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侯再生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 第六十六章(下)
    信心被沉重地打擊後,於忠的精神都有此恍惚了起來。

    待回過神來時,於忠才驚愕地發現,在與陸遜對話的過程中,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將許多於禁軍中的重要情報給透露了出來。

    直盯盯地看著陸遜,於忠心寒如冰,知道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書生將領,根本就是一個惡魔般的存在。一時間,於忠連自行尋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陸遜接下來的話卻再次讓於忠大大地吃了一驚。

    「你要放我走?」於忠瞪大眼睛,又驚又疑地說道。

    陸遜微笑著點了點頭:「於校尉,陸某想請你給於將軍帶個話——請他以社稷黎民為念、以那萬餘將士的性命為念,果斷棄暗投明,歸順我家主公。否則這淮南、荊襄大地,恐怕又會再添無數冤魂。」

    「不要妄想了,我家將軍不會背主投敵的!」於忠強自說道。

    「是否要歸順,就看於將軍是不是個明理明勢的人了。」陸遜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說道,「於校尉,你只要帶個話就行了。於將軍實在不願歸降,那只好兵戎相接了!」

    思索了許久,於忠緩緩點了點頭。

    非到絕望之時,人終究是有求生之念的!

    被送過龍舒水後,於忠跨上被對手交還的坐騎,回首看了一眼陸遜,而後打馬飛馳離去。

    「大人,就這樣放他走?」賀齊看著於忠遠去的背影,不動聲色地向陸遜低問道。

    「不然還要怎樣?」陸遜轉頭看向賀齊,溫笑反問道。

    「大人難道不是想尾著於忠,進而尋覓到於禁的蹤跡?」賀齊微惑地說道。

    「想要尋覓於禁,靠這個辦法行不通。」陸遜搖了搖頭,「別看於忠現在有些糊塗,稍過片刻他就會冷靜下來。倒時他一定會密切留意周圍有無我軍細作的追蹤。要真派人跟著他,很容易被發現。而且咱們也不需要用這個辦法,現在的於禁還能跑到哪裡去?」

    「嗯!」賀齊稍一思索,點了點頭,「那大人的意圖是什麼?」多天合作下來,賀齊對陸遜也已有些瞭解。

    「也沒什麼……」陸遜輕輕笑道,「只是想用於忠去攪亂於禁的心,打擊一下敵軍的士氣而已!」

    賀齊沉吟片刻。想通了陸遜的意圖,不禁在心中再對這位年輕上司地才能大感驚歎。

    「公苗兄,你立即派人向魏將軍知會這裡的戰況,並請他與我軍保持協調一致,繼續向西逼壓於禁!再命金郎將即刻自舒縣向西挺進40里,據佔小金亭。」

    「是!」

    …………………………………………………………

    果如陸遜所言,於忠向西北馳行了10多里,就感覺有些不安心,生怕狡詐如狐的陸遜會派人追蹤自己。

    故意做了幾次試探,均未發覺有追蹤者。於忠才算放下心來。尋覓起於禁所留的一些隱晦的蛛絲馬跡來。

    於禁、於忠都是來自泰山巨平的望族于氏,是堂兄弟關係。于氏宗族裡,自有一套隱秘的記號。用於不便時的聯絡,旁人卻是無法識破地。

    於禁自龍舒水西倉皇撤退後,察覺堂弟於忠也陷在河東,為防於忠萬一脫困後無法尋到自己,沿途也留下了一些記號。

    利用記號,於忠雖然費了些力氣,但還是尋到了於禁。

    此刻於禁業已率殘部與另一路兵馬會合。

    「你是被陸遜放出來的?」於禁收斂了喜色,乍驚還疑地看著自己的堂弟。於禁本以為於忠是死戰逃脫的,沒想到卻是……

    「嗯!」於忠羞慚地略一點頭,但隨即急聲說道。「大人放心,末將一路謹慎,並沒有被敵軍斥候盯上!」

    隨即,於忠將自己被擒、陸遜問話及最後被釋的過程一一道了出來。

    越往下聽,於禁的神情變得越凝重。

    「那陸遜居然能將我的計劃完全猜透?」於禁語帶疑聲地說道,「這是何等的智慧,簡直可與郭祭酒、賈中尉(賈詡)相比了?為何他居然如此聲名不彰?」

    於忠默然搖頭。

    與這樣一個對手交鋒,想想就讓人有些骨子裡發寒。當年於禁跟隨曹操征討張繡時,曾在當時還在為張繡效力的賈詡手中吃了不少悶虧。可說是有力無法使,苦不堪言。

    於禁雖然自承勇謀兼備,但若是要與一個絕頂智者交手,卻是很不情願的。

    「大人,大人!」張進見於禁神情有些恍惚,連忙大聲呼喚道。

    猛地回過神來,於禁驚駭地發現——由於昨夜一戰地失敗,加上此刻於忠地一席話,自己的心中竟然已經留下了一絲陰影,失敗的陰影!

    而這一切,恐怕正是那陸遜處心積慮謀求地。

    釋放於忠,所謂的勸降恐怕只是外表的幌子;真正的動機恐怕是為了動搖自己的軍心!於禁看了看週遭的眾將,心中一片駭然。

    「丞相大人也敗了?」

    「有八萬敵軍?!!」

    不安的情緒已在將領中蔓延開來……。

    「於忠,你投敵背降,居然還敢回來煽動本將軍,蠱惑軍心,其心可誅!」於禁忽然色變,猛地起身,怒斥於忠道,「來人,將此賊推出去砍了,以正軍法!」

    「大人,我並未投敵,我並未投敵……」於忠立時楞住了,見四名軍士上來拿自己,才忙不迭地爭辯起來,「大人,大人……」

    於禁轉過身,根本不看於忠。

    四名軍士押了於忠就走,旁側的眾將想要求情,但於禁只是揮了揮手。

    不片刻,一名軍士捧著於忠血淋淋的人頭,奉到於禁跟前。

    於禁看著死不瞑目的堂弟,嘴角地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擺手說道:「埋了吧!」

    只有極少的一兩人知道於禁根本是以犧牲於忠來穩定軍心——惟有造成於忠投敵的事實,才能推翻他剛才說的話,才能削弱那些話帶來的負面影響。

    就在眾人輕聲議論時,於禁卻自己悄悄地步離了人群,仰頭看向,滿面的痛苦之色。

    儘管於禁煞費苦心,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的堂弟,但軍心卻無可避免地呈現出低糜的趨勢。

    而此刻,於禁的對手卻是咄咄逼人。

    陸遜將自己手中地兩萬人,一分為二,金疇領一部偏北,陸遜自領一部偏南,兩部互為犄角,成鉗形步步進逼,壓制著於禁。與此同時,魏延也暫時忘卻了自己軍職高於陸遜的事,積極主動配合著陸遜。

    三路兵馬,如同密佈的大網,死死地罩向於禁這條大魚。

    關羽趕回壽春之後,分別派遣快馬聯絡魏延和陸遜,瞭解作戰的情況和計劃。

    獲悉陸遜那近乎完善的的「捕魚」計劃後,關羽也不含糊,當即決定繼續由魏、陸二人負責剿滅於禁。

    隨即,由廬江方面傳來了交州士燮進犯廬陵的消息,關羽一面留關平駐守壽春,一面與諸葛亮、呂蒙策騎南下廬江。

    接下來的數日,於禁費盡心力與魏延、陸遜二人糾纏,被逼迫得不住朝章陵郡內撤退。

    運籌帷幄的陸遜,膽大果決的魏延,兩人配合起來竟出奇的合拍。魏延如嗜血的頭狼,帶著手下狂暴的「狼群」,死死地咬著於禁的尾巴。兩軍在短短三日內,連續干了四仗,互有勝負,總共的傷亡都超過了3000口人。但同樣的傷亡,換來的戰局變化對雙方卻是截然迥異。在第四日,魏延主動挑起的第五次戰鬥中,於禁軍原本已經不多的存糧又被燒燬了近半。

    魏延的死纏,讓於禁連退都退不了。

    但最讓於禁惱怒頭疼的,卻不是嗜血的魏延,而是冷靜的可怕的陸遜。陸遜所掌握的兵力甚至超過魏延,但他卻始終不主動進攻,只是時不時擺出個包抄的架勢,逼得於禁根本沒辦法設計魏延。

    較量的時間越長,陸遜對於禁的心理掌握的越透。很多時候,於禁才剛剛擺出點架勢,就被陸遜識破。

    隨著李通和黃忠近三萬人的聯軍趕到,(陸遜說有八萬人包圍於禁,其實帶著詐的成分,真正的兵力不到七萬人),於禁徹底被逼上了絕路。

    為顯示對劉備的尊重,劉琦接到請援要求後,毫不猶豫就派出了荊州軍頭號猛將黃忠,和最精銳的軍卒。

    李通居北,黃忠在南,三萬大軍成半扇形,將西去的道路封得死死。

    十二月初十,我率大軍趕到壽春。

    本在盱眙休養的龐統,病情已有所好轉,也隨我一同回到了壽春。

    翌日,巡防淮水的蔣欽傳來消息,汝南曹軍有較大規模調動的跡象,目標似乎是襄陽方向。

    剛剛在徐州與我軍進行了那樣的消耗戰,曹操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圖謀荊州。最大的可能,是他準備接應於禁撤退了。

    但以眼下的情況,這條「大魚」恐怕難脫一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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