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嗾∼∼!」「嗾∼∼!」「嗾∼∼!」在子時將近之際,在周瑜軍大營東南面,一連三個尖銳而悠長的呼嘯聲劃破長空,隨即,便是震天的喊殺聲響了起來,也不知有多少荊州軍馬從西南方向殺向大營,與此同時,被圍的蒯越軍也開始配合起外圍的援軍,傾全力朝「阻截」他們的江東軍發起衝擊。蒯越軍的突圍之戰正式開始!……………………………………….「真正的好戲終於要開始了!」遙遙地聽著東南方向(註:相對於周瑜所在的小丘而言,是東南方位)傳來的喊殺之聲,周瑜輕笑了笑。隨即,轉身對身後的親兵說道,「牽馬過來,咱們到前面去看看!」「是,都督!」一名親兵立即應聲到山丘下,將周瑜的戰馬牽了過來。接過韁繩後,周瑜猛一發力,躍上了戰馬,隨即策馬便準備朝丘下馳去。「滴答,滴答……」忽然,在一陣馬蹄聲之後,一騎快馬飛馳而至,馬上士兵甚至來不及下馬,即語氣急促地向周瑜稟報道,「啟稟都督,徐校尉緊急軍情!」「說!」周瑜微感訝異地輕佻劍眉,隨即沉聲說道。「蒯越軍主力並未從西南方向突圍,只在那裡稍稍佯動了片刻,隨後便折返向北,似乎是朝我軍大營西門方向去了,西南面僅留下了少部軍馬搖旗吶喊!」「什麼?」周瑜面色一緊,失聲說道,「蒯越……折返向北,奔我軍營西門去了?」「是的,都督!」傳信士兵立即恭聲回道。「難道……西南面的才是偽兵……」周瑜迅速地轉頭,看北面看去,口中禁不住地低聲喃語道。恰在周瑜轉頭北望之際,東北與西北方向同時響起震天的怒吼喊殺聲,所在方位,正是周瑜軍大營的東、西兩座營門。「不妙!」周瑜面色劇變,已然領會了敵軍的真正意圖。隨即,周瑜毫不猶豫地厲聲對那名傳信士兵說道,「你速去傳我將令,命設第一層埋伏的太史慈與徐盛二人即刻領軍急行至我軍大營西門,盡一切可能攔截荊州軍!」「是!」雖然不明白都督為什麼突然要撤消埋伏,但傳信士兵還是領命飛馳離去。「周盛!」周瑜對駐馬立在自己身後的親兵隊長厲聲說道,「你給我以最快速度趕到設第二層埋伏的周泰、程咨(程普之子)處,命他二人即刻領軍趕至我軍大營東門處,盡全力掩殺荊州軍!通知完周泰後後,再趕至設第三層埋伏的陳武、黃柄(黃蓋之子)處,命陳武領一半軍馬奔赴東門增援周泰,再命黃柄領另一半軍馬驅散在西南面虛張聲勢的荊州軍!」「是,都督!」「周越,你也以最快速度給我趕到水師營寨,命蔣欽留下足夠應付甘寧襲擾的兵卒後,率其餘水軍兵卒立即登岸,配合步卒協力攻殺荊州軍!」隨即,周瑜又對自己的親兵隊副喝令道。「是,都督!」待傳令的幾人盡皆策馬疾馳而去後,周瑜眉頭緊鎖,面色沉肅無比地凝望著已然火光沖天的北面軍營。「好一個高明的對手,竟然為荊州軍設計了這麼一個連環『聲東擊西』之計:故意明顯地在江夏調動軍馬,做出要從江夏方面過來救援的假像,同時又較為隱秘地『安排』細作從荊南來刺探情報,從而使自己得出『江夏是虛,荊南是實』的結論,這是第一層的聲東擊西;然而,『虛』與『實』最終卻又顛倒了過來————江夏方面才是真正的援軍,荊南則是虛張聲勢的偽兵,這是第二層的聲東擊西。設此計之人智謀之深,難以預料……在劉表麾下群臣中恐怕沒有誰有如此能耐……究竟是何方神聖?」在極短的時間內,周瑜便已猜透敵方的詭計,但是……設出這個詭計的高明「對手」,卻令周瑜感到莫測神秘……照這個情形,全殲蒯越軍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只能留下多少是多少了!周瑜心中的無奈已經到了頂點,輕輕地搖了搖頭,仰天悵然一聲長歎。………………………………………………….「老賊,現在怎麼不猖狂了,有膽便停下與我文聘再戰上幾合!」先前領軍襲擊周瑜大營的那名荊州軍年輕將領,一邊策馬緊追前面敗退的黃蓋,一邊厲聲怒喝道。黃蓋將牙齒咬得「嘎渣」作響,但卻不敢真的駐馬回身與文聘交戰————右肩處所中的一箭已讓其戰力幾近全消。更讓黃蓋有些難以接受的是:不久之前,自己還在領軍追擊身後的小子;但不曾想,僅過不到一時三刻,追擊者已成被追者,自己反倒被那小子追趕起來。直到現在,黃蓋還是沒能弄明白——原以為只是虛張聲勢的敵軍,為什麼竟然會安排兵馬打自己一個「反埋伏」?搞得自己損兵折將不說,竟然還要落得被一個黃口小兒嘲笑的地步!「仲業(文聘的字),不要追了,接應蒯督要緊!」一名荊州軍中年將領高聲向文聘招呼道。「是,王校尉!」文聘勒轉戰馬,立時停止了對黃蓋的追擊,隨即策馬與那名中年將領王威一道領軍朝東面方向掩殺過去……「前面可是蒯督軍馬?」領軍沿著周瑜軍營一路朝東面衝殺,文聘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支服飾與自軍相同的軍馬正自東往西突破過來,急忙大聲詢問道。「正是!」一名五十歲開外的荊州軍將領高聲應道,正是黃忠。回應了文聘之後,黃忠立即回身對不遠處的蒯越說道,「蒯督,援軍就在前方,末將先護送您突出周瑜軍營!」「嗯,有勞漢升了!」蒯越知道自己一介文士,在亂軍之中實在是幫不了什麼忙,立即點頭應道。很快,兩支荊州軍即突破中間敵軍的阻攔,合師一處。「末將參見蒯督!」王威與文聘垂下手中兵刃,恭敬地向蒯越微施一禮。「君治(王威)、仲業,有勞你們前來接應於我!」微微頷首,蒯越和聲應道,「我兄長何在?」「別駕大人正領1000軍馬在敵營西10里處等候蒯督,請蒯督快些領軍與別駕大人會合。這裡就交給末將與仲業來應付!」王威迅速地回道。「好!」蒯越點了點頭,但猶有些不放心地沉聲吩咐道,「江東軍主力雖被調開,但周瑜其人足智多謀,應該已經識破我軍之計,想必此刻正在急調大軍前來阻截。君治與仲業務必要小心謹慎。漢升!」「末將在!」黃忠朗聲應道。「你領『長沙營』留下,助君治、仲業一臂之力!」「但是蒯督……」黃忠不放心蒯越的安全,正要出聲勸阻。「漢升不必擔心,只要出得江東軍營,我便可安然無事!」隨即,蒯越顧望著王威、黃忠、文聘三人,語氣懇切地說道,「務必要安然脫身,我會在江夏等候諸位歸來!」「是!」三人同時躬身抱拳,齊聲應道。「走∼!」蒯越一揮手中帥旗,率領大軍徑直往江東軍大營的西門方向疾行而走…………………………………………………………….天色濛濛泛亮之時,延續近一夜的廝殺終於完全停歇了下來。「快走!」伴隨著一聲聲的怒喝,一些垂頭喪氣的荊州兵在周圍江東軍士兵的押解之下,緩緩地向柴桑城的方向行進著。「參見都督!」十幾匹戰馬從押解隊伍的旁邊經過,負責押解的江東軍士兵一看清領頭之人的模樣,立即屈身行禮道。「恩∼!」周瑜微微點頭,輕應了一聲,隨即又繼續策馬緩緩前行。作為激戰戰場的江東軍大營,此時已是狼藉一片——無數的營帳被燒燬,只留下了一些用來固定帳篷的焦黑木樁。地面上隨處可見已經凝固的血跡,不少尚未被處理的屍體仍姿態各異地橫陳於各處,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瀰漫在空氣之中。「呵∼∼!」周瑜搖搖頭,輕歎了口氣,隨即抬頭朝西面方向深深凝望起來————那裡是江夏所在的方位,也是蒯越撤退的方向。「滴答,滴答……」一陣清脆的馬蹄迅速地朝周瑜這邊接近過來。「參見周督!」徐盛策馬來到周瑜身前,躬身行禮說道。「文鄉,戰果是否統計出來了?」周瑜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已經有結果了——昨夜一戰共擊殺敵軍18000餘人,俘虜3000餘人,我軍傷亡7000餘人!」徐盛迅速地回道。「哎∼∼!」聽罷徐盛回報的戰果,周瑜禁不住仰天一聲長歎。「我軍雖未能盡殲荊州軍、擊殺蒯越,但殺敵之數是我軍傷亡之3倍,此戰完全可稱是大勝之役!都督為何仍然歎氣?」徐盛略顯不解地說道。「未能盡殲蒯越軍,怎能稱勝?而且我軍的傷亡竟然還達7000之數!若非我失策,怎會落得如此田地……惜哉,惜哉!」周瑜面上的遺憾之色盡現。昨夜一戰中,儘管太史慈和徐盛領軍以最快速度繞行至軍營西門外,但仍被泰半以上的荊州軍安然逃出。隨即,相繼趕到的各路江東軍對未及脫逃以及負責殿後的荊州軍展開瘋狂的圍剿。最後,除了千餘荊州軍中的精銳奮勇突圍成功外,其餘被圍荊州軍被盡數殲滅。「都督……」徐盛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