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侯再生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 第一百七十六章(上)
    「嗚∼嗚∼!」蒼勁而雄渾的牛角戰號劃破天宇而來。

    成都東城外,正在巡營的呂蒙突然聽到這號角聲,立知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號角正是劉備軍中最為緊迫的集結急援號。聽號角傳來的方向來判斷,方位正是劉備前往祭奠的劉焉、劉璋陵寢所在。

    幾乎不用派人打探,呂蒙也能推斷出是有人對劉備圖謀不軌了。

    萬一劉備身遭不測,會造成什麼樣的惡劣結果,呂蒙連想不都敢去想,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去想。

    「吹號,全軍集結!」

    「傳令,無當飛軍、無前飛軍即刻急援主公和將軍!」

    「傳令,命城北陳到、賀齊部兵馬急速向我軍靠攏!」

    「通令全軍,最高戒備,但未得我令,不得擅自攻擊!」

    呂蒙面色冷冽,右手緊摁配劍,厲喝連連,一道又一道的命令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地傳遞了下去。

    情勢雖急,但呂蒙畢竟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他還是竭力克制著,沒有對川軍採取實質性的行動。兵端一旦開啟,可能就再無平息之日。

    「嗚∼嗚∼!」無數號角自軍營內響起,激昂而雄渾直衝天際,與西北方向傳來的號角聲遙相呼應。

    龐大的軍營幾乎是一瞬間沸騰了起來,兵卒人來人往,按照自己所屬的部曲迅速地列隊成軍。

    「第三曲第二屯,集結完畢!」

    「第六曲第三屯。集結完畢!」

    「第十曲第四屯,集結完畢……」

    蒼勁有力的呼喝聲中,近三萬大軍僅只半盞茶的工夫便已經集結完成,槍如山、刀如林,盈騰的殺氣令天地為之色變。

    成都

    城樓上的軍卒,城中地官員、士人、百姓個個錯愕不已。所有人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地望著城東、城西、城北的方向。

    縱然是從未上過戰場的人,也能聽出這響徹四面八方號角聲的駭人殺意,極度的恐懼剎那間籠罩住了整個成都城。

    「究竟是怎麼了?」除了震驚,恐懼。最多的卻是疑惑不解——劉瑰、張松地叛亂已經被平定,以張任、黃權為首的川中官員也已決定真正歸附到廬江朝廷轄下,大將軍劉備也正代天子巡撫西川……所有這一切似乎都表明。戰爭、離亂將徹底遠去,西川的前途將是一片光明。

    承受了戰亂之苦,方知道安定是如何的重要!正因為如此。成都乃至川中上上下下,才對劉備的到來感到由衷地高興、興奮……

    但是為什麼。此刻又會有這響徹天際的號角?又會有……

    難道,戰亂還是無可避免????

    號角響起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事實上,因為擔心有人可能會利用祭拜一事來圖謀不軌,我曾做了一應準備。而為了防止出現最為惡劣的情況,我也特地安排一名號角兵隨行,以備不測。

    然而沒有想到,事起突然,加之行刺的人中居然有一部川軍。連我都被搞了個措手不及。這場刺殺,設計得相當「巧妙」。準備也是相當充分——主謀者不但安排了刺客混雜在觀閱祭拜儀式的百姓中,在道旁警戒、持幡守陵地一應川軍中同樣也安排了人手,甚至還事先安排了一場小意外「調」開了張任。利用大哥體恤百姓這一點,幾名偽裝成老弱幼孺的刺客拉開了刺殺的序幕,隨後那些混入川軍(或者說是被拉攏的川兵)的刺客同謀也相繼發難,最終演變成了這番模樣。

    由於情況不明,不敢輕易冒險,為了保證大哥的安全,我只能先領著一部隨行護衛人手朝山上退卻,借助地勢阻敵,這樣便與另一部人手分離了開來。無巧不巧的是,號角兵恰好就沒能跟過來。

    由於情勢危急,號角兵可能受他人之命而鳴號向呂蒙求援。呂蒙本就奉我之命整軍處於戒備狀態,聽得這十萬火急的求援,肯定已經採取了應急舉動。

    一個不好,如果雙方反應過度,局面將失去控制,一場戰事恐怕就難以避免了。

    「翼德……」大哥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大哥,你怎樣了?」我抬手示意一眾軍卒繼續保持戒備,隨即轉身走到大哥身旁。

    「不妨事,幸有龍鱗甲護身,只是稍覺疼痛,並未傷及皮肉。」大哥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三弟,速與張文越、黃公衡取得聯繫,盡快將局勢穩下來。

    切不可引發兵戈,免生無數冤魂。再者,亂局若成,只會遂了那些不軌之徒的心……」

    大哥的呼吸雖然稍顯急促,但神色卻從容依然,眼中也沒有什麼驚恐慌亂。比較顯眼地是身前錦袍的胸口處破了兩個大洞,這是被兩支弩箭射出來地。

    由於刺殺者距離較近,弩箭的勁力十足,大哥身著的兩層衣物全被射穿,露出了淡灰色的龍鱗軟甲(用一條異蟒的鱗皮製成)。如果不是有我當年所贈送的這幅寶甲護身,大哥恐怕很難逃過這一劫。

    這樣的事實,讓我感到後怕的同時,更生出無比的怒意——雖然一直對可能的謀刺有所準備,但當刺殺真正發生,當弩箭射中大哥地胸口時,我的心臟幾乎就停止了跳動。

    不管是誰。膽敢傷害大哥,我都會讓他後悔來到這世上。

    深呼吸了一口,慢慢恢復心緒的平靜,我點了點頭:「大哥放心,我知道分寸!」

    命令寇封領那300親衛先護衛大哥繼續朝高處撤退,我獨自統領100狼牙精兵與那2000餘川軍對峙。

    由於蛇矛並未隨身攜帶。我右手執一柄環首刀,指向前方川軍,厲聲斷喝道:「你等可知在幹什麼?刺殺當朝大將軍,是夷滅九族的謀叛大罪……」

    「休要聽他胡言。要是讓劉備竊取了西川,我川中數十萬百姓就再無活路了。衝過去,殺了他們……」川軍之中,有人疾聲高呼道。

    「殺……」數百人出聲呼應。作勢欲殺。不過,更多的人卻是一片迷茫,他們先是看看我這邊。隨後又左右張望,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舉動。

    看到這情形。我心中已經明瞭——刺殺大哥的行動,不大可能是張任、黃權等人所為,至少張任並未參與其中。如若他是主謀或是參與其中,這些川軍絕不可能出現這樣迷茫地反應。

    能夠解釋的情況,恐怕就是某些不軌之徒控制了少部軍卒,進而試圖在混亂中裹脅其餘人一同參與反事。

    「文越,公衡何在?」我氣聚丹田,聲如炸雷地長喝道。

    「張征西且請寬心,張任在此!」張任那穿透力十足的聲音遙遙地傳了過來。」凡川中將士,即刻於山下集結。

    兵卒若有違令者。上官即殺之;上官若敢違令,部屬殺之可接替;若舉部曲違令,旁部曲共擊滅之,官升三級,兵賞千錢!」

    張任的喝令一經傳來,與我對峙的2000餘川軍立刻出現了分化——多半軍卒已經知道情況不對,不敢違令,當即垂下兵刃,緩緩朝山下而去;但仍有差不多300來人不甘心地滯留原地做困獸鬥,並大肆蠱惑其他人莫要聽令。

    但很快,這些人察覺到情形不妙了——朝山下退卻地1700餘人一邊後退,一邊卻重新舉起了手中兵刃,不過對像卻變成了他們。

    此刻,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該如何做了——那300餘人急忙趕上了大隊人馬,一同朝山下撤去。

    兩盞茶的工夫後,張任、黃權二人相攜上山,求見大哥。

    而此刻,無當、無前兩部飛軍地戰旗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

    呂蒙的反應果然很快!

    「大將軍受驚,皆是末將(下官)之過,還請大將軍降罪!」見大哥安然無恙,張任、黃權二人明顯鬆了口氣,但仍然雙膝跪地,低首請罪。

    「此非文越、公衡之過,且備並無傷損,不必過於自責……」不顧寇封的勸阻,大哥緩步走到張任、黃權跟前,將兩人扶起,和聲安慰道。

    「謝大將軍!」

    雖然遭遇了刺殺,大哥還是執意完成了對劉焉、劉璋父子陵寢地祭拜。

    不過,發生了這樣惡劣的事件,陪同祭拜地官員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心情。眾人都知道,一場大風暴正在醞釀之中,後果會如何已經很難預料。

    回到成都後,張任親自著手徹查此事,並在再三懇求之後,讓大哥答應命呂蒙陪同他一同徹查。

    由於偽做百姓的刺客或死或逃,難以追查,張任很清楚徹查的關鍵,就在於軍中的刺客同謀。故而很果斷地將那曾與我對峙的2000餘川軍控制了起來。

    經過一番仔細的盤問審查,有嫌疑的幾百人很快被排除了出來。出人意料,為首之人居然是頗得張任信任的川軍都尉劉蒙。

    在張任地嚴厲盤問下,劉蒙雖然供認謀刺一事,卻只稱自己是不願見西川拱手讓於外人,故憤而行刺,否認了有其他同謀亦或主謀的存在。

    不過,在呂蒙略施小計地訊問下,劉蒙還是露出了許多馬腳。

    而這時,負責在成都外圍潛伏的無當飛軍傳回了截獲的兩封密信,信中內容乃是準備勾結外郡官員共反大哥執掌西川,言語中甚至還隱隱提及刺殺一事,而署名者正是彭漾。

    不過,大為出乎意料的是,經黃權再三確認,這兩封書信的筆跡與彭漾全然不同,甚至與黃權所知的任何川中文武的筆跡都無相似之處。

    而這樣的密信,恐怕沒有誰敢於假手他人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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