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二 第十六章 夜宴(二)
    大家翹首看著那宮女出去,都在心裡猜測德妃藏著的到底是什麼妙物,卻看見外面舞女緩緩退下。然後如潮水般湧上來一大片荷葉,都是碧煙羅扎就,幾可亂真,連綿不絕的把那院子裝點的好似一片荷塘。眾人正看得新奇,忽見那荷葉叢中緩緩升起一個女子,週身被粉紅色輕紗包裹,胸前配著八寶瓔珞,頭上梳了高高的雙環望仙髻。舞得如煙似霧,看起來似真似幻,面上也用輕紗遮起,因為看不清真容,卻更叫人心癢,只聽那女子輕軟的聲音唱道:「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捲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易天遠看著那個旋轉的身影,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有彷徨有欣喜,便情不自禁的讚了一聲:後掃了他一眼,把目光轉向下面的德妃,笑道:「德妃費心了,這個舞倒是精緻的很,又新奇,難為你想得出來。」德妃低頭笑道:「太后可誇錯了人,這個主意並非是臣妾的心思,卻是個有孝心的妹妹的主意呢,說是尋常歌舞皇家也多見了。這次家宴,臣妾本是犯愁,難得有個好日子,只求皇上太后看得高興,妹妹們也瞧著順心,臣妾就心滿意足了。所以,臣妾才斗膽擅自主張,請皇上恕臣妾擅專之罪。」易天遠看著她,笑道:「德妃說哪裡話,你處處為朕著想,為後宮安寧喜樂著想,朕很安慰,豈能下罪於你,正巧前些日子,朕得了支東珠鳳簪,正想著該給誰,如今就賜給你吧。」德妃喜形於色,忙離座謝恩,易天遠朗聲笑著下來扶她起來,德妃的臉一紅,把頭一低。易天遠卻大步走向殿門,這時,歌舞已罷,舞女正欲退去,卻見皇上已經走到面前,忙跪了一地,山呼萬歲。易天遠也不理,只直直的走向那團粉紅處,溫柔的將那女子扶起,柔聲道:「讓朕看看,你是誰?」那女子羞的把臉轉過半邊,任憑易天遠把覆在臉上的薄紗拿下,卻是梓悅的臉慢慢的露了出來。易天遠一呆,喃喃道:「怎麼會是你?」梓悅不覺有點驚訝,抬眼一看,卻見皇帝正對著自己的臉發呆,臉上一熱,就又低下頭去,無限嬌羞的道:「皇上,不是臣妾,還會是誰呢?」易天遠被這句話喚回神,笑道:「原來是朕的婕妤,果然多才,舞藝精湛啊,只是婕妤身上的舞衣,朕還是頭一次看見,卻是奇巧,可是婕妤自己做出來的嗎?」梓悅輕輕的搖搖頭,道:「是姐姐幫臣妾做的,臣妾針線粗陋,是做不出來的。」「哦?姐姐?是哪個姐姐啊。」易天遠盯著她,饒有興趣的道,眼神卻威嚴的看著面前的女子,梓悅只覺得心裡一悸,只得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易天遠聽完,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道:「如此說來,你那個姐姐倒是個惠質蘭心的女子。」說著把身子一轉,淡淡的道:「今天晚上,朕去你那安歇,你早點下去準備吧。」梓悅本低了頭有點惴惴,也不知今天這步棋走的是對是錯,忽然聽見這話,立刻雀躍道:「臣妾謝皇上恩典。」便忙忙的跑了下去。因為易天遠的這句話,大殿之上,立刻沸騰起來,不忿的人不少,卻都只是低低的嘀咕著。淑妃捏著酒杯的手微微犯白,怕是一用力,那個酒杯就要在她手下粉身碎骨了,顯然她並沒有料到德妃會忽然來這麼一手。而德妃仍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拿起手裡的杯子細細的品著,臉色微醺。易天遠一進殿門,就聽得一個驕矜的女音高聲道:「皇上,剛才皇上說今晚要宿在梁婕妤那的事,大為不妥。」易天遠一看,只見一個身著銀色錦繡長裙,頭上戴滿珠翠的艷麗女子,有點眼熟卻不知道是誰,心裡訝異,道:「不妥?那依卿之意該當如何?」那女子一笑,甚是得意,行了個禮,道:「按規矩,每逢佳節,皇上不是應該宿在皇后那裡麼?如今皇上並未立後,便應該宿在份位最高的娘娘那裡,怎麼輪也輪不到梁婕妤。」話音一落,只聽得悉悉梭梭的一片低聲議論。易天遠眉頭一挑,直直的盯了她一會,只把那女子盯的有些慌了,方才開口道:「按規矩,按規矩你有資格跟朕來說什麼規矩麼?」那女子一楞,尤自強硬道:「臣妾知罪,但臣妾想,規矩不可廢,所以才多嘴,請皇上三思。」易天遠怒極反笑道:「好,你說的很好,那麼朕,今天晚上就不去梁婕妤那了。」眾人均是一愣,淑妃已經面色發白的看著那女子,拚命的使眼色示意她趕緊賠罪,無奈那女子卻絲毫沒看見,尤自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卻沒有注意皇上身邊的高喜湊在皇帝身邊悄悄的說了句什麼,皇帝聽完後,微微點了點頭,眸光更冷。易天遠笑道:「朕守了規矩,那麼,妃子是不是更要守規矩了呢。」淑妃慌了,忙離座下來,一下在他面前跪下,臉色蒼白的道:「求皇上恕罪,臣妾管教不嚴,求皇上饒了她這次,臣妾這次回去,一定嚴加訓斥。」易天遠看了她一眼,溫和的道:「按規矩,我今天晚上是不是該去你那裡。」淑妃微微顫抖了一下,低低的道:「臣妾不敢妄自揣度皇上的心思,皇上要去哪裡,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臣妾不敢過問。」易天遠點點頭,道:「朕今天晚上會去你那,但是,規矩不可廢,這是你惠寧宮的白才人,從今天起,降為更衣,好好的恭身自醒,等學好了規矩再見朕吧。至於你,人是在你宮裡的,你也逃不了個管教不嚴之過,但朕念你在宮裡時日已久,平時也恪守本分,這次,就不追究你了,你好自為之。」淑妃本想自己一跪,說不定能救得妹妹一次,卻不想皇帝說出這樣的話來,知這次妹妹觸了逆鱗,惹得龍顏大怒,到了這步田地,已是無挽回的餘地。只得低頭謝了恩,黯然回座,再不敢多說。那銀衣少女,也就是白淑妃的妹妹,白皓珠,本來還得意洋洋,卻不想皇帝原本還溫柔笑著的臉,話鋒一轉,自己便淪落為連個宮女都不如的小小更衣。再看姐姐也不說句求情的話,一急便哭天搶地求起饒來,早被幾個機靈的太監架著叉了出去。這一折騰,家宴的氣氛便一下子冷了下來。嬪妃們大多低了頭不敢多說一句話,惟獨德妃神色如常,太后也不便說什麼,就藉著身子乏了要先回去,易天遠藉著送母后回宮的名也就先走了。太后皇帝一走,宴會繼續下去的意義也就沒了,淑妃今天被皇帝好一頓整治,心力交瘁的扶著櫻雪一句話沒說,大步的回她的惠寧宮了。德妃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噙著一抹笑,打了個呵欠,道:「我也乏了,妹妹們玩吧,本宮先回去歇歇了。」也扶了人走了,這幾個高位的一去,底下的人就都坐不住,不多時便散的一乾二淨,各自回了。梓繡扶著玲瓏從儀藻宮出來,身子尚還止不住的瑟瑟發抖,想著今天大殿之上的事情,就一個勁的心悸。那白皓珠,雖然自己和她並沒有多少交集,總也是一屆秀女出來,現在看她遭了不是,心裡也很是悲涼。玲瓏扶著她,溫言道:「主子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以後你也就見怪不怪了,說到底,還是她太囂張跋扈,想這種地方,最容不得的,便是這類人了。」梓繡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一眼看見前面一個女子,背影很是眼熟,不由得張口叫道:「飛揚妹妹。」那人頓了一頓,停了腳步,卻不回頭。梓繡加快步子,趕了上去,拉住她的袖子,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做姐姐的有什麼不對,你只說出來,我們姐妹間,還有什麼話不好明說,這許多日子,你總也不來點翠宮一下,若是姐姐做錯什麼,給你賠不是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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