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八月十三日晨,甘寧的第三封軍情戰報傳至秣陵。秣陵,議事廳甘寧的軍情絹書被廳中眾將中傳閱一遍之後後,又回到了我的桌案之上。一連四日之內,甘寧已經先後傳遞了三封緊急軍情絹書至我手中,其中,第一封軍情戰報因甘寧不知我已回歸丹陽的原故,是先送至丁奉處、再由丁奉命人轉遞到的秣陵,但隨後的兩封戰報都是被直呈至秣陵。「三叔,根據興霸大哥情報來看,廬江極有可能已遭到江東軍的攻擊!」經過一番仔細的思索之後,關平首先出聲打破了議事廳中的寧靜,「前日所收到的第二封軍情戰報中曾經提到——有大批滿載步卒的運輸船隻跟隨在江東水師之後,意欲向何處進軍。而今日的戰報之上,興霸大哥竟發現那些運輸步卒的船隻已經人去船空,而江東水軍船隊卻還未到達廬江地域,這裡面分明隱藏極大詭謀。以我之見,江東軍極有可能行的是瞞天過海之計——以水路運兵的假象騙過了興霸大哥,實則其步卒可能早已渡江登岸,目標——十之八九應該是廬江!」「關都尉所言甚是,琮也有此顧慮。廬江城中兵力有限,若再遭敵軍奇襲,恐怕難以久持。廬江若失,則丹陽、吳郡與壽春的聯繫將被切斷,而我軍亦將處孤立無援境地。將軍,我等是否需要回援廬江?」全琮接著關平的話說道,語氣中透露出異樣的憂慮。畢竟,全琮的父親全柔此時正在廬江城中。「此時此刻,縱然江東軍進犯廬江,我軍恐怕不宜回援!」廖化面色凝重,沉吟了片刻說道,「需知丹陽郡亦有可能是江東軍的進攻目標之一!如今丹陽郡中,即便算上新收編之降卒,我軍總兵力也不過萬三千人而已。而且還需分駐幾城。若此時再派遣軍馬渡江回援廬江,則守衛丹陽軍力必然不足,兼之郡中民心尚未完全安定,屆時江東軍突襲而至,何以為敵?」「難道就坐視廬江失陷不成?」全琮有些急了,語氣也變的激烈起來,「何況江東軍也未必便見得會在此刻進攻丹陽,何必如此畏首畏尾……」「子璜。不得無禮!」見全琮稍有些失態的趨勢,全承急忙出聲將其喝止住,隨即歉意地對廖化說道,「廖校尉,子璜年少不經事,還請恕罪!」「不妨事!」廖化清楚全琮並不是刻意要譏諷自己,只是關心則切,遂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和聲說道。「三叔?」見我一直沒有說話,關平有些疑惑地問道。「您是如何想的?」「嗯∼?」關平的問話將我地思緒喚了回來。有些未聽清關平所問的內容。我有些歉然地說道,「定國,你說什麼?」「三叔。您以為江東軍會否已經襲至廬江城?若果真已襲廬江,我軍是否需要回援?」關平將適才爭論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不出意料,江東軍應該已兵臨廬江城下。至於回援……我以為倒是沒有必要……」「將軍,這卻是為何?廬江若失,對我軍將是大大不利啊……」全琮對我不敢造次,語氣不解又無奈地說道。「子璜不必擔憂,縱然廬江遭襲,也不會有大礙的——鎮守廬江的威南將軍李通李文達,乃是沙場宿將,有勇有謀!有他守衛城池。支撐三、五日絕不成問題,而只要能夠撐過這三、五日,壽春方面的援軍就可趕到。到時,圍城之困自然可解……」我對李通的能耐還是有相當信心的。只要李通守而不出,江東軍若沒有十倍地兵力,一時之間恐怕是奈何不了廬江的。其實說起來,江東軍攻擊廬江之舉給我的感覺,與其說是擔憂,不如說是疑惑——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與廬江比較,丹陽、吳郡應該更加關乎江東軍命脈。且不說這兩郡的人口、富庶程度在江東諸郡中居於前列,便以地理位置而言,這兩郡也是我軍聯繫江南江北的紐帶,是我軍席捲江東的重要跳板。一旦我軍在這兩郡站穩腳跟,對孫權的威脅肯定是要遠遠大於佔據廬江所帶來的威脅。這一點,以周瑜和魯肅之能,沒理由看不出來。但為什麼江東軍仍要進攻廬江呢?「子璜,我三叔說的很對,由李通將軍鎮守廬江應當出不了什麼意外,你盡可放心!」關平也知道全琮牽掛地是什麼,和聲安慰他道。「嗯!」全琮強自展顏一笑,點了點頭,但眉宇間仍隱藏一絲愁雲。「將軍,您以為江東軍在進攻廬江地同時,會否也出兵進襲丹陽?」廖化沉寂了片刻後,突然出聲問道。「若不出意外,應當會……」我拿起桌上的軍情絹書再次瀏覽了一番,隨即說道。「三叔為何如此肯定?」關平疑惑地看著我說道。儘管甘寧一直努力打探江東軍的情報,但直至今日,非常精確地內容卻尚未能夠獲得。如江東軍的進攻動向問題,目前也僅能根據那神秘失蹤的萬餘江東步卒,猜測出其可能在進攻廬江。「此事不難推測!」將甘寧前後傳來的三封軍情絹書一起拿在手中微揚了揚,我沉聲說道,「據由這三封戰報,大致可以推算出江東軍『明』裡出動的兵馬人數——江東的水軍幾乎全數出動,約有7000餘人;經水路調動、其後卻又失去蹤跡的江東步卒約有萬餘人,兩者相加,也就至多兩萬人而已。而據興霸前番的回報——江東軍擊退荊州軍後,剩餘的兵力不會少於三萬人。這便意味著,江東軍至少還有萬餘步卒尚未出動。以目前形勢看來,荊州軍大敗之後,短期之內根本無力繼續威脅江東,江東軍也就勿需留下如此多的兵力守衛柴桑。」我說到這裡,廖化、關平等人也已心有所悟。思索了片刻後,關平急切地問道:「三叔地意思是——江東軍可能已經由陸路朝丹陽進軍?」「嗯,有很大可能!」我點頭沉聲說道,「所以,我等當務之急是要努力整軍備戰,以防江東軍經陸路奔襲丹陽。同時,必須加緊敵情探尋,一定要把握到江東軍確切的動向。」「元儉!稍後你讓傳遞軍情的士卒回報興霸——命他一面繼續相機與江東水軍游鬥,藉以消耗江東水軍實力,另一面讓他派人加強對廬江、九江一帶情報的搜集,尤其是九江與丹陽交界之處!」我沉聲對廖化吩咐道。「是!」廖化出列領命後,又細緻地接著問了一句,「將軍還有其他吩咐嗎?」「順便也派人知會文安(金疇)和永威(裴元紹),命他二人探哨務必十二時辰不停派出,給我仔細留意好太平和涇縣方圓30里以內的情形。一旦有所異動,即刻以最快速度將軍情傳遞至秣陵!」太平縣和涇縣是丹陽郡的西面門戶,江東軍若是西襲而來,必要經過這兩縣地域。「末將明白了!」廖化將我所說的內容默記一遍後,領命退回隊列之中。「定國,你派人傳我將令至曲阿——命丁奉留下少部巡江船隻後,率主力船隊西進與甘寧匯合,集中錦帆營軍力與江東水師糾纏。」交代完廖化之後,我又轉頭對關平說道。「是,三叔!」廬江城南門下,激戰正在進行中在持盾士兵的掩護下,徐盛親率數百名身形強壯的士兵,抬著幾十根大木向城池發起猛衝。「呃∼!」不時有抬木士兵被流矢射中,發出一聲悶哼。但只要未喪失行動能力,這些負傷地士兵便依然堅持與同伴奮勇前衝。「沖,一定要把護城河填平!」徐盛獨自抗著一根大木,邊向前衝,邊招呼身後士卒跟上自己。愈近城牆,城上傾瀉的箭雨就愈加密集。「蓬!」「蓬!」「蓬!」飛舞的箭支不時與牛皮盾牌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音。不多時,猛衝的江東兵便頂著箭雨,成功撲到了城下。這些士兵都是經年累月跟隨孫策、周瑜四處征戰的精銳士卒,其戰場技巧、對危險的直覺以及堅韌的意志,都不是一般士兵所能媲美的。「盾牌兵分開,讓老子來填河!」徐盛一聲斷喝,高舉起手中大木向前疾衝過去。聽得徐盛的命令之後,那數百名持盾士兵迅速地向兩邊分開,將中間直面城門的地方空開。隨後,抬著大木的士兵紛紛跟隨在徐盛身後,向護城河猛衝過去。原本寬約兩丈有餘的護城河,在江東軍連續兩日猛烈的攻城過後,已經被填得不足一丈寬。徐盛踏著前次攻城時填下的泥土,奮力將手中的大木擲進了河中,隨即厲聲狂吼道,「扔過去!」「呼∼!」數十根大木帶著風聲,被一齊扔進了護城河。只一瞬間,原本已不寬闊的河面便被大木填滿。通往城門的道路已然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