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還沒弄清楚衛政為何這樣赤紅著雙目望著自己,他心裡有點虛,心想每天都做的事情,就這樣一天被打擾,難道也這麼大怨念麼?他晃晃腦袋,顯得有些無奈。
「監軍大人有何指教?」
在江英面前,林冰總是顯得比衛政成熟。江英知道衛政也不過擺擺這樣子,若說他是這麼沉不住性子的人,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他望衛政一眼,淡淡一笑,拱手道,「不敢,只是想問問將軍,明日便可到潼山,不知道將軍有沒有打算在潼關休息呢?」
林冰往衛政看了眼,衛政微微點頭,林冰才道,「將士們一路勞累,逢州過縣也沒有稍作停頓,潼關那裡正好休整,畢竟勞師不能有戰力。」
江英有些意外,他也只是隨口問問,心中卻想林冰將士兵的體力分配的極好,除了個別喜歡貼牆根的,性衝動的,就連宮女太監也都是神采奕奕。衛政一路都沒有停留,為何到了潼關卻要休息呢?他想了想,才道,「在下對於潼關守將魏源也有些瞭解,知道他是一驍勇漢子,也曾在西南任軍職,想必將軍是想見識下吧?」
林冰淡淡一笑,「林冰在西南之時便聽說過魏源將軍的大名,這次能夠親自得見,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她回答的得體,而據江英所知,衛政雖然人脈很廣,上至帝國元帥,下至馬幫飛賊,都有衛政交好之人,可是這魏源卻是和衛政八竿子打不著,他想了想,有些不明白,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不過他的確是想的有些多了,衛政之所以會在潼關停留陣,就是想休息一下而已。再說了潼關乃是西出第一大關,衛政幾次路過都是匆匆而行,這次自然要親自攀上潼山,遠望關中沃土,一展英雄豪氣。
翌日清晨,待士兵和隨行人員準備妥當,再要啟程,衛政展望了下遠方山色,不由朝身邊護衛感歎道,「這般崇山峻嶺,雄峻要塞,若是想用強,不知得要多少兵馬啊!」旁邊護衛笑道,「公子多慮了,這潼關地處帝都和西寧之間,安穩的很,前些年朝廷還在討論要不要廢棄,想必現在已經破敗不堪。」
衛政搖搖頭一歎,忽然眼光凝聚,見前面有一黑點飛奔而來,衛政知道林冰帶兵素來都要將探馬派至極遠的地方,用她的話來講便是,我沒有你衛政那樣隨機應變的能力,但是早早得知消息有準備總比措手不及來的好。
這探馬來的極快,顯然是有什麼要事,但衛政也知道這邊從來都沒有大批的盜匪,也不會是什麼壞事。果然,那探馬跪伏於林冰駕前,高聲道,「將軍,前面出現大批帝隊!好像是潼關魏將軍的人馬。」
林冰遇事冷靜,沉聲問道,「出關者有多少人?」
「大約四千人馬!」探馬探的比較清楚。
林冰想了想,突然拔刀出鞘,將士上前,隨行人員靠後,「列陣迎敵!」
江英和將士們都有些愕然,這魏源乃是帝國將軍,林冰怎麼可以說「迎敵」?不過他們也是訓練有素的人馬,五千騎兵瞬間起陣,弓騎在前,槍騎局中,刀騎殿後,層次分明。待旌旗豎起,便是甲冑刀劍森森,槍戟林立,神色冷峻。
……
魏源生的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眼睛卻是不大,瞇瞇著滿是笑意,他領著潼關的守軍在驍衛軍前百步遠站定,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帝都來的客人。
當先的女將軍神色冰冷,一身黑甲戎裝更加襯托出英氣,容顏卻是絕世之美,看的這些士兵嘖嘖讚歎,而帝都的驍衛軍個個都是粗壯漢子,身上甲冑和刀槍都比潼關守軍要好上不少,處處彰顯華貴氣派,看的那些土包子羨慕不已。
魏源知道這眼前的女將軍便是驍衛軍的統領林冰中將,他笑意還是盎然,單騎走上前來,「林冰將軍果然如傳說中的容顏蓋世啊,魏源真是不枉此行!」
林冰只是微微一笑,「魏將軍也是一方豪傑的霸氣啊。」
兩人一陣扯皮,無非就是圍繞驍衛軍要不要入潼關休整,雖然林冰和衛政江英達成了共識,但是之前衛政吩咐過,出了帝都任何將軍或者官員都有可能已經被魔教收買,不能信任,要多做試探,林冰也不敢忘,當下多說了兩句。不過魏源左顧而言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而且一直都是笑臉,讓林冰看不出什麼破綻。待到兩人商定好驍衛軍入關休整的事宜,魏源才道,「下官可否去拜祭下皇后娘娘?」
林冰對於這種事情不好阻攔,點點頭,命兵士分開兩路,魏源徐行,顧盼東西一陣,見到軍隊之後車隊之前策馬立了兩個佩刀的白衣公子,他早就知道驍衛軍中有兩個帝國衛江兩大世家公子,想必就是兩人,不過看容貌都是俊朗,他也分不出來,只好趨前道,「下官魏源拜見兩位公子!」
衛政和江英相視一眼,江英上前步,笑道,「魏將軍好,在下江英,忝為驍衛軍監軍!這位公子是衛政,是驍衛軍的……」江英真要介紹起來,才知道自己一直將衛政作為驍衛軍統領看待,並不知道衛政具體的軍職,衛政也知道他尷尬,並不為難,淡淡說了句,「副統領!」
魏源淡淡一笑,下馬跪地,神色淒慘,匍匐而行,直到文惠皇后的靈車之前,忽而又放聲痛哭起來,聲音淒切,號聲動天,聞者傷心,聽者幾乎都要垂淚。衛政都有些懷疑這人才是皇后娘娘的親兒子,連自己都比不上,他上前拍拍魏源的肩膀,很具黑色幽默的道了句,「魏將軍,人死不能復生,還望節哀順變!」
魏源抹去臉上淚水,聲音在這短短時間就已經哭的嘶啞,「衛公子可能覺得我魏源哭的很假,可是我敢對天發誓一切都是真情流露。」
衛政很認可的道,「我知道的……」
魏源又道,「家父曾言,皇后娘娘於他老人家有再造之恩,讓我等後人片刻也不能忘,家中常備娘娘的長生牌位,只是……」魏源說著說著又要流淚,衛政有些受不了,連忙避讓。
「是魏源矯情了!」
衛政哂哂一笑,「我知道是真情流露!」
待魏源離開,衛政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真是好人吶!」
江英卻道,「也許魏將軍的確是一直都將皇后娘娘銘感於腑內的,衛公子又何必糾纏於此。」
衛政點點頭,他心想若是到了潼關,在魏源家中一坐,若是沒有看到那皇后娘娘的長生牌位,那可就好笑了。江英不知道衛政在想什麼,只是道,「魏源乃是西寧太守魏索之子,我也曾聽聞當年魏索在帝都任職之時,得罪過權貴,最後是托人找皇后娘娘才護下來……魏索曾經因為得罪權貴獲罪不假,就是不知他最後被放出是不是真與皇后娘娘有什麼關係,也不曾聽皇后娘娘提起過……」
衛政心想老子都沒聽自己姨母說起,難道你還就知道了不成?他知道江英喜歡搜集各種人的信息,便隨口問道,「魏索那人為官如何?」
江英想了想,悠然道,「魏索任西寧太守這個要職已經有十多年,而魏源也不是新近才任潼關守將,照理說在這一方,魏家說一,估計沒有人敢說二,不過即使如此,也沒有聽說過魏索有任何不臣之心,或者魚肉鄉里之舉。」
「是麼?」衛政冷冷一笑,「這樣的土皇帝,沒鬧出點事情來才叫奇怪。」他向來是用最惡毒的心理去研究自己不太喜歡的人,而魏源剛剛的表現已經直接被劃作虛偽那一群人中。
江英搖頭一歎,「若說想要知道些什麼,到了西寧便知曉了,不過到時候想必就算是衛公子你也是有心無力啊!」
衛政搖搖頭,再怎麼強勢也只是個土霸王,而且紅玉的父親元朗也曾在西寧任職,那時候魏索應該職位還在元朗之下,現在魏索已經做到西寧城主,想必期間還是有些聯繫。
西寧雖是西疆大城,但是駐軍卻不多,想必魏索手中的資源有限,衛政深信槍桿子中出政權的道理,自己從西南吳啟元帥手中就至少可以借到幾萬兵馬,到時候只要魏索有什麼破綻,定然可以拿下。就算魏索是好人,衛政也可以就勢借他之力,將元朗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衛政想來,拍拍腦袋,暗笑自己怎麼會想這麼多事情了,這不是懶人的風格呀。可能衛遠橋在他臨行前一夜所教訓的話語真的起了些效果。
衛政想起遠在帝都的父親,看來自己是個好孩子,還是很聽爸爸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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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暈,六和四是違禁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