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白玉堂因何而笑,不過這一笑倒是提醒了我,難道他是答應了?
我心底雀躍:「小白,你答應了嗎?」
白玉堂看了我一眼:「如果真的能幫到你,那麼我就答應一次好了,不過她要是對我那什麼,我就對她不客氣了。」
「那隨便你。」我一口應承。
白玉堂目光閃爍,看著我:「那小歡子,我話先說在前頭,我這可是為了你才答應的,算是五爺幫了你一個忙了吧,你要怎麼寫五爺埃」
「謝?」我眨眼。
「嗯。」
「你缺錢?我沒錢。」我痛快地說。
「我不缺。」
「那你要什麼?」
白玉堂笑了笑,忽然走近一步。
「幹什麼?搜身我也沒錢。」我警惕看他。
白玉堂微微低頭,在我的側臉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啵」,輕微的聲響,近距離傳入耳朵。
這種感覺,不是做夢。
可這總不會是晚安吻吧?
卡啦啦,我整個人被凍僵,被石化——
那人倒是趁著我呆的時候,轉身向外面而去,一邊走一邊叫我:「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讓那個瘋女人說出實情,你也好休息一下。」
「哦,好的。」我答應一聲,木木呆呆地跟著向外走,一邊伸出手來摸自己半邊臉,哇,好熱,趕緊摸摸另外半邊,哇,真涼……這是怎麼回事,冰火兩重天?我趕緊使勁揉搓自己那涼的半邊臉,爭取讓他們兩個平衡起來,免得……免得被人看到會看出很奇怪。
心思亂亂,一直到走了出去才反應過來……怎麼我竟連問他一聲為何如此都沒有。
出來大堂,卻見展昭仍舊站在桌子旁邊,柳氏娘子悠悠然地搬了一張凳子,自顧自坐在另一邊上,見我跟白玉堂出來,雙眼重新放出強大光芒:「小白小白,rshǚ你來了。」看她的樣子,笑瞇瞇的彷彿已經將白玉堂當成了囊中之物。
我看得暗暗憂心,忽然有些後悔如此的「出賣」白玉堂,心頭一陣猶豫。
白玉堂面無表情的站在我身邊,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存在。
我歎一口氣,坐回去椅子上,問道:「柳夫人,白玉堂已經……咳,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接下來,你應該將事情的真相對我們說了吧?」
柳氏娘子狠狠白了我一眼,這表情,嚇了我一跳,好像是我很不滿,跟先前含情脈脈看著白玉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喂,不要太搞階級差別埃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不過,這件事我不會對別人說,我想對他……說。」她重新笑瞇瞇地,目光一轉,看向白玉堂身上,目的不言自明。
我有一種忍不住想要拍桌子的衝動,只是低著頭,幾乎不敢去看白玉堂的表情。
「那你說啊,五爺聽著呢。」是他的聲音。
「小白,你不過來的話,讓奴家怎麼告訴你埃」柳氏娘子的聲音甜滋滋的,唉,我幾乎要摀住自己的耳朵了。
白玉堂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什麼,我隱隱約約只聽到他說什麼「你給我記篆…」之類,不知是讓柳氏娘子記住,還是……——
展昭在邊上看向我:「大人……」
我衝她搖搖頭,既然這女人如此看好小白,且讓他去聽,反正他也是要告訴我們的,又怎樣。
白玉堂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柳氏娘子跟前,相差幾步距離便停住了,警惕地望著對方。
柳氏娘子咯咯地笑道:「小白,白五爺,你怎麼這樣怕奴家,難道奴家是老虎嗎?」
她不是老虎,但是比老虎更加可怕。
白玉堂說道:「你到底想五爺做什麼?趁早直說,不過,在你說之前你要好好的想想,不要提出一些不可能的要求來,惹惱了五爺,大家一拍兩散,」
柳氏娘子凝眸看向白玉堂,一眼不眨,彷彿看到世間美景,說話語調也似在做夢:「你將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跟你單獨相處幾天而已,難道我會害你麼?」
白玉堂一驚:「什麼?幾天?」
我伸手抱住頭,心叫「完蛋」,偷偷地向上瞟白玉堂的臉色。
白玉堂忘了我一眼,手在胸前微微攥成拳,衝我使了一個殺人的眼神。我想,假如不是為了大局著想,他一定會先衝上來暴揍我一頓。
柳氏娘子笑吟吟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轉過頭望著她,淡淡說道:「一天,再多一天也不可能。而且我只是陪著你而已,絕對不會做什麼多餘其他的事。」
「三天!」柳氏娘子說道,「多餘的事情我不會讓你做,只要你跟在我身邊,我說話你會聽就行,最好再給一點反應就更好。」
白玉堂雙眼噴火:「一天!」
柳氏娘子鎮定無比:「三天!」
白玉堂轉過身:「就一天,你不喜歡那就算了,反正這件事跟五爺沒什麼關係。」
柳氏娘子嘻嘻一笑:「三天,奴家只知道這件事跟鳳大人很有關係,而且那麼不巧,小白你是鳳大人的……好友哦!」
我呻吟一聲,越的無地自容。是,我是他的好友,不過為何現在卻在扮演著一個推人入「火坑」般的角色?
忽然有人輕輕拍我的肩,我無精打采,扭頭一看,是展昭在一邊低聲說道:「大人,再鑽的話就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吸吸鼻子,委屈看向展昭。
展昭衝我一笑,似乎明白我此刻矛盾無助的心情,手在我的肩頭微微加力。
躺下那兩個人兀自在僵持,展昭來口說道:「兩位且聽展某一句話。」
那兩個人沉默看向展昭。展昭說道:「你們兩個一個要一天,一個要三天,誰也不會肯退讓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以我來看,不如折中,大家各讓一步,兩天如何?」
白玉堂乾淨說道:「五爺不答應。」
柳氏娘子卻不做聲。
展昭叫道:「白兄。」只此一聲,卻不再說話。
「幹嗎?展昭你說再多也沒用,反正做事的那個不是你。」白玉堂瞪向展昭。
我實在沒有辦法,此刻茫然的躲開白玉堂的目光,看看展昭。卻看到展昭也正轉過頭來看向我,唉,他叫了白玉堂後不說話,反而看著我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所以地望了他一眼,又呆呆地轉過頭看白玉堂,想看他如何反應,卻見白玉堂那麼巧也正看著我。
兩個人目光相對,白玉堂一怔,愣愣地看了我足有一分鐘不說話。
我望著他,覺得很對不起他,他似是風一樣灑脫不羈的風流年怎麼會受控於人何況做這種事情,著實的委屈了他。
四目相對,我張張口說不出話來,只好嚥下去,想了想,終於慢慢轉身,痛心疾,說道:「本官忽然想……還是不……」
我想放棄了。
強人所難的事情,我經常做。
但是這一件不行。
我怕做了這個,以後我在白玉堂面前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不料,我還沒有說完,那邊白玉堂直直看著我,忽然張口截斷我的話,他說道:「好的,我答應了。」
刷刷刷,一剎那,三個人,三道目光,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白玉堂。
我驚訝,那一隻手捏著驚堂木,本來想做一個大義凜然捨棄的結束,此刻卻被他將話堵在喉嚨裡。
可是,前一會還斬釘截鐵,現在怎麼……突然大轉變?
那邊展昭卻淡然依舊,似乎……早知道一切不會有什麼為難之處。
而柳氏娘子,杏眼裡帶著微笑瞭然的光,掃了一眼,又看向白玉堂。
「可是……」我張口想說話,展昭說道:「大人不要著急,既然如此,柳氏娘子你也該將事情的真相講了吧?」
柳氏娘子轉頭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向前走一步,好歹離她有一步距離了。柳娘子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咯咯一笑:「罷了,方才是跟你開玩笑的。」轉臉看向我,笑容微斂,說道,「鳳大人,想必你心頭以為我是那種趁人之危,不顧廉恥的女子吧。」
我汗顏:「柳夫人乃是奇女子,下官哪裡敢有什麼其他看法。」
柳娘子說道:「柳朝羽雖然是我的夫君,不過,成親這十幾年來,他半點沒有碰過我,更別談什麼夫妻之情,我對他早就絕望透頂,實話跟大人說,柳藏川的親生母親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是柳藏川不是柳朝羽的親生兒子我卻是可以確認的。」
「礙…」雖然對此早有懷疑,不過聽到有人親口將真相講出來,還是驚了一跳的,「柳夫人怎麼知道?可是柳朝羽對夫人所講?」
柳氏娘子說道:「當初我跟著柳朝羽的時候,是在陌川之外的邊鎮,他從一家野店青樓之中將我贖出,他答應我要照顧我一輩子。我自然對他很是感激,以為遇到了畢生可以依靠的良人,誰知,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怎樣?」
「當時同行的還有一個小男孩,大概是五六歲的樣子,我看他很怕周圍的人,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我問柳朝羽他是誰,柳朝羽回答那是他的兒子,我既然有心要當他的夫人,自然對這件事十分關切,他既然有兒子,那麼他的原配夫人呢,難道是要我做妾室,又或者只是對我撒謊……我擔驚受怕,於是便想了個法子,將當時柳朝羽的貼身之人灌醉,逼他吐露真情,原來那小孩是柳朝羽過陌川的時候撿到的孤兒……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
「孤兒?」
「不錯,後來我還想細細追根究底,他為何要撿來一個孤兒,還對我撒謊說是自己的兒子,難道他有什麼特殊的不能見人的嗜好麼?我猜疑之中,第二天那個對我說出真相的人忽然莫名死去,然後相繼幾天,原先跟隨的那些人不是失蹤,便是暴斃,柳朝羽只說是感染了急病,我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難道他是故意在殺人滅口?」
「本來我是想將那孩子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跟他當面說清楚問一問的,生了這件事,讓我覺得事情不太平常。我便決定靜觀其變。」
「柳朝羽對我說,以前他在家鄉有個妻子,生了柳藏川便病故,他擔心柳藏川變得孤僻,所以請我代替他娘親好生照料。」柳氏娘子一聲冷笑,「我自然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不過心底究竟是懷著一絲希望,希望一切都是我的錯覺,畢竟是他將我救出那火坑,我該感激的事麼?」
白玉堂跟展昭都沒有講話,我只好:「後來生了什麼?」
「後來?」柳氏娘子一笑,「後來便簡單的多了,我裝聾作啞,扮溫順,他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很放心,我表面對柳藏川很好,答應他,要將他當成自己親生兒子對待,他很高興,後來回了汴京,我便一直久居在後院,出門的話也要柳朝羽同意,我一開始以為他關心我,後來現,他只是在變相的囚禁我,有一次我聽丫鬟們暗地說話,他們說我是柳藏川的娘親,因為被柳朝羽冷落太久,有些脾氣古怪,所以柳朝羽吩咐她們看好了我,不許外出。我知道,也許是他已經對我起了疑心,也許他不想我外出,洩露柳藏川不是我親生兒子的事。」
「他為何要將柳藏川的身份弄得如此神秘?」
「我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這十幾年來,我簡直是過著活死人一樣的生活,他一邊囚禁著我不許我外出,不許我見人,另一邊卻絲毫都不碰我,不理會我,就當我真的是死人一樣。其實我今天有機會跑來,也多虧昨晚你們那一場鬧,他急急忙忙不知做了什麼去了,防範我的人也少,我狠狠心打昏了一個丫鬟跑了出來,其實,假如他對我好一點的話……不用總是那麼冷淡當我死人的話,我今天是不會跑出來的,無論怎樣,都已經是十年的時間,看那個人,也看得太熟悉。在小白……昨晚去之前,我都已經老老實實認命,以為自己會死在那間我閉著眼睛都知道每一樣東西位置的房間裡。不過偶爾我會想,究竟這樣行屍走肉般的活著,跟落在陌川外那青樓中受折磨,哪個會比較好一些?我不知道埃」
柳氏娘子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杏眼邊上,沾了一星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