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三 第四章 巨變
    繡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只覺得嘴裡苦澀難言。綾兒驚著自己的脖子,看著梓繡,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綾兒,你怎麼這會過來了?」還是梓繡最先反應過來,回過頭,衝著綾兒勉強的笑了一下,拉了她進屋去了,綾兒跟著她,肚子裡一堆的疑問卻不知道怎麼問出口,好容易進了屋坐下,她看著梓繡,梓繡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兩個人只好相對著沉默不語。

    好容易定了定神,綾兒攥著帕子,對著梓繡道:「姐姐,綾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姐姐是明白人,該明白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綾兒今天就當做沒來,什麼也不知道,正好身邊也沒有帶人。可是姐姐你該想想明白,這事不僅關係到姐姐的身家,姐姐也許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是,這點翠宮上上下下的性命,怕是要斷送在姐姐手裡,還有姐姐的家人,恐怕也難辭其咎,妹妹言盡於此,姐姐你……你好好的想想吧。」

    梓繡聽了她這般話,再看看綾兒嚴肅的表情,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默默的把她送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綾兒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兩下,轉頭去了。梓繡失了神般走回去,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晚了,綾兒竟然會過來,還有自己,明明生著他的氣,卻在院子裡徘徊,是盼望著他嗎?本來是想質問他的,現在想想卻也無趣的很。綾兒說的沒錯。自己兀自沉淪在自己編製地那個幻夢裡,卻忘記了自己所處地地方和自己的身份,想想結果,不由驚的一身冷汗,是啊,如果被人抓住宮妃不軌,那麼這合宮上下,胭脂,玲瓏,淳兒。還有那幾個小宮女太監,恐怕都只有死路一條,還有蘇州的家,沁芳軒的梓悅。自己怎麼能那麼自私呢,而讓自己不去想,甚至甘願這樣自私對待的他。卻令她太失望。

    一夜無眠,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梓繡略顯得憔悴。眼裡卻比前日有了神采,胭脂只高興的說主子總算是好了,一臉的慶幸。玲瓏卻發現梓繡明亮的眸子深處似乎隱隱藏了些什麼,只是梓繡既然不想說,她們這些做奴婢地。便也不問。

    接下來的日子裡。梓繡吃了飯就在屋裡安安靜靜的繡繡花,看看書,日子過的平靜無波。她時不時的去看看飛揚和梓悅。只是瞧見綾兒的時候總有些不自然,好在綾兒似乎完全忘了那晚地事情,還是那麼的溫柔纖弱地依靠著她,輕輕的喚著姐姐。晚上,梓繡正在看書,魂卻不知去哪裡神遊了,忽然聽得一陣悠揚的簫聲,一震,書便掉了下去。玲瓏上前把書拾起來,道:「主子倦了吧,可是想彈琴麼?」

    梓繡看了看她,把頭低了,緩緩的搖了搖頭,玲瓏站了一會,最終說了一句讓梓繡有一點茫然的話:「主子做什麼是主子地自由,奴婢只是想讓主子能隨自己地心意,活的開心自在些。」說完便說下去給她煮些茶來。梓繡看著她的身影,暗暗覺得似乎玲瓏知道了什麼,心裡便又是一陣煩躁。

    夜晚地簫聲持續了半個月,從梓繡閉門不出開始,便天天出現,只是梓竹,卻再也沒有出去過。一日早上,胭脂起來伺候梓繡起床,意外的發現,梓繡的房門上掛了一隻白玉扳指,晶瑩剔透的很是好看,樣子也古樸,便拿了進去,只是有些奇怪,主子似乎是沒有這個的,再說,這東西,也不像是女兒家的飾物。

    梓繡已經起來了,看見胭脂手的東西,霍然變色,胭脂只顧著忙和希奇,倒也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逕自遞了過去,道:「主子,你瞧,這東西是在門上發現的,看成色,倒像是主子的東西,可是胭脂卻不記得你有過這樣的東西呢。」梓繡接了過來,努力壓著自己內心的波瀾,淡淡道:「這是爹爹的,我臨走的時候爹爹給了這個,說是念想,前些天想家的時候拿出來看了看,卻不知道丟去了哪裡,想是掛在那了。你放到我的首飾匣子裡吧,別再弄丟了。」胭脂應了一聲,小心的放了回去,不再懷疑,心裡倒還有些安慰,總算老爺是記得小姐的。

    梓繡知道那是衛蘅貼身帶著的東西,他一向不喜歡在身上帶飾物,只手上,卻一直帶著這個羊脂玉的扳指,神情也似乎很是珍視。只是他不是說沒有心上人,卻又為何把這個掛在自己門上,算了,等下回再見的時候還了給他,見他最後一面,倒也罷了。想著,又不免感到心亂如麻,連胭脂叫她好幾聲都沒有聽見,胭脂只道她見了那扳指想家,心裡難受,倒也不疑有它。

    從那天後,衛蘅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大事,梓竹的心思大亂,倒也無暇分心再想這樣的事情

    飛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幸福裡,全心全意的守護著自己的兒子,對梓竹她們,似乎早恢復了以前的姐妹情誼,使得梓繡心裡大是安慰。

    卻不想那日晚上,飛揚忽然想看看孩子,卻發現孩子已經沒了呼吸,當即暈死過去,滿宮皆驚。梓繡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出著神,聽了這話,嚇的一針沒紮好,直直的插在指甲縫裡,卻也不知道疼,踉蹌著就往外跑,玲瓏看她的樣子,也顧不得多,忙跟了上去。

    絳雪軒,飛揚早就醒了,皇上守在床上,握著她的手,她似乎哭了好久,已經不哭了,只軟軟的靠在那兒,兩眼無神的盯著前方,喃喃道:「誰這麼狠心,還我孩兒。」易天遠看著她,想著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心裡又是傷心,又是憤怒。梓繡進來的時候,易天遠已經派了高喜。命徹查此事。孩子在飛揚床上。安靜的躺著,似乎只是睡著了,有人想把他抱下去,飛揚卻瘋了般地跳起來,死死地瞪著那個太監,那個太監便嚇的縮了手,不敢再碰。

    太后不悅道:「飛揚,孩子已經死了,你也不要太傷心,總不能一直放在你這裡。成什麼體統,哀家知道你傷心,哀家也是有孩子的人,但是,總要把皇子請下去,好好的安葬才是正理。」說著一回手。招呼那個太監再上去抱孩子,飛揚卻上去一巴掌把那太監打了個鬥。叫道:「誰也不許動他,他沒死,我的孩子沒有死。」說著眼淚便成串的落了下來。太后臉色一沉,眼看就要按捺不住的發起火來,梓繡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上前一跪。柔聲道:「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太后臉色不愉的看了她一樣,只把手抬一下。示意她起來。梓繡卻仍跪著,道:「娘娘請聽嬪妾一言,嬪妾未進宮前,本與岳婕妤結義金蘭,那個孩子,生的甚是可愛,就是嬪妾,都打心眼地喜歡,今天聽見這個噩耗,嬪妾真不敢相信是真的,更何況岳娘娘與他畢竟是骨肉相連,心中之痛,怕是要甚嬪妾萬倍,還請娘娘憐恤,准她再和孩子多呆一刻吧。」

    太后柳眉倒立,正待發怒,卻聽易天遠沉聲道:「母后,這畢竟是飛揚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死了,兒子心裡已經難受萬分,想來飛揚和兒子一樣,心裡痛苦,母后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等過一會,再叫人抱吧。」太后聽他這樣說,心裡縱是不快,也不得不點了頭,卻狠狠的剜了跪在地上的梓繡一眼,別過頭去,也不叫她起來。梓繡看見那如刀般的眼神,只覺得心頭一顫,忙低下頭去。

    易天遠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起來吧,你既然是飛揚地姐姐,也過來看看吧。」梓繡道了聲是,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床邊。易天遠只覺得地眼前的女子很有點熟悉的感覺,卻不知道是在哪裡遇見過,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問道:「你叫什麼?哪個宮的。」梓繡低了頭,輕聲道:「臣妾梁梓繡,住在點翠宮那裡。」易天遠點了下頭,想了想,道:「點翠宮,就是李貴嬪住地那兒麼,她可還好。」梓繡極快地掃了他一眼,低頭輕道:「李娘娘,早就歿了,皇上怎麼忘了。」易天遠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答案,心裡一動,便再沒說話。

    梓繡答了這兩句話,只覺得背上已經汗透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怎麼地。正沉默間,只見一個太監垂著手進來正是高喜,他往易天遠身前一跪,道:「啟稟皇上,奴才跟太醫查了,發現小皇子吐出來的魚粉似乎有點異常。」易天遠臉色一沉,吐出一個字:「講。」

    高喜不慌不忙的道:「皇上,據太醫說,皇子吐出去的東西裡,含有少量的雷公籐,因為放的量極其少,所以,試毒的銀針沒有查出來,但是,那些份量對大人沒有作用,卻足以致一個未滿週歲的孩子的命。」易天遠一拍桌子,怒道:「宮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哪個大膽的奴才如此包藏禍心。」高喜道:「皇上息怒,太醫說,這雷公籐入藥,可治濕症,麻風,只需慎用,便是良藥。」易天遠道:「那還不去查近些日子,有誰去太醫院領過這樣的東西。」高喜沉吟道:「奴才已經翻查過太醫院的記錄,卻沒有記錄過誰領過這味藥材,就是用到這種藥材的方子都沒有。」飛揚本來靜靜的聽著,一聽這話,登時怒了起來,喝道:「查不出來,怎麼會查不出來,宮裡無端的出現這樣的事情,難道說一句查不出來就教我孩子白死了麼。」高喜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皇上,道:「奴才雖然沒有查出有誰拿過這個藥,卻記得,梁婕妤娘娘的沁芳軒裡種了一叢草花,很是象雷公籐,剛才叫太醫進去假借問脈,看了一看,果然是……」

    易天遠一震,還

    ,太后已經怒極,使勁拍了桌子一下,道:「還不快哀家抓起來,嚴刑拷問,直到她說實話為止。哀家早就看她不善,她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眼睛裡還有王法嗎?」梓繡的頭嗡的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高喜一眼。卻看後者眼神坦蕩。想到梓悅那裡確實有一叢草花,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地,本來想拔掉了種些別的。卻是梓悅看了自己院子裡的那叢花才想著留下來的,想必她自己也不認識,梓悅,不是梓悅,怎麼會是她呢。梓繡正想跪下跟皇上求情,卻見飛揚怨恨的看著門口,就想從床上起來。口半張著,臉憋的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回頭一看,只見梓悅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掛著一抹諷刺的笑,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向皇上太后行了禮,跪在那。道:「皇上,臣妾愚鈍。院子裡種的花草,臣妾本就不認識。只是想,花草也有命,何必要除,才一直放在那兒長著。今兒喜公公帶人來請平安脈。臣妾看見他們在院子裡看了許久,知是有事,又聽見說起什麼絳雪軒之類地。便忙忙的趕了過來,想是有人懷疑臣妾謀害了岳娘娘的孩子吧。臣妾無罪,懇請皇上明查。」說著把頭伏了下去。

    太后冷笑一聲,道:「懷疑,是懷疑了,只有你和岳婕妤走的近,皇上日前一直愛去你那兒,你是怕岳婕妤的孩子搶了皇上,所以才下狠手把他殺死,真是蛇蠍心腸,哀家如何容你,正想叫人去拿你,你倒先過來了。」說著一拍桌子,就要招呼太監拿人,梓悅臉色慘白,不相信的道:「什麼,孩子死了,怎麼會死地,我昨天來的時候他還好好地,怎麼會死呢?」說到最後一句,已經有點聲嘶力竭了。

    易天遠本對她也有些懷疑,現在看她臉色慘白,一臉的不可置信,眼淚自然而然掉下來的樣子,心裡便有些動搖,太后卻已經指了人把她架著要拖下去。梓繡一看那個陣勢,知道若在這個時候把梓悅拖下去,怕這件事情便有了定局,坐實了罪名,就再難翻身。便再也忍不住,貼著梓悅跪下,哭道:「皇上明查,臣妾和梁婕妤本是同根的姐妹,按理說此時應該避嫌,但臣妾知道自己的妹妹,她雖然爭強好勝,卻心地善良,斷斷不會做出這樣地事,再說,若是她做地,那她必然知道厲害,又怎麼會把那雷公籐公然種在院子裡,讓人懷疑?皇上,您現在把她拉下去嚴刑拷打,可憐她身子單薄,怕是熬不住刑,遲早也會屈打成招,皇上,您和岳婕妤對那孩子情意深濃,難免傷心。我們金蘭姐妹,聽她失了孩子,心裡也痛楚萬分,懇請皇上徹查,妹妹她不會做這樣的事,請皇上開恩,徹查啊。」

    太后看著她,站了起來,一腳過去,把梓繡踢翻在地,喝道:「你這賤人,自己的同胞姐妹做了齷齪地事,不說回去恭身自省,還在這兒花言巧語,蒙昧聖聽,哀家看你,分明就是共犯。」說著便喝人,過來拉她一起下去,梓繡絕望的被兩個太監抓住,只是看著易天遠,不住的掉眼淚。

    不知為什麼,易天遠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忽然間心裡一痛,便揮手道:「朕什麼時候說要把她嚴刑拷打了,來人啊,帶梁婕妤回沁芳軒,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梓繡心裡一鬆,卻聽皇帝接著道:「還有你,雖然你與此事看著無關,但是,你和梁梓悅總是同根姐妹,所以,你便也去沁芳軒,只准帶一個貼身的宮女,此事一日不查明白,你們二人就一日不得出沁芳軒半步。」

    太后和飛揚同時看著易天遠,異口同聲的叫道:「皇上。」易天遠有點煩躁的揮手道:「好了,母后,兒子知道您心裡難受,畢竟,這是您第一個孫兒,兒子會查明真相,給母后個交代,還有飛揚,你以後還會有孩子,就不要傷心了,朕一定會查出真兇,給你和皇兒一個交代。」飛揚憤恨的看了地上的兩姐妹,冷笑一聲,道:「若真是她們,皇上預備如何。」易天遠轉過頭去,看著她,道:「朕說過會給你交代,飛揚你懷疑朕?」飛揚的嘴唇抖了兩下,終究還是低下頭去,輕道:「臣妾不敢。」皇上也不看她,叫人帶了兩女下去,吩咐不得見面,另辟屋子給梓繡住,便頭也不回的回乾元殿去了。太后無法,只得回頭撫慰了飛揚幾句,便也匆匆的走了。

    飛揚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悲從中來,抱著已經僵硬的孩子,哭道:「孩子,對不起,娘沒有保護好你,是娘的錯,孩子,你放心,娘會為你報仇,無論是誰,娘會讓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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