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4366章 小三撬家出走
    梁城的街道依舊是那麼的熱鬧,上到樓上,趙風這才+|臨下看汴梁城的街景格外有味道,當他站在二樓的窗口,終於明白了父親為什麼喜歡站在高處看世界。

    鄭居中一直待在二樓包廂,趙風他們也被請到了二樓,這三人心中都明白鄭居中已經包下了整層三樓,但奇怪的是,鄭居中一點沒有請他們登上三樓的意思,他只顧天南海北的聊天。

    趙風這次入京,獲封的是上輕車都尉、宣正郎,左衛將軍……

    這個官職是正五品,不過它是武職,武職五品官員即使見到七品縣令,也不敢妄自尊大,但鄭居中卻堅持要以下官之禮迎見趙風,態度謙卑的不像話。

    按說鄭居中一名太宰,有資格參加朝堂會議,跟執政也是拱手相見,怎麼他會對趙風自認下官,這要從宋代的官制上說起。

    宋承唐制,三師、三公不常置,全為使相、宰相之加官,不是常職。其中,太師,太博,太保;少師,少博,少保為正一品;太子太師,太博,太保為從一品;太子少師,少博,少保為正二品。而「三公」則比較可憐,太尉好點為正二品,南宋又成為正一品;司徒、司空官職在宋代很少出見。而太宰是從四品、太常為可憐的從五品。

    歷史上,鄭居中靠巴結蔡京上位,但成為太宰後,他馬上自覺自願的成為皇家利益的守護者,開始對蔡京大聲說「不」——這在經過黨爭殘酷折騰的徽宗朝是非常難得的。當時,從王安石開始黨爭,那種「非友即敵」,「為了反對而反對」的黨爭氣氛已經持續了半個世紀,整整一代人都在黨爭的環境下長大,他們沒有大聲發表異議的意識,故此鄭居中這一行為,立刻使他成為朝野士林領袖,獲得了非常大的聲望。

    在歷史上,鄭居中是暴斃的,而中國史書上所記載的「暴斃」,也就是說此人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抬回家就是一具死屍。

    關於鄭居中的死,宋代有多種猜測,這且不說了,因為歷史已經改變,蔡京早早的被趕出朝堂,成了海外亡民。

    鄭居中能夠在這次朝堂清洗中倖存下來,也是純屬僥倖,他剛剛上台,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反對蔡京的立場,趙興那裡已經發動了,以至於他還沒得及表明態度,朝堂的局勢已經大變,弄得他也無需表明態度了。

    然而,即便鄭居中對朝堂清洗心有餘悸,他也不應該表現的如此謙卑,因為太宰現在已經淪為皇帝的代言人,這個官職管的閒事也不多,但花石綱的事情卻賴不上他,故此,黃庭堅與張商英都懶得追究鄭居中的罪責,怎麼鄭居中還會在朝堂清洗結束後,依然如此態度謙恭……趙風只能把這歸咎於父親的凶名。

    街道外。叫賣聲此起彼伏。四個男人圍坐在一張方窗面前。一邊飲著果酒。一邊欣賞著街道上地市井人情。鄭居中似乎心不在焉。他時不時地眺望窗外。終於。他發現了目標。趕緊故作驚訝地起身招呼:「阿也。宗正趙良輔過來了。來得好。來得巧也。快快派人招呼。」

    馬夢得搖著扇子。肚裡冷笑。馬曦表現地比鄭居中還驚訝。詫異地問:「怎麼這麼巧。來得好。快快叫上來。」

    趙風肚裡也在冷笑。但他臉上仍是一副木訥地表情。瞞誰呢。這座人情茶館是趙風家裡開地。剛才趙風上樓地時候。鄭居中特地派人出去通知某人。卻要裝出偶遇地樣子。不知道還罷了。知道了。卻要為對方這份做作而齒冷。

    趙良輔搖著金絲小扇。搖搖擺擺地走上樓來。張口就說:「巧也。我約了簡王在三樓相聚。同去同去。我們一起上三樓。」

    宗正也是正四品。這幾位有官職在身地人相見。熱情非常。倒把馬夢得父子扔到一邊。幾個人在三樓坐定。趙良輔搖著小扇。納悶地問馬夢得:「馬都管。我聽說先前蔡京賣官。從馬兄手裡很是走了上百個官職。馬兄現在常作『飛過海』生意。怎麼不為自己謀個一官半職?」

    馬夢得搖著小扇。輕笑地說:「我如今還需要一個官嗎?」

    趙良輔看了看趙風,答:「也是,馬兄今生有趙離人庇護,後世還有趙家不出話來,馬曦捂著肚子直在地上。等這幾人笑停了,馬夢得忍著笑意問:「賢侄,你)|這竹帕來,咦,難道你父親未卜先知到這個地步,預先讓你帶上繡帕入京?」

    馬曦笑著,也插話說:「哈哈,你剛入京的時候,就有宗室子議論要招你為駙馬……哈哈,鄭居中這次絕不是偶遇,連簡王都出動了,我本以為這事不好推脫,沒想到你先拿出了繡帕,你瞧,堵得鄭居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你還裝出一副老實相。」

    馬夢得笑不可仰:「我記得你父親最喜歡扮豬吃老虎,每當他笑得憨厚的時候,別人總要吃大虧,沒想到世侄青出於藍,這扮豬吃虎的本事比起你父親來毫不遜色。」

    趙風好像不知道大家都在誇他,他一臉憨憨的問:「糟了,鄭居中該不會一去不會吧……這廝還沒有結賬呢。」

    這時候,義烏。

    趙興正在憨憨的望著爭執中的械鬥雙方,嘴中一直在嘟囓:「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楊時一直想上前去翻譯,無奈趙興說這話的時候,用腳狠狠的踩著他的腳,楊時為人比較古板,為了顧忌官場體面,他不好意思當場慘叫起來,為了忍痛,他只好咬緊牙關,堅決不開口。

    趙興做出一副呆頭鵝模樣,傻傻的反問:「你們說的話我聽不懂,這樣吧,你們雙方先安置在館閣中,等我從當地找過來幾名懂官話的人,再來聽你們交談……好了好了,都吵了一整天了,讓我耳朵安靜會。」

    侍從們領著械鬥雙方的宗族代表走下去,趙興這才鬆開了楊時的腳,此時,龜山先生滿頭滾滾的冷汗,但大家都在場,他唯有繼續堅持不張口。

    侍從們領著人出去,按規定等候在廊下,等待趙興的進一步安排,趙興安排了,他吩咐:「包下一間館舍,將械鬥雙方都安置在樓中。他們不是罪犯,自然不該送進監獄,是吧?

    不過,這館舍需要精挑細選,你們先去安排,館舍裡不許有瓷器,吃飯的碗都必須是木碗木勺,總之,一個原則:凡是有可能成為凶器的東西,都不准出現在館舍中,桌椅板凳也不例外。

    嗯,我還聽說有武林高手能夠束布成棍,所以床單等東西也就免了吧,用稻草蓆子就行,床板也不能有,我怕他們用來砸人。總之,我不希望在館舍裡能夠找見一件能夠掄起來砸人的東西。

    這住宿的安排也有講究,兩個人一間房子,這兩個人還必須是地位相稱的死對頭,管束期間,禁止他們走出房門;每天給他們一個時辰放風,但必須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放風,你們要保證,在這些人管束期間,只准他們見到同屋的人與看守,這是防止他們私下裡溝通串聯……」

    趙興細心的講解著他的安排,義烏縣令好心的提醒:「太師,懂當地話的師爺隨處可以找得到,我衙門裡就有現成的,太師需要,我馬上把他們叫來,不說多,這樣的師爺卻是不少。」

    楊時終於忍不住了,他不顧官場體面的破口大罵義烏知縣:「混蛋,沒看見我忍的有多苦嗎,太師大人需要舌人,早就讓我開口了,何用你這個蠢材多嘴。」

    義烏縣令恍然,停了一下,他又小心的問:「太師,不知道你需要等多久……我是說,太師需要等多久,才能告訴他們舌人找見了。」

    趙興咂巴一下嘴:「宗族械鬥,很複雜很複雜,官府不便參與,因為這事說不出誰有理。我們不是推行藍天公約嗎,民間的事就通過民間手段解決,什麼時候械鬥雙方懂了協商,而不再一味相信暴力,那就放他們出來,告訴他們,他們必須協商出一個解決方案才准回家,一日不解決,那就協商一日,一年不解決,那就協商一年,我有耐心,等得起。」

    稍停,趙興馬上又問:「義烏縣境況如何?」

    縣官以為趙興問的是賦稅,馬上回答:「義烏縣靠近湖洑山,自從太師在山中開設火炮訓練場後,那些士兵薪酬豐厚,總在當地購買日常用品,所以百姓生活還過得去,雖然糧食不夠吃,但釀一挑子酒,也能掙回來一點餬口錢。

    自從當地發現礦藏後,這日子馬上不一樣了,太尉大人規定礦業利潤當地提留四成,這四成裡面,我們與鄉老會各分其半,官府拿到的那兩成,一成用於維持縣衙,一成當作賦稅上交,義烏縣這幾年依仗礦藏,賦稅正在節節攀升,原先小小的一個窮縣,如今比望縣也不差。」

    趙興反駁說:「我問的是百姓生活,沒有問你的賦稅情況……罷了,跟你說這些沒用,我準備在義烏招兵五千,回頭我把招兵條件寫下來,你派衙役下鄉,務必通知到各鄉各村,此次招兵牽連甚多,不可馬虎。」

    知縣大喜過望,連聲答是。

    自從上次朱雀軍在皇宮鬧出兵變事件後,趙興部下的軍隊待遇之優厚天下聞名,而大宋百姓也知道,趙興部下的那些士兵不是普通士兵,他們都是官,個個頂著「大將」銜,平常謀取一個大將的官位,不知道要托多少人情,花多少金錢,但只要被趙興的招兵官看中,立馬就是「大將」了,而且拿的薪水等同於一個縣令,撈的油水比縣令還多。

    趙興在歷次戰爭中,總是奉行零接觸打法,他希望用自己遠程火力打擊的優勢,欺負那些不懂得創造的野蠻人,在這種打法下,軍隊的傷亡低的可憐,這便是趙興的軍隊有著令人震驚的低傷亡率。

    總得說來,在趙興手下當兵,活不危險,也不用臉上刺字,拿的薪水足夠豐厚,而對於敵人,趙興從不憚於搶劫,趙興的兵搶劫敵人不是罪,是功勞,相比於當兵所得的總總收益,所冒的危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故此,連地方官聽到這個消息,也頗為心動,他試探的問道:「在下有幾個親侄,自小

    可否請太尉教導一番?」

    趙興豎起了三個指頭,坦然回答:「我招兵的條件有三個:混過市井的不要;有親侄為官者不要;個性偏狹者不要……」

    憤怒的楊時這時緩過疼來了,他怒氣沖沖的解釋:「總之,招兵的條件說直白點,就是:人傻、膽大、聽話。」

    「太好了!」趙興臉不紅心不跳的擊掌讚歎:「直爽,這條件明明白白,你明白了嗎?」

    地方官明白了,他黯然的退下去,等他走後,趙雲詫異的詢問:「嫡父,我們已經有了朱雀、玄武,還要擴軍嗎?」

    「這還不夠,我隊伍中還缺少一種魂,敢於拚殺到底,死戰不退的魂魄,也就是說,我還缺少一支肉搏隊」,趙興感慨的說:「你知道,軍隊為什麼傷亡到了三分之一就開始崩潰,這種崩潰其實也不能怪士兵,因為一個傷員至少需要兩個人抬擔架,即使是屍體,也需要兩個人抬裹屍袋,所以士兵傷亡到三分之一,這意味著所有沒有傷亡的士兵都要負責照顧傷兵了——他們已經沒有戰鬥人手了。

    但義烏人卻不一樣,他們受了重傷,哪怕被砍掉了一隻手,卻能自己裹傷而戰。當時,我在山梁山看到,他們竟然人人帶傷,還打個不休,人人帶傷,這種強悍的戰鬥力令我不寒而慄,此生,我未曾見如此強悍的敵人。

    既然他們可能是最可怕的敵人,那我們最好在他們成為敵人之前,就把他們變成我們的手下,這就是我做的,我要招收他們,編練成青龍、白虎二軍,配合朱雀、玄武,整頓成四神獸軍隊,這將是我的上四軍。

    妖魔鬼怪四軍成軍早了,現在士兵們賺的過多,只想到在軍中混個臉熟,連那些彝人也想著退役後回家鄉當官,我需要一條新的魚,讓妖魔鬼怪四軍振作一下,告訴他們,在我手下混日子很難。」

    京城裡,趙風終究沒有等到鄭居中過來付款,那廝走後不久,樓中的侍女過來報告:「鄭大人借更衣的機會,乘上馬車走了,奴婢們跟著馬車走了一段,發現他去的是簡王府。

    簡王府外停著許多馬車,燕王、呂宋王的馬車也在,還有很多宗室子的馬車。官家們藉著追討鄭大人茶錢的理由上前打聽,內堂得到消息後,監國燕王派人送出來茶錢與三樓包廂錢,說是簡王不來了。」

    趙風悶悶的站起身來,問:「如此,鄭居中的茶錢不需要我付了?」

    女使笑著回應:「瞧大公子說的,鄭大人即使不付錢,這點茶錢我們豈能向大公子討要?」

    「走也!」趙風抬腳招呼馬曦:「馬兄,今日還早,我們只看了半條街,還有後半條,快走快走。」

    馬夢得端坐不動:「我老了,腿腳不便,世侄自去吧,我在這裡喝一會茶,看一看風景。」

    馬曦邊下樓,邊不解的問:「街道上有什麼風景?嫡父怎麼癡了!」

    趙風人背後又恢復了機靈勁,他回答:「家父曾經說過:人情世故才是世上最好的風景,這就叫『生活』!」

    走到樓門口,馬曦回身望望這座小樓,難以置信的嘟囓一句:「就這麼結束了?」

    趙風不回答,他扯著馬曦的袖子向街上走,二樓窗台邊,馬夢得含笑望著兩個孩子的背影,內心自語:「孩子都長大了。」

    這次宗室掀起的招駙馬風波就這樣無聲無息結束了,它還沒來得及讓朝廷大臣知道,就已經被趙風扼殺。事後,那名議嫁的宗室女被封為「昌國縣主」,所謂昌國,也就是杭州出海口對面的舟山群島。

    此前,稍早些時候,哲宗的另一名後裔簡王被轉封為「呂王」,封地就是勃泥,因此,人們以後便習慣把勃泥稱之為「呂宋」,而那位呂王也稱之為「呂宋王」。

    十一月,趙興召齊了五千義烏人後,這次他打算親自訓練,便帶領這支新兵進入湖洑山,親手操練他們。操練的手法不外是他在電影上看的特警部隊的訓練方法,外加一些宋代的訓練技巧。

    這支新軍將是一支全火器部隊,隨著廣南新槍研製的成功,在宣和年間正月,這種新款後裝步槍正式裝備軍隊,於是,這款步槍被定名為「宣和式步槍」。

    宣和式步槍已經接近後來的後裝滑膛槍,只是限於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趙興這裡還做不出線膛來。但即使是這樣,這種打一發裝一發子彈,或者利用彈夾供彈的步槍,其射擊速度已經快的驚人,達到了每分鐘十發以上。可以想像,這樣速度的火槍兵排槍齊射,三千人足以抵抗萬人的騎兵。

    這種火槍也裝備了刺刀,因為是滑膛槍,刺刀安裝簡便,它裝在槍口下方,以便不影響射擊。

    趙興在訓練時,把刺殺技能也當作一個培訓目標,既要求士兵掌握射擊準確性,也要求士兵在敵人衝進時敢於刺刀見紅。

    十二月,湖洑山的山區已經很冷了,這一年,太湖再次結冰,趙興坐在火爐邊,披著重裘,一邊看著士兵舉行射擊訓練,一邊不解恨的大聲斥責:「槍口不要亂晃,混蛋,我早已經提醒你們了,敵人衝來再多,也不用怕,你只管瞄準槍口正前方的敵人,正前方沒有敵人,則依次向右瞄。

    混蛋,呆瓜,傻鳥……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你們幾千人若是同時打中一個敵人,那麼漏網的敵人怎麼辦,他會衝到你跟前用刀砍你,所以要求你們人人瞄準自己正前方的敵人,這叫人人盡好自己的本分。」

    趙興正罵的開心,金不二閃了進來,湊近趙興的身邊低聲匯報:「三公子領了十桿快槍,帶了幾個侍從出去了,他說要遊俠天下,這次不打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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