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4370章 上下同欲者勝
    風沉默片刻,這時,李清照悄悄推門進來,向趙興打後,她坐到趙風身邊,抓住了准丈夫的手,細細看著對方的掌紋,也不說話。醉Ω露Ω網這樣溫馨了一會兒,趙風回答:「嫡父常說凡事要看成本效益,我想那群義烏人如此敢拚命,是因為效益太大了,他們投入的是爛命一條,收益卻遠遠超過土裡刨食一生所能掙到的家財吧。」

    李清照瞪大眼睛,想張口詢問緣由,趙風做了個等會解釋的手勢安撫她。趙興站起身來,轉身從背後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趙風,慢慢的說:「兵法云:上下同欲者勝,這句話讓我豁然開朗,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趙風想了一下,答:「我明白了,義烏礦業的利潤給地方提成了,地方能從礦業的發展中獲得好處,這好處人人有份,所以他們敢拚命,也有資本拚命。」

    李清照聽說過義務兵的事情,趙風這句話使她明白這對父子在談論什麼。她用力的點點頭表示贊同。趙興接著說:「不錯,這句話雖然講的是兵法,但用在公司經營上也很有用,一個公司在起家的時候,大家同舟共濟,等它發展了,你必須讓當初追隨你創業的人,個個都分享到公司發展的紅利,只有這樣,才叫做『上下同欲』,若你反其道而行之,艱苦創業的時候要求大家同舟共濟,等事業興旺了,要求大家無私奉獻,整個發展的紅利由自己獨吞,誰還會為你賣命?」

    趙風馬上回答:「徐州防衛也會是這樣嗎?父親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上下同欲?」

    趙興避而不答,他繼續自己的話題說:「國家的發展也是這樣,治理一個縣城也是這樣,縣裡的稅賦增長了,你必須讓縣裡所有的百姓都分享到增長的紅利——你父親每治理一地,百姓歡呼鼓舞,用的手法不過就是這個,這或許也叫做『團隊精神』。」

    趙風馬上又聯想道:「阿也!難道對朋友的態度也是這樣?比如我過去老不理解,父親為什麼對朋友那麼慷慨,又為什麼萬俟大叔、帥大叔寧願不陞遷,也不願離開父親身邊……原來是這樣,原來他們分享了父親發展的紅利,他們感覺到與父親是一個團體,所以寧願繼續待在這個團體裡,也不願出去單干,因為單干的效益未必比父親這裡強。」

    趙興欣慰的站起身來,繼續補充:「其實,管理一個家也是這樣,你是嫡長子,父親的這個家遲早要由你來執掌,父親我雖然把兩個孩子都安排在海外,但你要清楚,我趙氏宗族要想興旺,必須要上下同欲,必須要讓族裡每個人都感受到我們的發展給他們帶來的紅利,如此一來,趙氏宗族才能強盛。」

    李清照這個伶俐鬼馬上又補充:「阿也,當初阿翁起來對付蔡京的時候,我心中還捏著一把汗,沒想到蔡京倒得那麼快。現在想來,蔡京敗就敗在上下不同欲,他得高官,卻只信任親戚兒女,以至於每個人看著他得意,只會盼望著取而代之,所以阿翁一聲呼喊,蔡京應聲而倒,是因為阿翁以上下同欲對付離心離德,故而百戰百勝。」

    趙風剛才談到鐵騎軍南下,又談到徐州防禦群的問題,他實際上是在向趙興提出自己的擔心:若朝廷準備動手解決趙興,那麼趙興能否堅守住?

    趙興用「上下同欲」這個話來回答趙風,是告訴孩子:我這裡是鐵板一塊的利益共同體,我的士兵被連續的征戰喂肥了胃口,別人想拉攏,不見得能夠成功,故此,我既不怕朝廷的打擊,也不怕朝廷的分化瓦解。

    李清照地話也充滿了隱喻。她已經完全明白了父子倆地交談。故此。她地補充實際上是在安慰趙風。她拿蔡京說事。實際上指地是宋徽宗。宋徽宗地荒誕已經讓朝廷大臣忍無可忍。如今朝堂上雖然有黨爭。但所有地既得利益者在防止宋徽宗重新掌權這一點上卻是利益一致。按朝廷大臣地心思。現在宋徽宗你安心去做自己地藝術皇帝吧。國家大事我們說了算。你只需要點頭就行。

    在這種情況下。幾個宗室子玩出地小花樣根本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更何況鐵騎軍也不是鐵板一塊。以前地虎捷軍、宣毅軍經過趙興整編。都被洗了腦。這次鐵騎軍南下。焉知不是朝廷送來地新肉包。

    趙風滿意地站起身來。捏了捏李清照地手。討好地匯報:「嫡父。馬夢得叔叔說鄭居中曾想把我召為駙馬。說這是宗室子地打算。讓我用清照地詞堵了此舉。他這次護送昌國公主南下。不知道又再打誰地主意。我記得父親曾說過。做男人最失敗地事就是當了駙馬。咱家幾個弟弟。父親還是趕快給他們都定下一門親事。」

    趙興搖頭:「鄭居中知道你一路疾奔。我們若是趕在他前面給孩子都定親。做地太明顯了。現在。我不怕朝廷。是朝廷怕我。便硬邦邦地拒絕了又」

    趙風正在那裡齜牙咧嘴。估計是被李清照掐地。趙興不好繼續摻合小兩口地打情罵俏。他站起身來。說:「你去你母親那裡請安。我還有事。正接待各地資助生。等你去完你母親那裡。帶上清照一塊來。見見那群學生。」

    趙興重新回到那間會客室的時候,正聽見張繹樂呵呵的說:「沒問題,萬松書院的藏書樓都向諸位開放……呀,相公來了,你們還是再求求相公,他在江對面還有一座更大的藏書樓,裡面有上千名路支奴隸正在翻譯上萬種書籍,那裡面的藏書不下百萬本,可以說包羅萬象。」

    趙興隨口回答:「書本就是給人看的,能有人來向我求書看,這是我的榮幸,不過,我藏書樓的書都是孤本,所以不能出借。只准許大家在館裡看,且規矩比較多,為了防止失火,裡面不許點明燭;為了防止蟲蛀,裡面不許吃東西……」

    一名學生揚聲回答:「既然連張山長都稱讚裡面藏書之博大,我等願意遵守規矩,只是,相公大人,可允許我等抄錄?」

    「可以抄錄,藏書樓裡的書籍有目錄,回頭我會讓嫡子給你們一份,你們細細研究一下,各取所需……」

    學生們馬上轉身,詢問他們各自新任的老師,這些老師都曾進過藏書樓,他們向老師求取經驗,請老師介紹一下哪些書值得一閱。趙興抽身出來,又到安思達跟前,悄聲問:「這些學生都信教嗎?」

    安思達搖頭:「你說過,信仰這東西不要勉強,受我們資助的人,我們不要求他們必然信教,這些人當中,有超過七成接受了我們的信仰,對這個數據我已經很滿意了……對了,你剛才走後,各地學諭都過來資訊我們的資助計劃,對我們這點也非常滿意,認為我們做的很寬容。有很多人還表示,也願意向我們提供部分資金,以幫助我們擴大資助計劃。」

    趙興剛要回答,帥范推門走進來,他目不斜視的穿過喧鬧的人群,走近趙興身邊低語:「侯蒙又來鬧事了,非要求我們撥付三千新槍……給不給?」

    趙興噎了一下,趕緊說:「請他進來!」

    侯蒙被請進來的時候,趙興已經換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是樓中的宴客廳,一應佈置類似現代小舞廳,各色女伎鋪成,回音效果極佳。

    正對門的是小舞台,趙興坐在舞台正中的躺椅上,躺椅前一個小矮桌,桌左右各立一個屏風。

    大廳一角還豎立著一個不知名目的樂器,它被蓋在紅綢之下。

    只見左屏風前、桌後、右屏側各立一女,左女拿茶托,端茶杯,右女雙手端盤。桌前一女,雙手扶碾輪在槽中碾茶末。右側屏風前、桌後一女,雙手端一碗,此女對面站一端酒杯女,桌前一女雙手端圓盤,盤上放一注子(熱酒的器具)。

    除此之外,趙興坐下各色吹拉彈唱娛侍女伎也齊齊擺了上來,除了一丈青、秋日兩女跪坐膝前外,還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堂前人、拆洗人、針線人……

    趙興座下,諸女伎著錦袍繡衣,擊鼓吹簫,彈箏撫掌。絲管悠悠,舞姿妙曼,趙興斜躺在躺椅(宋代稱牙床,亦即類似溫莎式沙發)上,美滋滋的欣賞音樂,「身邊人」素手擎著酒杯,遞到他唇邊,還有人將剝好的一粒一粒葡萄舉在半空中等著他張嘴,婢一丈青正夾了一筷子菜,笑意盈盈的準備餵食,婢秋日則坐在他腳邊,輕一下重一下按摩著他的腳趾。

    座前跳舞的是家中舞孃,趙興座後屏風,一側是正在斫的梅三娘,稱為「本事人」。「本事」這個詞正出於宋代,它指的是有謀生技巧的人物。至於所說的「供過人」,它又指後來的專門替大戶人家採購物品的「買辦」,同時也指傳菜遞酒的僕女。

    至於「針線人」即負責縫主人的衣服的僕女、繡女。宋代大戶人家的「針線人」在主人宴客時待在主人身邊,時不時伸手整理主人衣服,是因為儒學的禮儀,所謂「席不正不食,衣不正不飲」……此時,那位針線人正跪坐在趙興身邊,趙興彎腰起身一次,或者俯首吃東西之後,她便伸手整理一下趙興弄亂的衣服裙角——尤其是裙角,對於富貴人來說,他宴客時腳是不能露出裙外讓客人看到的,這是儒學認為不雅之舉。

    展現在侯蒙面前的是全套宋代富人的奢華生活,這全套女侍應就被統稱為「女使」,她們全是僱傭僕女,負責將主人的衣食住行伺候到牙齒。

    這套排場,以侯蒙的身家尚且折騰不起,在大宋也只有少數大地主與幾乎全部的海商,有資格擺弄這些排場……當然,蔡京也擺弄過這一套。趙興初發家時,也不曾擺弄這套玩意。

    侯蒙看到趙興的排場,心中不憂反喜。他以前不止一次見過趙興,但趙興沒有給他單獨見面的機會。而

    下下轄無數個州縣,還要加上大宋海外、比宋朝本身遼闊的貿易領,所以他身邊總是圍著一群阿諛奉承的人,以及無數的、等候接見請示公務的州縣官員。

    在這種情況下,侯蒙總說不上幾句話,就被官員的匯報打攪了話題,像今天這樣私下裡單獨的接見,還正是侯蒙所期盼的。於是,他不客氣的坐到了趙興身邊。馬上也有一群女使圍了上來伺候,侯蒙不客氣的享用著這一切,悠閒的等待趙興開口。

    趙興比他耐性好,他聽完歌伎們演唱的一折《錯斬崔寧》戲,興趣盎然的喚來另一班女伎,嘴中說:「我新近得到一套新樂器,名叫管風琴……來,揭開那個綢布,讓侯大人聽一聽西洋樂。」

    綢布剛揭開,侯蒙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這哪裡是新樂器、什麼管風琴,明明是來自『回回國(中亞的花拉子模)』的『興隆笙』,陝西早已流傳,不是新玩意……啊,那伴奏的也不是新貨,是『渾不似』……

    我聽說,當初太尉這棟樓房落成的時候,胡娘客氏曾經舞了一曲踢腳舞,艷驚四座。據說當時在場的都是一代名人,可惜我如今看不到了。」

    「渾不似」的另一種稱呼為「火不思」,是突厥語qobus的音譯;它是一種「七十二絃琴」,即坎農琴。宋人以為這種琴來自印度,或者來自「報達國(阿拉伯東部某土邦,現代認為或許是波斯的布達多)」。而「興隆笙」則是宋代對管風琴的稱呼法。

    侯蒙所說的「踢腳舞」,是宋人對佛拉明戈舞的稱呼,這種舞是後來踢踏舞的始祖,在舞蹈過程中,有節奏明快的踏腳動作,也有歡暢動人的甩裙動作,這種舞如果放在明清時代,或許會認為是淫蕩的,是誨淫誨盜的,但在「封建禮教嚴苛的宋代」,它那自由、奔放、明快的節奏卻深受宋人喜愛。

    侯蒙發這番感慨,不是說他渴望欣賞佛拉明戈舞。這種舞蹈,現在伴隨著趙興征討海外的不斷成功,已經隨許多海外風俗一起流行於大宋。侯蒙真想欣賞這種舞蹈,出了菋莉園城堡大門,往左一拐,路邊的小店中就能欣賞到——他這麼說,是告訴趙興:眼前的舞蹈沒意思,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趙興恍若未覺,他笑著搖頭:「胡姬客氏正在接待阿拉伯使團,她已經說了,今後的日子不打算再為別人舞蹈,只求為我一人而舞,所以,別人是再也看不到她的舞了……少游兄(秦觀)還說想將這種舞蹈編入戲劇中,求我多次,我都沒有答應他。」

    趙興所說的「求了我多次,我都沒有答應他」,是在暗示侯蒙他的要求自己難以接受。

    可侯蒙自覺的他在揚州與趙興合作的不錯,無論怎麼說,在那場趙興發動的、整個大宋心知肚明的、但朝臣們卻不肯承認的兵諫當中,他侯蒙與趙興是行動發起人,這使得侯蒙在士林中享有了很大的聲望,一時之間,人都以為他是趙興的死黨。如果這次來,他連幾桿槍都要不回去,那會很沒面子的。

    絲竹聲的間隙當中,侯蒙歎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人都以為趙相公有割據之心,獨我以為否。但如今南洋軍械局研究出了新武器,可相公卻不願與我們分享,為何?」

    侯蒙的指責很嚴重,當然,他要真以為趙興有割據之心,也不會當面提出這一質疑,因為真有割據之心的軍閥最忌諱別人提出這個問題,一旦有人揭了軍閥的龍鱗,那是要丟命的。

    趙興不以為然的笑了:「我前不久接待了西洋藩使,通過交談,我發現西洋藩使已經知道了我們火藥的秘密——至少知道了我們黑火藥的秘密。因為這種火藥配方記載在《武經總要》上,西洋人只要做幾個實驗,剔除無關緊要的物質,就能獲得真正的配方。

    我們已經研究出三種火藥,但我們的工藝水平達不到,我們無法生產出質量更好的槍管,以更換上威力更強,更大的火藥。所以,我估計在今後幾百年的時間裡,我們現在使用的宣和式步槍將是無法替代的,那麼,這種步槍一旦洩露出去,帶給我們的損失也是無法估量的。

    我現在擔心的是,這種槍給了北方事務局,北方事務局能否保證不洩密?能否保證軍中不會有人盜賣?能否保證不會有人攜槍私逃?能否保證我們的敵人不會在不久用這種槍對付我們?」

    侯蒙愣了一下,他認真的思考了片刻,回答:「我確實不能保證完全不被盜賣——朝廷禁止軍糧外售,但依然有人私售軍糧,朝廷禁止茶鹽銅錢私椎,但依然有人私售,我聽說密州水軍私售遼國禁售物,還是相公在密州時開創的,我怎能禁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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