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妃和沁妃被關在不同的大獄之中,衛政挑著油燈行於這暗到無邊的天牢,咚咚的腳步聲漸漸淡了,衛政心裡惱恨那兩人把硬骨頭扔給自己,卻又非常無奈,他心中還是想保住沁妃和沁妃肚子中的孩子的。
監察院牢獄的最後,衛政不可避免的見到了「天牢最後一關」,老人家花白著頭髮鬍鬚,陰著眼睛,朝衛政咧嘴一笑,露出黑黑的牙齒,「又見面了啊……」
「是啊,又見面了。」
衛政走到他身邊扶住老人家,雖然這沒什麼必要,但總歸也算一種討好。老人家也不拒絕衛政,陰測測的一笑,「遇到什麼煩心的事情了吧?」
衛政點點頭,合著老人家往旁邊的石凳子做了。老人家手輕輕一拂,厚重的石門緩緩閉上,整個世界安靜的很。
「裡面那女人,老人家知道是誰不?」
老人家戲謔的看了一眼,「你的姘頭?」
衛政嘻嘻一笑,「老人家,玩笑可以開得,話可不能亂說。」
老人家點點頭,「小傢伙也太輕視我老人家了,景龍帝兩個妃子被關進來,這麼大的事情我會不知麼?」
衛政對這老人家莫名的信任,當下將身子湊近一些,輕聲道,「老人家知道這妃子懷孕了不?」
「自然知道,還知道這孩子定然不是景龍帝的。」
衛政心想這老人家也是消息靈通人士,也不廢話,便道,「不過陛下卻想保住她。」
老人家淺笑著挑了挑燈芯,燈光下他佝僂的身子被揉成一團,安靜了半晌,他才悠悠歎道,「這火嘛,自然是越挑就越大,這事嘛,卻是越攪越渾。」
衛政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這事情若是想要快些解決,得要讓沁妃打掉腹中胎兒才行。」
「幹嘛要打掉?直接就說這孩子是景龍帝的不就成了?」老人家明擺著不說實話。
「這怎麼成?老人家你知道沁妃宮中的是什麼藥不?是打胎藥!這事情被陛下壓著呢?一旦查出來,沁妃怎麼能活?」
老人家咧嘴陰陰一笑,「直接推給另外那個妃子不就成了?」
「可是那妃子買的只是花柳病的藥,這可是證據確鑿的。」
「你和龐家那麼好,不會讓龐家改改啊?」
「不敢這麼做!」衛政自然是這麼想過,龐家現在沒把藥單拿出來,陛下也沒強求,只是將莘妃打入天牢了事,不過公審的話,肯定是要拿出來了。
「陛下親自授意,也不敢做麼?」
「陛下不會授這樣的意思。」
老人家搓搓手掌,「的確是有點意思呢。」
「一點意思也沒!」衛政撇撇嘴對老人家看熱鬧的心理非常不滿。
「你們就沒有想過皇后娘娘宮中的藥物是怎麼來的麼?」老人家望著衛政,眸子清澈澈的。
「怎麼來的?還用想麼?自然是別人放的!」
「可是莘妃買的只是花柳病的藥,可是皇后娘娘宮中的可是打胎藥啊!」
衛政臉色一變,心中劇烈一震,是啊!誰都沒有想過,皇后娘娘的打胎藥是從哪裡來的,莘妃自然不會傻到去污蔑本來就體弱的皇后,皇后宮中的藥來的實在是太詭異,偏生又是在這樣多事的時候,他直勾勾盯著老人家,「你是說宮中還有黑手?」
老人家抹抹白花花的鬍鬚,「黑手倒沒有,不過壞心倒是不少!」
衛政臉色一肅穆,「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們轉換一下心理,依皇后心中所想,其實事情就很簡單了。」
「怎麼想?」
「這些事情,我想以你的腦子,應該不至於想不到是二皇子吧。高士和他喝了次酒,回來莘妃就染病了。」
「老人家可不能說沒證據的事情。」
「這些事情你也不必瞞住我,其實明白人都明白,這件事抖出來,受害的就是莘妃還有沁妃,還有就是太子一黨在宮中的實力,二皇子只是苦於宮中卻沒有導火索,於是才下了這麼一個萬不得已的計謀!」
「老人家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宮中藏藥也是二皇子弄出來的?」
老人家拍拍他的腦袋,哈哈一笑,「別裝糊塗了,不管是皇后自己藏的也好,二皇子入宮拜母藏的也罷,反正這導火索與他們二人脫不了干係。皇后娘娘德高望重,而且多年來都有賢名,再說背後還有你外公這麼一大靠山,就算藏的是砒霜都沒事,我倒寧願相信這藥是他為愛兒爭取地位而做的些些小動作。」老人家嘖嘖笑了一下,「不過若是二皇子藏的話,那就好看了,二皇子這下子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更增景龍帝反感啊——」
衛政心頭一涼,難怪景龍帝和父親都這樣敲打,敢情自以為得逞的是自己一夥人啊,當下怔怔著不敢再說話,老人家又接著歎道,「若是藥物不是在皇后宮中被發現,二皇子幕後操作便很好,隨都只能陰陰猜測是他,不過現在呢,帝都只要長了腦子的都知道是二皇子弄出來的了,你說景龍帝惱火不惱火,這皇家的醜聞,掩蓋了便掩蓋了,過去了便過去了,二皇子非得要在景龍帝英明神武的形象上撒一把灰,這實為不智啊。若是那藥是皇后自己藏的倒好,若真是二皇子弄的,那可又得加上個不孝的名聲,可真真是陷入了。」
衛政被這老人家唬的一咋一咋的,「那沁妃的胎兒,還能打不?」
「打?虧你們這些娃娃想的出來!這可是條命啊,你們若是還想前途光明,那就保住這胎兒,直接將罪名全部推到莘妃身上!」老人家幽幽一歎,「反正莘妃買藥的單子還沒被公佈,讓龐家改改藥單並不是什麼難事,以龐偲的膽子也不會做不出這種事情,這樣是最簡單的了。」
「可是打掉沁妃腹中的胎兒也更加省事啊,這樣還不需要龐家冒險,而且陛下應該也比較滿意,任誰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懷著別人的胎兒吧?」
「這胎兒自然是要打掉的,卻不是讓你們這些娃娃來打,景龍帝比你們對沁妃瞭解得多。那女子雖然看來柔弱,心中卻剛強的很,而且母性極強,你們這樣貿然做,只會激起她更大的反抗之心,魚死網破也是正常。」
「這些我們也想過,所以才會來天牢中勸勸沁妃。」
「能勸的下麼?這可不是光靠一張嘴就能成的,沁妃現在若不是腹中有胎兒,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早就會一死了之。」
衛政點點頭,又問道,「我聽說沁妃宮中的藥物時打胎藥,這個是怎麼回事,誰放的?」
「自然是沁妃的姘夫,只是沁妃捨不得用而已。」
「老人家的意思是說,皇后和沁妃宮中的藥全部都不是莘妃弄過去的?」
老人家點點頭,哈哈一笑,「宮中的事情豈是你們這些娃娃能夠看清楚的,裡頭複雜著呢。莘妃自然是有害人之心,可是現在還沒有那樣大的膽子,不過她遲早也會做,死有餘辜,只是二皇子實在是操之過急了些,不是成大事之人啊!」
衛政聽他說二皇子不是成大事之人,心中有些惱怒,「你連見都沒見過二皇子,憑什麼這麼說?」
「沒見過,總聽過。」老人家似乎也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與衛政過多糾纏,靜了半晌,才又道,「現在好像你不該詢問我這些東西,該問為何景龍帝找上你和洛家小子做著事情吧?」
衛政點點頭,「如果說打定心思將罪名推到莘妃身上,而且不用打掉沁妃腹中胎兒的話,我們的確是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老人家哈哈一笑,「你們都太低估景龍帝了,他之所以讓你和洛河來這裡做什麼保住沁妃的事情,其實說白了,就是想憑著衛家洛家和龐家的關係,拉著龐家下水而已,也就是說——他就是不好明說讓龐家改藥單,而是讓龐家被逼著改藥單!」
衛政只覺得一陣頭痛,為什麼繞來繞去,還是要讓龐家冒這麼大的風險。
老人家似乎明白衛政心中所想,笑笑道,「也許你覺得這對龐家是個傷害,不過龐家這麼做了之後,反倒讓景龍帝更加信任你們幾家,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景龍帝讓你和洛家小子做這事情,便是衛遠橋和洛升主動提出的。這對於你們兩人也是一種考驗,若是你們真做出將沁妃胎兒打掉的事情,想必帝都的未來就不是你們的了!」
「老人家你未免說的太過恐怖!」
老人家搖搖頭,淡淡一笑,「其實洛家小子比你精明多了,讓你過來勸說沁妃打胎,其實也不過是給江家小子做做樣子,若是他真有打掉沁妃腹中胎兒的想法,自己早就過來動手了,畢竟他是監察院長大的……」
見衛政已經被打擊的厲害,老人家才悠悠道,「其實洛家小子也算是對你好,若是能夠勸說的下來,讓沁妃心甘情願打胎,自然是很好,皆大歡喜,不過這不可能,他也料定你勸不下來,又心軟下不的狠手,這胎自然是打不成的。所以他也是矛盾啊——這些事情早就在他意料之外了。」
衛政雖然知道洛河是做給江家那人看,不過對於洛河瞞住他稍稍有些不滿,「他有什麼難做的,什麼事情都憋著。」
老人家呵呵一笑,「其實洛家小子我也是極看好的,他心中明白的很,沁妃的胎兒不打掉的話,這一棍子對二皇子也敲得太狠了些,所以他支持二皇子,定然不能讓現在已經急迫的二皇子更加急迫。不過他也是識大體之人,自然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若是他親自過來的話,難免有時候狠下心來做出點什麼事情,讓你來的話,他心裡也輕鬆一些,你得要理解他,畢竟也沒什麼惡意。」
衛政點點頭,連著被人教訓的感覺讓他極為不爽快,給老人家行了一禮,道,「我先去看看沁妃了,希望能夠勸說一下吧。」
老人家呵呵一笑,「隨你的意,不過就算勸的沁妃打胎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希望你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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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這幾節可能讓書友們有點摸頭緒不清,不過小蘇認為,這些陰謀啊詭計啊都不是重點,重點只是讓衛政知道自己還很嫩,重點是讓書友們看到結果,過程什麼的,稍微瞭解就是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