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法證先鋒 汴京城,臥虎藏龍 123 無事不登三寶殿
    「御史大人。」那人回,向我拱手行禮,不卑不亢的態度。

    「柳樓主,幸會。」我心頭微微氣惱,柳朝羽這人,是一隻叫人摸不透的老狐狸,先是柳藏川事件在先,而後是柳娘子的事,總而言之我對他是一點好的印象都無,再加上白玉堂目前正處在失蹤階段,一時之間真想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裳和問他到底是打什麼鬼主意,順便趕緊將小白交出來。

    「不知柳樓主到我這御史府來,是做什麼?」按捺下一片不耐殺心,我向前走去兩步,走到堂上,順勢坐下,展昭自始至終都跟隨,見我落座,便也站在邊上。

    「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柳朝羽人在下手,卻仍舊不改先前那冷淡嚇人的氣度,說道,「聽聞我家夫人夫人正在這御史府上,草民特來懇求大人允許草民帶人回去。」

    好個刁民!

    開封府正為了這件事來找他,他居然先制人,問本大人要起人來了。

    他跟我裝糊塗,我便順手推舟問道:「柳樓主這話是從何說起?你家夫人又怎會在本官府上?」

    「大人夜審那日,我家夫人自家中離開,而後聽聞有人見到她曾在這御史府上出現,而且……再度出現之時,是御史大人身邊的一位俠士陪著。」柳朝羽望著我,眼睛之中,暗藏鋒芒。

    「不敢,草民只是想問一問大人身邊的那位青年少俠,可知我夫人的下落。」

    我本是想跟他問白玉堂的下落,如今他倒是向我要他夫人的下落,這話中且還有話,彷彿是白玉堂拐帶了他夫人一遍。我見他如此的惺惺作態,終於仍不住,拍案而起,說道:「柳朝羽,你少假惺惺的,你夫人不是你逼出附中的嗎?」

    被我揭破,柳朝羽竟不震驚,只是淡淡說:「看樣子他果然來過這裡,也向大人說了不少的話。」

    「不錯,她是什麼都說了,可是說這些話的人,也未必是她。」

    「大人是什麼意思?」柳朝羽故作懵懂看著我。

    「柳樓主,本官還沒有追查到你頭上,你最好知趣一點,不要來惹惱本官。」我大大忍一口氣。

    若是追查柳娘子的事情,自然是跟她的佐證有關,她所證明之事,柳藏川不是柳朝羽親生兒子,自然是跟柳朝羽也脫不了關係。

    這件事情柳朝羽雖然沒有觸犯律法,不過他為何要苦苦隱瞞柳藏川的身世,自然大有隱情,外加上十年前自陌川而回一路上死了幾個錦淵樓的得力助手,也是疑團。我讓展昭八百里加急去各州縣詢問還活著的曾為錦淵樓夥計的人陸續回來,果然有人願意作證,證實了柳藏川果然並非是柳朝羽親生,而柳朝羽為了掩飾住這個秘密,便將他們各自辭退回鄉了。

    這還是好的,至於汴京本地的那些夥計,卻盡數一一死去。會這麼碰巧麼?

    柳朝羽愕然問道:「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草民只是來詢問一下夫人的所在而已,我跟她鬧了些彆扭不假,不過她出走兩天,氣也該消了,所以草民斗膽前來詢問。」

    我望著他,終於無法容忍,尖聲說道:「丟了一個夫人而已,你就如此著急,當初柳藏川被關入刑部死牢,怎麼不見你去探望他一探?」

    「犬子犯下死罪,我雖然痛心徹骨,不過也知道王法如天,見了徒增傷懷,不如不見。」

    「好一個不如不見,我看是冷血無情罷了。」

    「大人,尚未為人父母,自然不懂得做父母之心。」

    「我雖然不是他的父母,卻也是他的朋友,連我都能盡力保他周全,你這做父母的,又盡到什麼心了?」

    「我知道藏川的個性如何,人是他殺的,他一心求死,不願意苟活在世上,我是明白的,就算是硬要他留下,也不過是為難他而已,所以不如成全。」

    「成全你個……」那一句髒話還沒有罵出,旁邊展昭快咳嗽一聲,我咬牙挺住,望著柳朝羽,說道,「柳朝羽,你不要說這些好聽的來搪塞,你也應該多想一想為什麼柳藏川要殺人,你平日裡又對他有幾分關心?他就算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養了這麼久,也該有點感情了吧,你不救他,情有可原,你連見他都不見,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麼?」

    「大人……」柳朝羽歎,「也許是草民不對吧,不過人已經逝去,也實屬無奈,大人又何必屢屢動怒?」

    好好好,他倒是怪我往事重提了。柳藏川才去兩天,他已經決定完全忘記他,好好生活了麼?不,也許他早就決定將他從生活之中抹煞了,這個……賤人!

    咬著牙,冷笑:「我先前未曾得空見你,你躲得又好,我自然沒有找你麻煩。」

    「那這回草民是送上門來了。」

    「你說的不錯,」我咬了咬嘴唇,「你口口聲聲是為了他好,成全他……可知道他是成全你麼?他入大牢以來都緘口不言,旁人只道他是死有餘辜,一心求死,我卻想他是心如死灰,後來案情大白,我以為他是因為大仇得報,一心求死,後來慢慢地我明白,他並不只是如此的,是因為這世上再無他所掛念之人,他緘口不言,是因為他心頭藏著一些他不能再說的東西,這些若是說出,會對某個人不利,柳朝羽,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他的面色竟一如平常:「我不懂,大人所說的意思。」

    我跳起來:「你自然是不懂得,你不懂他的心,不明白他的意,你只當他是你隨隨便便撿回來的棄子,愛養這就養著,該拋棄時候就毅然拋棄,養一條狗還有幾分感情呢,像你這樣冷酷無情的,你算是什麼父親!你算是什麼樣的人!」聲音極大,幾乎聲嘶力竭。好似柳藏川心底的悲憤都埋在了我的心底,如今見了這人,恨不得跳著腳質問他大罵他問他的心底,可曾有過柳藏川的影子?也可曾為了他的生死而憂心?

    不,他不會的,他是這樣冷血,像是一塊石頭,無堅不摧,我這邊罵了他這麼許久,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個人,城府之深,讓人害怕,心血之冷,讓人憎惡!

    我心頭心血翻湧,沒有打擊到對方,反而先把自己氣了個半死,眼睛也不知不覺間有些濕潤,恨,太恨。這個世間,總會有些人太過多情,而有些人太過絕情!

    這些賤人!賤人!

    一剎那雙眼泛紅,幾乎想手握刀刃,將世上所有如斯冷血自私之人盡數斬殺,殺殺殺!

    忽然展昭在一邊低聲叫道:「大人……」

    我身子一僵,略向後退了兩步。

    展昭伸手握住我的手:「大人。」先前一聲是提醒,這一聲,卻充滿了憐憫之意。我抬頭看他對上他探尋關切的清明眸子,心頭一陣清醒,他明白我,他明白我的心,我為了柳藏川而不貧而怒火沖天而委屈的心,我一轉頭,鼻子酸,忍不住雙眼落淚,撲啦啦打在他的紅衣之上。

    展昭輕輕歎了一口氣,挺身而出,將我略略擋住,揚聲說道:「柳夫人現在並不在御史府上,樓主若是有心要找,不如去開封府一探,包大人正在尋樓主呢。展某覺得此事大有蹊蹺,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那邊柳朝羽說道:「多謝展大人指點……草民告辭。」

    他向外便走。

    我忍了忍,終於沒忍住,冷然出聲,說道:「柳朝羽,我要你知道,柳藏川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完結。」

    那人頓了頓身形,也沒有回頭,說道:「草民明白,多謝……大人。」

    他謝我作甚?!

    人盡數走了之後,展昭回身,扶住我的手臂,令我坐回椅子上。

    「你方才……」他望著我,低聲詢問,「怎麼那麼大的脾氣,對你的身體不太好,看你……」

    我使勁的吸著鼻子,又伸手揉揉眼睛:「我也不知道,我見了他,就很討厭他,我想到柳藏川的樣子,我就……忍不祝……」聲音越來越低,眼中的淚越擦越多,實在是……忍不祝

    好想大哭。

    「展昭,你明白的,是不是?」

    「嗯,我明白。」他輕輕一歎,不需要更多言語,我張開手,攔腰將他抱住,臉貼在他的胸腹之間,淚痕狼籍,染了紅衣。

    過了片刻,我問道:「你說什麼……好像是有蹊蹺,誤會什麼的?」聲音兀自悶悶的。

    展昭說道:「你方才被氣昏了頭,沒有看清楚,柳朝羽為人老謀深算,昔日柳藏川之事都未曾出現,若柳夫人的事情是他做的,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送上門來?」

    我一驚,脫口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是他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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