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隨著老者迎出來的人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其中還不乏幾個已經踏入通脈期的修真者。但是其中,卻沒有任何一個盲女存在,而且就連一個比張石小上一些的女孩都沒有。
姜笑依見狀,當即就開始以神識感應,探索著這棟豪宅,試圖從中找尋到一些線索。
張家也算是個修真者世家,但是含金量極低,即便那些通脈期,也是上了些年紀的。而這棟房屋雖然也有防窺視防竊聽的法陣,但是對於現在的姜笑依來說,無異是兒戲一般的東西。
姜笑依的舉動,張成也有所覺。按說這種舉動,是非常失禮的。不過雙方的身份地位相差甚遠,張成心中雖有不解,卻也沒有阻止紫發少年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分,姜笑依即使把張家的房子整個拆掉,他也不會在意。
神識自近而遠,一間間房屋掃過去。雖然沒能找到年幼盲女的存在,但是姜笑依卻另有所覺。
這些迎出來的人中,看來並非是張家的全部人丁。在那豪宅之內,除了十幾個僕人打扮的人之外,尚有幾個似是張氏族人的男女存在。而其中一間防內,正有著兩個年紀尚未滿二十,和張石同齡的年輕人在說著話。而此時從這兩個年輕人口裡吐出來的的言語,正是有關於張石的話題。
「哈哈!他張石不是一直想要出人頭地,擺脫我們張家麼?現在可好,非但自己身死化灰。還把這出人頭地的機會,給了我們,還是一次三個。」
「可不是麼?不過是通過了天闕門的根骨資質檢驗而已。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竟然敢連老祖宗地面子也敢不賣!當時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囂張,老祖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才勉強把他留下。不過也虧得老祖宗,要不然,你我也無如今飛黃騰達的機會。」
「哼!我倒寧願他沒有留下來。每年暑假他回來地時候,我們受的苦你都忘了麼?那時候我們都得躲著他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我現在想著都覺惡
聽到這裡,姜笑依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微微的冷笑。看來被他滅口的張石,在自己家族中的地位和處境,並不好過。從這兩人地語氣看來,和張石的恩怨,無非又是嫡庶糾紛之類的事情。
這種情況。在神州所有的家族中率見不鮮。有些出色。並且有著良好底蘊的家族,一般能很好的處理。將整個家族的力量都糅和成一體。沒有嫡庶之別。像烈山家。軒轅家,姬家這樣在天闕門內稱雄地大家族。都是純以能力上位,有著非常好地傳統。教育子弟時,也是以德為先,講究團結一致,善妒善嫉之人,首先就失去了問鼎族長的資格。當然這個德,只是對族內成員地德。這方面,姜李二家,也做得相當不錯,不遜色於排名前幾位地大家族.
而其餘大部分,就像是張氏這種情況了。嫡庶待遇有別,家中矛盾重重,綿延不出數百年,就會人心思散。
臨墟張氏,這三千年來得天獨厚。若是換做天闕門內任何一個稍強一點地家族,即便沒有了血脈能力,也會快速崛起。然而直到現在,張家還只是處於小家族的狀態,因為家族糾紛而造成地不斷分裂,就是這種現況的原因。不過因禍得福,也正因如此,張氏才免了滅族之禍。若是真的形成較為強大的勢力,天闕門首先就不會容許張氏的存在。
沒有興趣再聽下去,姜笑依又仔細搜索了剩下的一些房間,直到確定沒有遺漏之後,才收回了神識,轉而以鷹一般的目光,注視著那族長模樣的老者:「張石生前所用過的東西,如今可都在?睹物思人,我想要去看看。」
那族長聞言微微一楞,想及這少年,既然和張石交情匪淺,那麼過來看看他的遺物,也是應有之義。當下連忙向裡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慇勤的把姜笑依和張成二人,引入了張石生前所住的房內。心內暗自慶幸,幸虧收到張石戰死道法學院的消息之時,到現在為止也只有兩天時間,尚沒來得及清理張石的房屋。否則的話,若是給這少年留下什麼薄情寡義的不好印象,恐怕就大大的不妙。
張石的房間,在這棟豪宅的頂層,是三間式套房。在張氏族人所居的房屋中,面積算不上最大,卻也不小。看來在張石生前,張家對他還算重視。房內的佈置不算豪奢,卻相當的整潔,纖塵不染,顯然是常有人打掃清理。
進入室內,那老者一聲唏噓,感歎道:「石頭那孩子,是我張家小輩之中,資質最出色的一個,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我本希望他正式加入天闕門之後,能帶契一下我們家族,可是現在,老朽卻永遠看不到那一天了,如此英才,竟然天不假年,可恨可歎!」說到此時,那老者的聲音,竟有些哽咽,渾濁的雙眼也濕潤了起來。
姜笑依心中冷笑,這老者的言語,或可瞞過別人,卻騙過他這個受過專業表演訓練之人。老者那恰到好處的演技,顯然是經過了長久的時間沉澱,幾乎是完美無缺了,但在他的眼中,卻還遠不夠格,可謂破綻處處。
不過張家的這些齷齪的人和事,和他無關,姜笑依也並不想管。而且此時他也同樣需要表演,以傷感的眼神掃了掃這間張石生前所居房屋的同時,他再次以神識探查。可是這裡除了傢俱和衣物,以及抽屜中一些從學院圖書館內抄摹來修真法決和道法體術的圖解之外,就再無其他了。
難道這次是白來了?這世間,其實並無張若蘭此人?姜笑依再次皺起了眉頭。
到了現在。似乎也只有用心靈幻術能力,仔細查問這些張氏族人一番了。那樣的話,即不會惹人疑竇。也必然會有所得、只是此時有張成在旁,卻有些不便,也只有留待晚上再來。
然而就在轉身之即,姜笑依地心中忽然一動,在房中其餘二人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了張石的床頭。他地手指,輕輕的在牆上一抹。那原本貼著白色瓷板的牆壁,景貌已是與先前大大不同。一個小小的暗格,展現在三人面前,。
姜笑依心中驚歎,對於張石資質的評價頓時更高一層。張石所設計的這個小小的幻術法陣,符文公式簡單地不能再簡單,效果卻盡能險險瞞過他的神識感應。對陣道的感悟。雖遠遠不如姜笑依,卻也另避蹊徑。走的是簡約而實用的路線。在陣道上的天賦。不同凡俗。這樣的人才。就這麼冤死在他地手上,也確實有些可惜。
打開暗格。只見裡面所藏地東西,主要是幾本記事本。姜笑依拿出來翻了翻,卻原來是張石的日記,從五歲時開始,直到四年之前,一天都未曾落下。
那老者顯然也是沒有想到,在張石地房內,竟還有著這樣地機關,眼中地神色,當時就有了些不自然。而當他看清楚,姜笑依手裡拿著的,似乎正是張石所留地日記之時,臉色頓時為之大變。老者不由自主的踏前一步,嘴皮微動,似有阻止之意。然而這時,張成的身形,卻忽然前插,擋在了老者身前,雙眼冷冷的望著對方。
姜笑依現在的靈識。是何等的敏銳?此時雖然未曾親見,也分毫無差的察覺到了老者神情的變化,以後身後的具體情形。只是以他的身份,也確實無需顧忌這老者的意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姜笑依逕自翻看起來。
「今天我被阿涼和阿定打了,手腫了起來,真的好疼好疼。為什麼他們老是要欺負我?媽媽說他們是長房長孫,是張家嫡脈,要我忍讓。可我已經都好多天沒敢跟他們說話了。還有,什麼是嫡脈?什麼是庶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些天媽媽的臉好白哦,還經常咳嗽,我一定要聽話,不要惹她不高興。」「今天又被他們六個人打了、媽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發誓以後永遠永遠都不哭了。」
「今天大伯打了媽媽,還罵她是破爛貨,罵爸爸是死鬼,說什麼有本事就別回來求他。我去求爺爺。可是爺爺就這樣看著。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今天媽媽告訴我,原來我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妹妹,不過小時候在省城失散了。我模模糊糊的記得,好像小時候在外面流浪的時候,媽媽懷裡確實是抱著一個孩子的樣子哦。」
「媽媽死了,醫生說媽媽是去了另一世界。可是我知道,雖然媽媽就躺在床上睡著,和以前一樣,可是她再也不會醒來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給我擦洗傷口,也再不會有人把我抱在懷裡安慰。難道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媽媽被下葬了,家裡卻一個人都沒有來。天上下著雨,好冷好冷,這是媽媽的淚嗎?」
「今天又去了一趟正隆城,回來的時候大伯發現了,呵呵!看來明天是沒有飯吃了,說不定還要罰跪。阿涼和阿定那兩個小子,又有借口來找我麻煩了。不過我真的好高興。我終於找到她了,雖然從沒見過面,但我就是知道,她是我的妹妹!眉間的那顆紅痣,也和媽媽所說的一模一樣。原來這個世界上,我還有著親人!」
「若蘭長得好漂亮,彈琴的時候,特別的好聽。不過我得想辦法,從那個地方把她救出來!該死的人販子,居然把我最親愛的妹妹,賣到那種地方,簡直是不可原諒!」
「呵呵!我怎麼會這麼傻,居然會傻到跑去問爺爺要錢?從那裡買人的錢,張家又怎麼肯捨得花?張石,你的腦袋進水了嗎?忘記了嗎?人,只能靠自己呀!
「聽說天闕門的修真者,都很有錢的樣子。或許,明天我該去試試。「
後面的日記,姜笑依一一仔細的看著,直到翻到了日記本的最後一頁、
「張石,離畢業的時間只有兩年,離若蘭梳頭的時間,也只有四年了。你要努力,一定要把妹妹從火坑裡救出來,」
姜笑依把日記本合上,閉目沉默了良久,才長吐了口氣,看向了窗外。
正隆城嗎?真巧。那裡,正是他和李凌香和沈英雄約定的會合地點,也是高速軌道列車車站的所在地。
在日記之中,字裡行間都充滿了張石對妹妹的哀。那個未曾謀面的女孩,看來是張石死前唯一放不下的事情了。那時候時間不足,張石才說得那麼簡約,卻讓他險些誤會。
那老者的面色,已是難看之至。他也是通脈期的修真者,目力遠超常人。而姜笑依在看日記的時候,也未曾刻意遮掩。而映入目內的一鱗半爪,更是讓他心驚肉跳。強笑著道:「笑依既是石頭的朋友,也我我張家的朋友。笑依何不在此盤桓兩日?也好讓我張家好生招待一番,答謝一下笑依對我家石頭的照顧。」
姜笑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把日記全丟給了身邊的張成,就逕自向樓下走去。老者暗暗叫苦,心中萬分後悔把紫發少年引到這來。急忙跟上,卻又不知道怎麼勸解才能挽回,只好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張成。
對老者的心思,張成心裡再清楚不過,他和這張家也有些交情。可是他自己調離此地的事,都還要著落在紫發少年身上,哪裡敢幫這個忙?當下撇過頭只做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