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 正文 六十五
    萬全樓裡也有歌女唱曲,可以聽到樂聲曲聲隱隱約約從別處傳來。似乎還有講書的,果然是個十分熱鬧的地方。三兒興致上來,說:「不知道京城現在都流行什麼書,叫一個先生進來講講。」

    我是無所謂,三七果然叫夥計叫進來一個先生,大約四五十歲,生的清瘦,頷下蓄須,拿著一塊木尺一把扇子,夥計替他將椅子擺好,他便坐下了。

    「先生講個現在最紅火的聽聽吧。」

    那先生欠欠身:「那就說一個風塵劫吧,這段短些。」

    「好。」

    我沒注意那先生都在講些什麼,推開窗子,雨聲中,聽得不遠的地方有人在拉胡琴。

    胡琴的聲音總是淒清,在雨中聽起來更讓人覺得傷感。

    身後三七有些不耐煩:「唉,這種才子佳人花好月圓的故事,總是老一套,聽的人煩透了。」她打過賞讓那人出去,忽然轉頭對李書生說:「噫,你讀過的書應該也不少吧?不如講些書上的新鮮事來聽一聽?」

    李書生吃人嘴軟,不得不放下筷子,說:「好,那我講一個。」

    他講的卻是一個賢人在困苦中求學不輟的故事,不過好在他聲音既悅耳,語氣也頓挫抑揚,把一個乾巴巴的勵志故事講的很能讓人聽進去,也算本事。

    三七敬他杯酒,又問我:「三八,你也講個,我記得你以前挺會講故事的。」

    我講?

    我笑笑:「我現在可沒什麼新故事講了。講地不好聽還要被你埋怨。」

    「唉。我保證不埋怨你。你就講一個嘛。」

    「好吧。那我講一個……番邦地傳說故事吧。有一個國君。每夜要娶一個新娘。第二天就將她殺死。就這樣殺了許多姑娘。後來。他娶到了一個很聰明地女子。那個女子啊。每天晚上講一個故事。可是並不講完。她把結尾放到第二天晚上講。然後再講一個新故事。再把結尾放到第三天地晚上講。就這樣。一直講了一千零一夜……最後國王終於愛上了這個姑娘。和她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地正文還沒開始。三七已經驚訝地說:「這番邦國王一定是什麼妖精變地吧?每天要娶一個姑娘。天亮時就弄死。他是不是在練百陰功?」

    呃。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重點是那個聰明地新娘講地故事啊……

    百陰功,咳,這功夫我也聽說過,是一種很淫邪的功夫啦,什麼採陰補陽的,一晚上折騰死一個姑娘還算輕的……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還沒講完呢,你別插嘴。」

    我接著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講到強盜把開門口令設成芝麻的時候,小書僮莫書奇怪的提問:「為什麼要叫芝麻開門?不叫青菜?水果?糕點?」

    李書生合上手中的扇子,喝了一口茶:「你淨掛念著吃,別打斷故事啊,正聽到精采的地方。」

    三七的理解卻不一樣:「我想這些強盜都是一般凡人,而這個用咒語開門的藏寶山洞,或許是某個修真前輩留下來的,開門機關也是從前就設好的。這些強盜不過是就地就材,就用這個山洞來做了藏寶之用。」

    呃,果然……雖然大家同聽一個故事,可是不同的人,看待和理解同一件事的角度卻是不同的。

    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三七她怎麼不管什麼都能扯到修煉上頭去。

    奇怪……

    我看了她一眼。

    她平時絕不會如此魯莽,更不要說在兩個陌生人面前肆無忌憚的大講修煉,道行,功法……

    她今天是怎麼了?

    是因為出來玩高興,還是有意為之?

    難道她對李書生……有什麼想法不成?

    「不過,叫芝麻開門,的確挺怪的。」

    「也沒什麼怪啊,我覺得很好。」

    我現在的盤絲洞,大門通關密語就是這個。

    芝麻開門。

    這句話對於上輩子的我來說,意義是不同的。小時候就看一千零一夜,芝麻開門,門後面是一個令人

    我把這故事講完,我們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主要功臣就李書生和莫書他們主僕兩個。我對飯菜沒偏愛,倒是要了甜點,杏仁茶和瓜酥餅。吃甜食會讓心情變好,還會感覺精力也更旺盛了。

    尤其是這樣下雨的夜裡,聽著雨聲,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香甜可口的杏仁茶,吹吹熱氣,咬一口煎的外酥裡嫩的瓜酥餅,美美的喝上一口杏仁茶。

    真是享受啊。

    「天不早了,二位姑娘也該回家去了吧?」

    三七神情慵懶的站了起來,她身形真美好,雖然面貌掩飾過,看起來依舊清麗動人。

    「是啊,該回去了。」三七說:「這位李公子,說了一晚上話,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李書生一笑,伸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字。

    我離的近,湊過去看他寫。

    桌面是深褐的木色,他的手指白皙修長,一筆一筆寫的極清楚。

    「李扶風。」

    他寫完字,轉過頭,似是無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有點納悶的看看他。

    「好了,酒到了,人也該散了。李公子,小莫書,再會了。」

    李扶風忽然一伸手:「且慢。」

    門被他攔著,我意外的問:「怎麼?還有什麼指教?」

    這個書生不尋常,總之……不能掉以輕心。

    「是這樣的,兩位姑娘一翻盛情請我們品嚐美食,小生實在感激不盡,不過我怕二位要是走的匆忙,忘了要會鈔付賬,那就……呵呵……」

    「呵呵,這個啊,不會忘啊……」

    他也笑,我也乾笑。

    這個李扶風的臉皮厚到一定程度了。

    我和三七到樓下結了賬走人,外面的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奇怪了……」三七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他居然說了。」

    「什麼?」

    「名字啊,他倒不怕我們拿他的名字作法咒他。」

    「你……也知道啊……」

    我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不過三七明白我的意思。

    李扶風主僕分明知道我們是妖,但是卻依舊坦然。三七也看出來他們已經知道這事,不過她並不為這個驚訝。

    名字,是很重要的。

    還有就是生辰八字,有這兩樣,差不多咒人的條件就齊備了一大半了。

    「不過啊,這個書生真是怪有趣的,一點不迂腐。哎,他居然能想起來提醒我們付賬,呵,難道他以前被人騙過耍過不成?」

    「那可沒準兒。」

    不定他以前就有過被騙去吃飯,但是沒錢付賬只能留下來刷盤子的糗事呢。

    三七和我走到了街拐角的暗影裡,正準備施展身法快些離城,忽然遠遠的傳來一聲慘叫聲,在寂靜的雨夜裡,那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恐怖驚懼痛苦……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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