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 正文 九十四 您想雇個丫環嗎
    雖然三六走了,我卻也已經對那盒子,珠子,失去了探究的心情。

    一定是比這條流雲飄帶更貴重的寶貝吧……

    我摸著那個盒子,覺得盒子沉甸甸的,捧都捧不起來。

    我歎了口氣,把盒子貼身收好。然後打開子恆留下的放在盒子裡的那張紙。

    紙上沒有隻字片語是我以為的告別,或是叮嚀,又或者是……

    紙上只是簡單的寫著,我該怎麼樣用這四顆珠子來修煉。

    我把紙疊起來,也收好。

    我覺得很心酸。

    子恆給予我的,我沒有辦法償還。

    我甚至沒好好和他說句道別的話。

    我坐在水潭邊發呆,一線天光從上方透下來,映在水面上。水潭上面有薄薄的水霧,被映的像是一屋裊裊光煙。

    灰大毛來和我商量事情。我回答地心不在焉。

    外面地世道。是開始漸漸不太平了。

    似乎光那些飛鳥帶來地訊息裡頭。就包含了太多令人不安地東西。

    某處死了地人。已經下葬了。晚上卻又從墳裡爬出來。失卻人性。力大無窮。將一個村子地人。包括自己地親人近鄰。全都殺死。

    有地地方。突然擺在那裡幾百年沒動過地石刻獸忽然成了精……還有……

    我點點頭。看起來好像是認真地在聽灰大毛講述。其實我地心神沉陷有身體裡一個很深地地方。拔不出來。

    「果然天下將亂,妖孽橫生啊。」灰大毛老氣橫秋的下結語。

    「你我可都是妖。」

    「但我們行的正坐的直,從不禍害凡人,殘殺同道。」灰大毛理直氣壯:「那怎麼能一樣,人裡面有好人和壞人,那妖自然也有好妖惡妖了。我們可是好妖。」

    「好麼?」我怎麼沒覺得我們哪裡好啊。

    「那是自然。」灰大毛用力點頭。

    「你三六師叔和李書生也要告辭了,你再去準備一份程儀吧。」

    「哦。知道了。」灰大毛答應著,一副有話想說卻只磨蹭著不開口的樣子。

    我問:「還有什麼事?」

    「師傅,你看,該走的都走了。」灰大毛陪著笑說:「那鳳前輩幾時走?」

    唉,這話不該這樣說,應該說。不該走的都走了,該走地那個卻始終不走。

    「這個我可沒問過,不如,你替為師去問問鳳前輩的意思?」

    「啊啊,我不去!」灰大毛逃之夭夭了。

    我也不知道這世道會變成個什麼樣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朝哪裡走歎口氣,伸手攪亂面前的水。

    水波動盪著,我的倒影也破碎不堪。

    灰大毛使出渾身解數辦了一桌歡送宴。不過這席面是豐盛了,可是吃飯的人表情卻沒一個歡歡悅的。李書生面無表情,三六冷冷地。鳳宜來了只舉舉杯沾沾唇,什麼也沒吃,我是吃什麼都味同嚼蠟。不光是因為心情總低潮,重要的是,上首坐著隻虎視眈眈的天敵大鳥,換成誰估計也吃不香吧。

    子恆在的時候,有他擋著,緩衝一下,鳳宜的注意才不在我們這些小的身上。可是現在子恆一走。沒人能分散鳳宜的注意力了,我覺得我簡直是坐在一座火山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火山就會噴發,那戰戰兢兢的勁頭兒,真是一言難盡。

    連一旁隔著池塘奏樂的蜘蛛老鼠們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沒個敢放肆。實在是這氣氛著實不像個宴會,倒像開誰的追悼會似的。

    好不容易宴會結束了,三六和李書生就要即刻動身啟程。我給三六準備了一個包袱,裡面當然不是象灰大毛那種格調。淨是吃地玩的。我準備了兩本書,一些蛛絲紡的線,還染了色的,如果三六想縫個什麼給李書生好表達心意,一定能派上用場。

    灰大毛送的東西裡亂七八糟,居然還有兩套繩兜。我訝異的問:「你拿這個給他們做什麼用?」難不成讓三六和李書生在途中逮逮兔子吃個野味兒?

    「不是。」灰大毛解釋:「你看,三六師叔腳程很快吧?保不齊都用飛的,可李書生不會飛呀,讓三六師叔背著抱著他可不好。也不雅。這個繩兜呢。就可以……」

    我被灰大毛的創意氣的差點眼冒金星:「你,你不知道這是農家捆豬地兜嗎?你……」

    李書生還是面無表情。估計他是不是這陣子受的刺激太大,都麻木了,常言說,死豬不怕開水燙……

    三六倒也是面無表情,沒有什麼要發怒暴走的徵兆,一臉平淡的把我們給她準備的行李接過去,淡然說:「多謝費心。」

    我了……

    好吧,原來只我如此的不蛋腚,而他們都超脫了……

    我想遠送送三六,她冷著一張臉說不必,和李書生轉身並肩下山,我想上演十八相送可是沒人給我這個機會,只送三六她們送到了出洞不遠的山澗處,那裡有一架吊橋,我們就在橋邊分了手。三六站在山澗邊,一身白衣白裙跟戴著熱孝似的,不過的確清冷飄逸,不沾凡塵。李書生一襲青衫,也朝我拱一拱手,他意態閑雅,聲音清朗從容:「桃姑娘,這些天多謝你地照顧了「不用客氣,你們一路多多保重,三六,你到了家,給我個信兒,我也好放心。」

    「你快回去吧,你自己才是最讓人不放心的那一個。」

    他們上了吊橋,我站在山澗邊朝他們揮了揮手。

    有聚就有散……聚時歡愉,散時惆悵啊。

    這真是不該走的都走了,可是那個……該走的,卻怎麼沒一點兒挪地方的意思?我盤絲洞地方小,容不下鳳凰神鳥這麼大一尊菩薩啊。

    而且他整天板著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可見他在這裡住的也著實不痛快……既然不痛快,幹嘛還不快點回他自己的老窩去?當時他來的時候可是說的陪子恆。可是子恆都走了,他還不走!

    我想地有些出神,山風吹地頭髮亂飄亂擺,我歎口氣,早就看不見三六和李書生的人影了,我也該回去……

    「啊!」我嚇地失聲尖叫!這人!鳳宜他什麼時候站到我背後來的。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這麼一回頭,突然間看到這麼大一張美男臉,我不覺得驚喜只覺得驚悚!

    鳳宜頭上綰著一根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髮簪,形狀極美,像是流雲的雲,又像疾飛地鳥兒,造形抽像而流暢,那金紅的顏色在陽光下彷彿會流動一般。他的頭髮極黑極好。皮膚如美玉一樣,襯的鬃角烏青,唇紅齒白。

    這隻鳥的五官簡直完美的無可挑剔。而且整體看來又有說不出的神采和威嚴。

    可他美是美,我卻一見他就覺得心虛膽戰。

    可以選擇的話,我還是希望身邊的人不要太美,溫柔可親最好。就算美,也別美地這麼妖異,讓人不敢直視。

    「鳳前輩,」我眨眨眼,我可不認為他也是來送別三六的。事實上這次他們一起在我這裡做客,可是互相之間也就是個點頭。問好,然後各自走開的交情:「你,出來散步?」

    我更願意猜想他是要告辭走人,滾蛋大吉,但是我也知道這想法不大可能,於是猜一個最中規中矩地答案。

    「山那邊有什麼?」

    他指的是一處比較陡一些的山峰,我們前些日子在山下轉來轉去,倒是沒有去過那邊。

    可是荒山裡有什麼?除了樹,石頭。還有條溪。

    我老老實實的回答:「還有條小溪。」

    「過去看看吧。」

    「哦。」

    我十分老實,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跟著他往那邊去。

    他沒有用飛的,我也就跟著走。

    山間的風很大,我一手按著頭髮,一手按著裙子,正想給自己使個定風咒,鳳宜回過頭來,一隻手伸到我面前:「給你。」

    那是一根金紅色的髮帶。火色的紅。上面是七彩錦線織就的無比工麗繁複地美麗繡紋。

    「啊?」

    「把你亂糟糟的頭髮繫起來。」

    「哦。」

    我乖乖接過髮帶,先咬在嘴裡。然後用手指當梳子耙幾下頭髮,快快的辮成條辮子,用髮帶繫起。

    真是好東西,觸手溫潤柔滑,比我常穿常用的蛛絲和野蠶絲那硬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過這髮帶和我一身打扮很不相配。我怎麼看就是個村姑樣,布裙該配荊釵才對嘛。現在扎這麼華麗奪目的髮帶,倒讓我有點……嗯,好像上輩子頭一次偷偷塗媽媽口紅的心情。

    再走就沒有路了,不過這邊風景倒是真好。遠遠的望下去,山谷裡鬱鬱青秀,白雲在半山腰間浮動。

    「這麼多年沒見,你一點兒也沒長進?」

    「啊?」

    「還是蠢的讓人氣都懶地生了。」他說。

    真刻薄。

    誰也沒請你來為我生氣啊!是你自己硬賴在我家不走的。

    「看著旁人成雙結伴,你心裡不難過嗎?」

    「噯?」我在他面前變的只會說語氣單字了。這話題跳的……幅度倒不小。「那也是羨慕不來的啊。」我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這不還是你告誡我的嗎?」

    「如果你想……」他破天荒的,語氣似乎沒那麼果決,聽起來有點……嗯,猶疑。又或者是……「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眨眨眼,不解的問:「您是說,您想雇個丫鬟嗎?」

    他轉過頭來,神情有些惱怒:「我是讓你嫁給我!你這只蠢蜘蛛!」

    我是神疲力乏的分割線

    BB今天身體很不舒服啦,所以只有一更地。大家看了這更就可以留個言,投個票,然後乖乖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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