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 正文 一九九 也許
    麼些天,鳳宜頭次比我回去的早。

    珊瑚間的蚌蛛照在他臉上,那光芒柔和,可他的神情更加柔和,看著我的眼光,像暖春的風,可以把人融了,化了。

    「怎麼才回來。」

    他伸出手來,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裡。

    他的手溫暖乾燥,我的冰涼涼的,掌心全是冷汗。我這才發覺我回來的一路上,手是緊緊攥著的,雖然掌心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他敏感的發覺我的情緒不對,把我的兩隻手合在一起,我以前沒發覺,他的手掌比我大很多,可以完全把我的手包握起來。

    我以前,只注意他的手指修長,動作優雅。

    他倒了一杯水,用手捧著杯子,片刻間杯中水就冒出騰騰的熱氣來。他把水遞到我嘴邊:「喝吧。」

    我木然的喝了一杯,他又照樣給我暖了一杯。

    熱水淌進腹,我覺得身體裡總算有了暖意。

    「說吧。出了什麼事?臉色這麼難看。」

    「很難看嗎?」我抬起手摸了一下臉頰。覺得木木地。知覺不是很靈敏。摸起來。臉上象隔著一層膜似地。

    他把鏡子拿過來。雖然菱花鏡不能和玻璃鏡比。但是我也能看出來。自己臉色很不好看。神情也僵硬失落。

    是啊。就是失落。

    「我今天去看那個中了我蛛網上地毒地那個女官。你記得吧。就是那個紅蕊。她地頭髮眉毛都掉光了。原來師姑這藥。是劑脫毛膏。」

    我地聲音沒什麼高低起伏。原本一件應該很逗樂很好笑地事。說地平板無奇。

    鳳宜朝我點點頭:「後來呢?」

    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我抬頭看著他,心裡地惶恐,失望,氣憤,惑……慢慢的,都平復下來。

    他嘴角微微揚起,溫和的淺笑。

    我微微閉上眼,感覺到他的唇在我的鼻尖輕輕的,輕輕的「啾」了一下。

    這一下,好像一根火柴扔進乾柴堆——這柴堆還是澆了油的。

    我從頭頂到腳底,一下子熱乎乎地,「轟」的就被燒著了。

    「繼續吧。」

    「哦。」我定定神,清清嗓子:「然後我遇見三七,她威脅我,說三六在她手裡,讓我離開你,不然她就對三六不利。我不大信,就跟過去打探。她和一個人關在屋子裡說話,說的就是算計我的事。」

    我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屋裡另一個,和她討論的熱火朝天地人,居然是三六!居然是三六!啊啊啊啊!」我實在忍不住,壓抑了半天終於還是功虧一簣,徹底暴發了:「是誰都行!為什麼偏偏是她啊!!!我算來算去,只有她一個朋友啊!就這麼一個居然還變壞了!這叫我情何以堪啊!」

    鳳宜含著笑,點著頭聽我說:「是麼?」

    我覺得他的平靜簡直令人髮指,撓頭又搓手,很想撲上去暴打他一頓:「你就想說一句是麼?」

    「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說:「我遇到這種事多了。活了這麼多年了,身邊只剩下一個子恆而已。你呢,比我還差得遠呢。」

    我只想拿頭撞牆,這種事還有這麼比較地嗎?

    「為什麼!為什麼啊!怎麼能這樣!」我的手顫抖的抓著鳳宜的領子:「我地人品這麼差嗎?為什麼就交到這麼一個朋友,還被三七勾搭上了,一起在背後算計我啊啊啊!我快憋死了!剛才我在屋外頭聽她們在裡頭說話,真想衝進去一人給她們一刀子!」

    「那你沖了嗎?」

    沖了我還能這麼鬱悶嗎?

    「沒沖。」我氣哼哼的甩開手,毫不客氣的坐在他腿上:「我偷聽了半天,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來了。」

    「她們都說什麼了?」

    我怏怏不樂,無精打采的說:「三七很失望,因為

    了人,她的盤算落空。不過用三六來威脅我,估計裡見到了我,突然萌發地念頭。三六聽起來並不贊同她。」

    三六不贊同,倒不是因為她厚道。

    因為三七當時就一針見血的刺她:「你怕她離開鳳宜就去找姓李地吧?說起來我們倆真是同病相憐,她可真是……礙事啊。」

    說一千道一萬,我不會離開鳳宜。好吧,就算離開了,我也不會去李扶風身邊的。

    他不是李柯,這個我明白。

    但是好像三六和三七卻沒有明白。

    一直聽到這裡,我都渾渾噩噩。

    我心裡明白屋裡兩個人是誰,也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明白是明白……就是動不了。

    就像一台電腦,已經接收到信息了,處理器卻固執地處於當機狀態,就肯開始分析處理,正常工作。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回來的。

    好吧,起碼她們沒什麼針對子恆地陰謀,也許只是暫時沒有,畢竟龍子剛剛換了人,三七就算有什麼籌謀,也得慢慢鋪陳。

    偷聽了半天,我就得到這麼一點點有價值的信息而已。

    不過很奇異的,雖然我舉止失措,可我還沒忘了把紅蕊和其他人身上的牽絲去掉。要是還讓蛛絲留在他們身上,他們就只能還像傀儡一樣呆立不動。

    她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是能預見後來的事兒,當初就不該救她。」

    很好。

    這句話象跟針一樣,一下就把我從懵然僵化的狀態中給刺醒過來了。

    說的太好了。

    我很明白,真的。

    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朋友就是朋友。可是當朋友的存在,對自己成了一種妨礙的時候……

    鳳宜不知從哪兒摸出兩壺酒來:「來來來,別想那些事兒了,喝點吧。」

    「喂,你居然……」這麼輕鬆!

    就算不擺出同仇敵愾的態度來,也該好好安慰我一番吧?

    「一醉解千愁。」鳳宜很欠揍的說:「這種事呢,頭一次最痛苦,第二次呢,覺得很難過。不過到了第三回,第四回……日子久了,慢慢就習慣了。」

    習慣個頭!

    「我也遇到過,不止一次。」

    他欠起身,替我斟了一杯酒。酒很滿,漾漾微顫,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從杯口溢出來了。

    「喝吧。」

    我姑且,把他的這種欠扁態度當成安慰吧。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習慣這種事情。

    無論過多久,無論遇到多少次,我都不可能習慣成自然的。

    我想,鳳宜也一定不會。

    只不過他用吊爾啷當的態度,掩飾了他受到的傷害和打擊吧?

    我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因此,錯過了與子恆的告別。

    鳳宜帶我離開了東海。

    我記得朦朧間聽到海上波浪起伏的聲音,海風吹過耳畔,海鳥盤旋不去。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個淺藍的,光影迷離的海底世界了。

    那以後我沒有再見過桃花觀主,倒是見過兩次麒麟先生。

    雖然觀主為了他付出了那麼多,但是愛,不是可以用來等價交換的東西。

    不是說你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

    如果早知道後來見不著面,當時應該好好道別的。

    觀主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片淺粉色的衣裙。

    大典那天,魔宮的人進來之前,我眼角的餘光瞥她站在不遠處的柱子旁邊,淺粉色的裙子像一片惆悵的雲彩,在記憶中留下的,只有那樣淡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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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網絡不好……現在貼上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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