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也在旁邊勸解:「離人,根據審訊結果,富陽附近有好幾伙人參與了襲擊,你如此大張旗鼓,豈不鬧得盡人皆知。此地民風凶悍,你看,連縣令都躲起來不見人,我怕……」
趙興笑而不答。
第二天天一亮,趙興動了,他行動的很迅速,戰馬套上一種很奇怪的兩輪車,帶上兩名士兵,馱上部分軍械,快速的殺向湖山,身後還拖著長長的大隊,那是他從富陽城中雇來的五百名民夫。
五十名廂軍,加上五十名莊丁,在正午時分趕到了湖山下,此時,湖山一片靜悄悄的,看來山上早已做好了準備。
周邦式與高俅都在跟著趙興行動,兩人見到這寂靜的山林,有點膽怯了,周邦式跺著腳說:「看來他們早有準備,離人兄,不如在這裡紮下營來,四處派人偵探一下。」
周邦式還能說話,高俅已經抖成了一團,因為他知道趙興的脾氣,知道趙興會毫不猶豫的揮軍進山,他望著身邊這單薄的一百名士兵,只剩下哆嗦了。
趙興依舊神態輕鬆:「南伯兄,無妨,比這更險惡的戰鬥我都見過,這戰鬥的事情交給我吧,你只管看風景,好好多做幾首詩。」
不等周邦式回答,趙興招手叫過廂軍都頭,吩數道黑色的火藥線。
趙興一見他們,劈頭就問:「怎麼樣?」
十名莊丁一起點頭:「按大郎地吩咐,我們分做十隊,遇襲的時候盡量把車推在一起。農夫都散了。正在四處跑路。」
趙興不容拖延,立刻下令:「點火。」
幾個火把立刻湊到莊丁留下的火藥線上。火藥哧哧地快速向遠處燃燒過去。只一眨眼功夫,潰散的廂軍也跑來了,張都頭跑地面色蒼白,跑到趙興身邊才止住腳步,他一邊歪著頭看那條向遠處延伸過去的火藥線,一邊問:「簽判大人,我們被抄了後路,怎麼辦?」
隨著張都頭立住腳,那些廂軍知道後路被堵,他們也不跑了,紛紛立住腳,焦灼的望向趙興,趙興看著十道火線奔向小路盡頭。在稍遠處,巨大的喧鬧一直響個不停,這種戰鬥方式被稱為「鼓噪」。打了勝仗的士兵用吶喊嘲笑敵人,以此降低敵方的勢氣,希望能把敵人驚走。
小路的盡頭被重重林木所遮蓋,趙興這裡望不見匪徒的人影,但聽一片巨大的「鼓噪」聲。這說明那伙匪徒離他們並不遠,大約也就是五六百米地距離。此時,戰馬都已經被拴在樹上,莊丁們還在手忙腳亂的塞馬耳朵,對於張都頭的提問,趙興的回答是:「堵住耳朵,張開嘴!蹲下身子!」
趙興這樣說,馬上自己也這樣做了。張都頭不知所以然,猶豫地學著照做著,一些廂軍猶猶豫豫,不知道是否該學莊丁們地模樣。但就在他們猶豫當中,他們跑來的地方陡然發出了巨大地爆炸。爆炸聲之大,不亞於一次山崩海嘯。緊接著,地動山搖,無數個木桶被炸到半空中。那些木桶在空中接著爆炸,飛舞的木片將周圍的樹木打的辟啪作響,躲在樹下的趙興他們沒受傷害,一些依舊站在道路中間的廂丁們可慘了,他們被爆炸波晃得站不住腳,來不及閃避,受碎片波及,頓時,現場一片慘叫……
許久,大地的搖晃平息,慘叫聲尚未平息,大路上儘是橫七豎八躺著地廂丁,受傷者達到二十三人,幾乎接近半數傷亡了。
趙興下令給廂軍簡單包紮傷口,然後,他頭也沒回,指著前方下令:「前進,繼續前進。今日地傷者以重傷撫恤,我額外加賞十貫,不,五十貫。廂軍們,裹傷前進,前方就是他們的老巢,而他們地主力已被我們幹掉了!快速前進!」
空中爆炸的小木桶炸出的都是些小木片,黑火藥的爆炸力有限,隔著這麼遠,即使受傷也都是一些輕傷者。這些輕傷者每人都分到了一壺白酒,用來清洗傷口,他們大多數人沒捨得把酒都倒在傷口上,而是直接灌入肚裡,隨後,這些傷兵帶著酒意,傷也不裹了,反比那些完好的士兵更勇猛的衝向隊伍前方。
湖山石堡下,吊橋已經預先懸起。這座自五代時期為躲避戰亂修建的石堡經歷了無數戰火,但誰能想到當初躲避戰亂的人,隨著時過境遷,自己反而成為匪徒。
城堡裡的人昨天接到了趙興來報復的消息,當日參與襲擊的匪徒親屬已經聚集起來,老弱們撤入堡內,一些青壯則被埋伏在山腳下。準備開始沿途襲擾……這種襲擾戰術曾經使無數剿匪的官軍無可奈何,只是他們沒想到,趙興竟然採用了一種他們聞所未聞地戰法,那支隊伍居然毫不耽擱地衝到城堡下。
陸堡主在城堡牆上分明看到,經過了山腳下的戰鬥,這支隊伍並不算完好,有四分之一的人手裹著傷。但那些傷病卻最為活躍,他們指著自己的傷口大罵城堡裡的人,好像這些傷都是城堡裡的匪徒造成的,他們發誓攻破城堡後。要讓城堡裡雞犬不留……
陸堡主納悶:這夥人明明是經過慘烈戰鬥才到城堡下地,怎麼外面的隊伍一點沒動靜,剛才那些連續的爆炸聲,陸堡主也聽到了,作為一個玩過火藥的人,陸堡主知道襲擾地人一定遭到劇烈的抵抗,因為剛才那爆炸聲,絕不是來隨著趙興一揮手,火槍響了,巨大地鐵丸打的城頭碎石飛舞,城堡牆上的莊丁低頭躲避,恰在此時,在火槍的壓制,擲彈兵跳步上前,投出了手中冒煙的掌心雷。
巨大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三名莊丁背著一個大包裹,手裡舉著長木桿衝近吊橋,這時,擲彈兵動作稍稍停頓,那三個人將木桿搭在吊橋上,其中一個人順著木桿向吊橋另一端爬上去。這時,擲彈兵地投擲又開始了,這次,他們把手雷盡量扔進城堡裡,讓爆炸延伸至城堡裡頭。
城頭上地人發現了這三人的舉動,他們聲嘶力竭地催促同伴向下投擲石塊,霹靂火球,在城堡內的竭力反擊下,三名莊丁倒下了兩個,終於有一人接近了城門,他點著了背上的包裹,並將包裹扔出,而後自己連滾帶爬的躲到壕溝邊,翻身跳入壕內。
巨大的爆炸接著響起,這爆炸似乎點燃了一個大禮花彈,石堡牆頭冒出了朵朵禮花,在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中、火焰飛舞中,石堡大門轟然倒下……
沒等趙興發出命令,那伙廂軍發一聲喊,揮舞著手裡的刀劍向城堡衝去。
這場戰鬥對趙興來說已經結束了。趙興的莊丁們上了城牆,開始警戒,廂丁則在城堡裡大肆劫掠。這場殺戮盛宴直到日落時分,張都頭才滿意的找見端坐城頭的趙興,他訕笑的命令隨從遞上幾個包裹:「簽判,這是你的那份。」
高俅顯然早就跟趙興商量過了,他陰著臉,拿出一份供狀說:「這上面有幾個人的名單,我們需要拘捕歸案,張都頭,讓你的人四處找找,把他們找來。」」明白明白「,張都頭扔下包裹,興沖沖地帶人而去。
傍晚時分。湖山石堡裡點起了無數的火炬,趙興命令將城堡外圍的房子全部點著,當作火把照明,唯獨留下堡中心的祠堂,就在祠堂前的廣場,審判工作緊張的進行著,場中一個單調的聲音不斷重讀著:「下一個。」
伴隨著這個聲音。是一片哀求聲,但緊接著是一聲慘叫。於是,那單調地嗓音繼續喊:「下一個!」
晚飯後,趙興需要甄別的人員已經全部挑選出來。廣場上的劊子手趟著滿地血泊過來報告:根據審訊結果。這夥人襲擊各地草市的行為,已經成功進行了許多年,今年氣候不好,在這個饑荒時代,杭州城是附近唯一尚有餘糧的縣城,於是匪徒們便將目標盯上了杭州。
在杭州上千個草市當中,趙興府邸旁邊的茉莉園最為富足,那裡交易量很大,常常有一些藩外傳來的新鮮玩意。這些東西即使在草市上用市價購買,再拿到其他地方,一倒手也能賺上個數倍價錢。
唯一感覺到不方便地是:趙興立在草市邊的城堡給人太多的壓迫感,為了謹慎起見。他們連續派出數撥人手,潛入城堡。想偵查城堡的實力。
陸家石堡有兩百年做盜賊地習慣,長久以來養成的謹慎作風,使他們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正是源於他們一貫的謹慎。別的盜匪在行動前打探工作馬馬虎虎,陸家石堡卻用了足足一年的功夫。
最終,在他們獲悉趙興城堡完工。工人們完全撤出了堡外。於是認為:這個時間段,恰好是城堡罕見的虛弱時刻。他們迫不及待的動手了。但沒有想到,陸家堡計劃周密地突擊行動卻踢到了一塊鐵板上。
此前,出於謹慎,陸堡主在行動前曾經廣邀同夥。在他看來,近六十人的盜賊團伙已經夠大的了,這伙盜賊行進的時候,足以讓路過地州縣關門閉戶,不敢干涉他們的行動。所以在碼頭上,竊賊曾有狂妄地衝擊石堡的舉動……沒想到,一切都源於他們沒想到,趙興的反擊會如此強硬。
襲擊失敗後,參與行動的匪徒毫無消息,只有望風的匪徒倖存下來,他們將消息傳回了石堡,緊接著,趙興大張旗鼓的來到富陽。
陸堡主也曾經想聚集所有人手,拚死頑抗。聽望風的人回來講述戰鬥地場景,陸堡主知道藥發傀儡居然也能如此使用,他對這場勝利充滿信心——藥發傀儡地事,我這裡太多了,看我也還擊你一個「守城之戰」,為我在城堡口喪生的陸家子弟報仇。
不過,事情最終地結果依然是「沒想到」。
陸堡主沒想到趙興如此狠毒,用幾車炸藥將他派去襲擾的人包了餃子,而「守城之戰」也受到了趙興火槍的壓制,沒等他點燃自己的藥發傀儡,趙興的擲彈兵已經上來了,引發了他牆頭火藥的爆炸……
陸堡主見到趙興時,一臉的沮喪,他還想與趙興交談幾句,說句軟話,討個饒,但他依舊沒想到,沒想到趙興看完證供,壓根不與他交談,只轉臉詢問高俅:「附近最近的巡檢司在哪裡?」
陸堡主一喜。看趙興的意思是想把他交給官府。如此一來他就有了活路。陸堡主相信,自己豁盡家財上下打點一番後,定能減輕罪責。當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這條老命算是保不住了,然而孩子們或有幾個逃脫。
只要陸族還在,總有翻身的那一天。
高俅答:「我在富陽縣已經詢問過了,原本山之西南有東梓巡檢司,如今已經廢棄,這裡變成毫無管制。」大屠殺開始的時候,周邦式並沒有露面,他現在出來了,拱手說:「恭喜趙兄,百年匪巢一舉拔除……」
「不對勁」,趙興在那裡搖著頭回答:「這場戰鬥跟我想像的不一樣,雖然我用的武器稍稍超出他們的想像,但這場戰鬥也超出我的想像——超出我想像的輕鬆!」
趙興沒有明說的是,雖然搶匪也有踩盤子,摸情況的慣例,但匪徒幾次執拗的潛入,顯得過於專業,專業的不像是為了搶劫,而是為了刺探情報。
趙興城堡裡有什麼?雖然城堡裡穿梭的官員從不知道,但趙興清楚,他城堡裡隱藏著一個鑄幣場、一座火藥調配實驗場,一座火器研究所。
有誰會知道城堡裡隱藏著重要秘密,非得如此執拗的探查?擁有這麼專業的潛入技術,以至於屢次突破了他的嚴密防守?
而這樣一座百年積匪隱藏的基地,會如此輕鬆被他攻破?爬-書-網-文字首發站,註冊會員就能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