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槍無敵!」將程普的屍體甩落地面後,殘存的6、700名虎槍兵同時以長槍擊打地面,「嗒!嗒!嗒!……」聲音如暴雨,撼動戰場。
見著都督程普戰死當場,先前已被虎槍兵的凌厲攻勢所攝的江東兵一時間竟然楞住,渾然忘卻戰鬥抵抗。
朱桓率軍猛衝猛攻,試圖盡快與程普匯合,但熊槍營堅如磐石,以攻對攻,凌厲的槍車滾滾不息,當者披靡。朱桓心焦如焚,親自奮戰在第一線,但熊槍兵的配合實在太過縝密,每一伍、每一什、每一屯都運轉得如同一個整體般,同攻同守,步調異常一致。任朱桓怎樣催促呼喝,也突破不了這700來人的阻擋,只能稍稍將對手逼退一些。
強突不成,朱桓正待命令士卒一分為二、從熊槍營的兩翼繞行過去,東面方向卻突然傳來陣陣整齊的狂吼聲。抬起頭來,朱桓驚駭欲絕地看到程普被無數長槍挑在空中的慘狀。
「都督∼∼!」朱桓目窒慾裂,撕聲狂吼道。任誰也知道,以程普的適才的模樣,絕對是十死無生。程普是孫家三代老臣,其在軍中威望之著,僅有前任都督周瑜能與之比肩,朱桓等年輕一輩將領對其是敬重不已。但如今,拼盡了全力,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程普陣亡的景象,不禁令朱桓悔恨交加。
「殺光他們,為都督報仇!」朱桓雙目盡赤,駭人的殺氣縈繞在身體週遭,厲聲怒吼道。話語剛落,朱桓已縱馬向前衝去。麾下的士兵也被激起了無比的鬥志,殺聲連連地隨在朱桓之後,猛衝向對手。
「讓雜碎們看看咱們熊槍營的威風!」都尉唐傑毫不示弱,手中長槍奮力前指,「百勝!」
「百勝!」無懼無畏的熊槍兵齊挺長槍前衝,聲震長空。
片刻間,兩支勇悍之軍再度接手,發生劇烈的「碰撞」。
「欺負後輩不嫌丟人麼?」烏騅疾馳如風,閃電般地衝至了倒地的關平、毛榮身旁。我勒馬橫矛,直指太史慈,沉聲說道,「太史兄!」嚴格來講,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太史慈,但「他」留下的記憶。卻讓我一眼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沒想到,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竟險些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適才我若是來得稍晚一些,平兒必是非死即受擒。以平兒如今的武藝,加上毛榮的援手,居然會被逼到這般田地,便可見太史慈的武藝是何等高超。難以想像,若是平兒有個閃失,我也不知怎樣向大哥、二哥交代了?
此次的作戰計劃,是由龐統草擬。再由我修改而成:派遣甘寧襲擊三山是第一步;根據龐統的情報分析。一旦三山縣囤積地糧草被焚,孫權縱要再籌集糧草支援程普,沒有十天半月也難完成。屆時程普軍恐怕早就乏糧崩潰了。在此情形下,程普的選擇只有一條——撤軍。根據所撥集有關程普的情報,龐統認為,程普撤退時必會安排一定手段應付我軍追擊。而設伏應該是最有可能的手段!據此,龐統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由我領軍出城佯裝追擊,藉以迷惑敵伏兵,同時命潛伏在太平城南的虎、熊二營以及無當飛軍急行截擊除伏兵外的程普軍餘部。但計劃到此並未結束,龐統認為,只要時間稍長,敵伏兵見並無追兵趕來。定會生疑而派細作返回打探,待察覺事情有異,他等肯定會急行軍追趕前方兵馬。這時,再由我領軍出城尾隨追擊,必可大破敵軍。
龐統的計劃可謂大膽異常,然一旦成功,效果也將是非常驚人的。仔細思考後,我認同了這個計劃,並付諸實施。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如龐統所預料。林雪、關平在展開突襲前,曾以那只信鴿回書與我,道敵軍只有6000人左右,但輜重、器械一應物事俱在。從這裡便可看出,程普留了至少3000人伏兵。隨後,龐統的探哨網又有消息傳回太平
有敵軍細作返回太平附近刺探,但不久又迅速離開。很明顯,這是敵軍伏兵回來確認情況。由此,龐統地猜測一一應驗,我遂毫不猶豫地率領郝昭、李嚴等四曲兵馬出城追擊。
但智者千慮,亦必有一失;再完美的計劃,也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數。我領軍一路疾行,竟然也險些來晚。
「張將軍,別來無恙!」太史慈微微抱拳,不卑不亢地說道,「戰場之上,不分上輩晚輩。若張將軍當真顧惜子侄,就莫要叫他上陣。否則就莫怪他人不留情面!」藉著說話地機會,太史慈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並試圖恢復一些體力。眼前的對手實在太過強悍,不能不另太史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三叔,子風大哥被太史狗賊一箭射中胸膛,現在還……生死不知……」關平強忍腿部的疼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怒指太史慈,聲音悲慼地說道。
「什麼?」我身體持矛的左手微微一緊,驚愕地詢問道。
「太史狗賊暗箭傷人,子風大哥為了救我,被他一箭穿胸!」關平眼中噴火,目光似狠不得將太史慈生吞活吃了。
我身體輕顫了一下,丈八蛇矛端平手中,前指太史慈,頭也不回地對關平說道:「定國,你速帶光華(毛榮。毛榮本沒有字,入無當飛軍之後,由我為他所取)匯合伯道、正方他們,迅速配合虎、熊營和飛軍將敵軍擊破。」
頓了頓,我沉聲說道:「這裡,我來!」
「是,三叔!」關平應了聲,勉強扶起腿部中槍的毛榮迎向正朝戰場趕來的郝昭、李嚴部曲。
「太史兄,此一戰你等必敗無疑,江東之爭孫權也是必敗無疑!良才擇主而事,太史兄是否棄暗投明,歸順我家兄長?」臨回江東前,大哥曾特地囑咐我,看是否有機會勸太史慈歸降。多年前並肩作戰救援北海時。太史慈的勇武給大哥的影響頗深。無論如何,還是按照大哥地話,勸降試試看。
「哈哈哈……」太史慈放聲長笑,「張將軍,太史慈雖非什麼聖賢,但亦知忠義二字。先主伯符公對某有知遇之恩,厚待之情,太史慈縱是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而今戰局雖壞,慈惟有死戰到底。況且,若能擊殺張將軍,江東戰局未必不能逆轉……今日之戰,你我不死不休!」
「張將軍,請恕太史慈不客氣了!」太史慈話音剛落,人便動了起來。
「不死不休?正合我意!」太史慈的回答跟我基本所想一致——以他這種重情重義之人,是很難背棄對賞識重用之情的孫家的。便如讓我背棄大哥去投降曹操,亦或是讓張遼背棄曹操投降大哥一樣,是很難想像的事。欣賞歸欣賞。但這場不死不休的戰鬥卻注定要發生。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太史慈竟然不是向我這邊衝來,反而朝北面方向一陣狂奔。我微微一楞後,不明所以地順著他所跑的方向看去——一匹無主戰馬停駐在3、4百步遠處。
原來如此!我眼中精光一閃,明白了他的意圖——僅是徒步的太史慈,與騎乘烏騅的我交手,想也知道他要吃多大的虧。
太史慈腳步極快,很快來到那匹戰馬旁,摁住馬項,縱身一躍,已至馬背之上,隨即,他便策騎朝我這邊衝突過來。
待距離不到150步時,我才驚愕地認出太史慈跨下戰馬正是林雪的坐騎。這匹馬正是我親自挑選。特意送給林雪的。沒想到如今林雪人為太史慈所傷,馬亦被其所奪!
一股無名怒火忽地由心頭燃起,並迅速充斥我的大腦。這一剎那,我腦裡只有一個念頭——擊殺太史慈。
「嘶∼∼!」烏騅感應到我燃燒的鬥志,興奮不已地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僅憑兩條後腿支撐它自己加上我的重量。
「啪!」兩隻鐵錘般的巨蹄重重落下,蕩起飛塵無數,地面彷彿也顫動了一下。烏騅如離弦之箭。劃過戰場直衝向太史慈。
片刻間,兩騎間相距已不足40步。
「哼∼!」我冷哼一聲,丈八蛇矛電般刺出,矛身週遭氣浪滾滾,地面的灰塵也被蛇矛吸附起來,在矛尖不住旋轉。
「來得好!」遙感到蛇矛上的戰意,太史慈不驚反喜,雙目一下子被狂熱充滿。天河槍立時放出奪目的光華,直刺對方的咽喉。
「鏘∼!」蛇矛與天河槍第一次相撞,立時發出震天巨響,星花四射。
蛇矛上傳來地巨大衝擊力,讓太史慈連人帶馬連退三步。在氣力上,已與關平、毛榮交戰近百合地太史慈落在了下風。
一擊迫退太史慈後,烏騅毫不停留地向前追趕,我揮舞蛇矛繼續突刺,目標直取太史慈咽喉部位。
太史慈渾然無懼,長槍抖出無數槍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接連刺出。
「鏗鏗錠……」天河槍在蛇矛上連擊十餘下,將矛身的巨力化解。
「還沒完呢!」我暴喝一聲,蛇矛粘著天河槍,奮力上挑。
天河槍突然在太史慈手中高速轉動起來,沿著蛇矛地矛桿迅速下滑,逕直朝我的頭部砸來。我用力方向突變,上挑變下壓,掃向太史慈的腰部。
左手在馬背上一摁,太史慈身體右歪,主動從馬背上躍下,恰好躲過矛勢。跟著奔馬跑了十幾步後,太史慈一拉韁繩,腿部猛一發力,再度躍回馬上。
此時,兩騎已經相交而過,太史慈猛然用力,在極短時間內將戰馬勒轉方向,尾隨在我身後追趕而來,天河槍在手中作勢欲刺。
「去死!」太史慈怒吼一聲,長槍奮力刺出。
「呼∼∼!」長槍尚未刺出多遠,丈八蛇矛卻已如電返刺而至。太史慈一陣心悸,顧不得刺殺對手,長槍一蕩將蛇矛撞歪少許,與此同時身體也側仰。
我勒住烏騅,撥轉方向正對太史慈,眼中已被狂熱的戰意充斥。這難得的對手,果真是讓人熱血沸騰。
「再來!」蛇矛指向太史慈,我暴喝一聲,跨下烏騅疾衝而出。
「怕你怎的?」太史慈眼中寒光一閃,縱馬前衝相迎。
「鐺鐺鐺……」金鐵相交聲不絕於耳,凌厲的矛風槍氣在方圓十丈範圍的的空間內激盪縱橫。太史慈的身手果然極其強悍,在我遭逢地對手中,感覺只有許褚能與之比肩。像周泰、徐晃他們的身手,比太史慈還要遜色一些。體力有較大消耗的情況下,太史慈也是在5、60合之後,才落在了下風。
戰的越久,我的鬥志越旺,口中暴喝一聲接一聲,丈八蛇矛揮舞如風車一般,攻勢如怒海狂濤,綿綿無盡,威勢無雙,矛刺密集如風雨,將太史慈罩於其中。
雖然被動,但太史慈長槍左揮右擋,毫不退卻。
太史慈忽地奮盡全身力氣,一槍擊在突刺而來的蛇矛上,藉著巨力,連人帶馬後退7、8步,槍交左手,右手探向背後。轉眼間,兩把月牙短戟出現在手中。
「嗾!」「嗾!」兩把短戟被太史慈以奇特的手法一齊擲出,短戟一上一下,左右略為錯開,分襲向我的左胸、右腹。隨即,太史慈策馬猛地前衝,人馬一體,天河槍疾刺而出,與兩把短戟成品字形。
「呵!」我眼中寒芒閃動,丈八蛇矛自矛尖到矛尾,強烈的氣流開始瘋狂旋轉起來,範圍迅速擴大,塵土草屑被帶著飛舞起來,直如一條渾黑色巨蛇擊向前方。
「千軍破!」
兩把短戟一進入蛇矛旋轉氣流地範圍內,速度頓減,但仍朝前飛行,直至距離我身體僅只一尺時,才被捲飛。
太史慈一見情形不妙,急欲策馬避讓。但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戰馬不知為何突然失足,兩隻前蹄猛地下沉,隨即整個軀體倒豎飛了起來,馬上的太史慈促不及防,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整個身體向前栽去,而前方正是電刺而至的丈八蛇矛。
「噗!」銳利無比的矛尖輕鬆刺破太史慈護身胸甲,隨即直接插入其心臟,並餘勢不減地從後心透出。
「撲通!」飛起的戰馬撞上太史慈身體後,竟也被露出的矛尖插入脊背。最終,太史慈和戰馬如串燒一般,一齊掛了蛇矛之上。
「能死……於張翼德之手,亦生平……快事!」太史慈右手一把攢住蛇矛的矛桿,奮盡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終不負……伯符公!∼快哉,快哉!」說罷,太史慈全身力氣忽地消散,頭顱一垂,溘然長逝。
我單手持矛,腦中的狂熱已然平復下來,靜靜地注視著生機徹底消逝的太史慈,眼中射出異常複雜的情緒。
天下英雄,又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