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但真正聽孫翊說出「全軍覆沒」的噩耗時,周瑜還是禁不住身體猛地一顫,腦子裡面「嗡」地一聲,當場就懵住了。
11000人,11000名精銳步卒,11000名幾乎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精銳步卒,就這樣盡數葬送在了這廬江城下!周瑜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時感覺週遭那霧氣茫茫的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起來,胸口處也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住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如果說先前與荊州軍的鏖戰,是雖勝猶傷,元氣雖損卻還未動及筋骨;那丹陽、廬江這兩戰就是真正的傷筋動骨了——當日出征時的28000大軍,至此時,已損失近17000人,而且折損的都是真正的精銳之師……
「都督,都督……」看周瑜神色有些不對勁,太史慈急切地呼喚道。
「呃~?」周瑜暮的恢復了過來,面上卻不由得浮上一層從未有過的茫然之色。
「都督,我等是否還要繼續朝廬江進軍……」呂蒙低聲向周瑜詢問道。儘管呂蒙也對孫翊大軍覆亡之事震驚非常,可他畢竟不是周瑜本人,不瞭解周瑜為操練這些士卒花費了多少氣力,不瞭解周瑜是如何看重這些精銳之師,所以也無法真正體會周瑜的心情……
「呵~~」周瑜抬頭仰天,深深地呼吸了幾口略帶土腥的霧氣,異常辛苦地將心中的悸慟平復了下來,隨即以一種很罕見的口氣向孫翊詢問道,「叔弼!子義突圍求援之時,你營中尚有5000餘士卒,若是據營堅守,怎會敗得如此之快……莫非敵軍又增兵了不成?」
「……恩……」孫翊微微有些發楞的看著周瑜。竟幾乎忘卻了回答問題——平日裡,周瑜似從來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吃驚,彷彿一切皆盡在其掌握之中。也正是那分從容不迫,才讓孫翊感覺猶為礙眼,進而處處想與周瑜比一比、鬥一鬥……而周瑜眼下的這種表情和說話的語氣,孫翊只見過一次,便是大哥孫策辭世的那一次!
「叔弼?」周瑜以為孫翊尚未從逃亡的驚悸中恢復過來,耐著急切地心情。緩聲詢問道。
「公謹兄……」突然間,孫翊似乎明白了一些以前所不理解的東西,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片刻後,孫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迅速地回答周瑜道:「太史校尉突圍後的第二日,敵軍確實又增加了5000步卒,領軍者正是那劉備之弟關羽!」
「竟是關羽???」太史慈不禁微吸一口涼氣,沉聲說道。
「但即便如此,若敵只是強攻。也不至於……」周瑜眉頭微皺。疑惑地說道,「敵軍莫非使出什麼其他手段?」
「是的……」孫翊點了點頭,黯然地將昨日敵軍襲營的過程簡略地對周瑜等人說了一遍。
「煙襲???」聽罷後。周瑜目射異芒,低聲喃語道。
「都督,末將曾聽韓郎將提過,北疆的異族烏桓、鮮卑,於狩獵征戰時便有此煙熏之法……」太史慈想起了生死不知的韓當,心情沉重地對周瑜說道,「那趙雲通曉烏桓戰法,想必此法必是由他所設!」
「趙雲3000騎軍,關羽5000步卒,加上廬江原本地守軍。總兵力當在萬人左右,除去戰損,敵軍當還有沁刀人以上……」周瑜略一思索,很快便根據太史慈和孫翊提供的情報,推算出了廬江劉備軍可能的兵力。
「公謹兄,你是要……」孫翊眼中一亮,以為周瑜是準備反攻廬江,急切地說道。
「……」知道孫翊話中的意思,但周瑜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以為今之勢,繼續攻略廬江已不現實。天時,地利,人和,皆利於敵而不利我,若是強要逆勢而為,非但無法成事,只會把我江東僅存的元氣斷絕……」
「都督是準備……」,太史慈接口問道。
「撤軍,兵返柴桑!」周瑜沉聲說道,但話語中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不甘之意,「我這裡僅只有3000步卒,縱要進襲廬江,也難以成事。且如今丹陽張飛軍、廬江關羽軍已結成一片,此二軍之間隨時可相互援應,攻其一方,若急切之間不能下,另一方提師來援,則我軍必受兩面夾擊,進退無門……」
「但收復失地的大計……」孫翊仍自不甘心地說道。
「只能從長計議了……」儘管自己的內心中亦是痛苦之極,周瑜還是和聲安慰孫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待我軍恢復元氣之後,仍可再興兵復地,君子之仇,十年未晚……」
「聽公謹兄做主……」孫翊難得地不再與周瑜抬槓,輕輕點頭應道。
「好!」周瑜立起身形,顧望了一眼廬江城所在方向,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傳令全軍,後撤縱陽口,與蔣欽水軍匯合!」
就在太史慈等人準備回到隊伍中執行周瑜的撤退命令之時,北面突然傳來一陣喝罵之聲,而且內中攙雜著兵刃相交之聲。
「子明,快去看看怎麼回事?若是敵軍斥候,盡全力將其擊殺!」聽動靜,周瑜便知應不是與敵軍遭遇,更可能是又碰上了敵軍斥候,當即對呂蒙吩咐說道。
「是!」呂蒙領命迅速離去。
過不多時,呂蒙便疾步回返過來。
「子明,情況如何?」太史慈略有些詫異呂蒙為何這般快就回來了。
「前部確是遭遇了敵軍的斥候,但末將過去時,敵斥候雖被射傷,但仍然逃掉了,而且他……砍死了一名兄弟!」呂蒙無奈地說道。
周瑜眉頭緊蹙,隨即沉聲說道,「事不宜遲,立即撤退!」
大半個時辰後。關羽、李通、趙雲等人先後得到了有另一路江東軍正經由陸路朝廬江進犯的消息。但令三人感到非常奇怪地是——沿縱陽河水路而來地那一路敵軍,本應已到達廬江,但斥候卻始終未曾發現其蹤跡。
而此時,日已近午,漫天的大霧也開始逐漸變淡,可視度大大增加。關羽一面讓趙雲加派斥候探索敵軍動向,另一面將李通、趙雲召至城中,商議軍情。
「君侯。莫非周瑜行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趙雲擰眉思索了片刻後,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由縱陽河進犯之軍只是個幌子,敵人真正地,援軍,其實是陸上這一路?可惜斥候未能探明陸上這路敵軍的人數,否則便可推出一些虛實!」
「若果真如此,這周瑜也未免太過厲害了些……」李通面現異色,沉聲說道,「在這樣地大霧下,這支陸上的敵軍居然還能夠進到廬江城南占裡處。足可見其必有指示方向的器具。如此看來。周瑜分明是早知有此大霧,且以此來設置計策……」
「敵情未明,一切皆是猜測……」關羽微捋頷下長髯。沉聲說道,「幸得大霧已然淡去,至多再半個時辰,霧氣便可散盡。屆時,便可把握敵軍之動向!於此之前,一切皆需謹慎行事!」
又半個時辰後,霧氣果然散盡,但斥候卻傳回了一個接一個令人驚異的情報:一方面,先前發現沿陸路進犯的敵軍,根本就沒有繼續朝廬江進軍。反而蹤跡盡失;另一方面,斥候終於再次獲得了沿縱陽河進犯敵軍的線索——那支敵軍所有的戰船,居然全部停在了距離廬江尚有10餘里的一處河彎……與此同時,斥候還回報說,未發現西面沿皖水進犯敵軍有進一步地進軍跡象!
一時間,關羽、李通、趙雲等人盡數陷入困惑之中,誰也猜不出敵軍究竟在搞什麼鬼。
未時,風騎斥候發現停駐於縱陽河的江東軍開始順河南撤。
與此同時,風騎斥候也探尋到了皖水敵軍的蹤跡——居然也是停駐在了一處河彎。根本沒有繼續進擊。
至此時,終於有些恍悟的關羽,急令趙雲領兩曲風騎兵向南面追蹤攻擊,其餘兵馬仍駐守廬江。
八月十九日晚酉時,長江縱陽口
我攜虎槍、狼牙二營搭乘運輸船隻,在一部錦帆營戰船的護衛下,歷經10個半時辰,終於趕至縱陽河口,匯合了丁奉的一部錦帆軍戰船。
「什麼?周瑜已經撤離?什麼時候的事?」聽得丁奉的稟報後,我大感驚詫地說道——周瑜只比我早一天抵達廬江地域,難道他只用一天時間就從二哥和李通、趙雲的手中將孫翊救了出來?這怎麼可能?
「大約一個時辰前,看樣子似乎是準備撤回柴桑!」丁奉恭敬地回道,「甘統領已率主力戰船尾隨追擊過去了!統領命末將留駐此處,為將軍護行!」
「可看得出周瑜軍地戰損情況?」我略一思索後,沉聲詢問道。
「敵軍好像沒什麼傷亡,甚至看不出交戰地痕跡!」丁奉迅速地回道。
難道根本就沒有交戰?我目射驚異之色,沉思了起來。如果周瑜真是不戰而退,那只有兩個可能——其一,周瑜主動放棄了救援;其二,孫翊軍已經被殲,周瑜不得不放棄救援。究竟是哪一種呢?
就在這時,西北面岸上突然隱隱地傳來一陣奇怪地聲音,而且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
「馬蹄聲!」我眉頭一挑,望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