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法證先鋒 汴京城,臥虎藏龍 70 敲山震虎草驚蛇
    我豎起耳朵極力聽。

    影影綽綽,那些隻言片語跳躍出來,一一排隊躍入耳中。

    「蠱毒……」

    「什麼?我並沒……」

    「知道……怕是不大好……」

    然後以一聲格外惱怒的「混賬」完結。

    一剎那閉了雙眼安心睡去,原以為會聽到什麼驚爆八卦,新鮮見聞,不過如此……方纔,這浮羽先生在我身上用的不知是什麼藥,不過他老人家低估了這身體的抗藥性,給的太少了些。

    我最終不負他望,沉沉睡過去。

    萬般重擔,先扔給清醒著的人去擔著吧。

    譬如浮羽先生,譬如展昭,譬如白玉堂。

    **********

    醒來之後,覺得神清氣爽,不知是否是浮羽先生所用的迷藥質量上乘的緣故。

    白玉堂對我的態度,十分奇怪。

    不像是先前那樣冷冷然,而是……好似多了一點點的和善。

    比如我跟他說起院子裡那麼多侍衛的原因,是因為有人要加害我,他便大包大攬:「你放心讓他們走,讓五爺在此,沒有什麼人敢來興風作浪。」

    我自然唯唯諾諾,實際上也並沒有讓那些侍衛離開。

    這位爺,說風就是雨,性格便是如此一陣一陣沒有常性,我怎會不知,萬一哪天惹毛了他,他甩手叫一聲:「五爺不幹了。」縱聲上房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豈非慘了?

    所以不如雙重保險來的好點。

    而對我這種含糊不清的騎牆態度,白玉堂表現出了良好的容忍心。

    他居然沒有再聒噪,更沒有再對我怒。

    這一絲絲光明讓我很是惶恐,不停地偷偷問清雅:「你把我們的錢都藏起來了嗎?」

    「放心,怎麼了?」清雅不解。

    我自然不能展露自己的小人之心,只好說:「沒事,我就是問問,記得要藏好,不許告訴任何人。」

    「嗯,放心吧,我知道若是丟了你會很痛心,所以小心收拾著。」

    「真乖,真懂事。」我伸手摸清雅的頭。

    卻聽到白玉堂說:「真冷,真肉麻。」

    清雅便笑:「你是嫉妒麼,白大哥?」

    他跟白玉堂相處的竟然不錯。

    白玉堂說:「我才不嫉妒呢,跟著她,容易變得婆婆媽媽。」

    我怕他問我跟清雅說什麼,惹起疑心,又擔心他說順了嘴,胡說八道又扯起什麼「你這種女人氨之類的尷尬話題,於是急忙咳嗽一聲扯開話題去了。

    果然白玉堂明瞭我的意思一般,也不多問。

    相比較以前,他的表現堪稱優良。

    惹得我都很想摸他的頭叫一聲「真乖真懂事」。

    不過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實際上我也沒這個膽。

    不過有清雅這小白兔給我亂摸一氣,我已經很滿足了。

    汗。我檢討。

    **********

    這兩天之中,浮羽先生一直都住在御史府中。

    他果然是大人大量,老成持重,胸懷廣闊叫人羨慕,居然絲毫不計較白玉堂的捆綁冒犯,盡心盡力的替我醫治。

    別的不多問,做個合格的病人全裡配合治療,大家都為了一個目的:復明。

    有了浮羽先生在,一切似變得容易很多,起碼耳邊的聒噪聲音少了。

    太醫跟名醫,在聽說浮羽先生這塊醫療界活的金招牌駕到之後,蜂擁而來,哭著喊著要拜見浮羽先生,禮物送了幾多,卻都被白玉堂一一擋回,據說五爺玉樹臨風門口一站。嚇退多少名聲顯赫之輩。

    我很遺憾,不然的話,可以多收很多禮品。

    這兩天,倒也平靜安穩。

    然而一切不過假相,我知道。

    唯一一次衝突,是安樂侯前來時候引的。

    我早知道他得了我不用太醫的消息會找上門來。

    其實,評心而論,浮羽先生還是有幾分門道的,用了一根長針——我是後知後覺才聞聽的,起碼有巴掌長——據清雅說,他在我身上戳了幾下,我便覺得呼吸都舒暢很多,一天過,眼前從一片漆黑變得模模糊糊,似能看到人影。後來越來越清晰。技術精湛,果然不愧大國手。

    但有人不知。

    果然安樂侯很不樂,有興師問罪的意圖。

    我將他精心挑選送來的大夫們都拒之門外,等同駁了他的面子,讓他很不自在吧。

    若是尋常之人見了此人來到,應該不是腿軟就是趁著沒腿軟跑的遠遠地。

    白玉堂自然不輸入兩者範圍之內。

    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之後,安樂侯手下的人第一開口:「大膽,你是何人,見了侯爺居然不下跪。」

    五爺是何人,怎會做那種不瀟灑的事情。

    我只覺得眼皮在跳。果然那邊,那個人不懷好意的冷笑了一聲:「下跪,能讓你家五爺下跪的人還沒出生呢。」

    這就是薩拉熱窩的導火線,嗤啦嗤啦作響。

    我多怕他們兩個打起來,自覺想起身折杖。

    而我身邊的浮羽先生卻仍舊穩坐如鐘,呵斥我:「坐好了,不要動。」

    我只覺得臂上疼痛難忍,忍不住低聲呻吟:「好疼。」

    清雅伸手捉住我的胳膊:「大夫,你小心點。」很擔憂我。

    浮羽雲淡風輕的說:「要小心的那個不是我,她再亂動,扎錯了地方,或者會死人也說不定。」

    我渾身抖。

    其實浮羽先生是該慶幸的,我是雙眼看不見,所以任憑他為所欲為。

    若是傷的是別的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他用長針在我身上戳來戳去的。

    我一定會咆哮到瘋,不會讓這個老頭接近我身邊半步。

    如今眼盲,只是無能為力而已,第一次針灸的時候,竟沒察覺什麼,只以為不小心哪根神經不對,疼了一下。

    加上浮羽的手法很好,一直在三次之後,才被白玉堂一語道破:「嘖嘖,這麼長一根針插進去,你居然一聲疼都不叫,不錯,不錯。不像是尋常的姑……」

    算他機靈,自己住嘴了,而當時也沒有比人在常

    而我只是沉浸在他那聲「那麼長一根針插進去」裡面,癡癡問道:「你說什麼,什麼針?」

    我聽到旁邊清雅低低的噓聲。

    剎那明白,必定是清雅說過我怕疼怕這東西,所以先令浮羽先生保密。

    我眼睛看不到,自沒有恐懼心。

    但……被白玉堂一講,頓時炸毛。

    就算浮羽不動手,自己不小心碰到哪裡都會疑神疑鬼,沒事會自己撫摸一番自己,看身上有沒有被浮羽偷偷插進的針頭。

    還是清雅勸了一番,我不人心看他擔憂不安,為我傷心,才緩緩作罷,沒有將抵抗運動進行到底。

    急忙讓浮羽先生暫停,清雅扶我下床,到門邊上先見過侯爺大人,沒辦法,誰叫他是我頂頭上司,更何況眼睛扔見不清人面,就算白玉堂臉色再難看也是枉然。

    而且仗著他這幾天表現優良,我猜,他應該會忍幾分吧。

    顯然小侯爺對此並不排斥,然而心情卻沒有因此而好起來:「聽說你並沒有再讓太醫們替你診治?卻請了一個江湖郎中?」十分輕蔑說道。

    我忽然很想見浮羽先生對此話是何反應,但老人家乃是世外高人涵養好,必定不會跟小侯爺一般見識吧。

    白玉堂卻按捺不住:「江湖郎中?我看,這一個江湖郎中便頂一百個太醫不止。」

    「大膽,居然敢跟侯爺嗆聲!」旁邊侍從大怒。

    我急忙飛身搶鏡:「侯爺請息怒……不過,替寧歡診治這位,的確不是江湖郎中這般簡單,乃是名醫國手……」又趕忙展示療效,「寧歡的眼睛現如今已經好了很些了。」

    「哼,若是給太醫們治療,怕已經復明瞭吧。」

    白玉堂對此嗤之以鼻,我很想衝他使顏色,但是怎奈捕捉不到他所在的確切方向,又怕弄巧成拙,只好忍祝

    倒是浮羽先生,淡淡說道:「這也說不定的,或許真的有可能早就復明。」

    白玉堂說道:「浮羽,你做什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那些凡夫俗子幾斤幾兩,何必跟他謙虛?」

    安樂侯大笑,十分得意。

    我咳嗽一聲:「侯爺莫怪,這位是……是寧歡的朋友……平常裡閒雲野鶴慣了,有冒犯之處,還請侯爺看在寧歡面上……」

    不等白玉堂出聲,又說:「白少俠,我聽說展大人今日去錦淵樓捉拿要犯,你為何不去看個熱鬧?」

    白玉堂一聽這個,立刻說道:「你怎麼不早說?」如風一樣離開。

    剩下小侯爺怔了怔,才問道:「寧歡,你說什麼?展昭當真是去錦淵樓了麼?」

    我微微一笑,說道:「侯爺,寧歡怎會騙人。」

    安樂侯哼:「那不是你的強項麼?」

    我只當聽不到,說道:「侯爺請向內坐。」

    安樂侯說:「你老實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展昭去錦淵樓做什麼?」

    清雅扶著我,安樂侯進門,落座,我才說道:「自然是去捉拿兇嫌。」

    「是什麼兇嫌?」他有些焦躁。

    「柳藏川一案中的重要嫌犯。」

    「哦?是誰?」

    「錦淵樓的總管,柳青,不……應該是楊柳青楊總管。」

    「你拿他?」安樂侯似乎經驗,「柳青我是見過,人雖然機靈,卻不像是個作奸犯科的人……」

    「當然,他的額頭上沒有寫個壞字。」這話一出,急忙又咳嗽一聲,「總之,等人拿回來了審一審就知道,柳藏川的案子,就算不是楊柳青過手,也必定跟他脫不了關係。」

    細細回想。

    當時在荒野外被打昏的時候聽到柳藏川喝問:「你做什麼?」

    雖然是又急又怒,不過仍帶著一股凌人氣勢,是慣常了的頤指氣使下的不悅,而他分明是跟動手那人認識的,最重要是,我曾嗅到一股淡而又淡的味道。

    似是雨後茶香。

    這味道,我似曾相識。

    後來一路回想,往事拼拼湊湊,讓我想到那日跟清雅去錦淵樓揮霍,楊柳青受錦淵樓樓主柳朝羽所托出面。

    那人雖面目平常,氣質卻出眾,當時在樓中,菜香茶香脂粉香種種,卻難掩他身上一股極淡的似雨後春茶的清香。

    更加上眼睛看不到,嗅覺越靈敏。

    柳藏川受傷,自然是跟楊柳青脫不了關係,就算沒關係,他也是知情之人。

    我對展昭曾說:柳藏川執意緘口不言,若非他實在萬念俱灰,就一定是別有隱情。而這別有隱情,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保護一些人……生怕自己說出口便成禍,所以寧肯自己殺身成仁。

    又聯想被刺客追殺時候,他那種引頸就戳的奇怪態度。

    能讓柳藏川作出如此犧牲決斷的,恐怕這汴京城沒有多少人可以。

    就算安樂侯恐怕也不夠格。

    於是我想到了,錦淵樓樓主,柳朝羽。

    柳藏川的父親。

    而柳朝羽,對柳藏川一案的態度,也十分的微妙。

    身為一個商人,就算再理智,面對親生兒子被捉拿要問斬,也無可能那麼淡定。就算我微服去錦淵樓,以常理測度,他怎樣也會出來見上一面,就算不替柳藏川說情,在我這個主審官員面前留個好印象也是應該的。

    而且我是安樂侯所請回的,世人都知道,柳藏川犯案的可能性極大,而柳朝羽以避嫌為借口不出面,這種看似凜然實則溫吞的表現,我總覺得奇怪。

    更何況,從展昭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錦淵樓的傳說之後,我的心就一直沒有平靜過。

    那樣有勢力的錦淵樓礙…

    當柳藏川失蹤的時候,我曾經懷疑過是正反兩派的某一方動的手,而親柳派這邊,除了一個安樂侯有這個膽量跟能耐搶人,另一個,便是錦淵樓。

    他們有人手,有勢力。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沒有動手。

    不然,柳藏川怎又會被白玉堂劫走,早被保護深藏。

    我跟安樂侯曾談過,他不是沒想過劫人,但只是相信柳藏川所以想借我手還他公道。

    那麼柳朝羽,他究竟是太過相信我,還是打定主意已經不想柳藏川生還了呢。

    我很懷疑。

    捉柳青,是讓展昭去「敲山震虎」一下,看看反應。如果真的能做到「打草驚蛇」的成都,那就更好。

    這一番千里兜轉,曲折坎坷,又遭遇刺殺又瞎了雙眼,事情真是敗壞到不能再壞的成都,然而,我卻覺得自己離真相是越來越近了。

    起碼,已經不是先前那樣無處下手不知所措,經過這樣一些驚險曲折,反而顯山露水,讓人有機可循,所以說那句話說的好: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待。

    我希望,等我雙眼復明的時候,也正是案子顯露光明之時。無論如何,希望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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