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植不再客套,走進正題,楊阜也神情一肅,凝聲道「四公子,卓剛從許昌返回,到天水郡的時候聽韋大人說四公子來了,便立即趕來。
若卓沒有猜錯,四公子應該是想借涼州鐵騎,加入河北戰事吧?」
曹植從幽州不遠萬里而來,自然有目的,而以楊阜之智,猜出來也不意外。故此曹植輕輕點頭道:「義山果然厲害。」
楊阜神色不變,繼續說道:「現在四公子立足幽州,無論向南與司空大人夾擊冀州,還是趁司空大人與袁本初相持之時奪取并州,都是上策。而借涼州騎兵加強戰力,也是正確的選擇。」
這次,曹植卻是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了。雖然料到楊阜才智高絕,但沒有想到他竟然只憑自己來涼州這消息,便大致猜出了自己的計劃。想到這裡,曹植臉色一凝,點頭道:「先生果然是涼州有數的智者,本公子來涼州借兵,用意就是如此。只不過馬騰、韓遂盡皆謹慎之人,若要說動他們出兵,怕是不易。而本公子又不太想暴露計劃,不然若被有心人聽去,就……」
楊阜也明白曹植的擔心,此計他雖然看出來了,但若是暴露卻是不好。雖說涼州與冀州相距極遠,但也是以防萬一。沉吟了一下,楊阜卻是說道:「四公子,馬騰、韓遂皆是精明之輩。能在董卓大亂之後還手握重兵,主宰涼州,此二人絕不簡單。若要當場勸說,難度太大。故此,卓以為,四公子可分開勸說。」
曹植聽到,輕輕點頭道:「各個擊破,的確是不錯的辦法。但是本公子對他二人脾性都不熟悉「…………」
說到這裡,曹植便停了下來楊阜微笑道:「四公子不必擔心,卓在涼州十餘年,對馬騰、韓遂心性極為熟悉。韓遂此人,號稱九曲黃河疑心極重,而且是不見兔子不撤鷹。對付此人,四公子可以利相誘。韓遂因為不是莽夫,所使的手段常是以小博大,賠本的買賣他絕對不會做。故此,除了以利相誘之外,四公子還當告訴他必勝的原因如此一來就能勸服韓遂。」
聽完楊阜的分析,曹植便知道其對韓遂心性把握極準,因此輕輕點了點頭,而後說道:「那馬騰呢?」
楊阜微笑道:「馬騰此人,看似粗豪實質上也是粗中有細。只不過其人雖勇,但無甚主見。前一人說完,他答允,但若是後一人所說合他心意,其又會聽後一人所說,故也使得他為人反覆。要堅定馬騰出兵的決心,除了言語之外還有一些小手段輔助。」
曹植聞言,皺了皺眉頭道:「小手段?」
楊阜點頭道:「不錯。馬騰最為著緊的,便是家人。而一眾兒女中,最為其所看重的乃長子馬孟起以及女兒馬雲祿。四公子若能說服馬孟起,或者從馬雲祿身上下手,要堅定馬騰出兵決心問題不大。
聽到這裡,曹植喃喃地說道:「要說服馬孟起不難,但馬雲祿只是一個小姑娘,本公子卻不想將他牽涉入內。」
楊阜見到,也沒有在意微笑道:「無妨,只是以言相試罷了,若四公子不願便從馬家兄弟上面下手吧。馬騰為人性子軟,對兒女的意見都極為看重。若四公子能讓馬家兄弟決定一致那麼勸服馬騰出兵也問題不大。」
聞得此言,曹植輕輕點頭道:「此法倒是可行,那義山以為,當先從馬騰著手還是先從韓遂著手。」
楊阜沉吟了一下,說道:「韓遂方面要說服不難,馬騰那邊倒是要他兒女上下手,在下以為當先從馬騰下手為佳。況且整個涼州,論兵力是馬騰稍勝韓遂,而且馬孟起、龐令明都是世之驍將,他們二人若加入戰爭,影響極大。故在下以為,四公子當以馬騰為重。」
曹植拍案道:「有理!義山,這段時間你不若就留在驛館,且為本公子出謀劃策。」
楊阜聞言,拱手道:「是!」
就在此時,外面一名虎豹騎士卒稟報道:「四公子,外面有一人自稱馬太守的家人,給四公子送來一封信。」
曹植聽到,與楊阜對視一眼,繼而大聲道:「取進來!」
虎豹騎士卒大步而進,行禮之後放下書信,而後退了出去。曹植接過書信立即拆開,快速地掃了起來。
看完之後,曹植忽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
楊阜笑意吟吟地說道:「看來應該是馬家有請了。」
曹植點頭道:「不錯,馬騰說感謝本公子和子龍救了她女兒,故此準備在明日設宴款待。」
聞得此言,楊阜眼眉一挑道:「四公子還救過馬雲祿?」
曹植點了點頭,隨即將當初自己和趙雲救了馬雲祿,以及後來與馬超結識的過程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楊阜目光往外面的趙雲身上瞥了幾眼,有些驚訝道:「趙將軍竟然可以跟馬孟起鬥了個不分勝負?」
曹植答道:「子龍曾力敗文其,名聲雖不顯,但放在當世,少有人能敵。」
楊阜聞言,目光又在趙雲身上盯了許久,看得曹植也有些疑惑的時候,楊阜忽然壓低聲音道:「四公子,見著趙將軍,卓忽然有個辦法。」
曹植有些疑惑道:「義山這辦法是?」
楊阜目光在趙雲身上凝固,小聲道:「聯姻!」
「呃……」曹植聞言,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沒料到楊阜所謂的方法竟然是這個。
只是楊阜神情卻是一臉認真,凝聲道:「四公子,在下可不是在說笑。馬騰之女早已到出閣之年,這整個涼州皆知。由於馬騰在涼州的權勢,沒少人登門求親,就連韓遂也曾為他侄子求過,只是全都被馬雲祿拒絕了。當時馬騰和韓遂還鬧得十分尷尬,最後還是韋大人出面讓他們和解。」
曹植聞言,皺了皺眉頭道:「既然走出閣之年,為何要拖絕呢?而且婚姻大事一向不是由父母作主?」
楊阜苦笑道:「一般而言的確如此,但馬雲祿在馬家乃是掌上明珠,馬騰、馬家不弟都極為愛護。而馬雲祿自小就跟在馬孟起身側,這也使得她擇夫婿要求極高。在拒絕了許多人登門拜訪之後馬雲祿也放出擇夫婿的要求,武藝要可以跟馬孟起相比。」
聽到這話,曹植翻了翻白眼,小聲道:「她倒是直爽,只不過要在涼州找一個武藝能跟馬孟起相比的,那不是強人所難?」
楊阜聳了聳肩道:「正是如此,所以後來登門求親的人也就少了。
此事早前在涼州可是鬧得沸沸揚揚這段時間因為兩家大戰,此事才有所平息。」說到這裡,楊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趙雲身上道:「不過若是趙將軍的話……」」
聽楊阜提到這個,曹植卻是想起民間野史中的確有說過趙雲的老婆乃是馬雲祿。嗯到這裡,曹植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聲道:「不會這麼巧吧。」
楊阜奇怪地問道:「四公子,什麼巧?」
曹植嘴角扯了扯,說道:「沒什麼,義山所提,倒是一個辦法。不過此事還要看子龍而且馬姑娘極有主見,若是時機不成熟主動提親,反倒會壞了大事。」
楊阜這次卻是嚴棄地點頭道:「這倒是有理!」
說完之後,曹植便取過紙筆,回了一封書信,隨後將那虎豹騎的士卒招了進來讓他送去回信。
接下來,雖然不談涼州之事,但是曹植卻極為欣賞楊阜,也想試試他的才學,故此邀他留下。楊阜自然不會拒絕了他也想知道曹植的能耐去到哪裡。
曹植再為楊阜添上水,而後問道:「義山,不知你是如何看這天下大勢?」
智者商談先說的自然是這今天下大集了,楊阜知道曹植是要試他才學故而沉吟了許久,才答道:「如今兩大諸侯對抗,早晚要分個勝負。袁本初寬而不斷,好謀少決。曹公雄才遠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今袁紹雖強,但必為曹公所敗。」
楊阜有此論,曹植沒有覺得意外,臉上還是透著淡淡的微笑,看著楊阜。那邊楊阜頓了一下,便繼續說道:「兩雄俱是實力雄厚,即便一方戰敗,但要完全覆滅也非短時間可成。四公子現在佔住幽州,或可加速袁家覆滅,然而真要成功,卓以為快則三年,慢則要五年。不過袁家覆滅之後,曹公在北方又多了大敵。袁本初與烏桓、鮮卑等胡人交好,袁家危急恐求助於異族,到時曹公與胡人之間,怕是還有一戰。至於連番大戰過後,當須休養生息,自黃巾亂後,戰亂不平,此次休養生息,若有十年之久,那當是司空大人橫掃天下之時。而若是太短,則根基怕會不穩。卓以為,此事上還需四公子多多盡力。」
聽到楊阜的一番話,曹植暗暗心驚,楊阜的分析跟歷史發展是八九不離十,這傢伙之才實在讓曹植驚訝連連。可以說,來了涼州,見到楊阜,完全是曹植意料之外的事。而且楊阜出身貧寒,若是能招攬他……
想到這裡,曹植大為意動。沉吟了一下,反問道:「父親自有他的想法,本公子也是聽命行事而已。」
楊阜聞言,搖頭道:「四公子一直以來所做的事,卓也有留意。外人只以為四公子文才獨步天下,卓看來卻是不止。最起碼論治政手段,四公子也是當世頂尖之流,只是現在還沒有給四公子發揮的機會罷了。」
曹植心中劇震,表面上卻是乾笑兩聲道:「義山謬讚了。」
楊阜也不反駁,而是拱手道:「四公子,卓現在添為涼州刺史從事,在韋大人面前也能說得上幾句話。而涼州的羌禍,乃是我大漢心腹大患,即便威明公(皇甫規)當年,也只是讓羌人口服,而非心服。這些年,在下見識長了不少,倒是覺得對待羌人只靠剿,作用不大。真正要平羌禍,最好的辦法當是讓其等心服。不知四公子可有辦法?」
邊疆之禍,從來都是華夏族的一個大問題,即便到了後世也未能完全解決。不過有後世的經驗,曹植倒是有不少好的點子。
想了想之後,曹植說道:「本公子有幾牟設想,義山聽聽是否可行。」
楊阜點頭道:「在下洗耳恭聽。」
曹植也不客套,小聲說道:「本公子以為,對付胡人當軟硬兼施。若其反,當以雷霆之勢撲滅,不可讓其勢滋長。」楊阜聞言,大點其頭,曹植見到,繼續說道:「然平日,卻不可對胡人限制太過,特別是在稅收之上。胡人生活可以解決,反心也減去不少。不過這還不夠,本公子以為對付胡人關鍵,當需要攻心!」
「攻心?」楊阜聽著,露出不解之色。
曹植微笑解釋道:「所謂攻心,便是以潛移默化之手法,改變其生活習性。語言衣著、風俗等。將此等全部改之,那亦無所謂華夷之分了,此法謂之漢化!漢化乃是對付胡人的最好辦法,春秋時楚蠻稱王挑戰我華夏,最終卻是被我華夏同化之,如此也沒了楚蠻,只有楚國。不過一直以來,我華夏同化四夷都是被動而非主動,四夷被同化,更多的是他們主動學習我華夏禮樂。不過,若是我們主動同化,那麼,…」
楊阜聽到這裡,眉頭緊皺道:「四公子提出之法有理,但是主動同化,豈會失卻本意,胡人亦難以心服?」
曹植聽著,擺手道:「非也。其實胡人亦慕我華夏久已,只不過求學無門而已。現在既有紙張書籍,教化天下並非難事。我等完全可在邊境開設書塾,讓胡人孩童入讀,若能提供食宿,只怕更多胡人肯來。以書塾行教化,數十年後邊境當無胡人。」
楊阜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四公子此策有理,然真要改變,實在太難。最起碼胡人生活之來源畜牧,便難以改變,如此一來風俗習性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