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三 第四十章 對陣(一)
    悅兩眼紅腫的毫無精神,裡面卻含著無邊的恨意,未亂長髮胡亂地遮蓋了大半邊臉龐,整張臉上佈滿了淚痕,那眼淚還繼續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地落下來,順著臉頰再滾落在脖子裡去。本來撲上來的時候還有些氣勢,這會被易天遠一抓,感覺渾身的力氣整個的被剝離出去,動彈不得,只好用沙啞的聲音哭道:「皇上,是她害了我,是她害了我啊!是她害了孩子,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皇上,你要幫我,你不要再相信這個人,別看她一臉的賢惠端莊,其實一肚子的蛇蠍心腸,我想過千萬種可能,唯一不敢相信的居然是自己的親姐姐忍不住下了手,若不是飛揚姐姐告訴我,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居然會這樣的狠。」她說到後面,嗓子嘶啞著大吼起來,一雙手拚命抱住易天遠的胳膊,手上的指甲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磕折了兩根,額頭上的頭髮就一綹一綹的站在臉頰上,濕濕的,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易天遠心情本來不佳,昨天又沒有休息好,好容易在梓繡這裡休息一下,剛睡下沒多久就被這一陣大吵大鬧的攪了起來,心裡自然是不悅。但看看面前女子的樣子,又實在是有點可憐,猶豫了一下便把她放開,綠柳和趕緊上前去把她扶住。易天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頗有點勞累的道:「好了,是你的孩子難道就不是朕的孩子?上次飛揚的孩子沒了,朕也沒有放過兇手,你怕什麼,等查出了原因,會給你一個交代。你身子不好。暫且回去修養吧。」

    梓悅聽了這番話,心裡便又有了希望,指著梓繡哭道:「皇上既然說會給臣妾一個交代,那麼皇上,兇手就在眼前了,求皇上處置。」她話說完便要再鬧,易天遠擰著眉頭沒有說話,努力抑制著自己心裡翻騰的怒氣。梓竹坐在那兒,心裡冰涼,笑道:「悅兒。你說我害了你,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害了你。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她看了一眼易天遠,緩緩的站起來。在他面前跪下,平靜地道:「皇上,臣妾沒什麼要說的,如果皇上認為是臣妾做的。現在就可以處置臣妾,只是臣妾沒做虧心事,問心無愧。」

    梓悅狠狠的盯著她,忽然高聲的笑了起來,聲音尖刻而冰冷,半晌。忽然嘎然而止。厲聲道:「梁梓竹。你可以在皇上面前裝可憐。但是,皇上遲早會知道你是一個什麼面目。到時候,我會笑著看你怎麼死。你和你娘一樣,都是賤貨,只會魅惑男人,一肚子的蛇蠍。」

    梓繡站起來,慢慢的走上前幾步,忽然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過去,重重的打在梓悅的臉上。頓時,梓悅地半邊臉就紅紅的腫了起來。這一巴掌出自梓竹地手,驚呆了所有人,甚至連旁邊的易天遠也心中一緊,驚訝地看著她。

    梓悅被打地一愣,瞬間暴怒起來,就要衝過去。綠柳和忙死死的拉住,梓悅剛小產完,身子本就虛弱,鬧了這麼久,也有些精疲力竭了。雖然大怒,身上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了,被兩個宮女拉住,倒也無可奈何。卻再說不出話來,嘴唇直打哆嗦。

    梓繡冷冷的看著她,道:「別把你那個正側嫡庶再拿出來,你還不明白嗎?現在在宮裡.不是在家了。不要覺得你比我高一等,要知道,在家裡,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在宮裡,現在我份位比你高。無論怎麼樣,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張牙舞爪,更沒有資格去評論我娘。當年進這個家門,她也是爹爹親自接來地,你有什麼資格出言不遜?」梓悅從來沒有見過梓繡如此犀利的一面,登時傻在哪裡。

    梓繡見她不說話,才轉過頭去,對著易天遠道:「皇上,如果臣妾沒聽錯的話,剛才梓悅說若不是飛揚告訴她,她永遠都不知道是臣妾下的手。臣妾想請飛揚過來,問問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她看見臣妾做的,那麼臣妾想知道,臣妾是怎麼動的手,又是什麼時候動地手,除了她,還有什麼人看見。皇上,茲事體大,請皇上下旨徹查。」從頭到尾,梓繡一張臉平靜得出奇,沒有笑容,卻也看不出半點憤怒地樣子,有地只是冷靜,讓人膽寒。

    易天遠看了看她,道:「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梓繡點了點頭,給玲瓏使了眼色,玲瓏心知肚明,便快步地走了出去。梓悅站在那,不知道梓繡到底想做什麼,很是茫然。梓繡看看她,不冷不熱的道:「椅子已經給你搬過來了,你要說以後不想再要孩子,大可以不要坐。」梓悅怒瞪了她一眼,悻悻的跟易天遠告了罪,坐下,點翠宮一時間沒了聲音。不一會,便聽見外面的太監通

    雪宮岳嬪娘娘到——梓悅聽了這一聲,像是忽然有了又哭起來。

    飛揚進來,眼睛一轉,瞧著這樣的情形,心裡便知道了個七七八八,止不住得意起來,先給易天遠行了禮,等易天遠讓她平身賜座以後,故意驚詫道:「這是怎麼了?悅兒不在沁芳軒裡好生的修養著,怎麼到這兒來了,你身子還弱,就這樣哭,以後會落下病根的。」梓繡那邊笑了笑,道:「臣妾都忘了該給岳嬪娘娘請安了。」說著起身行了禮,飛揚忙上去架住,嗔道:「姐姐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是唱的哪一出,雖然妹妹的份位是高些,可是姐姐什麼時候給妹妹請過安?」梓繡微微一笑,也不去計較她話裡的問題,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悅兒大早的就來點翠宮鬧來著,似乎是生了什麼誤會,皇上才剛來睡了一下,就這樣冒失的闖了進來,又是哭又是鬧的,攪得人好不安寧,岳嬪娘娘是不是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飛揚乾笑一聲,道:「姐姐說的哪裡話。妹妹哪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想是聽了什麼不該聽的風言***,有什麼誤會,姐妹之間,說清楚也就是了,何必鬧成這樣。」她說著,就過去梓悅哪裡,假惺惺地道:「好姐姐,你說你身子這樣弱,怎麼還和自己過不去呢?有什麼事我們不好等好了再說。何苦現在糟蹋自己的身子。不如妹妹扶姐姐回去,來日方長呢。也不急在這一時。」這句話說出來,也就是挑明了現在的時機不對。以後慢慢的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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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繡心裡氣極,冷笑一聲,道:「岳嬪娘娘既然來了,就坐下說會話吧。梓悅等一下子自然是要回去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就算要養身子,我點翠宮的地方也不小,若是她不想動,一直住下去。又有何妨。只是剛才我和皇上都聽了些話。也不知道妹妹能給姐姐解解惑嗎?」飛揚看著她的樣子。心裡隱隱覺得不妙,正想推辭。卻見易天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登時心裡慌了起來,便也不敢多話,只得點了點頭,暗自戒備。

    梓繡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梓悅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地了,心裡一痛,臉上卻平靜無波,當下也不和她兜***,淡淡的道:「我也不瞞你,今天梓悅過來,是來找我算帳地,她認為孩子掉了,跟我有推脫不掉的關係,而且這個話,好像是岳嬪娘娘你說出來地。也許這其中,是有什麼誤會了,我也不想亂猜,娘娘你想必也不希望皇上亂猜吧,所以姐姐就做了主張,當著這許多人都在,把娘娘請來,當眾澄清,豈不是好?若是真是看見我做了什麼罪過,皇上在上,自然會有處置,你也不必藏著掖著。」

    原本飛揚在調撥的時候就吃準了梓繡是個軟綿綿的性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會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哪裡防住梓繡忽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句句話都打在要害上,絕不拐彎抹角,心裡便更慌。心虛地瞧了瞧易天遠,卻發現後者也正在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眼睛裡精光四射,便知道逃不過去,索性橫了心,道:「聽太醫說,梓悅姐姐是被人下了紅花落了胎的,而姐姐這的宮女玲瓏,前幾日正巧的去太醫院領了一包紅花回來,份量很是不少。妹妹心裡倒是不願意相信,只是這個話,說到外面,姐姐總是逃不了干係,妹妹也只是和梓悅姐姐略微提了一下,哪知道她便上了心。也不顧自己的身子,就上門來鬧,是有些倉促了,不過姐姐如果不把那紅花地事好好地說出來,就算皇上相信姐姐,妹妹相信姐姐,難保其他地人,也會懷疑,對姐姐終究不好,姐姐若是方便,不妨說出來,去了大家的疑竇,也省得人亂想了。」她頓了頓,道:「不過姐姐要是不知道,那也不奇怪,畢竟現在有些狗奴才膽子太大,做些個欺主地事,也是沒辦法。只是姐姐知道了,不要袒護才好。」

    她料定了這事太大,就算說出來,梓繡也是不會承認,索性就把玲瓏扯了出來,心裡暗道:就算這次拉不下你,總也要斷你一條臂膀才好!

    玲瓏站在梓繡身邊聽著,心裡駭然,臉色便白了,閉了閉眼睛,正想挺身出去認了,卻聽梓繡一聲輕笑,道:「哪裡有那麼大膽的奴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玲瓏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太醫院領紅花啊,是我叫她去的。」飛揚一愣,緊接著心頭大喜,心想,你竟然自尋死路,倒是等了我再費心思。臉上的表情卻是大為震驚,聲音發顫道:「姐姐,你怎麼能真的……」

    梓繡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道:「皇上,臣妾私心,臣妾的月事一向不穩,聽太

    很可能於子嗣上擔憂。臣妾心裡一直想要和妹妹一的孩子,卻苦於身子不好,心裡憂愁。好在臣妾在家時看過一本醫書,記得上面有過這樣的一個方子,說是女子用紅花固然可以落胎,但也可以調經,只要再配上幾味藥,吃了把身子調養好了,就容易受孕。臣妾糊塗,為了這個,決定賭上一賭,又因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就沒敢告訴任何人。誰知道,卻又被妹妹發現,懷疑臣妾居心,臣妾惶恐,請皇上降罪。」易天遠看了看她,眼睛裡閃爍出複雜的光彩,沉沉的說了一句:「傳太醫!」

    梓繡回頭道:「玲瓏,你帶幾個人過去,把藥和方子都拿了來,等會太醫來了。好看。」玲瓏紅了眼睛,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帶了幾個人下去。想那一點藥哪裡需要幾個人去拿,梓繡這樣做。便是要人不再懷疑她罷了。但是,她沒有特意連皇帝身邊的太監也一起叫去,否則便是過了,有特意標榜之嫌。

    易天遠洞悉她地想法。便又不免多看她一眼,只見她一臉平靜,似是隱忍著無限悲傷,心裡就是一抽。再多想一些,這等縝密的心思,怕是比男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易天遠盡量地讓自己保持平靜。但實際上。他覺得,如果梓竹真的想傷害誰。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發現的。「問題是,她有沒有這個打算呢?」這個想法讓易天遠心中一凜,那原本的一點不忍當然無存,又恢復了身為帝王的高高在上的冷漠。

    岳飛揚又驚又怕,心裡沒個塌實,尤其是易天遠高深莫測的樣子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這種陌生不是第一天才有,而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讓她欣慰的是,身後地梓悅雖然憔悴不堪地半躺在那裡,但一雙眼豈是憤怒二字可以形容的?狠狠地瞪著梓繡,簡直就是有血海深仇地模樣。「天大的事有她在,總不會與我有太大地瓜葛了。」飛揚暗自用小拇指悄悄地點在胸口,總算找到點雙腳在地的塌實感覺,但當她的眼睛和梓繡四目相對時,差點失聲叫出來。

    不好的預感深深地湧上來,岳飛揚心裡打了個冷戰。「這還是那個軟弱地梓繡麼?」一雙眼裡哪裡還有半點萬事求和的意思,那模樣,可以說是冷漠,可以說是自信,也可以說是對自己的無視。「她究竟知道什麼,又打算怎麼做?」任憑她可以找到各種辦法置身事外,現在也開始害怕了,她總覺得梓繡從現在起,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保持著微妙的平靜,只有梓悅偶爾地輕輕啜泣,可以算是平靜地水面上小小地漣漪,似乎沒有人去在意。不多時,玲瓏等人已經回到了點翠宮。不過這裡的氣氛彷彿不大對勁,這裡地幾個人也都如同羅漢一般動也不動。幾人彎腰行禮,易天遠點點頭,示意她們站在一旁。整個過程都沒有人說話,彷彿有著特別的默契。

    一盞茶的功夫,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響起,門外一人在幾個太監的帶領下慌忙趕了進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聲請安。這請安聲略帶顫抖,想必是心中害怕什麼,竟連頭也不敢抬起。易天遠白了眼前的太醫幾眼,他不開口其他人也沒人挑起話題。

    玲瓏得了易天遠的授意,把手中的東西送到太醫面前。那太醫沒有得到皇帝的話也不敢起身,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張藥方和小小的包裹,竟如同捧著自己的腦袋一般慎重。

    太醫的年紀並不大,但是打開那個小小的包裹費了他不少的功夫,兩隻手抖得厲害,來回交錯,險些將東西丟到了地上。眾人這才發現去拿奏折的高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這會正站在旁邊.小聲的囑咐道:「看仔細了,若是有半點差池,咱家可護你不住!」太醫手裡一個激靈抖下來,包裹裡的東西灑了一地,趕緊連連磕頭,腦袋沒個準頭地猛磕,也不知道究竟是對誰磕著,口中道:「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易天遠的眉毛突然鎖到一處,冷聲問道:「無須害怕,撿起來好生看看,看準了再說話。這藥與藥方,到底是做何之用的。記著.想清楚了再說.別把朕當傻子。」

    那太醫面皮微微僵了一下,半天才勉強伸出手去,似是盡了莫大的努力。撿起來地上的東西,拈了一撮小心的捧著放在鼻子下方仔細的嗅著,神情凝重。梓悅死死的盯著太醫手裡的東西,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節發白,眼睛裡反射著血紅色的凶光,很是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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