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到 第一卷南行歡 第三十八章 香 州
    唐蘆兒坐在那清油馬車上,天氣熱,她也不是什麼露不得面的大家閨秀,故一上車後,她便將那車簾子給捲起,然後樂滋滋地坐在靠外的地方,手裡舉著剛剛買的兩串糖葫蘆,一邊吃一邊笑:「便宜了五錢銀子那,而且人家還給配了個車伕,你剛要是願意再帶上幾個人的話,咱還能再省點呢。」

    田七沒搭理她的話,自上車沒多久,他心頭忽的就生出幾分心驚肉跳的感覺,多年的危機生活,使得他對危險的直覺很準。官府的追捕他還不放在眼裡,故他心裡清楚,剛剛那陡然生起的等心驚肉跳之感絕非來自官府,難不成是另有人看中了那萬兩黃金……

    唐蘆兒也不管田七越來越陰沉的臉,她啃了半串糖葫蘆後,又把那另外一串糖葫蘆遞到田七跟前道:「你不吃嗎,很好吃的,這山楂很大個呢,糖衣也裹得很足。」

    田七搖了搖頭,然後抬眼看了旁邊的姑娘一眼,這丫頭的性子,真是隨遇而安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照她這個年紀,忽然碰上這等事,這幾天還發生了那麼多事,她面上竟還不見一絲煩惱。剛剛那半串糖葫蘆吃得她兩邊嘴角都沾了糖脂,亮晶晶的一雙眼此時正笑成半月形。田七心裡難得發出一聲歎服,這姑娘,就算沒人搭理她,她也能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傻得沒心沒肺的,實在是少見得很。

    「你不怕我?」瞧著唐蘆兒收回那串糖葫蘆後,田七往車外看了看,忽然就問出這麼一句來。

    唐蘆兒正好嘎崩地咬到山楂籽上,她捲了捲舌頭,轉頭把那幾粒山楂籽吐出後,然後才一邊嚼著山楂果,一邊轉回頭睜大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問:「偶為哈要怕你?」

    田七一時無語,原來這姑娘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那個怕的意識,估計她也不明白安遠王萬兩黃金的賞金真正代表的意思。唐蘆兒嚥下嘴裡的東西後,也想明白了這煞星話裡的意思,即呵呵一笑道:「那,我又不是什麼正義使者,沒那多餘的心思整天腦補著要代表月亮消滅邪惡,有人能在我落難時救我,一路上山下鄉的,也都沒將我扔下,我要再裝出個害怕的樣子也太矯情了。」她說完,即一臉期待的看著田七,打量著自個這麼掏心挖肺的話,多少能讓這煞星面上露出幾分感動來了吧,這可是患難見真心啊。

    只是她眼巴巴地瞧了好一會,卻還是失望了,難不成這傢伙是天生的撲克臉,他也不擔心這臉僵硬久了,面上的肌肉會萎縮!唐蘆兒不甘的腹誹了一句,便收回目光繼續啃自己的糖葫蘆。只是她卻沒發覺,自己在轉過頭的那一瞬,田七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探究,這丫頭,也不知她都哪來的那些怪話。

    ……

    太陽從東慢慢走到了西,馬車已跑了大半天時間了,中途就在一個小驛站稍稍歇了一會,連馬都沒喘過氣來呢,田七又讓車伕趕緊啟程。這麼迫切的趕路,唐蘆兒雖也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但她倒是一句異議的話都沒有。這一路下來,田七是越來越沉默,而且還不時往後面看,這讓她感覺他好似在躲避著什麼似的。途中她也曾試探地問了一句,田七卻未明說,只是那態度卻讓她有種如臨大敵之感。

    神啊,這才剛逃出賊窩呢,眼下已經進入陽光大道了,不會還出什麼ど蛾子吧。

    唐蘆兒想了一會,就是一歎,這傢伙掛著這麼一個身份,那萬兩黃金的大賞在腦袋上頂著呢,一會就是出什麼事估計也不奇怪,只是卻苦了她了。

    越接近香洲城,那煞星身上發出的冷氣越重,都快趕上製冷空調了。

    「大叔,咱還多久能到?」唐蘆兒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昨兒一晚,加上今日這大半天,她感覺自己屁股快要生瘡,偏這煞星還在身邊製造緊張,她便忍不住又往外問了一句。

    「已經到了,那前頭就是。」車伕一邊甩著韁繩,一邊拉大嗓門回了一句。

    「呀,到了!」唐蘆兒趕緊掀開前面的簾子,臉趴在窗口上往外瞧去,可不,前方離這約三四里處,那灰色的城牆以及透著歲月滄桑的城樓已然出現在眼前。

    川山谷往南百里,即是定南王所在的香州。此地位於大景南北交界之處,濱江臨海,地理位置絕佳,且因這地方的氣候適宜種植多種草本植物,故而成了大景出產香料植物的聖地。就是從西而來的異國香料,或是從南往北進貢的香品,基本上都會經過此處,於是久而久之,這地方便被命名為香州。

    香州並非是定南王的封地,整個大景,建國四百餘年來,能得一州或是一郡為封地,並且承襲至今的王爺,不過五位而已。且非親王不獲封,非大功不獲封,非大德不獲封,此為皇家祖訓。而能打破這一皇家祖訓者,唯百年前那位功高蓋主的安遠侯。此人並非皇上龍子,卻因屢立奇功,使得皇帝賞無可賞,最後力排眾議,封其為柳親王,封地柳州,此後百年,再無任何人能得此殊榮。只是自柳親王故後,其子繼承爵位時,因種種原因,其親王爵位被降了一等,一字王號降為二字王號,不過余的未變,依舊保有柳州封地,且此爵位為世襲罔替,此為大景唯一的例外。如此,安遠王之爵位,非是一般王爺可比,即便是那幾位為數不多的親王在其面前,也得禮讓三分。

    而定南王雖是異姓王,但其一族在香州的根基卻是不淺,誰都知道,香州楊氏,早在百年前就是此地的名門望族。

    「大叔,怎麼這麼多人!」馬車在城門一里外就停了下來,唐蘆兒抬眼望去,只見停在他們前面那一條長龍似的車馬,都是等著要進城的。只是不知為何,這進城的速度卻是極其緩慢,好似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再過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斗香會了,到時是滿城飄香,數月不散,可是咱香州城一奇景那。現在各個地方的商人都往這邊趕呢,人可不得多。」那車伕放了韁繩,拿著草帽一邊扇著風一邊接著道,「還有,前幾日聽說官府要通緝什麼江洋大盜,那賞金老高哩,連畫像都在那城門口張貼出來了,現在每個進城的都要被細細盤問查看,這可不慢了。」

    唐蘆兒嚇一跳,瞪大了眼睛道:「還有畫像!那,那大叔你見過那江洋大盜的畫像不,長得什麼樣子?」

    「嘿,那長得可凶著哩。」車伕說著就瞥了唐蘆兒一眼,然後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蔑道,「像你這樣的小丫頭,就抵人家一根手指!」

    唐蘆兒囧,一根手指,您這說的是怪獸還是巨人?

    ……

    「老田,怎麼辦,怎麼辦,你的畫像被人貼在城門口了!這下可慘了,你真的成名人了,一會就要被圍觀了!」唐蘆兒縮回車內,拉著田七的袖子緊張的揉搓著低聲道。

    田七瞥了一眼那正把滿手的糖脂都擦到他衣服上的爪子,一臉平靜地提醒道:「你應該叫我堂兄。」

    「堂兄!」唐蘆兒趕緊改口,手裡的揉搓卻不見停下。

    「擦乾淨了,就放手吧。」田七再道一句。

    唐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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