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之中,其樂融融。WENxueMI。cOm
外面雪花翻飛,裡面卻是和樂一片,沈端然雙眼含笑,望著座上那人,慈眉善目和善溫存,如見神祇。
「沈大人。」許是被沈端然熱烈的眼神看的不大自在,那人說道,「讓人退下去吧。」
沈端然面色一怔,這才轉頭,望著圍著那人坐了一圈兒的鶯鶯燕燕,花紅柳綠,個個楚楚可人的臉上透出畏懼,雖然圍著那人心愛之極,想要撲上去哄他開顏,然而望著那雙銳利的眉眼,一股咄咄逼人的氣質,這一群見慣風浪的女性,居然沒有一個敢直接撲到那人身上去的。
「好好好,」沈端然反應過來,急忙揮手,「你等速速退下。」
按理說自己找來的這些姿色也都不差,面前這位不是有名的浪蕩性子麼,巴巴地從東京來到他這鳥不拉屎的定海縣,莫非是想看那禿頂的山看那乾涸的水亦或者吹吹風沙的味道麼?
摸不到這位小爺的心思究竟如何,沈端然卻也知道,他是不喜歡面前這些女子的。
哼,假正經,早先在他未曾去敞春閣迎接之前,這位,不就是呆在那定海縣唯一的青樓之中麼?
心底腹誹一片,面上卻依舊恭敬如初,小心翼翼地讓這幫女子退出去。看看那人的面色,竟還不見陰轉多情,反而是個即將起風下雪的樣子。
「侯爺……」情不自禁地低頭,躬下了身子,聲音輕輕地問道,「不知侯爺到下官這裡,有何要事?」
生怕嚇到了那人似的,連縣官夫人都沒有聽到沈大人如此溫柔如少年的聲音。
那人聽沈端然如此問,嘴角向上,微微地勾起,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謝謝一瞟。
「沈大人,別慌。」明明是虎狼之人,出口,卻是安撫。
沈端然怎能不慌,最怕的就是對方欲說不說,害得他一顆心高高地掛著,生怕得了下下的信,吊著心的那繩子嗖地便斷掉,心摔在地上,是會四零八碎的啊。
「沈大人向來記錄良好,又沒有什麼劣跡,本侯怎會來尋沈大人的不是呢?」
那人仍舊溫和地說。
沈端然稍微鎮定了一些,然而卻仍舊不能放鬆,試探著問:「那侯爺這次來是……」
難不成真是遊山玩水的?
那人笑笑,悠然說道:「只是……沈大人的記錄未免太過良好了些。」
眼睛盯著沈端然的臉,望見中年人的臉上,稍稍地亮晶晶的,是汗。
心虛了麼?
沈端然則咕咚一聲,嚥下一口唾沫:「這……下官不懂侯爺是什麼意思?」
心底早就忍不住開始破口大罵:什麼東西,年紀輕輕,便封侯拜相,哼,還不是仗著有個好家世麼?自己的記錄良好怎麼了,難道是錯?這幫紈褲公子,閒著無事就在東京那個花花世界呆著花天酒地便是,做什麼心血來潮跑到他定海縣來作威作福?
恨只恨,面前這個人,雖然他只是個小小侯爺,比自己更大不了多少,然而最棘手的是,他是當今聖上最寵信的一個人,別說是他沈端然這樣小小七品官,就算是當朝一品的丞相,都要給這人三分顏面……
譬如,最近東京發生的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若不是這個人從中作梗,怕那兇嫌早就人頭落地轉世去了!何至於一直拖到現在仍舊懸而未決?
只是,他在這個緊要關頭,來到自己這縣衙作甚?
似是看出沈端然滿腹疑問,那人開口說道:「相信沈大人也聽說了最近東京發生的那一件案子。」
沈端然聽這人說出此事,剎那頭皮發麻:「侯爺……難道是為了那件事而來?」
自從朝堂之上過半大臣聯名上書要求處斬殺人兇嫌柳藏川,而眼前這位小侯爺卻從中挺身而出說其中定有冤情,朝堂之上,便分成了旗幟鮮明的兩隊,一隊是受害者家屬,個個都是重量級大臣,另一隊,便是安樂侯這一隊,雖然個個心頭不以為然,卻也以安樂侯馬首是瞻。
兩隊每天在朝堂之上上演爭執之戰。
既然安樂侯提出有冤情,皇帝有心放水,便自然要找人來審,然而甲方提出的人選,乙方自然是要否認的,而乙方提出的,甲方也義正詞嚴地宣稱必定會處理不公。
就算是當朝聲名赫赫的包拯包大人,向來以鐵面無私著稱,小侯爺也給予無情否認。
原因很是充足:疑似被柳藏川所殺的駙馬都尉陸九煙,向來跟開封府過從甚密,更,同展昭展護衛是八拜之交。
據說柳藏川被捉拿當日,展護衛怒髮衝冠,幾乎當街拔劍殺了柳藏川。
於是為了避嫌,最佳人選包大人便也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曬下了。
整個東京,吵來嚷去,竟無人能、無人敢接手此案。
小皇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終於決定,給安樂侯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找一個能審理這案子且能讓眾人心服口服之人。
一個月期限假如找不到合適人選,那麼,柳藏川,斬立決。
有人聽到,開封府的狗頭鍘在霍霍夜響,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嘗嘗那殺人狂魔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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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端然也有耳聞。
如今見安樂侯果然說出此事,只嚇得渾身篩籮般抖。
安樂侯卻饒有興趣地望著跟前其貌不揚的縣官,他在來定海縣之前,先去過刑部,翻閱過各地的資料,而這位沈大人,卻在海海書簿之中,脫穎而出。
這位沈大人所處的定海縣,治下共也有十幾個村落,每個月大概會有一兩件比較大的案子出現,小的案例,則十幾宗到三十不等。
就如同其他的縣城一樣。然而奇就奇在,沈大人的破案率,幾乎是完美的。
自從今年開始,一直到這年底,安樂侯翻閱過的各地捲宗比較,這位沈大人幾乎是逢案必破,到現在為止,其他各地,仍舊有些疑難案子懸而未決,然而這位沈大人……不僅僅沒有懸案,更將以往的幾宗奇案給翻上來解決掉了。
你說安樂侯怎會不驚,怎會不奇?
輪廓太過鮮明的臉上,笑意越發明顯。
「以沈大人的聰明才智,只在這定海縣,真是屈尊了啊。」好整以暇地看著有些慌張的男人,慢慢開口。
「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忍不住抬起袖子,擦擦臉頰上的汗。
東京那趟渾水,可萬萬趟不得。
別說面前這尊神惹不得,就是那些被害者的家屬……
隨便提一個出來,就足以壓死他沈端然祖宗三代!
無論案情的真相是什麼,他沈端然結局之慘,已經可想而知。
總而言之,若是接了東京之事,他沈端然,日後別想在官場上混了不說,頂上這顆大好頭顱,也正搖搖欲墜著呢。
「本侯想……有請沈大人你……」他慢悠悠地,從容不迫。
沈端然卻急得出了一身汗,大概是這屋內的爐火太旺盛了,令他只覺得燥熱無比,整個人幾乎要噴血。
「侯爺!」猛地鎮靜下來,沈大人急中生智。
「如何?」安樂侯笑吟吟望著沈知縣。
沈端然對上那張帶笑的臉,以及全無笑意卻帶殺機的雙眼,心底哀嚎一聲:寧歡,事到如今,本大人只有丟卒保車了。
相信以你的善解人意跟寬容大度,應該會原諒本大人如此做的,是吧。
沈端然抖了抖雙臂,拱手:「其實,侯爺有所不知,下官之所以能夠有如此毫無瑕疵的記錄,完全是因為一個人……」
他把心一橫:寧歡,對不住了。
而安樂侯舒服的窩在熱熱的炕頭上,帶著天衣無縫的笑容,穩穩然望著面前男人慢慢鎮定下來的面色,聽著他滔滔不絕在耳邊講演,末了,那如劍一樣英挺修直的雙眉才瞬間一振,紅唇微動,輕輕念道:「鳳……寧……歡?」
沈端然額頭最後一滴汗落下,他從容說道:「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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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風雪之中,有人覺的背上一陣寒冷,忍不住猛地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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