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立即振作精神道:「姑娘可否報個其名,小人也好進去通報。」「告訴你們少樓主,有個丁霓裳找他。」家人一溜煙跑去,差點摔個跟頭。過了一會,余萬年迎出來道:「丁姑娘,你來啦。」
丁霓裳進門道:「余公子,花姐姐在什麼地方?」余萬年一愣道:「她在房裡睡覺吧。」「好,帶我去見她。」丁霓裳一拉余萬年的手。
余萬年頗有些不自在地問道:「丁姑娘,你在牡丹谷沒事吧?」「那事先放一放。」丁霓裳急匆匆道:「先見花姐姐。」
余萬年帶丁霓裳到了花滿溪的門口,道:「這就是花姑娘的住處。」丁霓裳敲門。一個女下人開了門,忙對余萬年施禮道:「少樓主。」余萬年點頭道:「帶這位丁姑娘去見花姑娘。」又對丁霓裳道:「我在外面等候。」
丁霓裳進了房,幾乎是把花滿溪拖出被窩道:「快起來!」花滿溪揉著眼道:「你來了,妹妹。」「姐姐起來,外面有人找。」「誰呀?」花滿溪穿好衣服,出了門。丁霓裳拉著花滿溪出了金玉樓,余萬年也跟出去。丁霓裳一指道:「花姐姐,哪是誰?」
花滿溪一看,愣住道:「他怎麼來啦。」「嫂子。」何慈航上前施禮。「誰是你嫂子?」何慈航並不吃驚道:「嫂子,花大伯非常想你,讓嫂子不要去找武癡尋仇,回夕陽山莊。」「我不回去。」花滿溪道:「我也不是你的嫂子。」「嫂子何出此言?」花滿溪用懷疑的目光瞧著何慈航道:「你來找我幹什麼?」「我乃受花大伯所托,順便找你。我此番離家,實為找武癡,為哥哥報仇。」「我不許你報仇!」
花滿溪跺腳道:「更不許你去殺許邵!」」為什麼?」「不為什麼,就是不許你殺!」何慈航退後半步,一臉茫然地問道:「難道嫂子真的忘了我哥哥,喜歡上那個許邵了?」「是又怎麼樣!」花滿溪回頭看看丁霓裳,又道:「我就是不許你殺許邵。」「哥哥的仇,我報定了!」花滿溪並不急,而是胸有成竹地道:「你哥哥都不是許邵的對手,何況是你?」花滿溪並不隱瞞自己對何慈航的輕蔑。」我卻一定要報殺兄之仇。」何慈航飛身上馬,大聲道:「花癡,你聽著,我何慈航誓殺許邵報仇!」「你……」花滿溪氣得無話可說。何慈航提馬來到丁霓裳的面前,說聲:「丁姑娘,在下謝了。」在馬上深施一禮後,看了余萬年一眼,打馬絕塵而去。
花滿溪賭氣回了金玉樓。余萬年問道:「他是何慈悲的弟弟?」丁霓裳點頭,把遇見何慈航的經過和他說的話告訴余萬年。余萬年靜靜聽完,久久沒有說話。
金玉樓的客廳裡,丁霓裳問道:「花姐姐,你真的沒有見過許邵!」「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喜歡他。」丁霓裳看看余萬年,又問道:「花姐姐,你打算還繼續找許邵?」「我一定要找到他,嫁給他。」
余萬年突然開口道:「好,我讓人給你備一匹馬,帶些吃的。」說完,走出客廳。丁霓裳道:「花姐姐,你和我相識一場,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可你為什麼不喜歡余公子這樣的人?」花滿溪望著丁霓裳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歡他,可你為什麼非要我喜歡他?」丁霓裳眼光暗淡下去,道:「他不喜歡我。」花滿溪卻搖頭道:「妹妹,看男人,姐姐比你有經驗,他的心已經有了你。」
丁霓裳一喜道:「是嗎?」花滿溪抓住丁霓裳的手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再陪我去尋武癡許邵,但我們相識一場,還是很高興認識妹妹和余公子,你們都是江湖上的好人。」說著,花滿溪的眼淚已掉了下來,接著道:「還有勞大叔、彩姨和墨墨白白,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忘了他們的。」
丁霓裳陪著她掉眼淚。余萬年走了進來,神情沮喪地道:「花姑娘,馬備好,你可以出。」花滿溪站起來道:「我有個要求,不知你們能不能滿足?」「你說。」
「我們相處這麼久,能不能送我出城。」
余萬年和丁霓裳點頭。
洛陽東郊,花滿溪牽著一匹白馬,接過余萬年遞過來的寶劍,看看前方,轉頭道道:「余公子,我知道你心有我,但我的心已有了許邵,沒辦法接受你。」余萬年卻一改往日的羞澀,沉著地道:「很好!」花滿溪一笑道:「我知道,其實你心也喜歡丁姑娘,就是還有些東西使你不敢。」
丁霓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他有些什麼東西不敢喜歡我?」余萬年紅了臉,沒說話。花滿溪道:「余公子,你是不是怕丁姑娘養的那些蛇?」余萬年嘴上不說,心卻不得不佩服道,難怪叫花癡,果然有兩下。丁霓裳恍然道:「原來他怕蛇,真傻!」
花滿溪道:「其實,一個大男人不應該怕蛇,何況,丁姑娘養的蛇很聽話,專門對付壞人,不會咬你的。」她看看余萬年,又看看丁霓裳道:「你們兩挺配,不要再猶豫,就在余公子的家裡成親吧。」
丁霓裳突然彎下腰,拿出裝著百花蛇的盒子就要打開,被余萬年攔住道:「你要幹什麼?」「放了它們。」「不,留著以後還有用。」「你不怕啦?」「我希望以後的金玉樓裡不但有珠寶,還要有很多很多的鮮花。」「我會的。別忘了,我是百花仙子呢。」「好,我該走啦。」花滿溪笑著準備上馬。」等等!」丁霓裳拿出兩個盒子道:「花姐姐,這裡面一盒是毒藥,吃了叫人渾身無力,卻不會死。另一盒是解藥,一吃就好,帶在身上對付那些不懷好意的壞人挺有用的。」
花滿溪高興地收下。余萬年遞過一張銀票道:「這些帶著路上花。」花滿溪也接下道:「謝謝兩位,我走啦。」上馬跑出十幾步停住,回頭笑笑,又打馬飛奔,消失在遠處。丁霓裳歎息道:「也不知她找到許邵,結果會怎樣?」余萬年道:「不知道。」「但願她能改掉過去的毛病。」「很難。」「我們回去吧。」「好。」
余萬年和丁霓裳手牽著手走進洛陽城。江水,衝撞著敢於阻攔的礁石巖壁,怒吼的江水砸向斧砍刀削般的峭壁,不顧一切地呼嘯東去。高聳入雲的懸崖上,橫生稀疏的老松,枯燥的枝幹彷彿一把利劍隨時落在頭頂。左有懸崖峭壁,右是峭壁懸崖,下面飛漩著怒的江水。何慈航騎馬走在開鑿在懸崖峭壁的蜀道上,小心翼翼。五花馬被江水的氣勢嚇得瑟瑟抖,再也不敢前進半步。何慈航只得從馬頭跑到只能容下一匹馬的蜀道上,牽著五花馬費力地向前進。」難怪古人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何慈航心也有些驚慌,畢竟蜀道太難,第一次走在上面,有誰敢說自己穩如泰山?前面山崖拐彎處出現一匹馬,接著兩匹三匹,竟是一個馬隊,每匹馬脖上掛著鈴鐺,鈴聲卻被腳下咆哮江水的掩蓋。驚得目瞪口呆的何慈航站住道:「這下、這下怎麼辦?」
顯然,對面的兩股隊伍碰頭在這只能容納一騎的道路上,誰也別想過去。馬隊也停下,騎在頭匹馬上的瘦高個目不轉眼地看著何慈航。何慈航也在看瘦高個,雙方對視。良久,瘦高個扯開嗓門道:「兄弟,你不懂蜀道上的規矩嗎?」
雖然聲音被掩蓋大半,何慈航還是聽見,高聲問道:「老哥,什麼規矩?」「原來是第一次。」瘦高個嘟囔了一句,又扯開嗓子道:「兄弟,誰的東西少就要都推入江,讓貨多的過去。」「那,人怎麼?」「轉過頭,往回走。」
何慈航看看五花馬,摸摸馬頭,歎口氣道:「謝謝你這麼多日子馱著我,對不起啦!」單臂用力一劃,五花馬嘶嗚著落入江,轉眼被滔滔的江水捲得無影無蹤。」兄弟,你回去吧。」瘦高個又叫,領著馬隊走過來。何慈航等他們走近,一抱拳道:「老哥,請問書癡住在什麼地方?」
瘦高個搖頭道:「不知道有這麼個人。」何慈航一笑道:「借光!」說著,縱起身形,單腿在瘦高個頭頂心一點,竄了出去。瘦高個剛」啊」一聲,何慈航已落到道上,對他一把拳道:「謝啦!」大踏步向前走去。瘦高個摸摸頭頂心,自語:「乖乖,是厲害!」何慈航很快走完這段險峻的道路,面對前面寬闊的大道,他的心情激動道:「我入川了,就要見到書癡,報殺兄之仇指日可待!」
路邊一個茶棚,棚賣茶的老頭向他招手道:「公子,來喝碗茶吧。」何慈航進了茶棚,老頭端了個木墩給他坐下,遞過一碗涼茶。」老伯,請問可知書癡住在什麼地方?」「書癡?」老頭張著只有兩顆牙的嘴道:「不認識。」
何慈航喝了口茶,看見老頭的右手只有四個手指頭,問道:「老伯,你的手怎麼啦?」老頭把手伸給他看道:「小時候被人剁的。」「誰這麼狠心?」「唉,都是本鄉本土的人幹的。」「為什麼?」「不為什麼,就因為我拿了他們一個紅薯。」」就一個紅薯便被剁了一根手指?」」誰讓我們窮呢!」
老頭歎息。「這世道太不平公!」何慈航一口喝完茶,搗出一塊碎銀子道:「老伯,給你。」「公子,太多啦。」老頭伸出一個手指,示意道:「一個銅錢。」「老伯,多的給你打酒吃。」「好心的公子,我老漢就收下啦。」「這就對啦。」何慈航剛直起腰,忽覺頭暈眼花,竟沒站起。」公子,你怎麼啦?」老頭扶住何慈航。
何慈航站起來,奇怪道:「剛才突然一陣頭暈,現在沒事。」老頭道:「一定是餓啦。」說著,從筐摸出一個饅頭道:「好心的公子,拿去吃吧。」「在下怎麼能吃老伯的饅頭!」何慈航推托。老頭硬塞給何慈航道:「好心的公子,一個饅頭能充飢,前面很遠才有人。」何慈航收下道:「如此,在下領受。」老頭用四個手指指著前面道:「好心的公子,前面不遠有很多山和樹林,裡面有個強盜叫賽天道,專門打劫單身過路人,你千萬要小心。」
何慈航笑道:「在下不怕。」「還是小心些好。」「告辭。」何慈航大步向前走,沒走多遠,路開始彎來彎去,兩邊出現了山和雜亂的樹木。一陣勁風撲來,何慈航閃身,看著前面一個黑炭臉的傢伙,問道:「賽天道?」
「是老子!」賽天道一晃手刀道:「把身上的銀子拿出來放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明年今日是你的週年!」「銀子身上倒有些,可是不能給你。」何慈航掏出老頭給的饅頭道:「你要是餓了,這個饅頭給你充飢。」賽天道突然怪笑起來道:「我只好要你身上的衣服了。」
何慈航一愣道:「為什麼?」「你手上的饅頭是誰給的?」「一個賣茶的老伯。」「他可是嘴裡只有兩顆牙,手上只有個指頭。」「不錯。」「小子,你摸摸身上的銀子還有沒有?」何慈航一摸,大驚道:「我銀子怎麼不見啦?」賽天道大笑道:「那個老東西就是川一帶的『指神偷』梅天德,饅頭就是用來換你身上銀錢的。」
何慈航更加吃驚道:「老頭是小偷?」「小子,你遇上他,算走了霉運。遇上我賽天道,算你有了災禍。」「我去找那老頭。」何慈航也不管賽天道,轉身就走。賽天道卻在後面大叫道:「小子,等著我,那老東西竟敢擋老子的財路。」
何慈航很快看見茶棚,那老頭還在。「把偷走的銀子還回來!」「指神偷」梅天德一笑道:「好心的公子,你說什麼?」「你不是指神偷梅天德嗎?」「話倒沒錯。」梅天德一指後面跑來的賽天道道:「是這東西的告訴你的吧?」「不錯。」賽天道大叫道:「梅天德,你竟擋老子的財路。」
梅天德大笑道:「賽天道,這點子扎手,你對付不了。」掏出銀子道:「咱們各分一半,做了他,如何?」「說話算數?」「算數。」「好!」賽天道舞刀撲了上來,梅天德大笑著一甩手,打出一枚銅錢。何慈航怒喝道:「狼狽為奸!」抽出寶劍,閃過銅錢,反手撩出一劍。」小子不賴。」賽天道用刀磕開寶劍,纏了上去。」賽天道,你纏緊點,老子暗器。」梅天德說話間打出三枚銅錢。何慈航與賽天道正在激戰,聽到背後三道勁風,只好躲閃。賽天道不依不饒,緊緊纏著何慈航。何慈航躲過銅錢,揮劍與賽天道絞殺在一起,心還惦記著梅天德。
「指神偷」梅天德見兩次暗器沒擊何慈航,暗道:「這小子有兩下子,別偷雞不成蝕把米,虧本的買賣老子不幹。」想到這,對賽天道叫道:「賽天道,你慢慢打,我還有事,先走啦。」說罷,身形急竄,不見蹤影。
「梅天德,你不是東西!」賽天道急的大罵。沒有了後顧之憂,何慈航專心對付賽天道,沒多久就佔了上風。賽天道心煩燥道:「今天遇上這麼個硬點子,活該老子倒霉。」邊打邊用眼睛向兩邊看。「想跑!」何慈航劍越來越急,把賽天道弄得手忙腳亂。」不行,我還是跑。」賽天道手刀不顧一切猛砍猛攻,準備瞅空逃跑。不料,如此一來,破綻百出,被何慈航在胸口和兩條大腿各刺出一個洞,頓時倒地斃命。何心良一腳將賽天道的屍體踢到路邊,去追指神偷梅天德。沒追多遠,卻現梅天德往回跑,心一喜,橫劍截住道:「梅天德,把偷的銀子還給我!」
梅天德張嘴一笑道:「這麼快就打了賽天道,小子你真行。」「少廢話,快還銀子!」「梅天德,你站住!」遠處飛奔來兩名持劍的年輕人。「梅天德,快把銀子還給我們。」梅天德一指何慈航道:「你們找他要。」
兩個年輕人一愣,打量何慈航道:「打扮的倒挺富貴,卻與偷兒同流合污!」何慈航一抱拳道:「兩位,誤會,在下也是被偷的苦家。」
梅天德露出吃驚表情道:「公子,到了關鍵時刻,你把我老頭賣啦!」「放屁!梅天德,不要耍花招,快把偷的銀子統統交出來!」梅天德苦著臉道:「公子,你不要這樣,我老頭不就少分了你十兩銀子,就下此狠心,把我老頭一腳踢給人家!」
兩個年人互相看一眼,怒道:「你們不要再演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指神偷梅天德沖何慈航一擠眼,氣得何慈航舉劍就刺。梅天德一閃道:「公子,千萬不要真打,作作樣子就行啦!」「放屁!」何慈航越想越氣,抖手刺出二劍。」好劍法!」兩個年輕人情不自禁叫好,立即又後悔道:「我們怎麼為賊叫好?」
指神偷梅天德身形異常靈活,輕巧讓過三劍,從口袋裡拿出兩枚銅錢,反手打出。兩個年輕人早有防範,用劍一指,銅錢掉落在地。梅天德又躲過兩劍,大叫道:「公子,他們有準備,咱們的苦肉計不行啦!」「師兄,咱們打這兩個賊!」「好,別浪費時間。」兩個年輕人揮劍衝上,一左一右夾住何慈航和梅天德。
「兩位,別聽他的。」何慈航再喊也無濟於事,一個年輕人身形游龍般纏上。」公子,你要當心,一個我能應付。」梅天德一面對付另一個年輕人,一面不忘對何慈航喊上一句。何慈航無心和年輕人交手,可年輕人的劍毫不留情,專往他的要害刺。」兄台,別動手,別讓他的離間計得逞。」何慈航左擋右堵,封住兩劍。年輕人也不說話,一招狠似一招。
何慈航惱怒道:「這人真不識好歹!」大叫警告道:「兄台,再苦苦相逼,在下就不客氣了!」年輕人臉上掛著冷笑,出劍更毒。何慈航忍無可忍:「噹」的磕開年輕人的寶劍,抖動刺出三劍,直奔年輕人咽喉和兩肩。」來的好!」年輕人用劍一挑,退後半步,身形一動,又貼上何慈航。指神偷梅天德一面對付另一個年輕人,一面偷眼觀察,見何慈航與那名年輕人真的動上手,心大喜道:「離間計成了,我梅天德可要溜了。」想到這,他對何慈航大叫道:「公子,要當心,那個傢伙可厲害。」
何慈航心暗罵道:「梅天德,老傢伙!抓住你非剁了你其餘個手指!」梅天德連攻三招,逼退對手,又打出三枚銅錢,讓對手不敢立即上前,縱起身形,急竄而奔,卻不忘回頭向與何心良交手的年輕人打出一枚銅錢。與梅天德交手的年輕劍客打掉兩枚銅錢閃過一枚銅錢,失去指神偷的影子,卻現一枚銅錢疾打師兄的後背,大叫道:「師兄,當心後面!」那位師兄急忙扭身,銅錢到了面前,躲閃不及,被打了右脅。何慈航正一劍刺出,見對手並未封堵,硬生生撤回寶劍,身子連連後退,拿不住坐在地上。「師兄,你怎麼樣?」師弟一看,見銅錢打進肉裡近一半道:「這個老東西,真狠!」那位師兄不顧疼痛道:「這位公子,你真的不是梅天德的同黨?」
何慈航站起來,摸摸隱隱作痛的屁股道:「在下的銀子被他偷個精光,怎麼是他的同黨?」
師兄對師弟道:「我們了梅天德的反間計了。」師弟不好意思道:「公子,對不起,我們的銀子也被指神偷偷了。」何慈航抱拳道:「兩位是……」師兄忍住痛道:「我們是天劍弟子,正要出川辦事。」何慈航道:「失敬,失敬!在下何慈航,正要入川尋人。」師弟對師兄道:「師兄,銀子都被梅天德偷光啦,怎麼去辦事?」何慈航道:「兩位知道梅天德會在哪裡?」「不知道。」
何慈航道:「在下的銀子也被他偷光,不如和兩位一起找到梅天德討回銀子。」「先得醫好師兄的傷。」
師弟扶師兄在路旁坐下,用一塊衣襟捏住銅錢用力一拔扔掉,從懷拿出一個小瓶,倒了些金創藥,幫師兄包好。何慈航關切地道:「能走嗎?」
師兄點頭道:「小傷,能走。」站起身,又道:「梅天德一定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很可能去了賭場。」師弟點頭道:「他每次偷了銀子就去賭,賭光後再去偷,一定在賭場。」「那我們快去找,免他輸光,連要都沒處要。」
三個人朝梅天德逃跑的方向追。」公子,你被偷了多少?」「二百十兩。你們呢?」「一共八百兩,全是銀票。」
指神偷梅天德很快站到一座山頂上,看著山下溝底熱鬧的鎮子,心情十分愉快道:「他***,老子在這賭一次輸一次,這回要一道翻本!」梅天德展開輕功,轉眼到了鎮子,熟門熟路到了一座茶館前,走了進去。茶博士一愣道:「梅大爺,你來啦。」「快給我老頭來一碗好茶。」「梅大爺,你不是自己開茶棚的嗎?」「少廢話,快上茶,老頭喝飽了茶,養足精神,要去找司海虎好好賭一場。」
茶博士看看他的右手道:「梅大爺,今天一定財了吧!」梅天德抬頭把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摜在桌上道:「瞧瞧,真正的銀元寶,十足銀官!」茶博士心暗罵道:「這個老偷兒又不知害了誰!」面上不敢得罪,忙去泡好茶,上了兩碟茶點。梅天德美美喝著茶,眼睛瞇著,不知心裡盤算著什麼。茶喝足,梅天德收起銀元寶,從口袋抓出十個銅板扔在桌上道:「待老頭贏了司海虎,再給賞錢。」
茶博士望著梅天德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罵道:「呸!老不死的,早死早好!」指神偷梅天德一路施展身手,偷了一個蘿蔔三根黃瓜,啃著來到聚四方賭坊前。看門的大漢見到他,立即點頭哈腰道:「梅大爺,您老又了財啦?」
梅天德張開兩顆牙的嘴道:「告訴你們司海虎爺,梅大爺翻本來啦!」「您先請進。」梅天德沒動地方,說道:「讓司海虎爺來迎接你梅大爺。」看門的大漢朝裡面的打手耳語兩句,回頭道:「梅大爺,我們司海虎爺這就出來。」
梅天德得意抖動著大腿,顧不得風直朝缺牙的嘴裡灌,張著嘴嘿嘿笑。「是誰這麼大架子。」大漢道:「我們司海虎爺來了。」
話問,裡面出來一個矮胖年人,臘黃的臉,一對鼓鼓的金魚眼,塌鼻子兔唇,手裡拿著一把黑鍛子面的大扇子。」爺,是梅大爺又來了。」
司海虎爺咧嘴一笑道:「你又給我司海虎送銀子來啦!」梅天德不服氣道:「司海虎,梅大爺今天翻本來啦!」司海虎搖搖扇子道:「那就要看你今天的手氣順不順。」「別囉嗦,進去說話。」司海虎一閃身,梅天德氣昂昂走了進去。看門的大漢哈哈一笑道:「這位梅大爺每次進去時都神氣活現,出來時沒有一次不垂頭喪氣。」
司海虎瞪了他一眼道:「看你的大門,少管閒事!」轉身進了賭坊,繞過牌台和麻將桌,掀簾進了一間黑黑的房,迎面響起暗器破空聲。他扇子一合,將梅天德打來的銅錢收在扇,道:「你還是沒有長進。」說罷,扇子猛地張開,瞬間一收,屋頓時燈火通明。」指神偷梅天德不以為然地看著滿屋胳膊粗的蠟燭道:「司海虎,弄這麼亮幹什麼?」
司海虎走到正的桌前坐下道:「是牌還是骰子?」還是骰子。」梅天德也坐下來。司海虎往後一靠道:「要驗驗你的斤兩。」
梅天德從口袋一錠一錠,拿出五錠銀元寶道:「這些夠了嗎?」「這是二百五十兩,不夠。」梅天德一笑道:「司海虎,你也太黑啦!」司海虎站起身道:「請去外面,自有兄弟奉陪。」「等等!」梅天德掏出四張銀票道:「這是八百兩,不算少吧?」
司海虎坐下道:「照規矩每注不能少於五百兩,你不會不懂。」梅天德把銀子、銀票往前一推道:「一注輸贏,省麻煩。」「好,痛快!」司海虎從懷掏出一張銀票亮給梅天德道,「這是一千五百兩,我輸你拿走,如果你輸,除了面上的,你身上的四十兩也一塊交出來。」梅天德大笑道:「好!不愧是『金晴鐵骨』,厲害!」
司海虎打開扇子道:「那些銅板就留給你喝碗茶。」「司海虎,你這麼有把握贏我?」司海虎一招手,一名打手拿過一個竹筒,從倒出兩粒骰子。梅天德手一伸道:「拿來瞧瞧!」
司海虎甩手就給打手一個耳光,道:「瞎眼的東西,怎麼不按規矩先給客人驗骰!」打手捂著胖脹的臉,把骰子送到梅天德的面前道:「梅大爺,請驗骰。」天德拿起骰子左看右看,又掂了掂道,「好像沒問題。」「我司海虎的賭坊怎麼會騙人!」
梅天德點頭道:「咱們比大小,如何?」「隨你。」梅天德把骰子抓在手心,正要擲出,突然停住道:「你先來,掉下桌子不算。」
司海虎一笑,接過骰子,很不介意往桌上輕輕一扔,骰子滾了幾下停住。梅天德眼睛睜得大大的道:「一個一,一個三,才四點!」大笑著抓起骰子道:「司海虎,你今天手背,才弄個四點,活該我走運。」「你還沒執出點,不算贏。」司海虎不慌不忙搖著扇子。」看我的!」梅天德閉上眼,雙手舉著骰不停搖晃道:「五點就贏,五點就贏!」猛地大睜雙眼,高叫道:「殺!」骰子落到桌子上蹦著,其一個很快亮了個三點,另一個還在蹦。梅天德大叫道:「二、二、二!」骰子停住,果然是個兩點。」我贏啦!」梅天德蹦了起來,手一伸抓過司海虎面前的銀票。
司海虎目瞪口呆,半天沒說話。但賭局仍在繼續,司海虎有自信能穩操勝券。
何慈航和天劍派的兩名弟子也來到小鎮,問了鎮上賭坊的地方,直奔而去。還沒到聚四方賭局門口,就看見了指神偷梅天德。何慈航對天劍弟子一使眼,他們從三面圍向梅天德。指神偷梅天德一副沒精打彩,失魂落魄的樣子,低頭很艱難地走到小鎮石板路上。何慈航一把抓住梅天德的肩道:「梅天德,看你往哪跑!?」梅天德一抬頭,又耷下腦袋道:「你們來遲了。」
天劍弟子用劍逼住梅天德道:「快把銀子還給我們!」梅天德有氣無力地一指後面道:「你們找他們要去。」何慈航一瞪眼道:「銀子是你偷的,我們找你要。」「找我要?」梅天德看看何慈航,又看看天劍弟子,臉上漸漸有了光道:「找我要行,可銀子不在我身上。」「梅天德,不許耍花招!」「不騙你們,銀子真的不在我身上,不信你們搜。」梅天德雙臂高舉,一副受冤枉的神情。
天劍弟子搜遍梅天德全身,只找到三十幾個銅板道:「說,銀子藏那兒啦?」梅天德道:「我帶你們去拿。」何慈航厲聲喝道:「不許撒謊,快帶路!」梅天德道:「就在後面聚四方賭坊的司海虎爺手上。」「帶我們去!」
三個人押著梅天德到了聚四方賭坊的門口,梅天德道:「叫你們司海虎爺出來!」守門的漢子一愣道:「梅大爺,你不是剛輸光了出去嗎?」「廢話,快叫他出來,有幾個想賭的朋友來見他。」何慈航捏緊梅天德的肩道:「梅天德,是不是把偷的銀子賭輸啦?」梅天德點頭道:「不輸身上怎麼會沒錢?」
天劍弟子大怒,一人踢了梅天德一腳道:「叫你偷!叫你賭!」梅天德忍住疼道:「銀子都沒了,打又有什麼用?」「誰在我的門口鬧事啊?」司海虎爺搖著扇子出來。梅天德大叫道:「司海虎,快把贏我的銀子還給我!」
司海虎一笑道:「梅天德,你賭輸了,還好意思回來要銀子?」「司海虎,你不還銀子,他們可饒不了你!」司海虎一瞧道:「你們三個一定被他偷了銀子,是不是?」「不錯。」天劍弟子橫眉立目道:「他偷的銀子都輸給了你?」「話是也不錯。」
司海虎歎口氣道:「本來他贏了一把,見好就收算啦,可他偏還要賭,最後全賠進去,什麼也沒撈著。」天劍弟子厲聲道:「快把我們的銀子還回來!」「這就不對啦,冤有頭債有主,是他偷了你們的銀子,怎麼找我要?」梅天德得意道:「不找你要,他們連回家的銀子都沒有。」
司海虎扇子一收道:「梅天德,這你就不對。做賊也要留點德,總要給人留點回程的銀子。」說罷,拍拍扇子道:「幾位既然身無分,我司海虎送每位二十兩銀子,以充盤纏。」轉過頭對打手耳語幾句。何慈航不知該怎麼辦道:「銀子被梅天德偷了,梅天德卻把銀子輸給了這位叫司海虎的,該不該找他要銀子?」
天劍弟子卻不買帳,怒道:「二十兩銀子打要飯的差不多,我們不要!」司海虎一臉無奈道:「你們兩位不要,我也不必勉強。」扇子一指何慈航道,「這位兄弟沒說話,是要了的。」一個打手遞上銀子,何慈航沒接,卻道:「在下也不要這二十兩銀子。」說著,左手抽出寶劍道:「他的命,在下要了。」
梅天德臉色大變。」慢!」司海虎叫道:「這位兄弟,梅天德雖偷了你的銀子,也不致死罪。」何慈航很冷靜地看著司海虎。天劍弟子互相交換眼色,按倒梅天德道:「那就砍了他兩隻手。」司海虎,救我!」梅天德大叫,劍已壓在他的手腕上,血滲了出來。司海虎竄了出來道:「不許在我的地面上撒野!「何慈航截住他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找這位賊算帳,與你何干?」
天劍弟子並沒有真的下手,恨道:「如果你要為這個賊出頭,就是有鬼!」司海虎一愣,看看前面圍了很多人,一掉臉道:「幾位把他拖到別處下手,我不管。」
何慈航道:「好,依你。」天劍弟子架起梅天德就走。」司海虎,你沒良心,老子幫你賺了那麼多銀子,你見死不救!」「等一下。」何慈航叫住天劍弟子,問梅天德道:「你剛才說幫他賺銀子,怎麼回事?」
梅天德怪笑道:「老子偷銀子,他收銀子,就這麼簡單。」
司海虎大喝道:「梅天德,不要血口噴人!」「司海虎,你不仁,老子不義。」梅天德嚥了口唾沫,剛要說話,司海虎已經在他的頭頂,扇子當頭拍下。何慈航劍一舉,逼開司海虎。天劍弟子把梅天德押到旁邊審問。」快說,你和司海虎幹了什麼?」「老子每次偷銀子,就故意輸給他,我們四分帳,他負責給我提供誰家有銀子的消息。」
「奇怪,大家都知道你是賊,為什麼不抓住你交官?」「抓我?」梅天德大笑道:「有司海虎暗護著,誰抓我誰完蛋。」圍觀的人紛紛鬧起來,一片咒罵喊殺聲。天劍弟子一笑道:「梅天德,聽見嗎?今天就送你上西天。「說著,一劍插在他的心口,一臉刺進他的咽喉。天劍弟子丟下梅天德的屍體,抬頭觀看何慈航和司海虎的較量。司海虎的黑鍛面扇子骨是用鐵打製成的,每舞一下都帶著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