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快醒醒啊,我知道你沒事的,你別嚇我,快點睜開眼。」
這話不像是壞人說的,也不是鬼怪,應該是好人來的。我模模糊糊的想。
不想讓這樣的好人擔憂,我努力,使勁睜開眼睛的瞬間,卻望見眼前,那熟悉的黑衣打扮,我一驚:「是你?我……」才覺得自己的嗓子嘶啞的不成音,粗粗嘎嘎的,像是在苟延殘喘,而渾身麻木,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了頭能反應,能動。
這種感覺好可怕,我害怕的停住口。
「你醒了!沒事了沒事了……」眼前之人,慌亂地說道。
咦……先前自他出現到他對敵,一直到最後,都是平靜而淡定,冷酷又冷血,哪裡像是現在這樣?好奇怪……
我說不出話,只好用力瞪著眼睛看他,只可惜隔著黑色的面紗,我仍舊看不清他長得什麼樣子。
他似乎是察覺自己的失態,微微轉開頭去,咳嗽一聲,才又說道:「傻瓜。」
又輕輕地歎息,才轉回來盯著我看,手伸出,輕輕地替我將額頭的頭撇開去,手上如先前一般,戴著黑色的半套護手,可是在我眼前,那長長的手指竟在抖,咦,他在怕什麼,還有……為何我看到他的眼中亮晶晶的,他是在……哭嗎?
心頭一動。
「你才是傻瓜……」我渾身無力,卻勉強懷擊,「我剛才怎能答應他??他人呢?」我害怕起來,擔心那姓莫的老變態沒有死,慌忙轉頭去看,一扭頭,猛地看到一個倒在不遠處的血糊糊的東西,淒慘的立在地上,眼睛使勁一睜去看,啊!好像是個人!只是……沒了雙臂……而雙腿也……齊齊斷掉了!就像是木樁子一樣戳在那裡,兩隻眼睛瞪大極大,死不瞑目一般仇恨的盯著虛空……
我大驚,幻覺嗎?忍不住一抖。
「別看……他永遠不會傷害你了。」黑衣兄冷說,又將我的臉轉過來。
「你……你殺了他?」我喃喃問。
「這樣殺他,算是便宜他了。」黑衣兄冷冷地說,雙眼之中透出寒冷之色。
我嚥了一口氣:「你……你……」說不出話來,他的手段狠辣之極,可是所殺的這些人卻也都是想對我不理之人,而莫老變態更是……可謂該死……我於情於理,沒有去批判他的資格。
「你沒事吧?」只好呆呆的問。
「我怎會有事?」他對我說話,口吻卻溫和多了,手指輕輕地在我的臉頰上拂過,動作很輕,一點不疼,又說:「笨蛋,為什麼還擔心我?那時候,你不是應該更擔心你自己麼?」
「可是他想砍你的手臂,你怎可答應。」我諾諾說。
「我哪有答應,你不要動,等我救你就是……你看。」他搖搖頭,攤開右手,我看到他掌心兩根長長的東西,是……毒針嗎?
「礙…原來你……」想到去探錦淵樓那一夜,他就是用著東西逼退了低調兄的,啊,原來他另有計策,笨的是我……
我咧開嘴一笑。
「別說話了,你受傷過重。」他的聲音很低沉,好像很不開心,用力抱著我,似在看我的傷勢,手指小心的擦過我的臉。
我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轉開,忽地望見他黑色的護手之下隱約露出的一線雪白,不由一怔。
他將手撤回頭:「別擔心了,這些傷都可以治好。」
「嗯……」我答應。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我等會便帶你離開這裡。」他說,大概是看我仍在呆,一笑說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嗯,好,我知道……對了,你記得……我有個弟弟,如果我……」腦中昏昏沉沉的,卻見他空手向下一劈,綁著我腿的麻繩嘩啦啦散開,哇,好厲害的功夫,我想把話說完,他卻不讓我說下去,不由分說攔住喝道:「別亂想,你不會有事!」
「哦……我笨麼……」我喃喃的,受不住,腦袋昏昏的瞬間,聽他說道,「其實你不笨,我生怕傷到你,所以起初不敢用毒針,不然的話……你也不必吃這些苦……唉……」
關心則亂……這個人,哈。
……原來笨的還是他。
我滿足的咧開嘴
………………………………………………………………
他將我的衣裳撕開,我想阻止,手腳卻全然都動不了。只好眼睜睜看著他。
「放心,我不會怎樣的。」似乎知道我的心意,他說道。
「咳……」我苦笑,我又怎會想他會對我怎樣?以他這樣的出眾身手,不曉得會是什麼驚天的人物呢,哪裡會看上我。
不過……雖然傷重,他是好心醫療,可畢竟他是個陌生男子,多有不便。他雖然已經盡量小心,可是那手指在我的身上也不免有碰觸,幸虧受傷太重,身體並不很敏感,但仍然忍不住心潮起伏,扭開臉不看他。
周圍都是死人,只有兩個人靜靜的呼吸聲,我聽了一會,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我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會知道。」他說。
「哈,難道你是神?」我一笑,牽動頸間傷口,忍不住皺起眉來。
他看著我:「別動,也別笑,我先給你敷藥,等會離開這裡再好好的治療。」
「好……」我望著他,「你真是好人……可是,你是誰啊?」
「讓你別開口。」他看我一眼,兩隻眼睛烏溜溜的,倒是不難看,「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知道。」
「哦……好。」我答應,「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就是了。」
「哈……」他笑了笑,手上卻不停,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繃帶之類的東西,給我雙臂,手上以及頸間都纏上,我感覺自己快變成木乃伊了……可是身上更有無限鞭傷,心頭想幸虧他沒有弄那些,不然的話我一定會昏死過去。
綁好了傷口,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抱起來,擁入懷中,起先我是半靠在他的胸口,坐在他的腿上的,現在他將劍斜插入腰間,雙手擁著我站了起來:「我帶你離開。」
「好的。」我點點頭。將臉貼在他的胸口,靠得這麼近,有一種清爽的味道,隱隱傳來,很好聞。
一剎那,不由地想起以前,他輕薄我時候的場景,雖然失了不少血,臉上仍舊有在熱,很羞,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黑衣兄抱著我閃身出外,腳步剛出一瞬間,忽然身子一頓。
他的聲音一沉:「有人來了。」
我一驚:「難道是那莫老頭的幫兇?」想到被綁來的時候,隱約聽了極具對話,好像這莫老頭之上,更有高人在,怎麼辦?不由地忐忑不安。
「不用擔心,」他略微一哼,傲氣畢露,說道,「有我在,誰也休想再傷害你。」
這樣體貼的話,這樣強大的保護感,我心頭略微窒息,不由地仰頭看他。
他微微垂眼著我,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呀,還真好看,我正想看他雙眼是何樣子,他卻忽而又轉開看向別的地方去了。
「唉,無論如何,我多謝你。」低聲地說道。除了這個,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不必。」他如此回答。
………………………………………………
知道又有人來,我怕的很,最初的勇氣退卻之後,全身的麻木也開始緩解,起初無知覺還好,現在各處的傷痛齊齊的鮮明起來,加倍的疼,每一根神經都湊熱鬧般突突在跳。
「不舒服嗎?」黑衣兄問道。
他抱我站在門邊,似在端詳周圍出路。
除了近在眼前的他,我一概無力氣看周圍,何況此刻連睜眼都懶得。好像被抽了骨頭消了血氣的蛇,軟趴趴伏在他的胸口,沒力氣講話,只好哼哼一聲,表示自己聽到。
驀地他身子一躍,竟然騰空而起,我一驚,稍微睜開眼睛看了看,卻見風撩起他的頭,而就在他身後腳下,一隊人馬迅趕到,有人高聲叫:「在那裡!」
「追上!」有人大聲下令。
我聽到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心底卻想不起那究竟是誰,黑衣兄低聲說道:「閉上眼睛。」
他察覺我在心神不寧吧,我聽他的聲音有一絲的陰沉,只好乖乖的將眼睛閉上,黑衣兄抱我,在屋頂上急躍行,我看不到他的動作,卻也能從越來越急的風聲之中感覺得到。
而且就在他的身後不遠,有人迅的追來,雖然黑衣兄的度已經夠快,但是追兵卻始終陰魂不散,好像是吃定了我們。
加入真的是莫老變態一夥兒的,我真是死的心也有。黑衣兄低聲說道:「自尋死路!」
我受驚便睜開眼睛,見黑衣兄他一手擁住我,驀地騰出另一隻手來,向後輕輕一揮,只聽得「啊氨的慘叫聲連連響起,然後是重物跌落,壓得瓦片嘩啦了一聲響,最後是重重的聲音落地,我不用看也知道,定是他用先前的毒針殺死了來追的人。
我心頭一寬,正覺得安慰之時,黑衣兄忽然剎住了身形,我一驚,耳邊聽到有個人懶洋洋說道:「終於等到你了……」著聲音還未完,忽然變作驚呼,「啊!小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