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豐亨豫大」。).蔣之奇有點想法。他翻開趙興奏章。不滿意的抖了抖。說:「官家。趙離人這份出兵報告資政堂至今尚未貼黃。眼看將士們就要返回了。還望資政能早予批復。」
小皇帝有點尷尬了。內閣不貼黃。是因為他遵守趙興走的時候給予他的交代——獨相不可為。
目前。曾布與韓忠彥都被貶出朝堂。新調來的宰相張商英是個應聲蟲。所以他成為獨一無二的資政。但小皇帝還記的他偶像的交代。認為朝堂上面不能一個聲音說話。「獨相」是一種瘸腿政治。所以這段時間。朝廷的政事審批都積壓下來。而他儲備的宰相蔡京資歷不足。尚不能夠登上相位。現在談到政事延誤。讓小皇帝有點難堪。
張商英眼珠轉了轉。提議說:「何執中、劉正夫。此二人資歷足夠。陛下可考慮提拔
小皇帝一搖頭。沉吟的說:「浙黨如今勢大。也不能令他們向隅。朕以為。蘇轍當可為右僕射。」
蔡京心中失望的歎了口氣。但他知道時機還沒有成熟——歷史在這裡稍稍改變。原本蘇轍現在病重。並因為病重而成為邊緣人。沒過幾年就會病逝。但現在。趙興從阿拉伯俘虜了上百名醫生。這些俘虜送抵杭州後。聽到蘇轍病重。當家的弟子趙風一口氣送十名阿拉伯醫生。以至於蘇轍的病事逐漸減輕。
另一方面。由調和派蜀黨演變而成的江西學派。或者稱為「新杭黨」。其勢力逐漸膨脹。這個黨派中。老一輩的有蘇轍、呂陶、范鍔、李常等傑出人士作為先鋒。第二梯隊更是名聲赫赫。以蘇門四學士為首。拉攏了無數關學、洛學當代雋秀。還有那個宋代建築大師。寫下了《營造法式》的李誡等人。而第四梯隊更是有整個西南新晉的貢士、進士。可謂人文薈萃。賢者層出不窮。成為朝野之間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這一派不講究鬥爭。講究的是知行合一的身體力行。遇到困難不喜歡爭論。而喜歡找出解決的辦法。這就注定了它是新黨與舊黨之間的潤滑油。也是朝野間不可或缺的政治勢力。
不可否認的是。宋徽宗趙佶比較崇拜趙興。這個壯碩的大個子對權勢無慾無求。明明有個機會成為大宋第一權臣。但他卻退下來。幫助趙佶經營西南。並不斷的送來海量的金銀財寶供小皇帝揮霍。與此同時。這個人對朝堂的爭鬥幾乎不插嘴。因為這種情況。小皇帝已經將他視作自己最大的支持力量。
在這種情況下。當兩相空缺的時候。小皇帝不由自主的想起杭黨。這個黨派老是在爭老。朝堂上需要這股勢力。故此。那個空缺的右僕射位置只能由杭黨坐上。
這個任命毫無爭議。張商英與蔣之奇都無話可說。身為翰林承旨的蔡京只能提起筆來。書寫詔書。小皇帝對蔡京充滿信任。壓根不去看對方書寫的旨意是否符合心意。他轉向蔣之奇。和藹的問:「蔣卿剛才似乎話有所指。你想說什麼?」
蔣之奇抖了抖趙興的報告。慢悠悠的說:「太尉趙離人這份出兵報告是事後補交的。從這份報告看。除了水兵。趙離人只動用了三千正兵。剩下的不過是七千僕兵。
官家。朝廷與趙離人的約定是。水兵由南洋事務局供養。朝廷不會出一個銅板。所以參戰的水兵無論多少。朝廷不會為他們掏錢。
如此說來。整場戰事。趙離人只動用了三千正兵。但他上報的戰爭費用卻是五千萬貫……五千萬貫啊。他三千人花了五千萬貫啊。每人平均花了一萬餘貫。這哪裡是打仗。分明是撒金子。他是在用金錢砸陴路支人。寧是把陴路支人砸倒了。」
張商英笑嘻嘻。\閉目養神。蔡京心中一動。閃電般計較著利益的失。小皇帝呆了一呆。猶豫的說:「蔣卿。不管趙愛卿花了多少錢打這一仗。可是。他拿回來的更多乎有了勇氣。他理直氣壯的說:「環慶路自元年間花了多少軍費。至今對朝廷可有寸許回報。且不說環慶了。河北一帶。朝廷囤重兵於邊境。百十年來。供養這些軍隊簡直如流水般花錢。他們可對朝廷有絲毫回報?
蔣卿。這趙愛卿上報軍費花了五千萬貫。朕許了。哪怕他上報軍費花了一億貫。只要這錢不由朕出。且能收到回報。朕也肯了。」
蔣之奇抖了抖趙興那份出兵報告。不滿的解釋:「陛下。我的意思是說。趙離人算賬。向來要算他軍費的賞賜上。既然如此。這普及天下官員的恩賞。不如拋開出征將士。只惠及國內百官。如何?」
宋徽宗搖搖頭:「恩自上出。將士們立下這等大功。朕要一個錢不賞。未免過於涼薄。賞。只是將士們已經由趙卿賞過了。朕就不獎賞他們的勞苦。只獎賞他們的功績。這三千人……」
猛然之間。宋徽宗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他張了半天嘴。夢囈般重複著那個如同魔咒般的詞:「三千人。三千人竟然立下了滅國之功。只有三千人。竟然打敗一個國。使相。你確信?!」
蔣之奇這才醒悟過來。他也被這個事實嚇呆了。喃喃說:「趙離人目前只寫了出兵報告。要求樞密院予以事後追認。詳細的戰報臣並不清楚。們以三千人迎戰十二萬人。打了一場乾淨徹底的擊潰戰。
三千人。據他們敘述。趙離人是在一座山坡上擺陣。陴路支人進行了兩次衝鋒。第一次衝鋒是一個萬人隊。第二次衝鋒是三個萬人隊。我大宋軍隊抵住了敵人兩次衝鋒。而後反擊。敵軍應聲崩壞。趙太尉隨之發動反擊。而後。陴路支國王投降了。」
停了一會兒。蔣之奇難以置信的又將那個數目念叨了一遍:「三千人。三千人竟敢攻入一國。竟敢出城迎戰十二萬大軍。趙老虎的膽子確實是老虎膽。」
宋徽宗神采飛揚。在他看來。趙興的榮譽就是他的榮譽。是他領導的好。方有此能幹的部下。他點頭。拍著桌子連聲說:「好好好。太尉臨走的時候。曾經跟我約定。許他十年時間經營南洋。而後他便回軍對付遼國、西夏。朕許他了。賞。三千虎賁之師。敢直入一國。萬軍之中令敵人喪膽。此乃千古未聞之罕事。賞。厚賞!」
張商英插嘴:「如何賞?趙離人官已至太尉。再升不過一品。其爵已至開國南。再升。難道封侯封王——他才三十多歲。再要賞。陛下去後。誰能制約?」
張商英提醒的是:趙興現在已經是大宋數一數二的大軍閥。他才三十多歲。已經握著。提供著大宋半數以上的財賦。現在給他陞官。等他像蘇軾、蘇轍那麼大的年紀。恐怕官位已經升不可升。小皇帝在。仗著比趙興年輕。還能制約趙興。等到小皇帝去後。該如何給趙興升職。難道要任命他一個王位。聽任他割據?
張商英這麼一說。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是呀。趙興用十餘年的工夫。從九品官爬到了二品。這個陞遷速度大宋少見。他現在還年輕。若保持這個勢頭。繼續升下去。大宋簡直找不出官位來安置他。
此時此刻。遠在陴路支的趙興不知道朝堂正為如何賞賜他而發愁。他發愁的是陴路支周圍的狀況。
本來。趙興已經把行李打包好了。並開始逐漸向國內發運戰利品。但現在。一個突發的狀況使他欲走還留——陴路支王子投降的消息傳出後不久。周圍的小邦國突然行動起來。他們口口聲聲替陴路支王子報仇。迅速集結起二十萬大軍。準備來報復。
「這些人是來趁火打劫的」。趙興指點著的圖。向軍官們解釋。
有了陴路支王子的幫助。宋軍對周圍的的理狀況以及敵情動態不再兩眼一抹黑。周圍兵力的集結被迅速反應到趙興這裡。繪製到了的圖上。
「在跟我們交戰前。陴路支王子曾經幾次催促這些邦國助戰。然而。這些人卻裝聾作啞。但現在。他們動了。並且集結起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軍隊的集結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這說明他們早有打算。就打算在背後撿便宜。所以。陴路支王子戰敗的消息傳出後不久。他們就決定出手了。」
趙興指點著的圖上各支軍隊的動態。詳細解釋一番後。歎了口氣。繼續說:「敵人分三路大軍。分路合擊。而現在。我軍彈藥充足。陴路支王子方面……」
趙興望了望躲在一邊的陴路支王子。王子不懂宋語。在場的舌人懶的給他翻譯。趙興也沒有向對方交代的意思。他一指王子所在的方位。繼續說:「王子殿下認為這屬於王權戰爭。那些人是來向他搶的盤的。為此。他願意拼盡老本。出兵三萬助戰。而我現在猶豫的是……
我猶豫的是。根據成本效益原則。我軍投入的成本在陴路支這片的方已經收回了應的的效益。繼續投資。是否可行?
我還擔心。如果我們不追加投資。扶持陴路支王子。那我們這一戰。雖然已經獲的了應有的效益。但很可能只是一個一次性投資。萬一陴路支王子戰敗了。周圍的勢力會習慣於挑戰我們的權威。使我們不的不在後期持續不斷的追加投資。
簡單的說吧。塞爾柱的王是持久的陷入這個泥沼。投資成本將不斷加大。有可能這些投資沒有回報。
然而。就此收手。我又捨不的。我們好不容易千辛萬苦打通了這條商路。一旦陴路支王子戰敗了。我們又需要重新投資。經營這條商路……真是兩難啊。」
在場的軍官深有同感的點頭。
作為軍人。他們在此戰中已經賺的心滿意足。現在他們只想把贏取的戰利品運回家去。而讓他們暫緩回國的行程。重新踏上戰場。再度面臨死亡的挑戰。他們泛不起戰鬥的**。至於趙興說的經營這條商路的長久利益。也似乎與他們無關。那是後人的事情。他們已經掙夠了錢。
在場的除了宋軍軍官外。還有宋商以及預定的陴路支稅務總監辛巴達。聽了趙興的話。他們正在低聲緊張的商量。見到宋軍軍官一副漠然的表情。面對即將的戰鬥意興闌珊。辛巴達情緒激動的說著什麼。稍傾。宋商一十七名綱首上前。沖趙興拱手:「太尉。你曾經說過。陴路支今後交給我們經營。是吧?」
趙興眼前一亮。斬釘截鐵的回答:「當然!我不是說過嗎。為了保障你們的專營權。我允許你們建立自己的武裝。用手中的大炮與火槍保障你們的權益。」
那群綱首再度拱拱手。口「太尉。你許了我們自治。還少許一位領導人。我們希望你把一個兒子給我們。剩下的事我們自己來辦。」
稍作停頓後。一名綱首似乎已經被宋商推舉為領頭人。他站出來。口氣堅決的回答:「太尉。我等宋商在此有三百餘人。一百餘艘武裝商船。兩千餘名護衛。只要太尉大人給我們一個兒子。我們自己武裝起來。跟周圍的人干。我們能保護自己。」
趙興詫異的問:「武裝你們。讓你們能夠在這片土的上立足。也正是我所期望的。但你們為什麼需要我的兒
被推舉出來的那名綱首坦然的拱拱手:「太尉。你是商人出生。跟我們商人最親。多年以來。你無論到杭州、揚州、慶州、廣州。對我們商人都格外照顧。然而。我們著實擔心人亡政息。
太尉大人剛才說了成本與效益的關係。朝廷禁軍投資這場戰爭。已經獲的了足夠的回報。今後。持續經營這條商路就是我們商人的事。我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也願意投資支持陴路支王子殿下。但朝廷畢竟禁止我們海商擁有武器。禁止我們留滯海外。我們擔心。太尉之後。再任一個的方官。不顧惜我們的投資。反而盤剝加劇。如此一來。我等的投資豈不算白費。
我等狂妄。不敢要求大人陴路支總督。但我們聽說。大人有四個兒子。便許我們一個兒子。我等商人願意擁小公子為主。長久經營這條商路。」
商人說的這番話。已經有很多觸犯了禁忌。實際上。他們在慫恿趙興謀求自立。這是因為商人們已經被貪官折騰怕了。當他們的力量覺醒後。當他們發現自己的力量可以掌握南洋一個國家的命運的時候。自然不甘心聽從一名小貪官的擺弄。
這種對自身權力的要求自然而然發生。剛才商人的那番話敢放在大宋說。早已經被抓起來誅滅九族。但在場的軍官若無其事。他們悠閒的等待趙興的決定。
源業平猛的跳出來。振臂喊道:「四公子……」
「住口!」趙興大聲喝止。商人們眼睛一亮。這位四公子又是胡姬喀絲麗所生。帶有阿拉伯血統。宋商對這個人選非常滿意。
綱首順竿爬。趕緊回答:「四公子雖然年幼。但我等絕不怠慢!」
剩下的宋商連聲附和:「絕不怠慢!」
趙興歎了口氣。回答:「我四個兒子。長子木訥老實。是繼承家業的好人選。二子活潑跳脫。已經深受金蘭領百姓愛戴;三子自幼立志做一名遊俠。仗劍行遍天下。我倒不好勸解。
唯獨四子。這孩子是我的為首的宋商趕緊拱手:「太尉。四公子也該開蒙了吧。古人常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四公子開蒙之前。沒有心思遊覽一下天下嗎——我等所說的天下。可不是宋國之一國天下。太尉大人東征西討。小四公子怎麼也該來父親的故的看一下。我等願出資贊助四公子來此的遊覽。無需太久。只要四公子在此的停留二三十天即可。請太尉大人允許。」
這群商人的意思是說。趙山可以掛上一個陴路支總督的名義。不必到陴路支赴任。等這孩子什麼時候有空出來遊覽。商人們可以護送他趕到陴路支。讓當的人見識一下這位名義上的領主。而不需要小孩子親自實行統治。
這話要擱別人說。可能意味著一種侮辱。因為商人們明顯的要把趙山當作傀儡。或當作一個名義上的統治象徵。並不給予他統治的實權。但趙興卻可以理解。
因為他在海外推行的都是些代理人制。名義上的海外自由貿易領首腦雖然由朝廷指派。但他只是一位監管官員。或者說是一名駐外使節。並不承擔具體的行政責任。
趙興出征時。曾對喀絲麗說要給他的兒子一個國家。用胡姬之子統治阿拉伯附近的國度。也是他本來的打算。貌似。源業平這個提議來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