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位於真州府和益沖府之間的交界處,說是一座拔比之小丘也高不了多少。不過這座山特別的陡峭,一般的普通人,若沒有何時的工具,是絕難爬上。
山頂處卻是一塊平地,平時是猴子和山羊棲息的地方。而此時,卻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如標槍般,一動不動的卓立此處。一頭紫發,身上穿著一身九龍環繞的黑色本身甲,面目俊美的宛若女子。他的雙目緊閉,面無表情,遠遠望去宛如化石。
許是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危險,那些山羊獼猴,早早就躲避得無影無蹤。整個山頂處的生物,此時也只剩下那些草木,和這紫發少年一人而已。
初晨建至,一輪明日從東海方向緩緩升起。而恰在此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遠處的空中,向此地的方向急急遁來。
此人白鬚白髮,六十歲許的年紀,精神矍鑠。甫一落地,就發出一聲爽朗大笑。
「哈哈!老朽來晚了!還請小友恕罪則個。」
「何需恕罪?非是前輩您來太晚,而是晚輩我來得早了。更何況——」
姜笑依微微一笑,睜開了雙眼,露出了那對紫色雙瞳,剎那之間,原本如化石一般的整個人,陡然鮮活了起來,那美麗無匹的容貌,更添三分靈動。而少年的氣質,也隨之一變。
「其實您來得也不晚。剛才前輩曾以土遁之法,繞山六圈。不知可曾有什麼發現麼?」
公冶仲謀面色一僵,接著尷尬一笑:「小友好厲害的靈覺,我自以為做地隱秘,卻沒有想到小友早有所覺。不過,小友素來都以法陣之道聞名於世,老朽卻是不得不小心一些。」
「這也是理所當然。」姜笑依頜首道:「今天來觀望你我的牛牛鬼蛇身太多,所以晚輩到此之後,特意在山下布了一個防窺視的法陣。也難怪前輩會心生疑慮。不過前輩既然來了,那麼想必應該是已經放心了吧?」
「不錯!小友心胸坦蕩。剛才卻是老朽我多心了!」公冶仲謀赧然道。「山下所布,確實是防窺視法陣。不過區區百餘顆能量晶石,就能將整座平林山,都籠罩在內。以老朽的神識。也歎之不進,小友在陣道一途上的造詣,確可當得起宗師二字!」
「彫蟲小技而已,前輩過譽了!」姜笑依淡然應道:「時間已經不早。敢問前輩,我們的棋局,可以開始了麼?」
「可!」公冶仲謀點頭問道:「只是不知,小友這次。可曾帶了棋盤?」
「未曾帶得,不過像你我這種人,又何需隨身帶著這東西?就還如半年前故事便是!」姜笑依笑了笑。手捏法決。整個山頂處。陡然間一聲悶響。一時間草木飛揚,煙塵漫天。而隨著紫發少年手中的法決再次變幻。一陣大風刮起,將那煙塵和草木盡皆吹走。
當煙塵遠離,只見原本那鬱鬱蔥蔥的山頂,變成了一片光禿禿的平地。兩個人明明未有任何動作,此時卻偏偏離地三尺,漂浮在半空之中。而在姜笑依和公冶仲謀之間,平空多出了一個縱橫十九道,長寬皆達百餘丈,全以青石鑄就地偌大棋盤。
「呵呵!也好,既然這棋盤已成,那麼這棋子,便交給老朽吧!」
公冶仲謀見狀也是一笑,微一拂袖,二人身旁的土元力突然驟增,一粒粒的凝成大如磨盤的黑白色棋子。而與此同時,他地眉頭卻微不可查的一皺,有意無意的望了一眼姜笑依身上那身黑色半身甲,目中微帶忌憚。
在此之前,他還未怎麼對姜笑依身上穿的這身盔甲在意,以為不過是普通地法器而已。然而剛才整個平林山頂,被姜笑依用道法生生移平之時。兩人身周的護體真氣罩,都在那一剎那間自動開啟,將灰塵排斥在外。而姜笑依身上所穿的這具盔甲,也出現了那麼短短一瞬間的元力波動。
那種級別地元力反應,分明是屬於神器級別的東西。此外,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純防禦類地法器類型。否則地話,絕不會在護體真氣啟動之前,幾乎一絲元力波動也無,讓他幾乎將之忽視。
在這個世界,上古流傳下來,還有新從煉器宗師手裡出世地神器級別的法器,並不比法寶類地神器要多上多少。到了這個級數,其實兩者之間的作用差距,已經不大,可以說完全是一個級數的東西。
而其中最難纏的,卻是純攻擊和純防禦的東西。當然,這只是針對這個時代而言。那些上古時代所流傳的法器上,所能攜帶的道法,到現在基本上已經無法棄用。而純攻擊和純防禦的類型,雖然沒有道法可用,但是相對的,因為專著,卻使得這二者,在攻擊和防禦方面,變得比其他任何類型的普通法器類神器更為強大。
公冶仲謀本身擁有一件法寶類的神器,是這個世間,不多的可以使用的神器之一。讓他以真人分神期的修為,卻有著不遜色於任何2S級高手的戰力。而這也是他有把握,能夠壓制姜笑依的最大依仗。可是這件盔甲的存在,卻讓他的心內猛然一沉、
這就是他的底牌麼?有這樣的東西,怪不得以他S級的修為就敢於約戰,單獨面對我。空間瞬移能力,加上這件盔甲的防禦力。只怕這世間少有人能將他留下,看來這一次,公冶家即便能勝,只怕也很難將這個禍胎徹底除去。
瞬息之間,公冶仲謀的腦中就推演過千百次。和紫發少年的戰鬥過程、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在形勢不利的時候,親
前的少年拿下。然而如今看來,此策卻是行不通了。戰鬥方式。無一種能夠有絕對的把握,把對面的紫發少年拿下。最好的,也只是讓對方輕傷退走之局面。
不過公冶仲謀卻也沒怎麼沮喪,他本就對此不抱多大希望。想想就知道,對方若是沒有在他手下全身而退的把握,又怎會輕身犯險?
心念百轉,卻只是一剎那間的事。而期間他的臉色,就連絲毫變化也無。見那黑白一百八十一顆棋子都已經漸次凝成,公冶仲謀再次揮了揮袖。收回了道法。看著地上的棋盤,公冶仲謀搖了搖頭,神色間略帶感慨地道:「小友所創的這種圍棋,實是奪天地之造化!老朽自從在越國和小友別後。這半年以來。都是茶飯不思,深自沉迷以至於夜不能寐,恨不能早遇小友。老朽癡活世間二百載,所學棋種不下百十餘類。而今卻都如白開水一般,食之無味。」
「呵呵!那倒是晚輩地罪過。」姜笑依怡然自得地道:「這一次,不知道前輩,要晚輩几子才合適?」
「這個嗎——」公冶仲謀微一沉吟。接著以道力引導四個黑子,放在右上和右下星位左近。「那就讓四子好了!這半年以來,老朽除公務之外。從未有一日放下對這圍棋的研究。自覺已然大有長進。四子應該能勝!」
姜笑依頓時有些詫異的看了公冶仲謀一眼。這老人的四個黑子,都是擺在右上角和右下角地要害位子。隱隱間已經將這兩個邊角納入囊中。圍棋的開局,素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所謂腹不如邊,邊不如角。一般而言,開局之時,只有角上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而姜笑依以前雖然跟公冶仲謀解釋過圍棋地基本規則,關於這一點卻從未有過說明。公冶仲謀只憑業餘時間的一點研究,就能自己領悟到這一點,並且搶先佔據一個邊界。由此看來,這位老人在圍棋一道,確實是有些天賦。
「四子嗎?看的出來,前輩確實很有自信。那麼在下也不客氣了!」
淡然一笑,紫發少年也伸手一招,擺放在他身旁的那堆磨盤大小地石質白子,也飛出了一個,落點卻是在這縱橫十九道的正中天元之位。非是托大,而是因為姜笑依的前世,棋風就偏向宇宙流一道。雖然他地職業,是見不得人地旁門左道。然而他地性格,卻讓他無可救藥的喜歡上這種無比大氣地開局方式。
公冶仲謀見狀眉頭皺了皺,這是對他的輕視麼?不!他看得出來,對面的少年這次和半年前不一樣,是非常認真的,真正把他當成是對手來看待。但是為何,對方會選用這種,在他看來極為不智的下法?
儘管對紫發少年的開局下法,有些不解。不過這卻並沒有影響到公冶仲謀的思路,第二著毫不猶豫的在左上小飛掛角,然後仔細看著對面的紫發少年。
姜笑依卻是一臉的漠然,依舊是三連星開局。所謂的『三連星』,就是開局三步棋,連續下在棋盤同一側的三個星位上。這種佈局方式,重視外勢,注重構建大模樣,對邊角實地看得較輕。要求棋手要有很強的佈局能力,中盤攻殺能力以及對虛空地悟性。而這些,卻恰恰是姜笑依所擅長的。
兩人皆是行子如飛,毫不猶豫,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就已到了二十餘手。當姜笑依用道力牽引著的一顆白棋,則右側上角空處落下時。公冶仲謀再次皺眉。此時他在圍棋一道,已經有些造詣,對每一著棋的好壞利弊,基本上都已經看得出來。而姜笑依的這一子,在他看來,根本是全無必要。雖然未有什麼壞的影像,但是在讓四子的情況下,本就是一著糟得不能再糟的一著。
公冶仲謀不由得再次仔細看了看姜笑依的面色,只見對方依舊是面無表情,淡然自若的樣子。並未因這一子而竊喜,也未因此而沮喪。
不解的搖了搖頭,公冶仲謀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按自己的步調行棋。既然不明白,那就不用去想。
棋到中盤,公冶仲謀卻忽而若有所悟,此時棋至中盤,雖然此時他佔據三個邊角的實力,然而姜笑依地中腹大勢,卻已經隱然成形。隱隱間中腹一片巨大的空地快要四面合圍,將佔據著邊角之地的黑棋堵在其外。看來,姜笑依的這種佈局方法,倒也並非全是一無是處、
閉目第一次長考,再睜眼時,公冶仲謀的下一子,已經落在白棋中腹處凌空飛點。此時黑棋一方,因為先行四子的關係,其實還佔著極大的優勢。若是承認承認黑棋中腹巨空,只在外圍搜刮,那麼白棋一方,幾乎是握有八成勝算。
然而公冶仲謀卻是不得不如此,畢竟是初學者,他在官子方面遠不如姜笑依。若是此時不能破環掉姜笑依的中腹巨空,那麼棋到尾聲,說不定會被對方翻盤。
這一著,無疑也意味兩人間的中盤搏殺,將要正式開始。
棋子落下的同時,他仰頭望了望天空,只見不知何時,天空中竟已烏雲翻滾,雷鳴電閃。心知大雨將至,公冶仲謀低頭笑著望向對面的紫發少年,嘿然一笑道:「不知不覺,竟已過了半個時辰。這個時候,想必你的那些部下,都已經出發了吧?能跟我說一下嗎,老朽真的很好奇,小友你是從哪來的信心,以一個分堂不到千人之力,就敢獨戰我公冶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