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月明星稀,喝得大醉的曹丕在家僕的攙扶下返回自己的院子。揮退左右之後,曹丕原本那左搖右擺的身子忽然一直,瞥了一眼後面那已經掩好的大門,這才放輕腳步走進屋子裡。
剛進去,曹丕目光就落到了端坐在客廳中的一名青年文士身上」凝聲道:「仲達來了?」此人正是司馬懿!
司馬懿見到曹丕雖然滿身酒氣,但雙目之中卻是透著清澈,輕輕點了點頭道:「懿知道二公子有疑huo,故而在此守候。」
曹丕定了定神,坐下之後才lu出不滿之se道:「父親將大哥放到睢陽」吾沒有意見。但是連四弟也這麼一來,吾豈不是落後太多了!」
司馬懿聽得,淡淡一笑道:「二公子此言差矣,大公子與四公子外放對二公子而言,非但不是壞消息,相反還是一今天大的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曹丕聞言,lu出不解之se道:「大哥和四弟管治睢陽與九江郡,最容易立功,吾留在許昌,立功不易,這豈止輸了一籌。」
司馬懿輕輕搖頭道:「二公子謬矣!在司空大人看來,立功是歡喜,然而在一個父親看來,孝就更加重要。二公子可知道,今晚司空大人對四公子的試探,若他回答有所差池,非但不會得到九江太守之位,相反還會永不受用!」
聽到這個,曹丕錯愕了一下,隨即想到曹植折箭的舉動,有些驚訝道:「仲達所言可是四弟折箭之事?」
司馬懿輕輕點頭道:「司空大人所看重的,不是四公子立下那天大的功勞。而是那一句不忠不孝之物,不能留在曹家。故而功勞雖重要,但二公子留在許昌,有比大公子和四公子明顯的優勢」
說到這裡,若曹丕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lu出了然之se道:「盡孝道!」
司馬懿輕輕頜首道:「然也,二公子只需做好本舁即可。至於立功之事」自有懿與長文來為二公子謀劃。」
曹丕這才lu出微笑道:「如此就有勞仲達了。」
另外一邊,曹植的明德園內」司馬孚和蔣濟眼見曹植回來,齊齊上前拱手道:「恭喜四公子了,淮南富庶之地」此時雖歷戰火,但只需一段時日」定能有所作為。」
曹植今天喝了不少酒,但還保持清醒,微笑道:「還得諸位相助才可以。唉,努力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將以前的想法付諸實行了。」
司馬孚輕輕點頭道:「是啊。」
那邊蔣濟卻是說道:「四公子,淮南雖是富庶之地,然南有別策」不可小視。」
曹植輕輕點子點頭,只不過現在頭實在暈得厲害,便擺手道:「好了,此事日後再從長計議吧。」
司馬孚二人見著,齊齊拱手道:「如此孚等先告辭了。」眼見曹植擺手」二人才退了出去。
當眾人離開之後,曹植躺在chuang榻之上」目光有些mi離地看著外面星光璀璨的夜空。仔細回想」來到漢末已經十今年頭有餘了,沒想到此時已經闖下了偌大的名頭,曹植卻是感慨萬分。
此時官渡之戰已經結束,曹家基業也逐步趨向穩固,自己也無需將太多的心思都放在這些雜事上。嗯到這裡」曹植輕歎道:「終於可以做些實事了。」思緒停頓了一下,曹植又想到正在南來的甄宓,臉上lu出甜mi的笑容,小聲道:「宓兒,等我。」說完之後」醉意上頭,曹植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曹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練了一次劍法之後」便被前來的許褚告知,曹操找自己。沐浴更衣之後」曹植立即往曹操的書房趕去。
當到得書房前的時候,正巧見著曹昂從裡面出來。曹植見著小聲道:「大哥。」
曹昂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曹植的肩膀道:「好小子,這次能取勝,全是你的功勞。唉」本來大哥還想跟你詳談呢」現在又要趕往睢陽,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說到這裡,曹昂臉上lu出落寞之se。
曹植看得出曹昂臉上透著真誠,輕輕點頭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大哥,我們兄弟之情誼又豈是這麼輕易能割裂的,當初大哥於文遠刀下救出植,植可是銘記於心!」
提到這個,曹昂臉上流lu出感歎的神情」拍了拍曹植肩膀道:「想不到一轉眼,子建就已經這麼大了,成就也超越了大哥。」
曹植輕輕搖頭道:「無論如何,大哥在植的心中都是那個大哥。」
曹昂心中感動,輕輕點頭道:「子建也是大哥心中的好四弟。」說完頓了一下,曹昂小聲對曹植道:「好了,父親在裡面候著呢,若有機會我們兄弟再詳談吧。」
曹植點了點頭,這才跟曹昂作別,大步走到書房前。剛接近,就聽見裡面曹操的聲音道:「子建,進來吧。」
曹植推門而進,眼見裡面只有曹操一人端坐正中。曹植將門帶上,小聲喚了句:「父親。」
曹操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位子道:「坐吧。」待得曹植坐好之後,曹操並沒有說話,一雙小眼睛只是照著曹植看。曹植見狀,將心境放平,與曹操對視。
父子倆這麼一望,就是一刻鐘有多。最後,卻是曹操輕歎了口氣,當先說道:「子建,為父早就知你不是池中之物,小小年紀就立下此等大功,古今罕見。」
曹植聞言答道:「父親謬讚了,植還需要學習更多。」
曹操沒有理會」反而直勾勾地望著曹植」凝聲問道:「子建,你認真告訴為父,究竟你想做些什麼?」
聽著曹操此問,曹植反而鬆了口氣。也不再客套,臉se一正道:「父親以為,當今天下大亂之因由何在?」
曹操身為當世最強諸侯,這事平日自然會思考,故此被曹植問到,略一思考便答道:「天下大亂之因由」當在世家!」
曹植輕輕點頭,繼續問道:「那父親可有解決之道?」
曹操愣了一下,搖頭道:「若是以前,為父的解決之道便是殺!但現在卻是不能再殺了。即便殺得再多,世家還是不可能滅絕的。倒下了一個袁家,還有千千萬萬個袁家。」說到這裡,曹操也忍不住長歎口氣。
曹植見狀,立即說道:「孩兒以為,父親分析並沒有錯。但關鍵還是在於制度,大漢立制之時沒有世家。如今世家之出現,漢制未能規管,這才使得天下大亂。故此,孩兒以為即便天下一統,若沒有可行之制天下亦不能大治。孩兒這數年來,都在探討如何立新制之間題,這次前往九江郡,正好實踐一二,十年後或許就有結果了。」
曹操聞言,眼眉一挑道:「你一直所想」都是這些?」
曹植輕輕點頭道:「以兵事一天下只可保數十年之安寧。只有重立適合時代之新制,方可如周、漢一般立國數百年而為百姓所慕!」
聽完曹植的話,曹操愣在當場,良久才輕歎口氣道:「這一點為父確實不如子建。」靜了一會,曹操深吸口氣,凝聲道:「子建所想為父亦深以為然。既然如此」子建且在淮南好好作為,為父等待子建的結果!」
曹植聞言大喜」拱手道:「多謝父親!」頓了一下,曹植卻是轉而道:「父親孩兒有一事稟報。」
曹操微笑道:「何事?」
曹植臉上lu出些不自然的神se,最後還是咬牙道:「孩兒與甄家小姐兩情相悅,懇請父親作主為孩兒向甄家提親。」
曹操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道:「甄家小姐?甄宓?」
曹植輕輕點頭道:「嗯,是宓兒。」
曹操眉頭當即擰緊,擺手道:「汝年紀尚小,此事不急。」
曹植本以為此事會十分順利,沒有料到曹操竟然推搪,於是急道:「父親……」
曹操擺手道:「子建,為父沒有其他意思,你且在淮南做出一番成績,為父自會代你向甄家提親。」
曹植知道曹操是說一不二之人,話已出口,也只能輕歎了口氣道:「孩兒明白了。」
曹操點了點頭道:「嗯,且去跟你娘親告別吧,然後盡快趕去淮南。」
曹植拱手道:「孩兒明白。」說完之後便告辭而去。
望著曹植離開的身影,曹操臉上lu出淡淡的微笑,喃喃自語道:「子建」別怪為父,你現在確實應該專心治政,兒女sī情只會讓你分心,我曹家名垂青史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子修仁愛有餘,然魄力不足,只可當守成之主;子桓城府極深,只可行霸道;唯獨你,或可讓我曹家成就周、漢之偉業!」說到這裡,曹操眼中精光閃動,氣勢張揚。
這邊曹植回到明德園,取過紙筆快速寫了一封書信,隨後交給司馬孚道:「叔達,你持此書信去交給甄小姐,然後和她一起到壽春找本公子。」
曹植跟甄宓的事,司馬孚自然清楚得很」微微一笑道:「四公子放心,孚曉得。」
曹植點了點頭,而後對一邊的蔣濟道:「子通,前段時間大戰」天然居不少據點都暴lu了,汝且安排他們盡快撤離。多餘的人手便安排到淮南以及徐州一帶,本公子自有大用。」蔣濟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諾。
現在曹植已經成為一地郡守,手底下的力量自然要集中起來了」再分散的話反而不好。隨後,曹植目光又落到趙雲身上道:「子龍,汝且將原本山寨的人都帶到九江郡去。另外子通汝在安排人手前往九江郡之餘」且籌備些糧草,待得開春之後運往九江郡。」
二人應了一聲之後,趙雲有些不解道:「四公子,淮南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糧草應該不缺,為何要……」
曹植聞言,苦笑道:「子龍有所不知,之前大戰,父親還有溫侯的部隊都將兩淮抄掠個遍,而後父親又將淮南絕大部分百姓都遷到了兗州。後來植又出計,讓劉玄德兌換五秣小錢,讓其損失慘重之餘,也加速了淮南百姓逃離。去年淮南雖然已經歸附」但遷回的百姓應該不多,如若本公子沒有料錯,現在的淮南可是十室九空。發展一地,必須要民,在將百姓遷回之餘,若缺糧草那只會害死更多百姓。故此,這些都必須先準備好。」
趙雲聽完之後,瞭然地點頭道:「原來如此。」
說完之後,曹植目光又落到司馬孚身上道:「叔達,汝從河北來,只管走徐州一路,若見著元龍先生,就以本公子名義向他借糧吧。」
借糧,若是在戰時這可走進攻的借口。但現在徐州也是歸屬於曹操,故此這個借糧卻是沒有其他用意。
雖然如此,但司馬孚還是皺眉道:「徐州雖然富庶,然今年大戰,司空大人之糧草多是由徐州所出,現在只怕徐州糧草亦不多。」
曹植擺了擺手道:「無妨」汝且告訴元龍先生」三年之後本公子三倍奉還!」
司馬孚聽得,心中驚訝道:「三倍?那四公子準備借多少糧?」
曹植大手一揮道:「不用問,有多少就借多少!」
「這」,饒是司馬孚對曹植信任,也被他的舉動嚇得夠嗆。
眼見司馬孚不敢應下來,曹植微笑道:「叔達不必擔心,本公子可以保證」三年之後淮南將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司馬孚聞言,心中苦笑。不是他不信曹植,實在是發展這東西不像打仗」可以有奇計扭轉乾坤。發展必須步步為營」不可有半點差池,而且還會隨時受到天災影響。一旦來個乾旱、水災或者蝗災,那麼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即便是風調雨順,但短短三年時間就發展成為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也實在有點誇張。不過,轉念想到曹植一向以來都是創造奇跡的主」司馬孚也不再多問了」拱手應道:「諾!」
曹植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如此諸位且分頭行辜,三日後本公子就與子揚先生前往壽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