少年卻是不慌不忙,首先走向離他最近的那個舉刀的人,同時笑著對其他人說:「別急別急,按照慣例,看完一個再看下一個。」
第一個人將手中刀遞給少年,說:「許邵,我完全按照你說的來做的,這刀應該沒問題了吧?」
這個被叫作許邵的少年只看了那刀一眼,便將之交回去,說:「都差不多啦,再接著做三日就好了,診金三文錢。」
然後,少年逐一為街上的人『醫刀』,有些刀要從木箱中取出工具錘打磨挫,有些只看一眼後提點意見,收診金一文到十文不等,很快就為這西市上一半的人的刀做了診治。
而每一個提刀交給少年診治的人,都非常守規矩,沒有一個人去打亂順序,只在自家門前等候少年上門。
刀鳳池和喬萬春一直被這少年吸引著,駐足一旁觀看,刀鳳池突然向喬萬春問道:「你覺得這個少年怎麼樣?」
喬萬春說道:「看著他的笑容,就像在寒冬中被溫暖的陽光曬著一樣,令我很想跟他結交。」
刀鳳池點頭道:「連我也有這種感覺,怪不得這裡所有人看起來都對他很尊敬,因為大家都想跟他做朋友。」
兩人說話間,那少年突然望向他們,笑著點了點頭,刀鳳池和喬萬春竟也很自然地笑著點了點頭。
又為幾戶人醫過刀後,少年突然直向二人走來,放下木箱,拱手道:「兩位大爺,我看你們站在這裡這麼久,還一直看著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見他走得如此接近說話,喬萬春突然心中生出相見恨晚的感覺,一時jī動,竟說不出話來。
這邊刀鳳池倒還鎮定,忙伸手解下喬萬春腰間寶劍,說:「哦,是這樣的,我們見你為人醫刀,想問一下你,能不能夠為我這把劍診治一番?」
那少年卻不接劍,說道:「劍嘛,我也會醫,不過按照規矩,你是新客,要等我幫這些舊街坊醫完才輪到你們,你們可以等一下嗎?」
刀鳳池連忙說道:「那是應該的,我們就跟著你,等你完成後再慢慢為這把劍細細診治好了,不用著急的。」
那少年點頭道:「那就一言為定,你們就跟著我吧,很快就可以看完,你們叫我許邵就行啦,兩位大爺怎麼稱呼?」
刀鳳池說:「哦,我姓刀,他姓喬。」
許邵又點了一下頭:「原來是刀爺同喬爺,許邵我現在就馬上去給其他人先醫刀。」
說完便又提起木箱,繼續為街上的人醫刀。
很快,許邵就為街上所有人的刀都診治過,刀鳳池正想上前和他說話,許邵卻先行說道:「刀爺,喬爺,還有一個就行了,對了,你悶要不要買豬肉啊?」
刀鳳池和喬萬春都是心生疑問,他突然問要不要買豬肉乾什麼?但刀鳳池仍是順著他的話說道:「也好,我們今晚賀元宵的菜還沒有準備,你知道哪裡的豬肉比較好嗎?」
許邵伸手向西市街末出一指,說:「就是那一檔,他的豬肉最新鮮,而且價錢好公道,個檔主還跟我很熟,我就是要去給他醫刀。」
於是許邵領著刀鳳池和喬萬春,來到了這一檔肉檔前,只見檔口前站滿了人,果然是生意興隆,那檔口的招牌非常醒目,上書「一刀足稱豬肉榮」,一個金稱砣掛在招牌下,那老闆手中豬肉刀當真是每次只割一刀,也不用稱,便交給顧客,而顧客們也是提了肉放下錢就走,看來這個豬肉榮的名聲極好。
許邵也不著急,和刀鳳池、喬萬春二人一道排隊,好在那豬肉榮每次交易都是一刀割,顧客雖然多,卻很快就輪到了許邵他們。
豬容榮一見到許邵,立即叫道:「啊?又來?我都了這刀沒有問題了,許邵你~~~」
許邵伸手示意豬肉榮不用再說,指著豬肉說:「榮哥,我今日只是來買豬肉的。」
豬肉榮臉上這才lu出笑容,說:「哦,滿許邵你要買多少啊?」
許邵轉過頭對刀鳳池和喬萬春說:「刀爺,喬爺,不如我們合起來一起買,我叫榮哥算便宜點。」
刀鳳池開始以為許邵來這裡首先是要醫刀,但看許邵神情自然,也便順其意思道:「那就一起買吧,錢由我來付好了,也不用打折了。」
豬肉榮倒是熱情,說:「這位大爺,你們是許邵的朋友,一起的話,我算便宜點也沒有問題,喂,許邵,究竟買多少呀?」
許邵想了想說道:「嗯,今晚慶元宵,你給我斬三斤腩肉,三斤排骨同三斤邊骨,我們三個人一人各分一份。」
豬肉榮應一聲好,正要下刀,許邵卻叫住他:「等一下,不要三斤三斤地剁,我要一斤一斤剁。」
豬肉榮只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你想考我刀功嗎?我就一斤斤剁給你看。」
說罷,豬肉榮當真一刀接一刀割了三條腩肉,三條排骨、三塊邊骨,正要用稻草綁了交給許邵,不想許邵卻突然說:「慢!這裡不是九斤。」
豬肉榮又是一愣,臉上漸漸漲紅起來:「喂,許邵,熟歸熟,你再胡說我一樣告你誹謗!我豬肉榮一刀足稱,是每一個街坊都知道的,還有這個金稱砣,你以為很容易啊??」
許邵笑道:「榮哥,你先別生氣!讓我給你看看問題所在吧。」
他那比陽光還溫暖的笑容馬上讓豬肉榮的怒氣消融了下來,但到底是不服氣,將那一直用作擺設的稱桿取下,連著金稱砣遞給許邵,說:「好,我就看看你能搞出什麼來!」
許邵也不客氣,取過稱桿稱砣,將九塊肉骨一股腦掛上稱鉤,撥動稱砣,讓稱桿平衡後,舉著伸到豬肉榮面前,說:「榮哥,你自己看吧!」
豬肉榮開始尚自自信滿滿,但看了稱砣所在的度星後,立即換成了一副不能相信的樣子:「什麼!?九斤二兩!?」
許邵歎氣道:「榮哥,我早就說了你這把刀要醫了!剁九刀就虧二兩,你說你一天要剁多少刀?要虧多少?」
豬肉榮聽著許邵說的話,仍然有點不相信:「不可能的,我~~~我都有過手的!」
許邵伸手將豬肉榮手上豬肉刀奪了過來,將刀刃向著自己立將起來,說:「榮哥,你看清楚,這把刀的刀背都起弓了,所以你一刀剁下去,就虧了差不多二錢,九刀加起來就有二兩,三個月前我就看到這把刀有問題,但是你又不肯讓我醫,一點一點的加重,你的手當然就感覺不出來了,現在這弓都到了刀背了!如果你肯聽我說,當時就醫,又怎麼會弄成現在這樣?」
豬肉榮這時終於相信了許邵的話,開始計算起來:「我~~我一天要賣出過千斤的豬肉,下刀沒有四千都有三千幾,那~~那不就要虧上幾十斤?」
刀鳳池和喬萬春兩人不禁對許邵生出佩服之意,這個豬肉榮對自己的手藝有著幾乎無可動搖的信心,假若沒有確鑿的證據和比較能讓他接受的方法,硬要他接受手上刀出了問題這個事實,恐怕是很難成功的,但是現在許邵卻通過買肉的方法讓他自己看到問題所在,自然能讓他深深感受到問題的嚴重xing。
豬肉榮一算自己每天要虧損數十斤豬肉,當然是心痛得狠了!急忙問道:「許邵,那你馬上幫我醫好這把刀,這些豬肉,當是診金好了!」
許邵拄著那豬肉刀,搖頭道:「現在叫我醫啊?沒有辦法醫了!這個弓已經到了刀背,等於一個人病入膏肓,幫你重新打一把吧。」
豬肉榮一聽,只急得幾乎要跳起來:「不能醫?那我怎麼辦啊?不用做生意啊?」
許邵將手上豬肉刀遞到豬肉榮身前,說:「如果你想做虧本生意的話,就即管繼續用這把刀。」
豬肉榮自然不想做虧本生意,但又沒有刀可用,難道就真的不做生意了?
許邵見豬肉榮還在猶豫,便將豬肉刀往斬板上一插,說:「榮哥,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這把刀會出問題?這條街的刀全部都是我打出來的,為什麼別人的刀就沒有這麼大的問題,你這把就有呢?」
豬肉榮想了一陣,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又不是像你這樣會醫刀,怎麼知道原因?」
許邵正容道:「這是因為這把刀疲勞過度啊!你天天下刀三四千,肩膀也會覺得累,同樣道理,這把刀也會累的!日積月累,不出問題才怪啊!」
豬肉榮mō了mō肩膀,點頭道:「說起來還真有點累呢,不過一忙活起來,就忘了。」
許邵繼續說道:「這就對了!你的肩膀太累,用手稱東西自然就會失准,加上對這把刀的習慣xing,差了二錢多也感覺不出來啊!」
豬肉榮只聽得連連點頭,又問:「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啊?」
許邵突然伸出小指頭,說:「來,既然問我就要信我,我不會害榮哥你的,勾過小手指,我說什麼你也要做的哦!」
豬肉榮看了許邵一陣,終於伸出小指頭和許邵一拉,說:「好,我們也算看著許邵你長大的,我信你!」
許邵和豬肉榮拉過手指,再次現出那比陽光還要溫暖的笑容,說:「首先,由現在起,到我重新把刀打好送過來為止,你要停止做生意。」
豬肉榮一聽立即跳將起來:「什麼?要我停止做生意?這還不算害我啊!」
許邵見豬肉榮發火,突然抓起那金稱砣,說:「那你還要不要著個金稱砣啊?」
豬肉榮既對自己手藝信心十足,自然也很珍惜這證明自己手藝的金稱砣,連忙告饒道:「喂喂~~許邵,有話慢慢說,不要拿這個玩啊!」
許邵將金稱砣在自己兩隻手之間拋過來又拋過去,就是不讓豬肉榮搶回,一邊說:「我不是害你,你的肩膀跟這把刀一樣積勞成疾,這幾日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找大夫治療治療,不然的話,這個金稱砣以後一定會被人搶走的!」
說完將金稱砣拋到豬肉榮手上,豬肉榮看著手中的金稱砣,終於答應下來:「好,為了保住我豬肉榮『一手稱』的聲譽,就照你說的做,還有沒有別的啊?」
許邵這時第一次lu出非常嚴肅的表情,說道:「跟住這條就比較難了,等我重新把刀打好送過來以後,你每天最多只能賣五百斤豬肉!」
豬肉榮再一次跳將起來:「五百斤!?我現在天天都要賣一千多斤豬肉架!你叫我以後日日最多賣五百斤!?這怎麼行啊?」
許邵這時也發火了,一把將豬肉榮的頭按在斬板上,將豬肉刀插在他面前,大叫道:「我陳許邵從來不會給一把刀醫兩次一樣的病!你不聽我說的話,下次再這樣我不會管你的!就讓得你虧本虧到死!」
豬肉榮只嚇得幾乎撒出尿來,只得連連答應道:「好~~好~~~我聽你說的,以後每天最多賣五百斤豬肉,這樣就可以了吧?」
聽見豬肉榮終於答應了,許邵拔起刀,鬆了手,說:「這就對了,榮哥,你看看其他的肉檔,其他人的生意都被你搶光了,大家都是做生意討口飯吃,給別人留一條生路,對自己也有好處啊。」
豬肉榮依言抬頭望了一下其他的豬肉檔,果然都是冷冷清清,沒有什麼顧客,不禁心頭一動:想當年,我豬肉榮也是這樣熬過來的,為什麼我會全部忘記了呢?
一想到這裡,豬肉榮立即大聲宣佈:「各位街坊,我豬肉榮今天當著所有人說的,以後我的檔口每天最多只賣五百斤豬肉,賣完即止,而且我今天已經收攤,想買肉的就去其他肉檔買吧!還有,如果其它肉檔的朋友豬肉貨不夠的話,過來我這裡,我可以讓給你們!」
他此話一出,頓令街上所有人盡皆嘩然,而其他的肉檔檔主更是歡呼起來,紛紛叫道:「榮哥你真是好樣的!」「多謝榮哥!」
聽著眾人由衷的歡呼稱讚,豬肉榮心中忽然生出陣陣感動,自己近年生意是越做越大,但和街坊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本來大家到自己這裡買豬肉,就是因為自己價錢公道,又斤兩十足,交易的同時也會聊聊天,彼此都是有說有笑的,但生意大了,聊天的機會也少了,現在每次交易,都是買就買,賣就賣,根本就是冷冰冰的,有什麼意思?許邵要自己少做些生意,看來不但是為了讓其他的檔口也有生意可以維持下去,更加是為了幫自己尋回那久違了的『快樂』!
想到這裡,豬肉榮臉上也lu出了燦爛的笑容,馬上用稻草將那九塊肉骨綁好,遞到許邵面前:「許邵,這些當是訂金,等你幫我重新把刀打好送過來以後,再算算要多少錢好了。」
許邵接過肉骨,將那把豬肉刀放到木箱裡面,說:「榮哥,放心吧,很快就能打好的了,這幾天你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許邵和刀鳳池、喬萬春三人離開了熱鬧的西市,許邵便要將另外兩份肉骨交給刀鳳池和喬萬春,刀鳳池連忙便要喬萬春掏錢,許邵急道:「刀爺,不用給錢啦!」
刀鳳池仍是讓喬萬春掏了錢,說:「許邵,這些肉是我們買的,不給錢怎麼行?」
許邵卻是拒絕收下那錢,連連搖頭說:「這樣不行!榮哥又沒有收我的錢,我怎麼可以收你的錢呢?」
見許邵如此率直純真的表情,刀鳳池和喬萬春更加心生要和他結交之意,喬萬春將錢伸在雙方之間,說:「你不收這錢,我們也不收那肉,剛才那老闆說了這是給你打刀的訂金,我們怎能白白要了?」
刀鳳池也說:「就是啊,而且我們還要你幫忙診治寶劍,現在仍然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呢。」
許邵見二人都是一臉的誠懇,也不好再推托,於是一手將錢收了,同是將那兩份肉骨交給了喬萬春,說:「那麼就請喬爺將把劍給我看看吧。」
刀鳳池卻道:「等一下,在診治我們的劍之前,我還有一事想問許邵你,你為什麼要幫那個老闆呢?算來他也是咎由自取,是他開始不相信你,你為何還如此為他費心?」
許邵少有地歎了一口氣道:「這是因為你們不知道榮哥他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以前,他為人真的很好的!經常自己送肉給沒有錢買肉過節的街坊,那些街坊全部都很喜歡他,但是自從他在『豬肉王比武大會』上得了那個金稱砣,就被名利mi了心竅,雖然做生意都還是很講公道,但是就開始不再關心那些街坊,再這樣下去,他會完全mi失本xing,變成另外一個人!只要可以救到一個好人的話,花多少心思也是值得的!」
聽著許邵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是如此的真摯誠懇,尤其是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許邵的臉上lu出那種欣喜的神情,教人感到無法不贊同他的說法。
刀鳳池突然有一種預感,這醫刀少年將來一定會是個守正辟邪,濟世護民的大英雄,心中一jī動,便將寶劍遞到許邵面前,說:「好,那就請許邵你為我一看,這劍是好是壞!」
刀鳳池這麼說,其實另有深意,為的是要看看許邵的志向,因為這劍的來歷非比尋常,許邵若真有非凡眼力,自會有所感悟,到時候或可借此對其志向窺見一斑。
許邵接過那劍來,拔出一看,突然眼中閃動精光,隨即還劍入鞘,交回刀鳳池手中,說:「這裡人多口雜,我們到僻靜的地方再說。」卻已換了口音,再不是滿口月南粵調,而是一口純正的京腔。
刀鳳池和喬萬春都是一驚,這少年究竟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許邵突然換了一口純正的京腔跟刀鳳池和喬萬春說要尋個僻靜之處再細說,即使刀鳳池對他多麼有好感,也有些疑慮,正自不知是該答應還是拒絕的時候,喬萬春突然說:「好!我相信許邵你不會對我們不利。」
許邵感jī地向喬萬春先施了一禮,說:「喬大哥肯信任許邵,許邵當然不會讓喬大哥失望!」
刀鳳池又想了想,也決定相信許邵,說:「那好吧,我們走。」
許邵顯然對於附近的道路相當熟悉,轉過幾條橫街,便來到了處冷巷中,這裡雖然沒有其他人,但巷口外經過的行人倒也不小,若有什麼事,只要高聲一呼,便會有人發覺。
刀鳳池見許邵選這地點既僻靜,也能保證安全,也相信了他沒有歹心。
許邵又解釋道:「本來我是事無不可對人言,只不過兩位大人身份特殊,不便公開,所以才叫兩位大人來這裡說話。」
刀鳳池和喬萬春都吃了一驚,喬萬春急問道:「許邵,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許邵突然單膝跪下,說:「請恕許邵直呼不敬,兩位正是刀鳳池大人和喬萬春大人。」
喬萬春訝道:「你、你怎認得我們的?」
許邵指了喬萬春腰間寶劍,說:「刀大人和喬大人以這一柄雨龍劍相結交的佳話,天下皆聞,許邵因此知道兩位大人身份。」
刀鳳池倒是猜到了這個原因,但他仍然有所不解:「你只看了一眼,怎麼就肯定這是雨龍劍?難道你以前見過這柄雨龍劍嗎?」
許邵搖了搖頭說:「許邵從來沒有見過這柄雨龍劍,但是卻認得,因為這一柄雨龍寶劍,是我師祖親手所鑄,許邵身為徒孫,當然一望便知是師祖的作品。」
刀鳳池驚喜道:「你是林樹玉大師的傳人?是了,若非林大師的傳人,也不可能會有如此精湛的醫刀之術。」
說完便將許邵扶起,說:「我家祖上和林大師有點淵源,所以林大師送了這一把雨龍劍給我父,你是林大師的傳人,便不是外人,起來說話吧。」
喬萬春突然想起一事來:「許邵你說你是林樹玉大師的徒孫,而林大師只有一個義子,也是唯一的徒弟,就是二十六年前在『天兵榜』大會上被封為『天下第二劍』的林道平大俠,那麼說來,林道平大俠是你的~~~」
許邵點頭道:「正是我的義父。」林道平正是當年在黃海漁村第一個發現了昏mi的許邵,雲海的父親,許邵的義父。
剛說完這話,許邵突然lu出警戒的神se,扭頭望向巷口,刀鳳池和喬萬春見他如此反應,也望向巷口,卻沒有看見什麼特別的人物。
刀鳳池問道:「許邵,有什麼奇怪的事情?」
許邵望著巷口說:「剛才有個meng面的女子在巷口停留了一下,不過以這個距離,她應該沒有聽見我們的談話。」
喬萬春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擔心了,是了,林大俠應該已經將他那天下無雙的劍法傳給你了吧?」
這一下許邵卻搖頭道:「沒有,我不喜歡學劍法,我練的是刀法。」
喬萬春驚訝道:「什麼?你沒有學林大俠的劍法?那~~那實在太可惜了!想當年,我初出茅廬,便有幸看見『天兵榜』上最後一場比試,林大俠一手神妙無比的劍法本已將『普渡玄觀』的曾女俠壓下,但最後竟然自己放棄,想來真是可惜,本來那『天下第一劍』應該是屬於林大俠的!」
許邵一邊聽一邊點頭:「原來真是這樣,義父也幾次給我說過當時的情形,但每次我問到為什麼他要自己放棄,義父都會以『小孩子別多事!』來答我。」
喬萬春歎氣道:「我想林大俠應該有他自己的理由的,是了,許邵你說你練刀的?不知道在林大俠指導下到了什麼境界呢?」
許邵雙手一攤,說:「馬馬虎虎,自從一年前我在義父劍下撐到一千招後,義父就不再管我了,現在我都是自己練自己的。」
喬萬春只驚訝得倒抽一口涼氣:「一千招?當年曾女俠在兩百招的時候就開始落了下風,苦撐到了五百招的時候,如果不是林大俠自己放棄,曾女俠也差不多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這二十幾年後,林大俠的道法只怕又高了不少,許邵你竟然可以撐到一千招,看來許邵你比當年的『天下第一劍』還要厲害啊!」
聽喬萬春這麼稱讚自己,許邵有點不好意思地mō了mō頭:「喬大爺太誇獎我了,我自己倒不覺得自己怎麼厲害。」
現在許邵壓制修為,脫離佛宗監視,有這樣的表現的確值得誇耀了。
喬萬春見許邵雖然有著一身非凡武藝,卻不會像師少天一樣在有意無意間顯擺出來,更加喜歡這位少年,便說道:「哎~~~不要大爺前大爺後地叫我,不嫌我喬萬春本領低微的,論年紀叫我一聲大哥好了。」
許邵看了喬萬春一陣,突然雙膝跪了下來,說:「meng大哥看得起!請受小弟一拜!」
喬萬春想不到他會有如此jī動的反應,急忙去扶,但哪裡扶得起?只見許邵那本來笑起來比陽光還要燦爛溫暖的臉,這時卻是一片悲傷之情:「大哥你不要許邵做弟弟嗎?」
喬萬春只覺得連天se都yīn暗下來一般,心頭一陣刺痛,忙也跪下,說:「不是,不是,許邵是我的好細佬,我們就八拜結為兄弟好不好?」
許邵一聽,臉上立即『yīn轉晴』,叫一聲:「多謝大哥!」便和喬萬春對拜了起來。
兩人拜完八下,一同站將起來,擁著對方肩膀,許邵高興的叫道:「大哥!我有大哥了!」喬萬春則是更加高興地叫道:「好弟弟!好弟弟!」
兩人相擁著笑了一陣,許邵轉而對刀鳳池說:「刀大人,許邵我有些心事,想請教一下刀大人。」
刀鳳池點頭道:「你既然已經是喬萬春的義弟,當也是我的子侄一般,有什麼事,儘管說就是了。」
許邵又向著刀鳳池鞠了一躬,這才說道:「許邵我本來住在帝都,十六年前,我昏mi在海邊,我義父救得我。據我義父說,當時我追殺的十一個人是由一個閹人領頭的,其餘十個人中除了一對兄妹我義父認得,其餘都來歷不明,只知道那些殺手是要找一件物事,而那物事並不在家父手上。」
刀鳳池和喬萬春這才知道,這個臉上經常掛著笑容的少年,竟然身負血海深仇,想他當日目睹雙親和姐兄慘死,該是多麼刻骨銘心的回憶,怪不得他一聽喬萬春讓他叫自己大哥,就要和喬萬春結拜。
喬萬春只覺得心裡面好不難受,不禁用力抓著許邵的肩膀,說:「弟弟,雖然大哥道法比你低,不過我身為千騎營的果毅都尉,手下兵馬不少,只要叫你義父將那十一名兇手的樣貌說個分明,我便將天下翻抄一遍,也要幫你找他們出來。」
許邵卻搖了搖頭道:「大哥你不用費神了,當日我義父為了救我,已經將那十一個兇手全部殺死了,我也不想一生都被仇恨束縛著,只想請教刀大人,我一家如此遭遇,我要怎麼做才算討回個公道?」
刀鳳池不禁自心底讚許這少年,雖然身負血仇,卻能不被仇恨meng蔽心靈,有心想要再試一試他,便反問:「首先我想知道,你這個問題,為什麼要問我?可又有向其他人問過?」
許邵答道:「這個問題,我只曾經向我義父和一位佛門大師問過,那位大師說要我問自己的心,而我義父說如果我要問,當今世上只有一人有可能答得最公道,那就是刀大人你。」
刀鳳池驚奇道:「林大俠竟然如此抬舉我?好吧,那我就說一說我的意見吧,我覺得,雖然殺害你一家的兇手已經伏誅,不過我看這些兇手背後必另有主謀,要為你一家三十四口人討回公道,便要將幕後黑手揪出來,依罪,那就最為公道了。」
許邵聽了刀鳳池這麼說,突然又跪了下來,說:「大人所說與許邵想法不謀而合,請大人收我作部下,我義父說過,如我想入公門,便只有刀大人值得追隨!」
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只令刀鳳池和喬萬春大為詫異,刀鳳池想了想,說:「許邵,你要知道,身入公門,xing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也不能只想著為自己一家討回公道,而且更有可能要因為公門中人的身份放棄sī怨,你可要想清楚。」
喬萬春也勸道:「弟弟啊,公門這口飯不容易吃的,很多時候為了大局,都要因公棄sī,唉~~~那種矛盾你沒有經歷過,是很難想像的。」
聽了刀鳳池和喬萬春的勸諭,許邵反而更加堅定:「大哥,你不用擔心我的,自小時候起,義父就一直教導我,要有自己的理想,要有明確的目標,而且要盡力去實踐,這樣的話,人生才會有意義!否則,就算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自在日子,也不過是虛度年華,浪費自己的生命!不瞞大人,即使不是今天巧遇,許邵也已經在積存上京的路費,準備去投靠大人!自經過那次滅門之禍後,我就一直在想,我要怎麼樣才對得起泉下的父母?是要隱姓埋名苟且偷生?還是一生為了復仇而活在黑暗中?都不是,只有用這有用之身,去做有益之事,不但要為他們討回公道,更要為這個世間維護公道!」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