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揮手讓疲憊的家眷與僕人各自歇息,他招蕭氏兄弟進入客廳,而後回答:「遼國方面已經把營州撤掉了。不久前,從遼國傳來消息:燕山一帶三月二十五號下了一場大雪,千里白雪覆蓋了一切。營州那片廢墟已找不見一個活人,我估計,活著的人大都逃往附近縣城。
遼國官吏找不到營州方面的證據,加上錦州方面有意遮掩,他們最終的結論是:營州因盜毀亡。所以,你們兄弟現在可以露面了,我打算在營州廢墟上建立一個秘密基地,雇一些純正遼人替我走私經商。我想把你的族人安排進商隊,扮作當地嚮導,替商隊引路。
這支商隊,走私經商是副業,我最需要它給我帶來遼國動態。現如今,以我的家業,養得起這樣一支商隊,所以,你族人的任務就是替我監控商隊,並將沿途的消息傳遞回來。記住:遼國的消息是最主要的,若有危險發生,寧肯捨棄商隊,也要把消息傳遞回來。」
蕭峰叩頭應承。趙興沉默片刻,又補充說:「營州事件之後,我就在籌劃這個商隊,我在耽羅島建立了一所學校,專門研究如何掩飾身份,不露神色地查探消息,以及隱秘傳遞消息的手段。你挑幾個機靈的族人去哪裡學幾個月,今後,如有什麼新方法,也讓你的族人去傳授一下。
信息,決定判斷。我們無論經商還是待人處事。都必須獲得足夠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確判斷,你地族人今後要替我擔起這份工作……」
趙興向對方仔細交代一番,這才顧得上詢問杭州家裡的情況。對此,蕭峰回答:「不好!主人,今年杭州的年景與去年相仿,開春以來沒有下過一場雪,估計今年又是個旱年。幸好,今年我們府上沒大興土木,杭人賴也賴不上我們頭上。不過。近日來,倒是有人商量準備重修保塔,準備鎮一鎮旱魃。為此找到府上,希望我們府上也能出個份子。」
趙興不知道:從這一年起。地球的氣溫驟然下降,在整個地球的歷史上,除了冰河時代,史上最低的低溫峰值出現在1192年左右。在其後的兩百年時間內,地球的氣溫任何時代都要寒冷。
這場大寒冷也使地球的植物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此期間淮河以北地許多植物都凍死。並開始向淮河以南遷移。比如梅花和竹子,從此以後,淮北很少見這兩樣植物了。
趙興隱約知道古代中國歷史上。許多王朝的滅絕都與小冰河時期有關。從他獲得的消息看。似乎這種氣候變化是波及全球的,目前非洲、歐洲都傳來消息說是發生持續災荒。趙興不知道這災荒要持續多久,他想到記憶中地歷史,禁不住低聲喃喃:」難道,小冰河時期又要來了?我們又面臨亡國……
不對,可為什麼小冰河時期沒有讓歐洲、非洲、美洲,甚至南亞的王朝滅亡。他們的王朝延續千年。經歷了數次小冰河,偏偏我們如此多災多難?每逢小冰河。必然……啊,既然別國不存在這種現象,說明這種朝代循環是可以避免的,說明小冰河時期不是天經地義導致國家破滅的,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可以走上傳統亡國之路?」
蕭峰聊完杭州的情況,出於一個家僕地忠心,他又多嘴說:「主人,如今程老丈也過來了,杭州那面便無人主持家務,剩下金不二一個藩人,萬一有什麼事,連個見縣尊站著說話的人也沒有,很吃虧的。老爺,是不是讓(程)爽舍人回去,主持一下家務?」
這是蕭峰第一次出言涉及趙興地家務事,他說得結結巴巴,詞不達意,趙興聽出他話裡地意思,驚問:「難道,他們還想鬧事嗎?」
趙興說的意思是,難道杭州那邊還想鬧出去年那種事——誣陷趙興建房有害風水?
蕭峰先是搖頭,又說:「咱院裡來來往往的胡人太多,渾沒個說話響亮的,怕會受人欺負。比如:蒲爺現在越來越霸道了,碼頭上的事我們都插不上手,俺(俺裕)老爺也在抱怨。小人建議爺派個主事的人過去,也好壓住場面。」
趙興點點頭:「明白了。蒲老爺的事不用發愁,定是下人跋扈,他本人並不知情。因為我跟他本是利益綁在一起地夥伴,他絕不敢在我面前跋扈——他是孤家寡人一個,而我們背後是整個大宋,惹惱了我,光用人海也能淹沒他,所以這老狐狸定不敢作出觸怒我地舉動。
單單是下人鬧事,找個手段強硬的管事,揮刀砍幾個桀驁地人,誰敢再鬧事……好吧,這事我知道了,我會想法解決的,多謝你了!」
蕭峰看到自己插嘴亂說,並沒受趙興的責備,感激的頻頻叩頭,恭敬地將積存在家裡來的信件遞給趙興,自己叩頭告辭。
趙興不在家,但他家人從不敢耽誤信件傳遞。凡是自覺重要的信件,都會用快馬快舟轉送到密州,所以,積存在家中的信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雜事——除了一封特別,那是麻逸劉三的來信。趙興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信函,最後撿起劉三的來信,先粗粗瀏覽一遍,心裡吃了一驚,在仔細看了看,衝著信件發起呆來。
正在沉思,板橋鎮派來了衙役向趙興稟報:「通判大人,碼頭上來了幾艘奇怪的外帆船,操船人說著古怪的、令人聽不懂的話。來人他們皮膚蒼白白的,連汗毛都是白的,長著一副藍眼珠,有金頭髮也有紅頭髮。甚是人,舌人說:朝廷記載的蘆眉國與斯加裡野國人,倒與來人地模樣相似,聽說通判大人曾去過海外遊歷,縣尊請你過去認認。」
「蘆眉國」即羅馬(Rome)的音譯。「斯加裡野國」即西西里島(Sicily的音譯。這是宋代對羅馬與西西里島的稱呼法。可現在非洲戰火紛飛,真有人穿越戰亂的非洲來到這裡?不對,即使白人穿越了非洲,他們也只會去廣州,密州是面向日本、高麗的海關,他們怎會來到這裡?大海茫茫。誰替他們引路?
趙興反手將劉三的信塞進懷裡,命令:「頭前帶路!……不,帶上我家胡姬一起去!」
衙役連聲答應:「大人,他們正在高麗亭館商議這事。您跟我來!」
趙興趕到高麗庭館,聽到大廳裡幾名白人正努力跟舌人溝通,他們連續換了數種語言,希望雙方能找見一種彼此都能聽得懂的、可溝通語言。喀絲麗聽到幾個白人的說話,湊近趙興耳邊低聲用阿拉伯語說:「他們說的是一種拉丁語言,可發音很怪。主人。我該怎麼辦朝廷配備地舌人能聽懂阿拉伯語,喀絲麗是問趙興是否如實翻譯,趙興輕輕搖頭。答:「你自己注意點。我聽得懂這種語言,你的目的是讓朝廷官員聽懂,該怎麼翻譯,自己警醒點……你問他們,東羅馬的皇帝已經被人俘虜,他們現在是從哪個羅馬來?」
那夥人說地其實是一種意大利語言,只不過夾雜著濃濃的科西嘉味。不過。如果他們是科西嘉人。倒也算得上是羅馬、或西西里島人。
大宋與西西里人交往並不多,這些人基本上是去廣州。而且他們不喜歡用朝貢的方式貿易,因為朝貢需要跪拜,而他們的宗教教育他們:凡人的膝蓋只會向神靈叩拜,人世間的君王——包括教皇,只配享受屈膝禮。唯有神靈,值得凡人膜拜。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將貨物交給阿拉伯人,由他們吃下全部貨再轉售給宋人。而宋史上記錄地白人朝貢,只有兩三次而已。跟來密州的白人一樣,多數來自非洲層拔國,也就是「阿克蘇姆國」,現代稱之為索馬裡。
這是密州第一次接到那麼遙遠的國家地商人,這意味著密州已經進入歐州商人地法眼,但由此產生的問題是:他們從誰嘴裡聽說密州的事情呢?誰給他們帶路?誰向他們介紹了密州「先生,我可以稱你為先生嗎?」對面人用清晰的拉丁語回答:「我們來自海上四大強國,威尼斯、佛羅倫薩、熱那亞、比薩,這些都屬於西西里,也屬於羅馬,屬於歐羅巴,但要具體講明我們來自哪個國度,這對您毫無意義。所以,你可以直接稱呼我們西西里人。
至於我們皇帝被俘的事,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我們不是來這裡談論皇帝的事情,閣下,我們是來做生意地……」
對方所用地「先生」稱呼法,是中世紀對貴族的一種稱呼,現在也把它翻譯成「紳士」,而在狄更斯書裡出現這個詞時,一般把它翻譯成「老爺」。對方所說地「海上四大強國」,現在公認的翻譯法是:海上四大共和國。因為西西里島四國只短暫的在十一世紀稱雄過,但尚不能稱之為四大強國。
舌人聽了白人的語言,在一旁頻頻點頭:「藩人用的這種語言確實來自蘆眉國,我聽人談起過,但密州卻沒有懂這種語言的人,需到廣州請一位懂這種語言的人……」
喀絲麗用目光詢問趙興,趙興輕輕的點頭,喀絲麗馬上用拉丁語問:「幾位商人,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們?」
來人回答的很快:「我們從陸路前往巴勒斯坦,而後穿越非洲到了索馬裡的基斯麥尤村(宋人村),在那裡我們得到一個傳聞:傳說有人發現了一條快捷航線,可以讓航行到賽裡斯的路程縮短到十五天。我們歷經周折,找到一名當地人引路,然後航行到了柴棍港。
在柴棍,我們聽說了更確切的傳聞——是的,這條航線確實存在。但它屬於一個商業聯盟,這個商業聯盟正在南洋與人交戰,他們禁止別人參與其中。那時,我們已經確信這條航線地存在,因為我們航行到柴棍,只用了30天時間,而這一切都拜一個神奇的小玩意——羅盤——所賜。
我們決定冒險去廣州,看一看航線的終點,但上帝似乎不願意我們發現這個航路,我們在中途遭遇了一場可怕的風暴。船在海上迷航三十多天,直到五天前才找到一片大陸,得到淡水補充。閣下,那片大陸是由一些漁夫組成的。漁夫之國的國王指導我們來到這個港口,聽說這裡有個海關,可以讓我們進行貿易,是吧?」
喀絲麗翻譯的時候,只說了這群藩人的來歷以及他們找到密州市舶司的原因:迷航。就這樣,密州市舶司官員也很驚訝。林積在此聽到了太多的新詞,他急忙問:「離人,歐羅巴是什麼意思。這是個新國家嗎?」
趙興含糊地回答:「歐羅巴這個詞來自於上古時期地閃族。據說這個民族存在於3萬年前,他們將腳下的土地稱之為伊利布,意思是日落的地方或西方的土地,後來演化成歐羅巴。那片大陸有上百個國家,通稱我們為賽裡斯,意思是瓷器之國。也有人把我們稱之為日出之國,東方地土地。」
趙興回答完。招手示意喀絲麗繼續。在趙興的暗示下,喀絲麗繼續詢問:「你們帶來了什麼貨物?」
「象牙、玳瑁、蒼龍腦、蘇合香……」
趙興突然打斷對方的話。讓喀絲麗翻譯:「這些都是南洋貨物,不是蘆眉國的特產,我想知道,你們從歐羅巴帶來了什麼,值得我心動?」
這幾個白人商人顯然是輾轉前進到非洲東海岸,聽到一個不確切的傳聞後,發揚了歐洲人一貫的冒險精神,在當地購買了了一艘船,勇敢地航行到亞洲,而後在阿拉伯、南洋一帶出手了他們地非洲貨物,又現場採購了一批當地特產,拿到大宋來忽悠人。可惜他們沒想到,大宋因為海貿的昌盛,海關官員沒那麼好騙的。
騙局現場被猜穿後,幾名白人商人神色尷尬,他們低聲商量了一會,回答:「大人,我們還有玻璃彈珠,這玩意可珍貴啊,裡面都鑲嵌有花朵……」
趙興笑了,這伙西洋人就喜歡拿玻璃來哄人,記得當初他們就是用這些玻璃珠騙過了美洲土人,然後佔據了整個美洲大陸。然而,這種玻璃珠用來哄宋人還不夠,趙興跟喀絲麗說:「告訴他們:西西里人,拿這種沙子做出來地玩意哄我還不夠,除非是配方,清澈透明地——玻璃配方。」
趙興最後幾個字也是用拉丁文說的,這是為了不讓在場的宋朝官吏聽懂。那幾名白人猶豫半天,突然插話問:「我們在尋找一名當地官員,當初我們受風暴襲擊,漂流到一個荒島上,荒島之王指引我們航行到附近——他現在在船上,控制了我們的船員。閣下,他說這裡有一個人,是一位國王、一位貴族,他懂得我們的語言,據說他身材高大,是當地的一名官員。那位荒島之王告誡我們:如果我們找到此人,就給他帶個口信。先生,那人給我們寫了一張紙條,上面……」
那名白人說完,從懷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攤開,上面寫了三個字:「趙離人」。
字寫地很醜,缺筆少劃地——其實是現代的簡體字。
林積與密州市舶司官員看到這幾個藩人交談半天,突然拿出寫著趙興名號地字條——雖然寫得都是錯別字,但他們更驚訝了,林積急忙插嘴問:「趙大人,怎麼回事?藩人怎麼知道你?」
趙興哈哈一笑,胡編幾句這洋人的故事:「他們說:曾到過南洋的交趾,在那裡找到我一個熟人,受了他的指點,一路尋到密州,不過他們隨身攜帶貨物大都在南洋出售了,倒是帶來一些南洋的貨物,比如象牙、玳瑁……」
「哦,原來不是來朝貢的」,林積失望地歎口氣。懶洋洋的說:「既然如此,那就由趙大人接待吧。我等告辭。」
宋人心中都用一種天朝情節,喜歡那種四夷來朝地氣氛,如果是來朝貢的使節,官員們可以乘機在皇帝面前露個面,給皇帝留下好印象,但若對方僅是商人,沒有朝貢的意思,那麼官員也就不用上報,頂多在地方史志裡記一筆。這對官員來說。毫無意義,他們也就失去了慇勤。
密州不缺南洋的貨物,若對方帶有一些稀奇的西洋貨物,即使他們不是來朝貢。官員也可以把他們說成朝貢以向上邀寵,現在,聽了趙興的貨物介紹,全沒指望了。失去興致的林積也沒興趣問趙興為何如此精通翻譯,他望了一眼市舶司官員,後者也意興闌珊地起身。有氣無力地說:「既如此,仿層拔國故例,讓他們住進高麗庭館就罷了……趙大人。本地沒有精通這種藩語的人。還望你家胡姬妾多多幫忙啊。這也是你南洋舊友的托付,是吧?本官回頭一定不忘趙大人的情誼。」
林積與市舶司官員出門地時候,聞訊趕來的各地藩商以及本地客商已圍在官衙左右,等趙興領著幾名白人走出官衙,他們七嘴八舌的要求看白人的貨樣,希望能夠收購部分商品。這種事,市舶司稅吏需要全程陪同。喀絲麗知道趙興地心思。她一指趙興手裡的那張寫著「趙離人」的字條,問幾名白人:「給你們字條的那人長什麼樣?他有什麼話讓你傳遞?」
幾名白人看了商人們的情況。知道自己出售貨物還要仰仗趙興這翻譯,其中一名金髮男子回答:「那個人就在船上,但他說自己不方便露面,所以待在艙底,但他讓我們邀請你上船與他會面……」
「哦,你們漂到的那個島位置在哪裡?」趙興問。
「不清楚,閣下,我們在海上迷了路,完全不清楚身在何地。那位荒島之王一路領著我們到了這裡……先生,您何必站在這裡猜測呢,上船一看就清楚了。」
也是,趙興爽快地說:「我的女人將給你們翻譯,你們留下幾個人跟商人交易,再派一個人領我上船。」
喀絲麗雖然一直裝作不懂宋語,但此時她裝不住了,頻頻向趙興使眼色,更是忍不住脫口勸阻說:「主人,還是帶上幾個隨從上船吧。」
趙興笑了,他用阿拉伯語低聲回答:「這是我的地盤,海灣口還有我地艦隊,他們能把我吃了?前面帶路……不對,喀絲麗,立刻通知我們地人,這幾個藩商能依據幾句傳聞闖入大宋,不簡單啊!他們帶來的貨物,最珍貴的就是他們自己……我的話你明白!」
「明白!」喀絲麗清朗地回答。
「帶我上船」,趙興轉身命令身邊的白人船員。
船艙裡,一個明顯在海上漂流慣的中年人迎接了趙興,他赤著腳,穿一條短褲,頭上裹了個印度包頭。站在甲板上,他的腳趾分地很開——這是漁夫常有地身體特徵。因為他們常年站在船上,一雙大腳為了站穩,腳趾都長成這樣。
來人這身打扮讓趙興有點好笑,他指了指舷窗外,說:「劉三,現在可是春天,春寒料峭你懂不懂,穿這一身衣服,不覺得冷嗎?」
此人正是隨趙興闖南洋的篙師劉三,他留在南洋銅礦區,成為柳葉島地島主。
劉三扭了扭身子,回答:「大官人,你怎麼還叫我劉三呢,我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國王了,你看我這身裝扮,合適不合適?」
趙興笑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打量著劉三。
篙師就是篙師,暴發以後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把能找到的稀罕東西都裝到身上了。他穿的單薄,身上能放東西的地方不多,那個裹頭的包頭上嵌著金絲,綴滿了無數的大塊寶石,金絲間隙還縫著幾粒鴿子蛋大的珍珠……帽中最顯眼的是一顆鑽石,打磨成類似現代梨形寶石形狀——這種寶石切割工藝還是趙興提議的,他從失事飛機的女白領行李裡找了一個樣本,而後讓人照樣打磨。
船艙裡***雖然不亮,但那顆鑽石依然發出跳動的火焰,璀璨的讓人沒法不注意。
包頭上鑲嵌了許多寶石還則罷了,那個大褲衩上也金絲銀線,裝飾的十分豪華——珍珠揀大的縫、寶石揀亮的鑲……唯一遺憾的是,鑲嵌的東西重了點,那個大褲衩子直向下墜,說話的功夫,劉三已頻頻提了幾次褲子。
「妖,實在是妖!可你這身打扮打算幹什麼?扮妖魔嗎?」趙興調侃。
「朝貢啊,我打算扮成麻逸新任國王,向朝廷朝貢,我帶來了象牙、真珠、繡花銷金及繡絲絞、雜色絲絞、吉貝織雜色絞布、檀香、玳瑁檳榔盤、犀裝劍、金銀裝劍、籐織花簟、白鸚鵡、七寶飾檀香亭子。其使別貢玳瑁、龍腦、丁香、籐織花簟……還有六千斤珍珠,五千斤香藥,準備向朝廷朝貢,大官人看怎麼樣?」
趙興臉上的笑容慢慢減去,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平靜的說:「劉三——不,劉國王,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朝貢,你打算幹什麼?」
劉三就等這句話了,他撲通一聲,帶著一身的金碧輝煌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說:「大官人,我想回家啊!我要回家啊!麻逸那個地方我已經待夠了,我要回家,求求你,讓我回家吧!」
趙興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看著劉三納悶的問:「劉三,你守的可是一座金山,這是千年不墜的基業,你子孫後代每年都能掙數百萬貫,多少人十輩子夢寐以求,都掙不到這麼多錢,你是天上掉餡餅,被砸中了而且那餡餅還沒砸死你,還是熱的,新鮮的當場就能吃,這樣的好運氣——你竟然只干了四年就要放棄?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你沒吃錯藥吧?」
劉三嚎啕大哭,一邊抹淚,一邊傾訴:「大官人,人都說樹離鄉死,人離鄉賤,又說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還說葉落歸根,人老還鄉,還有少小離鄉老大回,老大不離鄉,離鄉使人愁……我現在的錢,這輩子夠花了,子孫三代也夠了,可我待在那荒島上,想家啊!大官人,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