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侯再生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 第六章
    「黃口孺子,你笑什麼?」黃祖手摁劍柄,厲聲朝諸荀亮喝問道。

    「亮一介文弱,黃將軍何需驚悸如斯……」

    諸葛亮面無懼色,微笑回道。

    「笑話!」黃祖額頭青筋爆出,目射寒光,「鏘」地一聲抽出佩劍直指諸葛亮,厲聲怒罵道,「黃某豈會懼你這黃口孺子!」

    「既如此……」

    諸葛亮指了指黃祖掌中佩劍,淡然問道,「黃將軍何需以劍相對乎?」

    「哼……!」黃祖一時語塞,沉吟了片刻,強自回道,「劉備賊子刺殺我主,與我荊州便是死仇。你身為劉備之臣,便是我敵。與敵人何需客氣?」

    「呵呵……」

    諸葛亮再次輕笑出聲,搖了搖頭說道,「人皆言黃伏波乃荊襄英豪,文武兼備,威震海內,亮聞名敬慕已久……」

    世人皆喜聽奉承之言,黃祖亦不例外。聽得諸葛亮此言,黃祖也不由得面色稍緩。一旁的蒯良、蒯越卻是眼中現出興味之色,靜靜地看著諸葛亮。

    「……然今日一見,亮卻大失所望!」諸葛亮話風突然一轉,「縱再如何威名遠震,若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亦難稱真英雄。在亮眼中,黃伏波尚難稱真英雄!」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弱冠青年小覷如此,實在令人顏面難存。黃祖臉色森寒,劍鋒直指諸葛亮,急怒喝道:「孺子安敢欺我!黃某如何不明是非,不辨真偽,你與我一一道來,若你信口雌黃。黃某必取你首級!」

    「好!黃將軍請聽亮一言……」

    諸葛亮面色平和,從容說道,「黃將軍道我主是刺殺劉荊州主使之人,可有憑證?」

    「哼!早知你有此一說……」

    蔡熏冷哼一聲,接口說道,「有刺客所遺絹書一封,那絹書正是汝主劉備之軍師徐庶給予刺客的行刺計劃。如今絹書尚在,任你巧舌如璜。也無從抵賴!」

    「蔡將軍可曾聽聞過賈詡此人?」諸葛亮微微一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聽過又如何?」蔡熏一楞,點頭說道。

    當年劉表與張繡曾有同盟之約,而那時賈詡就在張繡軍中,故而蔡氏兄弟曾與賈詡打過交道。

    「賈詡此人狡詐如狐。以擅奇計而聞於天下,連曹操亦曾數敗於賈詡計謀之下。以至子侄、愛將典韋皆喪於宛城……」

    諸葛亮緩緩敘述著賈詡的事跡。

    「賈詡多謀之事人盡皆知,何需你多言?」黃祖惱怒地責問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

    「呵呵……」

    諸葛亮笑笑說道。

    「如黃將軍所言『賈詡多謀之事人盡皆知』,但黃將軍可曾聽聞過賈詡年前曾慘敗於壽春之事?」

    「……」

    黃祖、蔡熏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張遼、賈詡偷襲壽春不成、反遭完敗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諸位可知設計挫敗賈詡者是何人?正是我主之軍師將軍徐庶徐元直。」諸葛亮點到了正題,「元直以寡敵眾、以弱擊強,而能大敗賈詡,使數萬曹軍葬身壽春城下,曹操麾下大將張遼更是戰死當場。經此一戰,足可見元直之才實不下於那以智計聞名天下的賈詡。試想,以徐元直如此多謀善略之人,如若當真設計刺殺劉荊州,豈會給刺客留下什麼『計劃絹書』這樣地物事?口授計劃,豈不比這絹書安全許多?況且刺客行刺得手之後,為何不將這等物證湮滅,反而故意留在軍兵擒拿時才吞嚥下肚?即便要在匆忙中掩藏絹書,丟於火中焚燬豈不更加妥當?」

    諸葛亮環環相扣、細緻入微的分析,立即將廳中眾人說得楞住了。自尋得這絹書後,荊州群臣幾乎未曾懷疑過它的真偽,畢竟刺客隱藏得還是很巧妙的。其時,若不是蒯良尋得了一些蛛絲馬跡,根本就不可能捕獲到那些刺客同黨。

    「這……」

    黃祖、蔡熏等人面色陰晴不定,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什麼來。

    「故而……」

    諸葛亮從容自信也說道,「這所謂的計劃絹書,根本就是刺客故意栽贓陷害之舉。其目的,正在於引起荊州與我主之爭。常言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我兩家兩敗俱傷,那幕後主使之人正可漁翁得利!」

    「難道是曹……」

    從事中郎韓嵩略一思索,愕然說道。

    諸葛亮分析的如此明瞭,只要稍一思索,便很容易想到曹操頭上去。畢竟,最忌諱二劉同盟之人,就是曹操。

    「那刺客所用毒針上所施劇毒,正是由山越族獨家調配而成,而如今山越已歸劉備治下……」

    蔡瑁陰惻惻地說道,「此事你又如何解釋?」

    「蔡督所說針毒之事,亮已有所耳聞……」

    諸葛亮客氣地回道,「山越歸附我主麾下不假。蔡督可能亦知我軍中有一旅之師皆是由山越族人組建而成,名曰無當飛軍!飛軍士兵所用弓弩之上,皆塗抹劇毒,或與刺殺劉荊州之毒屬於一類!」

    蔡瑁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

    「先前張平南率軍會同荊州大軍討伐孫氏之時,飛軍亦曾出戰,並屢與孫氏兵馬交戰,並有三一之數的飛軍士卒陣亡失蹤。其間,恐不免有隨身攜帶、用以塗抹箭矢地毒藥,為外人所獲。」諸葛亮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

    蔡蹭眼中精光微閃,仔細地打量著諸葛亮。蔡瑁多年前就已認識諸葛亮,但眼高於頂地他當時根本不會將這個弱冠少年看在眼中。

    但此時此刻諸葛亮的表現,卻令蔡瑁吃驚不小……諸葛亮口才出眾,頭腦更是靈活異常,只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劉備的刺殺嫌疑洗脫大半。一旁的蒯良面色不變,彷彿對諸葛亮遊說地結果絲毫不感奇怪,但其眼中也隱隱現出讚許之色。孫乾同樣對諸葛亮的表現不感驚異。樂得做個旁觀者。當日從壽春出發時,劉備曾經交代過孫乾,此次襄陽弔唁之行若遇異端,可由諸葛亮臨機應變。其實劉備對諸葛亮地才能非常放心,但因其年齡過輕,考慮若以諸葛亮為弔唁正使,必會子荊州群臣以不敬亡者之感,故而才特意安排孫乾為正使。諸葛亮為副。

    「此皆你一面之辭。又無證據,如何能令人信服?」典學從事王粲駁斥說道。

    「王從事,亮有一疑惑,還請大人解答?」諸葛亮在荊州呆了7s年。與蒯氏兄弟等荊州重臣又多有往來,故荊州群臣多半都認識。而且他記性又極好。有過目不忘之能,此刻見王粲相質。立時就能道出其名來。

    「你說!」王粲倒想看看諸葛亮想以什麼來說服自己。

    「我主與劉荊州可有私仇?」諸葛亮淡然說道。

    「……」

    王粲默然。

    「雖無私仇,但劉備覬覦我荊州久矣,刺殺州牧大人,必是為謀取我荊州!」功曹從事宋忠冷聲接口說道,「誰不知劉備又梟取天下之心?」

    「敢問宋從事何以知我主有覬覦荊州之心?」諸葛亮依然平靜說道,「而今許昌曹操行將梟取河北,袁氏業已岌岌可危。

    曹操與我主乃為死敵,必欲除我主以後快。我主所以能與曹操成僵持之局,一者因關君侯、張平南率軍中虎賁死抗曹軍,二者更是因我主與劉荊州有攻守之盟。而今我主雖擁五郡之地,但比之曹操,則實力遜色多矣。」

    頓了頓,諸葛亮繼續說道:「若與荊州和睦,則可使強曹不敢側目;若與荊州相爭,則難免為曹操所侵。孰可為,孰不可為,亮一介平庸尚且知曉,何況我主乎?再者,即便劉荊州亡故,我主便可取得荊州麼?廳中諸公,皆荊州股肱之臣,亮請問,有幾位願意接納我主為荊州之主?荊州士族名流又有幾人願侍奉我主?百姓又如何?」

    「劉備何人,我荊州豈能容他?」蔡和大聲叱道。

    「誠如蔡將軍所言……」

    諸葛亮並未動怒,淡然說道,「既然荊州上下皆不願接納我主,我主若要出兵荊州當費時幾何?且同宗相侵,必失人心民望。如此一來,天時、地利、人和皆利荊州而不利我主,不戰亦可預期勝負。」

    「綜此種種,試問我主為何要行此不仁不義、不明不智之事?」諸葛亮懇切地對廳中荊州群臣說道,「曼說我主根本無有此心。此次擊滅孫氏之戰,張平南率軍奮力死戰,卻不佔寸土,何也?皆為維繫兩家之好,使同盟之誼得以延續,令曹操不敢南覷我兩家……」

    諸葛亮的一番陳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說服力極強,荊州群臣多半被其說動,凝神思索了起來。

    「既有心維繫與我荊州之好,為何那甘寧三番兩次挑釁於我?」黃祖尤自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據亮所知,甘寧將軍似與黃將軍有些私怨,或許心下有些不忿,故有此舉……」

    諸葛亮和聲解釋道,「張平南已就此事告誡過甘將軍……」

    諸葛亮話說到這裡,黃祖也不便再糾纏什麼了。畢竟荊州群臣皆知黃祖與甘寧地那些私人恩怨,再糾纏下去,丟得就是黃祖自己的臉。

    「張飛雖未占豫章諸郡土地,但未必沒有此心……」

    蔡瑁冷冷說道,「當日我率大軍攻克廬陵新興縣時,曾尋獲一封絹書。那絹書正是張飛令孫家殘逆向其歸附的勸降書,這你又如何解釋?」

    「蔡督,如此重要文書,孫氏豈會輕意拉下?」諸葛亮正色說道,「這分明就是離間之計,意欲分化我兩家,甚至內自相鬥。其時惟有如此,孫氏才有扭轉乾坤之望。孫氏亡臣周瑜極擅詭謀,此計必由其所出。亮甚至有些懷疑,此次刺殺劉荊州之謀,亦可能是其死前遺計……」

    不得已,諸葛亮只好將亡故的周瑜也拖了出來。至此,廳中眾人再無可辯駁。諸葛亮以一己之人,成功說服數十名荊州重臣、宿將,消除了劉備的刺殺嫌疑!「如今冰釋前嫌,正是再好不過!」一直沉默的蒯良開口說道,「如今主公驟逝,軍民驚懼,正是我荊州危急存亡之際,許昌曹操極可能乘機來攻。

    曹軍殘暴貪婪,天下皆知,徐州數十萬亡魂即是明證。若荊州為其所下,非但田舍財物難以保全,荊州百萬子民性命更是難存!能維繫與劉皇叔之盟,於我荊州極利。」蒯良特意提及「田舍財物」和「性命」,目地非常明確,正是為了提醒蔡瑁。這一招果然生效!蔡瑁面色不住變化,小半晌後,點點頭說道:「吾亦信刺殺主公之事,非劉皇叔所為。先前心中氣憤,言語有些無狀,還望勿要見怪!」

    「蔡督忠摯之士,正因心繫劉荊州才有如此真性情之舉,我等敬佩尚自不及,何敢言怪?」孫乾見諸葛亮成功化解危機,心中喜悅,接口說道。

    「恩……!」蔡瑁滿意地點點頭,沉聲說道,「為今當務之急,一者為尋覓刺殺元兇,為主公報仇血恨;二者則需盡快穩定荊州形勢,以防外敵覬覦……」

    「蔡督所言甚是……」

    宋忠等人立時附和說道。

    「這尋覓元兇之事,可命人加緊進行!」蔡蹭完全將自己當作了主事之人,大咧咧地說道,「但最要緊地,還是穩定荊州軍心、民心!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我荊州若不能速立新主,難免生出禍端!諸公有何高見?」

    「德珠,主公喪期未了,此時談及策立新主之事,未免有些不敬主公!」蒯越明瞭蔡瑁心思,冷聲阻止道,「更何況,大公子為主公嫡長子,繼荊州牧之位理所當然,有何『高見』可詢?」

    「大公子繼位?是主公之意,還是你異度兄之意?」蔡瑁冷笑說道,「其實,主公早有繼嗣文書……」

    「什麼?」捌越眉頭一蹙,失聲說道。

    廳下,孫乾與諸葛亮靜靜地留意著即將發生了繼嗣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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