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藏川此人就好像是一個謎,嘴角噙著一絲笑容,眼睛看著我,淡定超然到絲毫內容都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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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猜謎,這人生已經夠杯具了,與其愁眉苦臉愁腸百結的去猜那難解的謎,不如聽一百個笑話來的開心。
眼巴巴地看著他,期待下文,柳藏川卻忽然停了聲,雖然先前話語裡有「未完待續各位觀眾不要走開」的意思,但是此刻卻淡然若神,那迎著風襯著雪喝著酒飄飄若仙廓而忘言的樣貌意境,就算是神是仙,也還是那種讓爾等善男信女沐浴熏香頂禮膜拜三天三夜之後,才會偶開金口的上仙。
我忍不住想說話講半路就停住是很不道德的。
白玉堂卻在一邊若有所思地開口:「展昭跟你很親近麼?」
我不想理會他,只仍舊含情脈脈看著柳藏川。
白玉堂又說:「五爺問你話呢你敢當聽不見的?」
他才好吵……這男人,我回頭看他一眼:「雖然聽到了可是要不要說也在我。」
隨時隨地拉人下水,務必要現場不止是我一個得不到答案嗷嗷待哺坐立不安的,哼。
白玉堂怔住。柳藏川輕輕一笑:「呼……」
我見美人笑若清風拂過,越發大膽,問道:「柳公子你方纔的話還沒有說完。」
柳藏川一雙細長的眼睛瞟了我一下,才說:「你那麼想知道,又怎樣,你不是不做官了麼?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省省心也罷。」
「我向來就是個勞碌命,嘿嘿,柳公子不必憐惜我啦,」笑了笑,說道,「何況我還不太習慣心底埋著解不開的謎題。」
柳藏川看著我:「聽說鳳大人先前在定海縣的時候便是查案的好手,舊習未改啊。」
白玉堂看看柳藏川,又看看我:「他?」
柳藏川點頭,說道:「先前白兄你說鳳大人是靠安樂侯才陞遷到汴京,其實這話過於片面了,以鳳大人的能耐,做個區區的監察御史,還是大材小用了。」
柳藏川說完,白玉堂哈哈大笑:「他?!不是吧,你看他的樣子……放在人群之中立刻就會認不出來,泯然眾人罷了,哪裡像是個……」
「白兄,千萬不可以貌取人。」柳藏川一本正經的說。
「啊……莫非他還有內秀不成……」
本大人在一邊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底頗為不是滋味。
他們扯得倒是順其自然,我心底的謎團尚未得到柳藏川的親口確認,他們卻又在我的樣子……哼,難道我真的長的很差麼?若是評心而論,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清秀佳人吧,憑什麼一個傻兮兮地說我「泯然眾人」,一個說什麼「不可以貌取人」,不管怎樣,表達的都是本大人「姿色平平」這個觀點,實在是氣煞我也。
什麼內秀外秀,本大人分明是秀外惠中,兩個笨蛋。
當然,無論是柳藏川還是白玉堂,都可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他們的眼光高點,也是應該的,可人家是女孩子啊……忸怩地想。
然而轉念:他們是男子,我是男裝,他們也當我是跟他們一樣的男子,所以說,對我的要求,怕也是想讓我像他們一樣出色吧……
那邊,柳藏川面對白玉堂的疑問,慢悠悠說道: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我還是覺得……」白玉堂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對上他的目光,我的心底生出無限幻想,諸如「逃學缺課」,「品行不端」,「打架泡妞」,「不良少年」,甚至「鋃鐺入獄」「下場淒涼」之類的字眼交織飛來飛去,全部屬於這個叫做白玉堂的傢伙。
咳嗽一聲,才又說:「我已經非官員,柳公子也不再是我的疑犯,若是公子肯說,自然是好,若是不肯,在下也不強求。」
柳藏川說道:「不是我不肯說……」
我看向他,他卻重新垂了眸子,說道:「說了,又有什麼用?難道人還會活過來麼,哈,好笑……」他雖然是用嘲諷的語氣,但這一低頭的風情之間,頗見一絲淒涼,莫非是我錯覺?一剎那心底閃過一道光,竟隱隱感覺他對陸九煙之死,竟帶一絲……愧疚?不安?或者……
內心疑惑,我正想擦擦眼睛,再接再厲再問,那邊白玉堂提高聲音:「鳳寧歡,你還沒回答五爺的問題呢。」手中的劍,輕輕地敲了敲旁邊的樹樁,發出「邦邦」的聲響,似提醒,又好像威脅。
我悻悻回過頭來,看向白玉堂,說道:「展大人曾奉命跟我一起查案而已,至於親近,還算不上。」
白玉堂看著我,忽然一笑:「我就知道,以展昭眼高於頂的個性,怎麼會跟你這種人親近。」
我倒吸一口冷氣,腦中又蹦出諸如「欠抽」「使勁打他的臉」之類的詞,咬咬牙說道:「那展大人想必跟白少俠格外親近了?」
白玉堂呆住,眨眨眼問:「嗯?」
我說:「白少俠這麼懂得展大人心底在想什麼,不是最親近的人是不能夠的。」
白玉堂一呆之下竟也悻然說道:「誰跟那貓親近了?哼。」
我咳嗽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原先我倒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展大人跟白少俠很親近。」
白玉堂眨著眼睛不知所措,一邊的柳藏川倒露出一絲淺笑來,我扭過頭去不理會兩人,逕直斜斜走了兩步,看周圍地勢。
身後傳來低低交談的聲音,接著是白玉堂叫道:「什麼?」
我正猜測這地方屬於哪裡,距離汴京遠還是不遠,我走後,不知小侯爺怎樣對付那些黑衣人,清雅又是怎樣了……正想的出神,身後有人怒道:「你居然敢拐著彎罵展昭看不起五爺,可惡的昏官!」
我心想他終於明白了,雖然看似是個暴躁可厭的個性,不過倒是挺小白的,連我繞著彎子說他跟我是一般貨色,都要柳藏川來指點才知道。
轉過身正要裝懵懂,不料他來的太快,高那大的身子霍然到了面前,差一點點便撞上我的身了。
冷風撲面,他來勢兇猛,我來不及多想急忙後退,腳步一錯,雙腿絆在一起,向後便倒,「噗通」又摔倒了雪地裡,這一下比先前摔得更加結實,一時間只覺得天昏地暗,眼前金星閃爍,倒在雪地裡爬不起來。
旁邊白玉堂哈哈大笑之聲傳來,十分明顯的幸災樂禍。我勉強睜開眼睛,只看到他笑的露出了閃光的牙齒,顆顆竟如珍珠,笑容燦爛,十分動人,只可惜如此好皮囊卻裹著一顆黑心,實在大煞風景啊。
本想反唇相譏他滿臉牙齒,不料嘴唇動動,竟無力說話,而眼前,逐漸地他的樣子模糊起來,笑聲也變得抽像虛無,最後竟隱約只聽到他的聲拉的飄渺而長:「喂,你怎麼樣……?……怎麼了?啊……」
以一聲並不是很清晰的驚呼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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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卻已經在床上。
剛恢復意識,渾身便「嗖」地冷了下來,雞皮疙瘩竄起,急忙離開枕頭爬了起來,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摸向自己身上,且低頭想看。
眼前一陣發黑,再也看不清什麼,只是頭疼欲裂。
還沒來得及反應,嘴裡便逸出了一聲呻吟:「啊……」
好疼。
不僅僅是身上在疼,腦袋更疼。
最可怕的是雙眼還看不到東西。
「你這人,怎麼忽然就爬起來,見過心急的,沒見過你這樣急的。」有人在一邊說道。我聽這聲音,竟是白玉堂。
「你……」我低著頭,拚命眨著眼睛,試圖讓自己看到什麼,可是眼前仍舊是灰濛濛的,勉強能看到自己的手,只是想分清手指,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我怎麼了……你是不是沒開燈?」
「開燈?」
我略停了停,才又說:「點……點燈……這是晚上是不是?」
告訴我是晚上,告訴我沒點燈……心噗噗地跳,不要,千萬不要是如我想像中一樣啊……
對方一陣默然,我忍不住渾身發顫,聲音也跟著抖,嘶聲問道:「白……白玉堂,你還在嗎?」扭頭試圖看他所在的方向,依稀似能看到一團模糊的白……但是……那是他嗎,若說是一張床單,也是可能的。
「你……看不到我?」他的聲音,遲疑地問。
我的心一陣陣地開始抽痛,咬了咬唇,問:「現在是白日對不對?」
「你真的看不到我?」他又問,那聲音靠近了來,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怎麼會這樣,不就是摔了一跤麼?磕破了頭流了點血而已啊……難道連眼睛都瞎了?」
——眼睛,瞎了?!
靠……你要不要還落井下石啊?
作為一個不幸處在了井底的小蝦米,我深深地感覺到,白玉堂白少俠白五爺剛剛搬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地向著井底扔了下來,將小蝦米我脆弱的身體連同心,都砸的粉粉碎,粉粉碎了。
我雙拳握緊,內心悲憤,竟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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