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高麗國滿眼是蘇粉(上)
徐知州的話讓蘇軾很感激。這話隱含的意思是:為了便於趙興就近照料蘇軾,所以他才給程家坳幾個人落士籍。
這群來自群山之中的山民最團結,從徐知州的安排看,他們的存在使官府實力大漲,與此同時,他們自己也變成官府大樹上一棵寄生的籐蔓,纏繞著官府勢力,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有他們照顧,即使新州官是蘇軾的對方,他們也有能力庇護。
實際上,蘇軾最近已感覺到這種變化。
自程族聚集地出城東門,就是蘇東坡那塊地。王鞏走後,孩子們乘著冬天枯水季節,領著工匠在蘇軾屋側添置了個小碼頭,說是方便蘇軾訪客就近停舟,但實際上,碼頭建成後成了程家坳私用碼頭。
現在,程家坳進出黃州的船都從蘇東坡屋後經過。雖然,「東坡雪堂」因此變得熙熙攘攘,但蘇軾明白,這也是一種關愛——每艘停靠的小船,都或多或少的給他帶點日用品。孩子們還經常不請自來,在他院裡除草、打掃……
徐知州老了,才傍晚的時候,宴席便早早結束。陞官的徐知州摟著小妾勝之,踉蹌回後堂,眾賓客紛紛辭去。
從徐知州府上出來,夜色已經黃昏,蘇軾經過城東時,興之所至,特意繞了遠路,到了趙興位於城東的、那座傳說中的「金屋」。
這果然是一棟「金屋」。
整棟房子充滿了「胡人」味道,完全不像是中土建築。
房頂甚至還有個圓圓大穹頂,穹頂像寺廟一樣刷著淡金粉,讓它活像一座禮拜堂。
程夏正站在門口,看見蘇東坡,忙邀請太師傅進去,蘇東坡搖搖頭,指點著那個穹頂,問:「這樣式好眼熟,我好像在泉州清淨寺看過——就是比那裡的稍小點。」
「師公好眼力,這屋正是泉州清涼寺工人所建」,程夏恭敬的回答。
泉州清淨寺是「中國第一清真寺」,它是由來宋經商的阿拉伯人建成的。建成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了,目前仍在不斷增建……(後來,清淨寺大部分建築都毀於「民族大融合」,到21世紀,唯有主體建築尚存。)
泉州清淨寺是磚混結構的,其中跨度很大的大穹頂非常具備阿拉伯風格,趙興招來清淨寺工人建房,是為了挖人,這夥人現在已完全被他的高薪誘拐,被封閉在杭州新莊園裡建房。而眼前黃州這所居所,只是他們受雇前的「試手」,相當於試用期的「才藝展示」。
當然,後續的事情蘇軾並不知道,他只點點頭,好奇地問:「你怎麼站在這裡?對了,你家在那兒?」
程夏有點扭捏:「師公……老師曾給我定了門親,是福州柳家,他們前幾日來『發奩(往新郎家送嫁妝)』,可老師遲遲不歸,我正在這裡想:阿珠雖然未嫁,但也是下過定的師母,讓她……」
蘇軾笑了:「明天我來!」
蘇軾說罷,隨即昂然而去。邊走邊想:能請到清淨寺的建築工人來為自己建房,說明程族這一年的實力增長很快,已經請得起大地方的工匠了——離人的手段,果然不凡!
不過,他似乎在恐懼著什麼,動作很急,他似乎生怕錯過……他在擔心什麼?
蘇軾身後,程夏一疊聲感謝:「謝謝師公,謝謝師公!師公,我給你拿個燈火,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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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海面,幾日後,趙興又帶著船隊出航。
這次出航除了劉三的船之外,又增加了一艘個頭小點的船尾隨。這艘船屬於劉三一位朋友,趙興已把招攬水手的任務全部下放給劉三,所以他招來相熟的朋友,共同熟悉這條新航線。
此次航行添了一件新玩意——如果看過電視的人,看過這件「寶物」,就會發現它完全是古代風水師手中的「堪輿盤」。這個東西按照一斤八卦的方位,精細的刻了六十四個方位,這次出航,完全是確認新航路,檢驗這副堪輿盤。
有了這件航海新武器,劉三在整個航海過程中都顯得神神秘秘,他日夜把自己綁在桅桿上,除了吃飯,剩下的時間,都躲在桅桿上,操縱著堪輿盤,在一張紙上神秘的寫寫畫畫,連趙興都不准靠近桅桿。
這次出海,除了劉三與趙興外,其餘的人都沒有跟隨。程爽留在杭州,督建杭州的莊園,焦觸返回福州,與自己的兒子進行交接,順便幫趙興拋售貨物。長門不四則去了明州(今寧波),督建新船。
這樣的出海隊伍也是劉三特地要求的,趙興理解對方的行為,因為保持航海中的神秘方向感是船長的特權。一直到蒸汽船時代,海圖、羅盤……這些能在大海中確定方位的工具,都是由船長專門保管的。
這麼做也是考慮到了人性因素——大海茫茫,在大海中航行的船員,常容易患上幽閉症,這種症狀發生,會令人作出種種反常的不理智行為。而只有船長知道身在何處,會讓船員感到一種無形壓力,最大限度的減少海上叛亂。
第二次走這條航線,心中已經有了大致方向感的劉三,在趙興的指點下,快速的複製了這條最直線的航路,兩天半時間,耽羅島已經在望,胸有成竹的劉三連耽羅島都不屑登陸,他直接帶領船隊插著耽羅島,駛向了高麗境外。
「整個航程我們只花了一半的時間,一半呀,兩天就到了高麗。如此,加上裝卸貨物的時間,一個來回也就十天,一個月可以跑三趟……」劉三兩眼通紅,下了桅桿的他,睏倦的身體直打晃,但他情緒高昂。
「別人一年跑一趟,掙十五萬貫,算是好收成,我們一年往少裡算,也可以跑15趟……大官人,厚利啊,每趟只要掙五萬貫,這趟生意就划不來!」
「五萬貫——你比我還貪心。一年跑15趟,還有個市場飽和問題,所以一趟的收成預期,應該定在三萬貫。有這三萬貫墊底,船不裝滿你也可以開航,單程貨不滿,回程能把貨物裝滿,那也是一種盈利——為人不能太貪心。」趙興訓斥。
劉三已經搖搖欲墜,但他還在拚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