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冬,也城司空府書房。
曹操捧著曹植所撰寫的全國發展戰略規劃,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輕輕點頭。曹植坐下下面,倒也沒什麼緊張。這東西他早就被諸葛亮看過,諸葛亮最大的特點就是嚴謹,連他都發現不到什麼問題來,曹操這邊也可以放心許多。
果然,當曹操看完之後,只是輕輕點頭大笑道:「好!不愧是為父之子,哈哈!」
曹植連忙謙遜道:「嗯,子建可以回去了。」聽到曹操的吩咐,曹植愣了一下指著道:「父親,這……」未等曹植說完,曹操卻是道:「此事汝不必再管,且先回去吧。」
曹植不敢說什麼,只能拱手應道:,「諾!」
眼見曹植離開了,曹操卻是對身邊的許褚道:「將奉孝喚來。」
「諾。」
未幾,郭嘉便來到,見著曹操案桌上那份規劃,郭嘉微笑道:「看來主公已經看完了。」
曹操輕輕點頭道:「這小子,卻是比你這個鬼才還要鬼,現在還不滿二豐,竟然就能想出這麼詳盡的發展規劃來。即便周公,也難以在他這般年紀定禮樂。」
郭嘉輕笑道:「郡主公準備如何?」
曹操指了指案桌前那疊厚紙,說道:「子建此規劃雖好,然而卻是會得罪不少人。
我這個當父親的,只能當惡人咯,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為他將所有障礙除掉。為他所建立盛世鋪路!」說到這裡,曹操目光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郭嘉聽得,拱手道:「嘉願助主公一臂之力!」
曹操聽著卻是輕輕擺手道:「此事奉孝不要參與。」
郭鼻驚訝道:「主公,這……」不等郭嘉說完,曹操卻是擺手道:「奉孝,汝年歲比吾要小許多,吾早已年老,也沒多少年活了。你卻是不同十餘年後汝之年歲也就與吾相仿,那時子建繼位,以汝資歷,正好當輔政大臣。」
郭嘉聽得有些jī動道:「主公正是春秋鼎盛之時,這托孤之事留待日後再議便是。嘉跟隨主公已有十載,攻徐州、逐呂布、迎天子、戰官渡、定遼東,如今天下已見承平之希望,主公怎麼就棄嘉而不用?」
曹操聽到,也有些感動,輕歎口氣道:「以吾現在之權位能說說心裡話的便只有你們幾個老朋友。世上又豈有長生不死之人,當年始皇帝派徐福領一千童男童女東渡求長生不老之藥。嘿,始皇帝雖然英明,然還是被徐福騙了。那東海之上,島是有了但並非仙島,上面也有住人,不過卻是比胡人生活還不如的夷人。子建派出的船隊已經數次返回,都未曾見過什麼仙藥。嘿,秦皇被騙,我曹孟德又豈會如此愚笨。世上本沒有不死之人,既然如此還不如在有生之年多做些事。
不瞞奉孝這幾年吾之頭痛越來越厲害,特別是遼東回來之後,吾也mō不准究竟能活幾年,故此這些惡事還是由我這個當父親的來做吧。」
曹操的病情他自己一直隱瞞著,就連郭嘉也是現在才知道。聽到之後卻是說道:「主公,不是有華神醫?」
曹操擺了擺手道:「華神醫雖然厲害但畢竟是人不是仙,其言吾這頭痛症,除了劈開頭顱,沒有任何辦法。然而人之頭顱被劈開,又焉能活。如若不是他曾救了奉孝、沖兒的xing命如此胡言亂語吾早就命人斬了他!」對於治病,郭嘉並不清楚,只能說道:「即便如此主公也不必棄嘉而不用啊!」
曹操笑了笑,說道:「吾視奉孝如手足此等玷污名聲之事,吾又豈願奉孝與吾一併做。千百年後,世人只會唾罵我曹孟德心狠手辣,乃是殺人不眨眼之徒。奉孝當與子建為千古賢臣與明君之榜樣!」
郭嘉聽得,jī動道:「主公,這……」
曹操擺手道:「奉孝不必多言,吾心意已決。還有,吾做這些事,可能會讓文若與公達對吾不滿。此事上還須奉孝與子建多多周旋。」
眼見曹操已然做出決定,郭嘉只能輕歎了口氣道:「主公,你這又是何必…………」
曹操聽著反而沒有了方纔的落寞,哈哈大笑道:「奉孝其實心中亦清楚,yu要大治必須清楚障礙,這等惡人必須有人來做!至於是非功過,正如子建所言,留待後人評價吧!即便吾粉飾得再好,歷史也總有揭開的一天!」
郭嘉聽著,只能無奈地咯氣道:「嘉明白了。」
曹操輕輕頜首道:「居中周旋之事,就拜託奉孝了。」
嘉應了一聲,最終卻是帶著落寞的心情離開了書房。
當郭嘉走後,曹操眼中殺氣閃現,凝聲喝道:「仲康,去將賈文和叫來!」許褚身為武將,對殺氣感受最深,感受到其身上那濃郁的殺氣,而且又去叫賈詡,略知情況的他大概已經想到,這次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了。但這個不是許褚該想的東西,故而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大步而去。
賈詡,在曹營裡面極為孤僻,幾近沒有朋友。平日除了在家中讀書和曹操相招之外,基本不會外出,也不會與任何人來往。不過,誰也不敢小看他。在曹操所信任的五大謀士裡面,只有他一個是後來相投的,其他四個都是在曹操起家的時候就跟隨。但就是遲來,他也能坐穩五大謀士之列。而一些老於世故的人,卻能發現,每次曹操做yīn暗的事,都是讓賈詡出手的。這傢伙,就是曹操隱藏起來的一柄利刃,這種人更加不能得罪。故此,所有人對賈詡都是敬而遠之,就算相遇也就點頭行禮,而不會深交。
當賈詡一臉平靜地來到書【房】中的時候,見著滿臉殺氣坐在那裡的曹操,賈詡目光徒然一亮。
曹操望著賈詡,凝聲道:「文和看來已經知道了。」
賈詡拱手道:「請主公吩咐!」曹操擺手道:「本司空只是有所決定,還要文和為吾出謀。」
賈詡聽著也不再客套輕輕地說道:「河北世家暫時安穩,主公暫時無需輕動。不過,許昌那邊在主公離開之後,有些人卻是不安分了主公當殺雞儆猴!」
曹操輕輕點頭道:「說得好!那當讓何人動手?」
賈詡眼中精光一閃,凝聲道:「二公子!」
曹操沉吟了一陣,目lu殺氣盯著賈詡喝道:「子桓怎麼說也是本司空的兒子!」
賈詡緩緩搖頭道:「帝皇家又豈有不爭,當斷不斷,若主公下不了決心那麼日後為禍更深!」曹操聽完有些猶豫,賈詡見著卻是勸道:「其實主公不必太過擔心,只要四公子能順利那麼以他的心xing不會對二公子如何。相反的話,主公以為憑二公子心xing,能留其他兄弟?」
聽到這個,曹操不否猶豫,拍案道:「好就依文和所言去做吧。」
「諾!」
這天曹操的密話,沒有傳出去,就連郭嘉和要詡見過曹操之事,除了他們之外也沒有人清楚。
隔了幾天,曹操忽然說要前往許昌。
雖然此舉有些突然,但倒是沒有讓人太意外。畢竟許昌有天子在,曹操隔段時間去許昌一趟亦屬正常。
不過,當曹操到了許昌之後,眾人終於明白他此行目的所在。卻是曹操到了許昌,面見天子之後,提出廢三公,而復行丞相之制。
三公也就是指司徒、尋馬、司空三職此乃東漢建立之後所改之制。而丞相之制,即是秦代建立的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職,此制為西漢所沿用。
三公與丞相三職之制看上去差不多,司馬管軍事,亦即對應太尉;
司徒掌管政事對應丞相,司空則行駛之前御史大夫之職。
看上去只是改換了名稱,實質差不多。事實上卻是差天共地這或許也是【中】國人特有的語言藝術吧。後世人學習漢代歷史,在講到東漢的時候都會提到一句「雖置三公事歸台閣」。
這話很多人都不瞭解或許只讀懂了表面的意思,三公是沒有實權的。字面的確沒有錯,然而這區區幾個字,卻是包含了從西漢到東漢兩百多年間的權力變動問題。
西漢開始承襲秦制,這沒有問題。然而當到了漢武帝的時候,其卻是覺得丞相的權力太大,掣肘了他,特別是擔任丞相的都不是自己人。故此,漢武帝便將朝廷分為內朝和外朝。外朝就是原本的制度,而內朝則設置了大司馬為首,上古以為軍認為天子sī兵,故而內朝之首則為掌管天下軍事的大司馬,而且擔任大司馬的都是天子的家人(外戚)。
這便區分出皇家與政府之間的關係來,這是周代以來一項極為重要的發展。因為周代的時候,天子就代表政府,而政府也指代天子,兩者是不區分的。而漢武帝這麼一弄,皇家與政府就區分出來,倒算是一個進步。這也使得,後來有時皇家內部出現問題,政府的運作也不會受到影響,根源就在此時。
漢武帝也是聰明人,知道平衡的道理,故此還留下了點掣肘。以前是因為丞相的權太大,才設內朝以制衡。不過漢武帝明白這一點,後面的人卻不明白,特別是有霍光以大司馬的身份輔政,最後歸還權力這一榜樣在,大漢天子就更加倚重外戚了。
及至發生王莽篡漢,雖然給予了不少警醒。不過這警醒的點不是王莽外戚的身份,而是他世家的身份。武帝以後,外朝都為世家所把持,故此當光武帝建立東漢之後,將外朝的官位改為司徒、司馬、司空的三公,而後不給權力,而只倚重擔任外戚的大將軍。為的就是削弱世家對【中】央朝廷的影響力,在光武帝看來,沒有世家干涉,只有外戚輔助,還是很可靠的,而榜樣還是霍光。
然而古今以來又有多少個霍光,繼任者沒有光武帝的手段,朝政為外戚把持。而能對付外戚的就只有宦官,之所以用宦官,其實還是有宦官當賢臣的榜樣,這便是後世人都耳熟能詳的司馬遷。
還是那問題,好的宦官不是沒有,但並不代表宦官都是好的。這就使得,失去了外朝制衡的東漢朝廷,出現了外戚、宦官輪流把持【中】央朝政的問題。而世家則在各地發展,形成了東漢的畸形制度。
現在曹操廢三公,而復設丞相,明顯就是有獨攬大權之意。因為並漢三公是沒有實權的,而西漢的丞相則是大權在握,甚至某程度上可以代天子處理朝政。
看似簡單的一個舉動,事實上是給予天下人一個信號。他曹操要正式代天子,管治天下,而復設丞相是給他個名正言順的機會而已,畢竟這有先例。
曹操此舉用意,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故而此言一出,當即遭到一眾擁漢大臣反對,其中鬧得最凶的乃是孔融。此時的孔融,在董承見殺之後,已經逐漸成為擁漢派的領袖。特別是楊彪因為跟袁術有姻親關係,袁術死後,曹操就曾想殺楊彪,最後還是在荀或的勸說下免了。
但楊彪也清楚自己的處境,故而平日都不多見客,深居簡出,上朝也是和稀泥。
孔融的反對沒有讓曹操太意外,而借此機會曹操大發雷霆,讓人將孔融拿下,並要治他的罪。出頭的人被拿,眾人也無奈只能贊同曹操之議,這天曹操是威勢盡顯,即便天子也不敢多言。
不過事後,荀或就曾去勸曹操,不要殺孔融。然曹操心意已決,哪裡會聽,這讓荀或無奈而去。
曹操行動極為迅速,讓人草擬了孔融的罪狀之後公佈出來,隨後更是要滅他全族。消息一出,天下震驚,荀或再次趕去阻止,不過都是無用。
而公佈了罪狀之後,曹操立即展開行動,派人緝拿孔融全家,並將他們下獄。讓人不解的是,曹操沒有用許褚、典韋這兩個心腹親信去,反而讓曹丕負責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