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可能要插手西川戰局!」面對廖化的詢問,陸遜淡笑了笑回道。
「西川……」賀齊皺起眉頭,不解地說道,「豫、司兩州戰局吃緊,曹操應該是調集兵力來阻擋將軍的大軍。再插手西川,豈不是會把戰線拉的太長,而且對緩解曹軍被動局勢也沒有太大幫助。曹操真的會這樣做麼?」
「我倒以為都督說的有道理……」呂蒙搖了搖頭,接口說道,「西川的戰局雖然無助於直接緩解曹操的困勢,但從長遠看,作用卻是大的很。如果曹操能夠借劉瑰控制住西川,非但可以隨時威脅我荊州腹地,更可以形成一個由青、徐、兗、豫、司,至漢中、西川的巨大包圍網……」
「子明,你先等等……」廖化一抬手,打斷呂蒙的話,「你說的這些雖然有道理,但好像太過長遠了些。曹操要是抵擋不住君侯和將軍的兩路大軍,丟掉中原的幾州,包圍網什麼的也只能是一句空話,即便他能夠得到西川,也絕對是得不償失……」
「元儉大哥當真以為曹操在中原沒有抵抗能力了麼?」呂蒙笑著反問道。
廖化神情微滯。隨即陷入沉思之中。包括賀齊在內的其他將領也凝神思索起來,惟有陸遜帶著淡淡的微笑著看向呂蒙。
開啟了學識之門的呂蒙,其兵法韜略地長進速度完全可稱是一日千里。加上近幾年來獨當一面的歷練,早不復當年楞頭青模樣,已經成為一名真正智勇雙全的將領。
對這一點,陸遜是再清楚不過了,畢竟兩人在交州搭檔了三年多時間。
「正如子明所言,曹操目前的形勢雖然被動。但卻遠未到束手待斃的程度……」配合著眾人的思索,陸遜緩緩說道,「徐州方面,曹操盡驅數十萬百姓南下的策略,肯定會大喪民心,這招看起來很短視。但,以曹操之老奸巨滑,斷不會如此簡單。只看如今君侯大軍停滯在下郊、東海,再無法前進一步,就可見一斑。
數十萬百姓南遷途中。會耗費我軍多少糧食。會拖滯我方多少大軍?稍有不慎,使百姓混亂起來,大軍更是無法動彈分毫。而且。曹操的意圖可能還不僅僅如此————君侯地大軍被幾十萬流民拖滯住後,再加上曹軍持續不斷的襲擾,難免會露出一些破綻。曹操很可能就是在等候這樣的機會出現,然後傾力一擊,以圖擊退君侯。至於民心,獲勝之後曹操可以尋找出千條百條理由為自己辯解,如稱是我軍偽裝成曹軍模樣,驅趕百姓以『敗壞』曹操名聲。真到那時,又有誰敢深入追究此事原委?」
頓了頓,陸遜繼續說道:「再說荊州這邊。將軍克南陽,數敗曹操,使曹軍損失慘重。但接下來的攻略方向,恐怕還有待。據聞,朝中已有很多人奏請主公,命令將軍率軍奪取洛陽,或是直搗許昌……」
「這不是胡鬧麼?」廖化這樣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住怒火中燒地說道,「從不上戰場的人。胡亂奏請什麼?將軍身經百戰,該打哪裡,該怎麼打,還不比他們清楚?」
「元儉大哥不必惱怒,主公英明果斷,應該不會隨意受人擺佈的!」一旁的呂蒙伸手輕拍了拍廖化,笑著安慰道。
廖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但神情卻依然沉肅。
「曹操兵力雖然嚴重受損,但應該還能抽調得出兵力來。將軍繼續進攻,估計也不會非常輕鬆。以我看來,北伐之戰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分出最終勝負。在勝負未分之前,哪怕一絲一毫的變故,都可能影響到全局!」陸遜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對於西川的戰局絕不能等閒以視……」
「都督有什麼計劃?」賀齊急切地詢問道。
「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應付南中蠻族地進犯。」陸遜走到廳正中地沙盤旁,指著南中一帶地形說道,「十數萬蠻兵,乍聽起來似乎很駭人,但其實並不足深慮。我並非信口雌黃。一者,蠻族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孟獲年歲尚輕,威望不足以服眾,十數萬大軍的指揮必然會出現散亂。其次,蠻族之人不通曉兵法韜略,只知自恃勇力……
我的計劃行雙管齊下之策,一面由子明率軍與蠻兵糾纏游擊,擾其糧道,困其身,躁其心:另一面乘孟獲傾力出擊之際,以利以勢,引誘蠻族內部與其不和者反戈相向,給他來個釜底抽薪。一旦南中變起,心浮氣躁地蠻族大軍必然生亂。屆時,說不定能一舉擒斬孟獲。」
「那對西川又待如何?」廖化先是點點頭,隨後關切地問道。
「眼下的川中戰局,張任、嚴顏佔據著較大的優勢。但是,他們面臨的危機同樣不小————糧草缺乏,戰線太長……這些還不算什麼。在我看來,最為致命的問題,還是在於張任急於擊敗劉瑰,以致於減弱了對漢中的守備,這便等於將後背完全暴露在夏侯淵的眼前。只要夏侯淵以奇兵出漢中,很可能打張任一個措手不及,進而導致戰局的全盤扭轉。我等所需要做的,就是暗中調動兵力,集結於荊、川邊境,同時加派細作緊密關注川中戰事。一旦夏侯淵攻入西川,設法讓張任向我荊州求援。而後由我引軍入川。聯結張任,將整個西川一分為二,形成兩強對峙的局面。如此一來,非但我荊州之危可消,更可以為日後主公得西川埋下鍥子。」
呂蒙、廖化、賀齊等人思索了片刻後,互看了一眼,隨即相繼點了點頭…………
章和二年四月二十九日,南中蠻部大首領孟獲會盟七十二部洞首領。以「驅盡漢虜」為號,起兵十五萬攻打荊州,兵鋒直指武陵郡五溪之地。
潛伏於南中地細作得到訊息後,立即以飛鴿傳書示警荊州。
消息傳至荊北,陸遜分別向廬江和宛城通報了軍情,隨後親赴荊南統掌戰局……
涼州,金城。
曹操的使者被送走後,韓遂之子韓肅冷笑說道:「曹操真是老奸巨滑,當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他的狀況麼?剛才那使者居然說什麼,戰局僵持,一時難分勝負。請韓鎮西相援,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明明連吃敗仗。快撐不住了,才請父親救他地命!」
「哈哈哈……」馬玩、梁興等部將也是哈哈大笑。
一片哄笑聲中,韓遂輕捋著頷下長髯。蹙眉思索著什麼。
察覺到韓遂的異樣,笑聲逐漸地消歇下來。
「父親,難道孩兒說的有差麼?」韓肅詫異地說道。
緩緩地搖了搖頭,韓遂沉聲說道:「你說的不錯,曹操肯定是敗得不輕,兵力捉襟見肘,才想到讓我出兵的。」
「不到那一步,曹操絕不敢輕易用我涼州鐵騎!」閻行語中帶著幾分自信的傲然,接口說道。
「那大人為何這麼悶悶不樂?」相貌粗豪地馬玩疑惑地問道。
「我在想,劉備的實力到底強到什麼地步了……」韓遂低聲說道。
「雖然連遭天災人禍,但曹操是什麼人!居然能把曹操逼到這等地步,劉備他……」
曹操什麼人?以一小小陳留郡起家,擊敗一個個強大地對手,坐擁九州之地,麾下帶甲數十萬的豪雄人物……
西涼軍不是沒跟曹操交過手,兩次上十萬規模的大戰,笑到最後的都是曹操。
能將如此強大的曹操逼到不得不對外求援的地步,劉備又厲害到什麼程度?如果涼州軍南下作戰。對手就是劉備……
看到女婿閻行也在低頭沉思,韓遂略顯好奇地詢問道:「彥明,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那張飛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閻行抬頭緩緩說道,「他居然能數敗曹操,聽說當年馬超也是敗在他手上。」
比起曹操,馬超在西涼人心目中的份量顯然要更重。在許多羌人的眼中,馬超就是戰神木比塔的象徵,連韓遂都對這位「世侄」又恨又怕。
然而,馬超確確實實地曾敗在張飛地手下,無論是用兵,還是他最為自豪地武勇上。
原先的輕鬆氣氛,霎那間消失無蹤。
「父親,咱們出不出兵?」片刻後,韓肅躊躇著問道。
韓遂起身慢慢走到廳門口,望了望涼州那一望無垠的碧藍天空,許久,才說道:「出!自然要出,再讓劉備勝下去,平衡就失去了!」
隨即,韓遂轉過身,豪邁地一笑:「也該讓中原人見識見識咱們涼州鐵騎了!傳今……」
「吼~~!」被韓遂激起了心中地豪氣,一眾將領騰地同時起身,右手在自己胸前猛捶一下,大喊一聲……
三萬鐵騎捲起漫天的煙塵,呼嘯南下。
南陽的丟失,在曹操治下各州郡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汝南、穎川、洛陽等地的豪門大戶紛紛北上逃避戰禍,也有部分門閥悄然地南遷。
豪門的避禍,又引起了百姓的慌亂,一股流民潮正在慢慢形成。
自進入五月以來,每日都有數百名百姓逃亡至南陽境內,準備經此進入襄陽、章陵。為穩定住南陽民心,並防範曹操可能借此派遣細作探聽我軍虛實,我不得不專門安排部分人手,負責引導流民南遷,同時又命地方官吏張貼榜文安民。
宛城。
「孟獲還是動手了!」將一絹帛書丟到桌案上,我沉著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