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魏玄子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這句微不可聞的話,他豁然回頭,「你認識他?」
「……」青羽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看著元鏡上的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在這一刻,他多年以來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為什麼他總會隱隱覺得那個人很熟悉,為什麼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會對他那麼關照,為什麼吱一見到那個人就表現的那麼激動……原來始終被蒙在鼓裡的,只有他而已。
青羽雖然沒有回答,但是魏玄子從他那種神情中,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出於對自家徒兒的愛護,魏玄子想要得到更詳細的信息,可是接下來無論他怎麼試探,都沒法撬開自己徒兒的那張嘴,最終只能無奈道,「行了,你的事情我不管了,我們走。」
此時元鏡上的那個身影失去了法力的支撐,已經慢慢淡化消失,鏡面重歸一片霧濛濛,但是青羽卻依然死死盯著那面元鏡不願意離開,最終魏玄子只能強行將他拉走。
在那天以後,魏玄子就發現自己的徒兒彷彿變了一個人,以前他的徒兒只是不愛話,但是現在就和啞巴了一樣,以前他的徒兒很努力好學,但是現在的青羽與其是努力,不如是在發洩,那拚命的程度,讓魏玄子看的連連皺眉。
修道一途困險重重,想要走的更遠,就一定要道心穩定,但是他徒兒的心,顯然亂了,魏玄子喟歎了一聲,罷了,看來他徒兒,是真的很重視那位『師兄』,重視到了即將生出心魔的地步,如此,他強行將他留在這裡也是無用,還不如放他離開,去解決了那心中的執念,這樣,才是對他最好的。
做下了決定後,魏玄子當即召來了青羽,輕歎道,「你離開。」
青羽木然了這麼多天的心首次出現了波動,他抬頭看向自己師尊。
魏玄子看著青羽,一臉平靜道,「青羽,為師命你出門歷練,你如今道心不穩,雜念頻生,當你能夠摒除心中雜念,道心堅固後再回來。」
青羽聽到魏玄子的話,當下沉默了,直到很久以後,他才鄭重的一叩首,「徒兒謝過師尊。」
……
青靈星
北楚國
當百里輝撥開遮住那人面目的亂髮後,整個人失神了很久,直到身後的矮胖管事發聲詢問,他才驟然驚醒的抖手鬆開了遮住男子面目的亂髮。
「怎麼了,家主?」
「沒,沒事。/」百里輝緩緩吐出一口氣,確實沒事,他只是從沒有見過長的這般俊美的男人,被驚了一下而已,不期然的百里輝突然想到,幸好當時那些盜匪沒有看到這男子的真面目,否則恐怕這男子不會那麼簡單的只是被關在這裡。
這間昏暗的大房子中,被關入了二十多個人,其中認識的,大多聚集在一起,而百里輝和那矮胖管事則就近坐在了那路上撿來昏迷之人的身邊,百里輝並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因為他知道,最遲明ri下午,就會有人來營救他,而這些盜匪,主要是為了求財,只要他不擅自跑出去,就沒有人會來傷害他。
時間緩緩流逝,房間內從門縫裡看到的光線越來越暗,直到最終完全消失,夜,已經到來了。
夜晚總是安靜的,這個土匪窩也不例外,漸漸的,外面除了蟲鳴聲和偶爾的巡邏腳步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而關在這個屋子裡的人,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那扇厚重的大門被人打了開來,被關在黑暗中太長時間的人們一時都不太適應這驟然加強的光線,紛紛抬手遮眼,等到終於能看清門外的景象後,他們發現進來的人提了一籃子饅頭和一桶涼水。
在驚恐與飢餓中過了一整夜的客商們見到這饅頭,俱都兩眼一亮,那盜匪拿著籃子一人分了一個饅頭,然後就走了出去,外面的木門重新上了鎖。
腹中早已經飢腸轆轆的客商們此時也顧不上講究了,全部拿著手中的饅頭狼吞虎嚥,噎到了就到那水桶邊用手舀一點水喝。
百里輝看著手中的饅頭,雖然出生富貴的他從未吃過如此簡陋的食物,但現在他也是真的餓了,遂拿著饅頭試探的咬了一口,發現味道竟然還不錯,百里輝拿著手中的饅頭細嚼慢咽,他並不像那些客商們一樣擔心下一頓飯在哪裡,生怕吃少了似的狼吞虎嚥,他知道,他被盜匪擄走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所以最遲下午,他就能被救出去,然後恢復之前的行程,繼續視察在北楚國的產業。[]
百里輝手中的饅頭吃到一半時,目光觸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動作不由頓了一頓,他們餓了一夜已是如此,那麼這個人,不知道又昏迷了多久了呢?
不管怎麼樣,他們在被盜匪抓獲不久後就遇到了這個人,那麼這個人沒有進食的時間,怎麼也不會比他們更短,哪怕對方處在昏迷中,現在應該也已經餓了,本就已經昏迷,加之久不進食,身體一定會更加虛弱才是。
雖然百里輝與這個人素不相識,但是不可否認,他對這個人身上的衣服,以及此人的身份都非常感興趣,但苦於對方一直在昏迷中,讓他沒有辦法下手,但是現在他突然想到,如今對方昏迷不醒,顯然正是落難中,如果他能夠借此機會結下一段善緣,那不正是最好的接近對方的辦法嗎。
打著這個主意的百里輝當下就將自己手中剩下的半個饅頭省了下來,剛剛那盜匪進來發饅頭時只發給了清醒的人,而這個昏迷不醒的倒霉傢伙只被看了一眼就掠過去了,所以他並沒有分到食物,百里輝將自己的饅頭撕下了一片來,試圖餵入對方口中,但是對方昏迷不醒,不知吞嚥,這舉動顯然沒那麼成功,百里輝皺了皺眉,抬頭對一旁的矮胖管事道,「去弄點水來。」
於是兩人忙活了半天,累得夠嗆,終於給那昏迷的男子餵入了一點水和食物,百里輝又怎麼會知道,他的擔心純粹多餘,葉長瑞的修為早已經辟榖,而且他不是一兩天沒有進食,他是幾百年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一處山巔之上,突然刮起了狂風,大風將地上的碎石都捲了起來,露出了一塊有些不同尋常的平坦之地,一陣白芒過後,那本來空無一人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長相清貴俊美的紅袍男子,那男子的肩上趴著一隻背上有著三條銀線的老鼠,正興奮的吱吱叫著。
男子抬頭看向這片熟悉的天地,深吸了口氣,口中輕聲道,「師尊,謝謝你送我回來。」
完這句話後,男子轉身,臉上的神情陡然變了,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似乎在壓抑著什麼非常沉重的東西,他看著山下那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景象,眸光暗沉道,「師兄,我回來找你了,你高興嗎?」
「吱吱~」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能回應他的只有肩上那只顯然非常興奮的銀se老鼠。
「吱。」男子偏頭,看向在自己肩頭跳得歡騰的銀線鼠,輕聲道,「帶我找到他好嗎?」
「吱吱~」銀線鼠興奮的叫了兩聲,宛如一道閃電般的竄了出去,青羽緊隨其後,速度絲毫不慢的跟了上去。
……
陽渭山,三虎寨中
在給那男子喂完食物後,百里輝就坐在一邊閉目養神,等候營救的人到來,偶爾睜眼,也是看向身旁,去看看那白衣男子醒了沒有。
這一等,就等了數個時辰,直到半下午,外面才遠遠傳來了亂的聲音,一旁早已經焦慮的等候多時的矮胖管事馬上站了起來,兩眼發亮的看向百里輝,「家主。」
百里輝嘴角微勾,心情頗好的點了點頭。營救的人終於來了,想必,他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外面的亂聲越來越大,屋內的客商們全部緊張不安的站了起來,更有趴在門縫上努力往外看之人,可是他們的位置在三虎寨中太過偏僻隱蔽,實在看不到什麼,但是那遠遠傳來的亂聲卻撓的每個人都坐立不安。
過了一會兒,外面猛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大門被粗暴的劈了開來,客商們一見到進來的人,臉上俱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因為進來的是一個身形彪悍的盜匪,更恐怖的是,那盜匪手中提著的大刀上,一片殷紅的血跡,那血跡尚未凝固的在往下流淌。
客商們驚恐的往後退去,不知道這盜匪是不是變卦了不想以他們為質,而是想要殺人滅口。
那盜匪進來之後並沒有看向他人,而是左右環顧,彷彿在尋找著什麼,百里輝心中突然生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可是不待他將地上那白衣男子擋住,那盜匪的目光就看了過來,然後立刻提著大刀跑了過來。
「你你你要幹什麼?」矮胖管事哆嗦著擋在百里輝的面前。
「滾開,再煩老子砍了你。」那盜匪粗聲道,用蠻力一把推開了眼前礙事的胖子和百里輝,然後來到那躺在地上的白衣身影面前,一把拽起了對方的手,果然那金鐲子還套在對方的手上。
盜匪眼中露出了貪婪的光芒,三虎寨這一次肯定是完了,就那些傻子還在前面抵抗,還是他聰明,有那個命去拼,還不如來後面撈一筆錢趁早逃跑,這樣既不會丟了命,以後的ri子也絕對舒坦。
這盜匪看到金鐲子以後,馬上就開始用蠻力拉扯,可是這鐲子緊的***邪門,無論他用多大的勁,都沒辦法從那個人手中拉下來,盜匪急躁的呸了一聲,眼見時間已經來不及,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凶殘的光芒,既然這金鐲子戴的這般緊,那麼他就把這手砍下來,看還拿不拿得到金鐲子。
被推倒在一旁的百里輝見到對方臉上那詭異的神情,還有那抽出大刀的動作,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阻止他,這是此時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可是他的動作顯然來不及了,對方那滴血的砍刀已經高高舉起,就差用力砍下了。
那盜匪將手中的大刀高高舉過頭頂,大喝了一聲,用力的向地上的手臂揮了下去,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突然好似聽到了一聲尖利的「吱吱」叫,隨即他的動作,就毫無預兆的定住了,彷彿整個人突然成為了石雕一般的被定住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夠動彈的,就只剩下了那滿是驚恐的眼球。
上方的屋頂,突然傳來了令人牙酸的木頭扭裂聲,屋子內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可是接下來他們看到的東西,簡直讓他們永生難忘,不,是絕對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只見那屋頂,竟然彷彿雪水一般的,慢慢的『融化』了,那堅固的實木屋頂,在他們面前扭曲成一團,然後變成了一蓬粉末一樣的東西,被風一吹,就完全消散了,天空完整的展露在他們眼前,在那半空中,一柄長劍的劍柄上,赫然站立著一個紅袍飄揚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