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二 第十八章 裂痕
    這邊梓繡剛合了眼,就聽外面細微的響動,似是一人輕輕的走了進來,接著聽見玲瓏的聲音,低低的道:「胭脂,主子呢?」便不由的用心聽下去。胭脂笑道:「主子在裡面洗澡呢,悅主子在這兒睡著了。」玲瓏又道:「你怎麼不進去伺候著,在這兒幹什麼呢?」胭脂輕聲回道:「主子倦了的時候總想著一個人,所以我便沒進去,只在外邊伺候著,只主子一喊,我便進去,剛在這兒收拾悅主子衣裳來著,對了,玲瓏姐姐,你不是和主子一道回來的嗎?怎的剛才不見你呢?」玲瓏支吾兩句,聲音很小,梓繡便沒有聽分明,本來有點昏昏沉沉的頭腦一下子有點清醒起來。叫道:「玲瓏,你進來一下。」玲瓏應了一聲,從屏風後面轉過來,看著梓繡,笑道:「主子,要擦背嗎?」梓繡搖搖頭,高聲道:「胭脂,你去拿塊胰子來。」玲瓏看著梓繡身邊那快並沒有動的胰子,知道她是想單獨和自己說些什麼,便立在一邊。聽著胭脂的腳步由近及遠的去了,梓繡才回過頭來,目光深深的看著玲瓏,沉聲道:「你去哪了?」玲瓏看她的樣子,歎了口氣,道:「奴婢知道主子不想我這樣,但很多事情,不是躲避著,就能有結果的,就算不去爭什麼,總也得做個明白人。」梓繡笑笑,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溫度,道:「你只告訴我,你去做了什麼事。」玲瓏看著她,有點遲疑,道:「奴婢也沒幹什麼,只是去了岳婕妤那看看,她那裡的宮女中有玲瓏的一個同鄉,玲瓏去看了看她。」梓繡挑眉,她當然知道,玲瓏這一去,肯定不只看同鄉那麼簡單,玲瓏見她的神色,知道瞞不過了,只得又說:「這許多日子,主子沒變多少,可是保不住別人變沒變,今天玲瓏看岳主子的神色,便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實在忍不住,就過去問問。得知露華宮的梅娘娘,前些日子去過那兒,跟岳主子說了些話,最後一言不和,拂袖而去。」梓繡只覺得水溫越來越冷,忍不住打個哆嗦,奇道:「梅娘娘,她去那兒是幹什麼。」玲瓏拿起旁邊添水的壺,往裡面倒了些熱水,接著道:「端午家宴,可不是只有梓悅主子一個人惦記著,那梅娘娘也想在家宴的時候露一手惹皇上歡心,這事,太后暗地裡找了淑妃娘娘不少次,淑妃娘娘卻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只做不懂,太后娘娘卻也無法。梅娘娘便起了找岳主子的念頭,誰知,原本皇上是應了岳主子要陪著她過端午的,這一來,岳主子便鐵定不會理會別人了。」梓繡一呆,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飛揚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要在端午的時候伴駕的,自己幫著梓悅一起,爭了這個日子,也難怪她心有怨恨。怪就怪在當時沒有把她也拉過來一起,三人把她一個排在外面,誰也沒想到會有這個變數,不由得心裡大悔。玲瓏見她低頭不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得上去伺候著她洗頭,梓繡閉上眼睛,自從進了宮以後,她就懶了,很多事情都任其發展,再不去多想,現在看來,怕是簡單了。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那麼飛揚,早就變了,早就在她承寵以後就不再是以前的飛揚了。她該注意到的,在飛揚帶著梓悅第一次去見皇上時露出的憤恨,從飛揚看皇上時那癡迷的眼神,她就該想到,一個女人,若是執著了一件事,那就很難放棄了,就像娘,明明身家富貴,如果離了梁家,大可過的逍遙自在,卻偏偏韜光養晦的住在那個小別院這麼多年。她忽然明白過來,那天晚上的飛揚,根本就沒有喝醉,想那微甜的桂花釀,哪裡有那麼大的勁,一起在儲秀宮的時候,飛揚經常提起當初在將軍府時候的喝酒嬉戲,那天那麼容易就醉了,還非要鬧著在梓悅那睡,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飛揚她根本就沒有醉,她是故意的。她有心故意鬧的梓悅第二天起不來,或者容顏憔悴,即使見駕也得不了皇帝的垂青。卻是自己,想了法子幫梓悅收拾停當,逼的她不得不降低自己以求繼續留住皇帝的心。原來,飛揚她,竟是從那時起,就恨著自己了。梓繡只覺得後背一片冰冷,把頭抬起來,看著玲瓏,清楚的道:「那麼,你告訴我,今天,是不是飛揚把皇上叫了去絳雪軒的。」玲瓏沒說話,點了點頭。梓繡再也坐不住,只覺得木桶裡忽然像是全換成了當天裡井裡剛汲出來的水,那麼冰冷,便起身出來,玲瓏忙拿了織錦浴袍過來,把她包裹起來。從屏風後出來,梓繡一愣,只見梓悅身著單衣,站在那兒,臉色鐵青的冷笑著,地上一塊胰子摔的粉碎。梓繡看看地上,再看看她,玲瓏識趣的道:「主子,我去沏茶來。」便退了下去,隨手把門關上。梓繡見屋子裡就剩下她們姐妹倆,便坐到床上,把帳子一拉,然後那玲瓏早預備下的褻衣換了。隔著帳子問道:「你聽了多少?」梓悅冷笑一聲,道:「該聽到的都聽到了,該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原本想著幫胭脂拿了胰子進去嚇你,誰知卻聽見了不該聽的。我只道是皇上待她情深,不能割捨,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得罷了,現在看來,卻是她岳飛揚橫著在我的路上下了絆子,我如何能容她。」梓繡在簾內幽幽的歎了口氣,道:「我們姐妹,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梓悅上前一步,把帳子一拉,恨恨的道:「姐姐,如今人家都不把我們當姐妹,我們還要拿她當什麼姐妹,人家什麼門第出來的,我們小門戶的女子,本來就沒資格跟她攀什麼姐妹之情。現在人家都打到門上了,難道你要我忍?如今我忍了,那我這輩子,就老死在宮裡,我已經是皇上的女人,再沒有後路了,姐姐,你明白嗎?」梓繡仰面睡下,瞪著床頂五彩的吉祥繪,歎道:「你沒有退路,我又何嘗有什麼退路了。」梓悅看著她,愣了一時,終究氣憤難平,道:「姐姐你若是幫我,以後在這宮裡,我們總是嫡親的姐妹,姐姐若是不幫我,以後各上青雲,生死由命,再不相干也就是了。」梓繡坐起身來,道:「我現在心亂的很,一會子出了怎麼多事,想不出個頭緒來,你還來逼我。怎麼的我們總都是親姐妹,我不幫你難道還能害你不成。」梓悅被這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眼圈騰的紅了。梓繡看著妹妹,心亂如麻,只覺得頭也跟著疼了起來,道:「好了,你也別想那麼多了,今天晚上皇上雖然沒有去你那,但那舞不是白跳的,皇上總也不會忘了你,雖然沒有達到你預期的效果,但也比別人,多了幾分機會,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只好好的綢繆也就是了。今天你也看見了,淑妃娘娘在宮裡,榮寵非比旁人了,尚且還保不住自己的一個妹子,更何況別人。皇上的喜好,可見一斑。你只不去多爭,保著你這份天真,只要你溫良體貼,心思不重,總能盼得雲開,又怕什麼呢。」梓悅呵呵笑著,像是聽了極好笑的事情,對著梓繡道:「姐姐,你真是這樣想的嗎,你覺得飛揚會給我這樣的機會嗎?」梓繡語塞,連她那個一向粗心的妹妹都想的出來的事情,她又如何想不到呢?只是這個話,她卻一直告訴自己,不是真的。梓悅看著她,忽然淡淡的道:「她岳飛揚能裝的溫柔似水,體貼善良又活潑可親,難道我梁梓悅就真的蠢到把什麼心思都放到臉上的地步嗎,她知道皇上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便變成什麼樣,難道我就不可以嗎?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麼,該做什麼,該怎麼做,我心裡還能沒個計較。」說著袖子一摔,道:「姐姐,時辰也不早了,我還是回去多想想吧,也不打攪姐姐休息了。」說著,也不看梓繡,把門一開,叫來胭脂,拿了件衣服穿了,只說是放心不下那邊,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胭脂看著她的臉色不好,心裡雖然隱約猜到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卻沒多想,只回去看梓繡,梓繡卻早擁著被子臉向裡的睡下了,胭脂便輕手輕腳的把簾子放好,吹了燈,把門掩了出去。梓繡躺在床上,聽著胭脂輕手輕腳的收拾了出去,只覺得自己很累,很想睡,腦子卻異常清醒,怎麼也睡不著。今天的事情太多,很多許久沒有想清楚的混沌都豁然開朗,真相卻那麼讓人無法接受。或許,這些事情,她早就明白,只是不想面對,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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