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的眉頭緊皺只是不好當著外人踩姐姐面子微微點頭王福便出去喚了小桃紅進來滴珠吩咐她:「你去請張大叔到這裡來座就說席上還有一位舉人老爺和一位夫人俱是近親不妨事的。」
小桃紅去了王慕菲忙道:「大姐到底男女有別還要委屈你到屏風裡邊坐坐。」王福忙開門和夥計說知另搬了張小桌子進來把屏風朝外挪挪請她兩個到裡邊坐了照外邊擺了一席。王慕菲又添了只水晶鵝並幾樣大菜又取了壇金華酒來。安排停當了隔壁踱過來一個黑面微鬚的黑瘦長者笑呵呵拱手道:「小老兒賤姓張本是做小買賣的今日得見王舉人不勝榮幸。」
王慕菲因李家雖是商人勢力卻極大所以不似別個瞧不起商人客客氣氣還禮笑道:「聞君自海上來見識自然高遠比不得我們坐井觀天。」
姚滴珠隔著屏風笑道:「張大叔阿菲哥哥都這樣客氣法敘到明日也不得安坐。我姐姐還等著聽大叔你說海上見聞呢。」就喚小桃紅出來請二位入座。
王慕菲聽得姚滴珠這樣親親熱熱叫他阿菲哥哥極是無奈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和張賈分賓主坐下。
酒過三巡菜添五味張賈又是有心結交貴人說了許多聞所未聞的稀罕故事休說屏風裡的素娥聽得目不轉睛就是王慕菲也忘了幾步遠有個厭物開懷暢飲就把這位張賈當成了奇人。
正說的熱鬧時外邊夥計敲門進來打個千兒道:「張老爺府上的管家押著一隻箱子上來是就抬過來還是如何?」
張賈心裡猜這位舉人老爺和姚家侄女有私不然一個姓王一個姓姚哪裡這樣親熱看老友份上要替侄女作臉忙道:「就抬過來罷。」回頭對屏風處說:「阿珠呀你爹爹有些須土儀叫我捎把你。」
自懷裡掏出一把式樣古怪的鑰匙等箱子送上來親自開開道:「阿珠來瞧瞧。」取出一個個小匣也有小小西洋自鳴鐘也有各色金銀打就的西洋碗匙都精緻無比。落後又從箱底搬出一隻五寸長四寸闊高約三寸的小鐵箱子來又自懷裡取出一把小鑰匙喊滴珠捧著箱子才開一道縫滴珠就驚呼一聲。惹得素娥伸頭來看了一眼也驚呼起來王慕菲本來冷眼旁觀看兩個女人都兩眼直忍不住也伸頭來看原來那匣裡半箱是明珠半箱是紅綠藍各色寶石都有指頂大可不是稀世寶貝。
張賈小心合上蓋子鎖上後把鑰匙遞到滴珠手裡笑道:「你爹爹在我們幾個裡頭獲利最厚這些值不得什麼是捎把你頑的。」
張家的管家忙把大箱子合上又到張賈耳邊說了幾句張賈皺著眉道:「老夫的兩船貨都在碼頭賣偏有幾家爭著接手有爭執小老兒傷了和氣只得親自去走一遭告辭。」
王慕菲送他到樓梯處回來坐下定了定神道:「大姐外頭趕車的等著呢咱們也走罷。」
姚滴珠忙道:「方纔姐姐和我說起那位張世叔家就有個木器行就送到他家去罷必定公道。小桃紅去喚人來扛箱子。」又取了兩隻核桃大小鑲碎寶石的小自鳴鐘出來笑道:「些須小玩意姐姐和阿菲哥哥拿去頑罷。」
王慕菲和她相處這半日覺得她比從前少了驕嬌二氣言語謙和為人也大方就減了三分討惡忙推辭道:「使不得這是令尊萬里迢迢捎來的原當好好收起才是孝心。」
素娥把兩隻鍾兒抓在手裡笑道:「妹子的心意姐姐都領了。過幾日我家青娥出閣妹子來走走兒。」
姚滴珠笑著應了抱著小箱子幾個管家前後護衛出去。少時小桃紅氣喘吁吁上來丟下一張香噴噴的箋紙王素娥搶過來看時一張紙上龍飛鳳舞十來個草書她一個都不認得轉手遞把兄弟道:「捎個口信也罷了偏要寫個字兒還寫的這樣花裡狐哨。」
王慕菲都懶得數落大姐俗氣細展箋紙看一眼就讚道:「好一筆狂草。」越看越愛忍不住道:「我只道真真的字在閨閣中算是少有的好和她比起來卻是拘束的緊了。不是胸中有大丘壑寫不出這樣瀟灑自在的字來。」
素娥急的要死拍他道:「太陽待下山呢愛她字好明兒叫她多寫幾張你慢慢瞧去這上邊說的是什麼?」
王慕菲笑道:「不過是那位張老爺的鋪子在何處罷了。」
果然到了張賈的鋪子處姚滴珠已是使人去說過管事的看王舉人面子上這幾車木器高高的估了八百多兩因從前存銀子的錢莊隔的不遠素姐就叫他們把銀子直接抬過去另辦了張折子袖在袖內兩個輕車回家。
王慕菲打了腳錢到房裡躺倒在床上不肯氣來哼哼道:「大姐真不虧是我爹娘的好女兒一兩銀子的腳錢都不肯出。」
春杏送了茶上來笑道:「大奶奶可不小氣上回買錫盒花瓶等物的錢還叫林管家去討她寄在一個放帳的尼姑處的錢來抵數。」
王慕菲聽不得人家說他姐姐不好待春杏下去說真真道:「春杏這個妮子著實有些可惡不如還把你姐姐罷我瞧著小蘭就比她好咱抬舉小蘭。」
小蘭本有些結巴所以輕易不肯開口說話。真真曉得他的心意是嗔著春杏不該說素娥小氣。因笑道:「那個錢方才就討了來的本利足足的有一千四五百兩。誰敢說大姐小氣我頭一個就不依。」
王慕菲聞言笑道:「我不信的若是那樣容易討來她哪捨得把你?你說說是怎麼討來的?」
真真道:「姐夫使了他家一個管家寫了封書捎去那姑子自家就把本息送了來。極是容易。」
王慕菲沉默了半日才道:「咱們家銀子可夠使?」
真真道:「我們自家的銀子省著些勉強夠使。姐姐這個銀子奴封在那裡還不曾動呢想合你說回頭還給大姐的好。」
王慕菲擺手道:「收著罷她也是守不住的人等她出嫁那日替她添妝大家臉上光彩。此時她心中有愧又有那想不開的打算是捨得花銀子。待到不如意只怕還有的吵鬧。一想起來就頭痛。偏生叫我遇見這樣的爹娘、這樣的姐妹一個安份的都沒有。」
真真微笑道:「窮有窮的傷心富有富的煩惱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呢。奴去叫人燒水與你洗澡好不好泡會子睡一覺起來正好吃晚飯。」
王慕菲依了走到裡間脫帽子衣裳冷不防袖裡滑出那張紙來小梅不認得字拾起來道:「姑爺字紙。」王慕菲再看那一行行雲流水般的草書不禁微笑折個方勝兒壓襪筒裡換了網巾便服出來趁西屋裡無人偷偷壓進本《禮記》中藏到書架上。
且說姚滴珠抱著那箱珍珠寶石到家就叫人去請龍游的商人來先掩了房門細細的把玩後取了最次的五色寶石各二枚並一串珠鏈出來見珠寶商請他估價。
那珠寶商取西洋放大鏡細細看過兩遍方道:「這十塊寶石成色中等小可出三百兩一枚這串珠鏈想是西洋珠中土極是少見小可出一千五百兩。」
姚滴珠想到箱子裡還有十數倍與此的珠寶從心底裡笑出來道:「這個價錢卻有些低。」
那龍游商人道:「若是上個月再多三成也是有的姚小姐想是不知城西張老爺才從南洋回來聽說帶了不少珠子寶石回來滿城的寶石就跌了兩成多的價錢。若是小姐過幾日再脫手只怕要一半都無人肯接手呢?」
姚滴珠約略也曉得些生經意便不再做難就照這個價錢賣把他取小匣兒盛了這幾樣物事和他同到錢莊把銀子交割明白看著折子上也有一萬出頭的銀子微微笑道:「原來田地轉賣這樣賺錢若得機會把王舉人娘子那個莊子吃下來獲利必然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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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滴珠要上場了。唔放心她不是肯做妾的人真的不是。
收藏推賤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