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剛一到獵場,天竟下起毛毛細雨。
唐蘆兒將那些畫具什麼的收拾好,就聽到外頭有人喊她,聲音洪亮得似炸雷一般,驚得她差點沒將手裡的畫筆給灑到地上,抽搐著嘴角走出一看,果真是孟三。
外頭早有數個丫鬟從屋內跑出來看熱鬧了,相互間擠眉弄眼地打量著前方不遠處,站在那株百年柳樹下的男子只見細雨濛濛中,那個身材高大,衣著隨意,發上沾著水珠,笑容爽朗的男子就那麼懶懶的倚在柳樹幹上,其腳邊還放著個半舊的竹筐。明明是一副市井小民的打扮,偏他身上卻沒有絲毫拘謹之態,且見那些鶯鶯燕燕的丫鬟朝他瞅過去後,他還立馬就對人家笑出一口整潔的白牙,同時一個個秋波就穿過那多情纏綿的細雨,往那屋簷下朱廊內的姑娘們送了過去!
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即在這雨幕中傳了出來,好些個丫鬟雖羞得側臉,但眼角卻還是偷偷往那邊瞧過去。
此時這些圍在一起笑鬧的丫鬟,多半是第一次隨主家來這星棋島上。前幾天她們因都是跟在各自姑娘身邊,所以雖之前就聽說這星棋島上,無論男女,都較之別處要熱情得多,但一直未有機會見識,直到今兒,借了唐蘆兒的光,才總算開了眼界。
今日孟三身上的穿著雖瞧著不怎麼樣,但那外形和笑容,卻還是讓許多小姑娘心頭小鹿辭書撞起來,就是有些稍稍穩重點的,也免不了有幾分好奇,眼波頻頻往那送去。
唐蘆兒剛一出來,孟三馬上朝她招手:「妹子,這邊!」
頓時,屋簷下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都往唐蘆兒射過去,緊跟著就有人打趣道:「唐姑娘,那是誰?難不成是情哥哥找來了?」
周圍即笑出一片清脆在咯咯聲,唐蘆兒尷尬一笑,忙道:「姐姐們別笑話我了,那是我哥。」
「親哥哥還是情哥哥?」有人又笑了一句。
唐蘆兒可不敢再理會她們,傻乎乎地笑了笑,就冒著細雨往孟三那跑了過去問道:「三哥怎麼這會子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怎麼不打把傘出來,著涼了怎麼辦。」孟三說著,就將她往裡拉了拉,這柳樹長得極好,靠近樹幹的地方,雨淋不到。
後面的笑聲更響亮了,唐蘆兒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無奈地看著孟三道:「得,我這清清白白的閨名眼見就被你給敗壞了。」
「怕什麼,哥以後負責就是。」孟三哈哈一笑,然後就踢了踢腳旁的竹筐,「還不出來,你姐姐來了。」
唐蘆兒剛要問,就聽到一聲「喵~」,跟著就見那竹筐蓋子往上一跳,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就從那框內冒了出來,舔著嘴巴,瞇著眼睛,朝她喵了一聲。
「招財!」唐蘆兒一怔,即抬眼頭疼地瞅著孟三道,「你,你怎麼把它給帶過來了,萬一這傢伙亂跑,我哪找它去。」
「唐奶奶讓我到這邊給她挖些草藥,又令我將這小傢伙給你帶過來,我不敢不從啊。」孟三苦笑一聲,然後往屋簷那看一眼,又低聲道了一句,「奶奶到底是不放心你,招財有靈性,給你做個伴,幫你看著些吃食,總是不錯的。」
唐蘆兒又是一怔,即狐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丫頭,萬事小心。「孟三面上還是帶著之前那等笑,只是語氣卻比往日嚴肅了幾分,」今兒早上我才收到消息,很可能有個混進那些丫鬟中欲對你不利。本來唐奶奶想讓你馬上回去的,只是她那邊一時也顧不上,便讓我過來,眼下這情況,讓你待在這些郡主小姐身邊反而安全些。「
唐蘆兒定定地看了孟三好一會,然後才抱起招財,面上露出個天真的笑:」三哥打算什麼時候完整的告訴我那些事?總不能一直讓我這麼雲裡霧裡的吧。「」回去奶奶就跟你說,放心,對方就一個人,不會武功,所以就混進來了。「孟三一歎,再往那看了一眼,然後就抬手往唐蘆兒腦袋上摸了摸道,」我該走了,不好待得太久,總之,你這段時間多小心,我就在附近,有什麼事吹這個,我會馬上過來。「孟三說著,就悄悄往她手心塞了個小哨子。
唐蘆兒剛將那哨子收好,後面就傳來一個婆子呵斥的聲音:」都怎麼回事,一個個在外頭待著,卻把姑娘扔在屋裡,還不快進去伺候,看什麼這是!」
一陣零碎的嬉笑聲後,那些圍觀的丫鬟便慢慢散了,陸陸續續回了屋找各自的主子去。
瞧著那邊的那位婆子就要過來了,唐蘆兒不想被她當著孟三的面數落,便抱著招財要跑回去,孟三卻又抓住她道:「急什麼,沒瞧著雨變大了嗎,打著傘回去,別淋濕了。」孟三說著就彎腰從那竹筐裡拿出一把油紙傘打開遞給唐蘆兒。
唐蘆兒瞧見他筐裡就這麼一把傘,便推開道:「我才幾步路……」
「跟三哥還客氣什麼,拿著,你不怕淋,招財卻是不喜歡的。」孟三說著就將那油紙傘往唐蘆兒手裡一塞,笑著在唐蘆兒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又在招財腦袋上摸了摸,然後就拎著竹筐,轉身走了。
唐蘆兒撐著油紙傘看著那個慢慢走入雨幕的身影,心頭歎了一聲,就抱著招財轉身往屋簷那走去。
「我說唐姑娘,就算你不要自個的臉面,怎麼也得替四姑娘的臉面著想些才是,到底你是四姑娘請過來的。雖說你自小沒爹娘教養,但起碼的廉恥也該知道些才是,有你這麼大白天的出來跟男子私會的嗎,還當著那一眾丫鬟的面!」出來的婆子就是那容嬤嬤,她是專門跟過來負責主子們的吃食。
唐蘆兒上了台階後,瞧著招財一雙綠眼珠死死盯著容嬤嬤,身上還不安的動了動,她本想將招財放下,一瞧這情況,立馬就將招財抱緊了,並輕聲安撫了它一句:「多謝嬤嬤提醒,不過嬤嬤剛剛用錯詞了呢,『私會』只指背著眾人,在私底下的約會或是相會。而我剛剛是當著大家的面出去見我三哥,頂多算是『公會』,而且三哥他也只是把招財給我送過來而已。跟廉恥應該搭不上什麼關係吧,不然我現在就問問姑娘去,到底姑娘讀的書多,沒準嬤嬤說的沒錯也不定,那以後我定會多多注意的。」
「你,你小小年紀,竟就這麼跟長輩強嘴!」容嬤嬤氣得唇都顫了,她怎麼也算是陳府裡的老人了,又是廚房的管事之一,府裡的下人,哪個對她不是笑臉相迎的,就是姑娘們對她,也多是客客氣氣的。哪曾有誰像這個臭丫頭一樣,笑著一張臉,說話卻是連諷帶刺,且竟還將姑娘抬出了嚇唬她!再看那只野貓,只見那雙綠眼珠子,活像是要吃人一般,容嬤嬤不由就想起那日追它未果的事。心中更是恨,直悔當時手裡怎麼不拿把刀,直接將這野貓給砍了,也省得這會被它這麼死死盯著,簡直是晦氣!
感覺招財有些不對勁,雖一直盯著容嬤嬤,但卻安靜得詭異。唐蘆兒不想跟容嬤嬤多做糾纏,單手收了那油紙傘後,就要轉身進去,只是這會旁邊忽的傳出一聲「噗嗤「的笑,隨即那邊就傳來一聲女子輕笑的話:」『公會』,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呢,好個有趣的詞。「
唐蘆兒轉臉一看,才發現那說話的人原是端元郡主,只見對方走過來後,就打量了她一眼,接著道:」這雨下得讓人煩心,正想找陳四姑娘聊天去呢,不想這一出來,就聽到你這一通妙語。「」讓郡主笑話了,我剛不過是隨便一說,跟嬤嬤開玩笑的呢。「唐蘆兒說著就朝容嬤嬤一笑,」嬤嬤說是吧。「
容嬤嬤的臉有些歪了,好久才朝端元郡主道了一句:「老奴廚房那還有事忙,郡主請便。」她說完,微屈了屈身,就轉身匆匆忙走了。
端元呵呵一笑,然後一臉關心地看著唐蘆兒道:「這些奴才,最是愛教訓人,你沒事吧。」
無事獻慇勤,唐蘆兒心裡嘀咕了一句,面上卻傻呵呵地笑道:「郡主多心了,嬤嬤剛剛也不是教訓我,不過是提醒我一下而已,我本來也不知道什麼規矩。」
端元看了唐蘆兒一眼,一時辯不出她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心思一轉,就笑道:「聽說你這次過來,是要給陳四姑娘畫一幅畫像的,可是已經動筆了?」
「今兒才剛過來呢,哪能就動筆了。」
「那可太好了,等你動筆的時候我可得好好看看,要畫得好,到時你也幫我畫一幅。」端元說著就讓唐蘆葦兒隨她一塊到陳嫣紅那去。
而兩人剛一進去,卻瞧見陳嫣紅那裡已經坐了幾位姑娘了,正在屋裡打葉子牌消磨時間呢。
「好啊,你們幾個聚在一起玩也不叫我。」端元進去就道了一句,陳嫣紅忙起身迎上來道,「這雨下得煩人,她們幾個是先過來的,我正要使人過去請你,哪想你就過來了。」
屋裡幾位姑娘皆起身跟端元打了招呼,然後就將目光落到唐蘆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