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世修行錄 【卷二】數定塵淵 第十章 再探陸家
    三個月後。

    江南的聽雨樓,在春季固然美麗,便是金秋之時,景致亦頗不俗。

    漻清坐在三樓位置最好的一張桌子旁,飲著手中溫熱的龍井,怔怔望著樓下湖面。

    忽然,一人穿窗而入,落到漻清那桌前,坐入椅中,自斟一杯清茶,啜了一口沉聲道:「馬勃死了。」

    漻清一怔,回頭看他,愕然道:「楹弟殺了他?」

    那人正是桓楹。卻見他搖頭道:「不是我。哼!我早便想殺了他,這次卻給人佔了先手。」

    漻清歎息一聲,轉回頭去,繼續呆看湖水。既然不是桓楹下的手,此事便和他毫無關係。

    其實世人是生是死,際遇如何,與漻清本來全無關係。

    只是他天性慈悲,不忍見眾生受苦,是以頻頻出手相助。

    但自上次陸澤漆事件以後,他對「天命」其物不由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自己盡力救人,最後結果卻是更糟。

    當然,或許這也是那些罹難者的天命,注定要為此而死。

    這樣算下來,真是一筆糊塗賬。果然還是師父說得對,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師父令自己下山歷練,便是為了讓自己能自行領悟這個道理罷。

    沉思間,只聽桓楹續道:「兇手竟和三月之前一樣,攝去魂魄,擦盡氣息!」

    漻清一震,失聲道:「甚麼!」

    桓楹臉色陰沉,低聲道:「此事我一定會追查下去。你……你可以理解的罷?」

    漻清點頭道:「不錯!我和你一起查。若陸莊主竟是替人頂罪,那他……」看看桓楹,見他偏過頭去,似是不欲讓自己看到他臉上神情,忍不住心中一軟,便說不下去。歎口氣,伸手按住他肩,沉聲道:「別擔心,我會幫你。」

    桓楹低著頭,雙拳緊握,不發一言。過了會兒才道:「不用。我……我想自己親手去做這件事。」

    漻清歎息,垂手握住他拳頭,道:「兇手或許也有攝魂鈴那樣的神器。無論如何,到最後你跟他對峙的時候,定要叫上我。否則便不當我是朋友了!」說到最後,聲色嚴厲。

    桓楹回握他手,感激地道:「漻兄……」

    漻清溫言道:「別說了。你餓不餓?這樓中的齋菜十分美味。你上次來時只顧打架,想必未曾嘗過。今日便由為兄做東,替你補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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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上,秋風陣陣,日光暖人心懷,數十頭麋鹿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悠閒散步,或互相追逐嬉戲。

    忽然,地平線遠處塵煙滾滾,大隊人馬疾馳而至。

    當前一人「哈哈」大笑道:「兄弟們今日運氣不錯!晚上有鹿肉湯喝了!」

    旁人亦大笑附和,彎弓搭箭,往鹿群橫衝直撞而去。

    原來是大群獵人。利箭「嗖嗖」漫射,鹿群驚惶,四散奔逃。

    利箭射到中途,忽如撞上肉眼看不見的牆般,紛紛落下。

    獵人驚疑勒馬時,只見鹿群之中躍出兩隻特別高大的雄鹿,向己方奔來。

    眾人皆愕然。麋鹿見到獵人,不趕緊逃命,反倒掉頭馳近的,在他們一生之中可說從未見過。不由心中均大感不妥。

    領先的獵人罵一聲:「邪門!」,引箭往其中一隻身上射去。

    眼看箭尖將及鹿身,眾人皆鬆了一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之時,忽見那鹿前蹄一揚,正打在箭上,然後上身直立,後蹄奔跑不停,最後竟越站越直,漸漸化為人形,卻不是會弁是誰?只見他面色陰沉,手中握著那只利箭,腳下一刻不停,迅速奔近。另一隻麋鹿也在此時化為人形,臉上帶著惡意的笑容,正是他胞弟如星。

    兩「鹿」瞬間接近,獵人驚懼高呼:「妖怪啊——」勒轉籠頭,縱馬狂奔,四散逃命去也。

    「嗖」的一聲,會弁揚手甩出利箭,正釘在為首獵人帽上,將它帶得往前飛出,滾落塵中。那人嚇得屎尿齊流,更是拚命打馬,飛也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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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夜探陸家莊,漻清直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日間桓楹來訪,談話間提起陸澤蘭曾親見馬勃刀劈親弟屍身,或便因此埋下殺機。況且陸澤漆有攝魂鈴,陸澤蘭乃其親姊,說不定也有類似物件。

    桓楹說道無論如何,他欲於當夜前去一探。馬勃若真是陸澤蘭所殺,他就不再插手了。

    漻清放心不下,定要跟著同來。

    桓楹那時握著他手,目光閃亮,神情激動,卻說不出話來。

    這便是為何兩人此時,會躲在屋頂之上,偷眼看往陸家大廳之中。

    這一望之下卻不由面面相覷。

    原來陸澤蘭一身白色勁裝,髮髻上插著朵白花,怔怔坐在廳中太師椅上。兩旁排列著數十位精壯大漢,身上戴孝,手按兵刃。

    廳中這許多人,卻無一言發出》序v文學南呂鎦晃耪彰骰鳶閻~伊易饗歟|駁糜行└鉅臁?br/>

    漻清心中忽然生出很不妥當的感覺,但一時又想不出來,到底何處出了問題。

    這時,聽得遠處傳來「梆梆」聲響,原來已經三更了。

    忽聞廳內陸澤蘭幽幽一聲長歎,轉頭面對二人所伏屋簷,揚聲道:「漻居士,桓道長,兩位光臨寒舍,鄙莊蓬蓽生輝。何不下來奉茶?讓外人知道了,還道我們陸家莊如此怠慢客人。」

    漻清心中那不妥當的感覺更甚,但現時唯有和桓楹對視一眼,雙雙縱下屋頂,落入廳中。

    漻清站在廳中火光之下,只覺四周眾人的眼光均會聚在自己兩人身上,不由大是尷尬,輕咳一聲,躬身行禮道:「深夜來訪,多有得罪,還請姑娘海涵。在下二人,呃,其實只是想問姑娘一件事。」

    但見陸澤蘭安靜地望著自己,兩泓深潭般的目光裡竟毫無表情,不由心中一凜。

    陸澤蘭緩緩開口道:「你是要問馬勃的事罷?不錯,他是我殺的。」

    漻清不料她竟這麼快便坦然承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甚麼好。怔了怔,訕訕道:「既然如此,那是姑娘的家務事了。在下夤夜闖來,實在冒失,日後必有所報。現在這可就告辭了。」轉過身,迫不及待往外走去。

    那排列兩班的大漢卻迅速圍攏,將兩人攔在廳中。更有人過去,頂上了大門。

    漻清愕然止步,回頭望著陸澤蘭道:「這是何意?」但想到自己二人莫名其妙深夜闖入人姑娘家中,確很失禮,不由苦笑,心內暗自盤算該如何下台。

    他自然不會把那些大漢放在眼裡,可是自己理屈在先,如果竟還與陸澤蘭的家人動手,傳將出去,那自己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轉眼看看桓楹,卻見他眼色深沉,對週遭狀況恍若不聞,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澤蘭歎口氣道:「亡弟不幸殞身,亦可算是拜先生所賜。澤蘭等了好久,才等到先生自投羅網,怎會這麼輕易便放你走呢?」

    漻清苦笑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自保而已。」

    陸澤蘭微笑抬頭,道:「不管如何,你且先過了我這『縛仙陣』再說吧。」

    漻清愕然間,只見那些大漢紛紛伸手,自懷中取出金燦燦的繩子來。

    漻清一怔道:「你卻自何處得來這許多『捆仙索』?」

    陸澤蘭微笑道:「這你不用管。只要好好想想,一會該如何應付罷。為了今夜,他們可都操練多時了。無論你法力如何高深,這回也定要叫你束手成擒!」

    漻清神色凝重,將桓楹拉到自己身後。

    「捆仙索」靈動異常,最令人頭痛的地方是它能破諸般壁界。且一旦被它纏上,週身靈力亦會同時被禁錮在內》序v文學惇驧故恰跋傘保o凰]ψ『笠嗷腰甭陳繒牧蝤D?br/>

    以漻清的修為,同時應付兩條、三條,倒還不在話下》序v文學奶酢十逄蹌且膊皇翹乇鵠阮鵅H上衷詼苑絞種械摹襖ο傷鰲幣參疵舛嗔誦E?鑾一掛V稚裾展嘶擱骸?br/>

    漻清心中忍不住暗暗叫起苦來。

    陸澤蘭喝道:「動手!」

    一時之間,只見廳內金蛇亂飛。

    漻清臨危不亂,千鈞一髮之際想到一種法術,似乎與「捆仙索」性質相反,立時十指結印,全身幻起白芒,將自己與桓楹都罩在裡面。

    罩外那數十條「捆仙索」,果然便因此無法入來,只在外間亂撞,但一碰漻清法術壁界,身上金芒便似消散幾分,這般數次,竟金芒盡失,紛紛落在地上,變成普通繩索了。

    漻清才方鬆了口氣時,忽然身後金芒一閃,他不及反應,已給纏住,直挺挺往地上倒去。原先幻出的壁界失了靈力來源,化煙散去。

    漻清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只有轉動眼珠,愕然看向桓楹。後者左手將他接住,右手迅速畫符,往他唇上擦去,一邊歎道:「對不住了,實是你法術太過厲害,雖然靈力被封,我卻仍不得不噤了你聲,免得你竟還能唸咒脫困。」說著抬頭,與陸澤蘭相視而笑。

    漻清突然明白,為甚麼方才自己會有不妥當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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