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二 第四章 霧中花(三)
    日子過的如流水般恬淡順暢,似乎從那一天和胭脂說完那些話後,梓繡就再也沒想起過,仍舊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賞花喫茶,沒事彈琴填曲,很是自在。而胭脂,也再也沒有在她面前提起什麼讓皇上注意的話頭。只是看著梓繡微笑的打發著日子,眼神也漸漸平靜下來。梓繡不知道胭脂是不是真的明白,總之,她做不到,如果刻意的去求誰的寵愛,哪怕這個人是皇上,她也做不到。妹妹梓悅很久沒有來過東院了,離得這麼近,卻已經是咫尺天涯。梓繡常歪了頭去聽那邊傳來的歡聲笑語,熱鬧非凡,心裡卻也是有一絲哀愁。說不孤獨,是騙自己。有時候實在寂寞了,也會想起當初一起當秀女時快樂的日子,可惜的是,韶華易逝,美好的東西總是很容易的就失去了,留給人無限的回憶和思念。前些日子去綾兒那,只有那個柔弱的丫頭,還和自己那麼親近,拉著她的手叫道:「姐姐,姐姐,你可來了。」「這些日子天不好,不得出去,可悶死綾兒了。」「姐姐怎麼清減了許多,可是宮裡的菜不合口味。」看著她著急的樣子,梓繡每次都會覺得那麼溫暖。綠柳早就被人送了進來,梓悅很是心疼,用最好的藥,甚至專門讓茯苓去服侍她,茯苓雖然有點不甘不願,現在卻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只得乖乖的去。梓繡一切都看在眼裡,只覺得自己像是個看客,看戲裡的人物粉墨登場,卻又鉛華散盡。從皇上開始寵幸梓悅開始,飛揚就再也沒有來過點翠宮,一直說身子不好,就連自己去看,也是叫紫電守了門避著。若是不小心撞著了,也是淡淡一笑,就忙忙的告辭走了。梓繡想不明白,飛揚她,沒理由會恨自己啊。就算對梓悅,她也仍舊是以前那樣,看不出什麼端倪,可是獨獨對自己,卻生分的太多了。每日晚膳後,宮車都會在點翠宮的門口來了又走,停了又行。梓悅的臉一日日溫潤下來。有時候早朝過了,皇上還會駕臨點翠宮。說也好笑,那個從來不是怎麼親熱的李貴嬪娘娘,忽然對梓悅熱情起來,簡直比自己這個親姐姐還像親姐姐。「咳咳——」想起李貴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梓悅那坐坐,卻總是魂不守舍的看外面,梓繡便笑了起來。剛吸進嘴的一口茶水嗆在嗓子眼裡,甚是難受,直咳的眼赤面紅。梓悅現在把李貴嬪當瘟神似,見她來了就黑了張臉,偏偏李貴嬪似乎是看不見一樣,還是那樣照舊。梓悅拿她卻也無法。每每皇上一來,梓繡就關了門,靜靜的在自己屋子裡一步也不出去。胭脂看她的眼神,很有點無奈,這時候,她總是恨不得那位貴嬪娘娘的厚臉皮能長在自家主子的身上。那天,天氣很好,今年的天氣很奇怪,就開春的時候陰了幾日的天,寒冷了些,自從桃花開了,那天上,就晴朗的連一絲雲影也無,只看的人神清氣爽。梓繡正趴著窗欞上瞧著天上純淨的藍色。腿一搖一搖的,看起來很愜意,唯一煞風景的卻是院子裡也不知道是來了什麼人,吵的人不得安寧。正想著,一陣急急的步子跑進了屋,不用想,肯定的胭脂那丫頭。她回過頭,果然是胭脂,一腦門子薄汗,跑的氣喘吁吁,梓繡笑起來,時光宛然又回到在蘇州的家裡,還是一樣的人,跑的一樣的急。不由的心軟了一下,掏出帕子,擦上剛剛跑到身前的人兒粉嫩的臉,笑道:「跑這麼急,多遠的路,幾步路就走回來了,犯的著跑成這樣?」她笑笑:「莫不是又有什麼好熱鬧瞧了?」胭脂翻了個白眼,嘟囔著:「主子還把胭脂看成在家的傻樣子。現在胭脂可不愛瞧什麼熱鬧了。」忽然聲音拔高了些,急道:「不過今天的熱鬧,可熱鬧了。」梓繡瞪她一眼,笑罵:「都什麼跟什麼,語無倫次的。」胭脂一跺腳,抓起她就想跑,梓繡被她拉的一個趔趄,她也不顧,嘴裡嚷道:「小姐還不去看看呢,今兒梓悅小姐就搬地方了。」梓繡被她拉的險些摔交,正想說她幾句,卻忽然聽得這幾句話,週身便忽然冷了下去。木木的被胭脂拉了跑出去。卻見梓悅一臉驚喜的站在院子裡,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手裡緊緊的攥著一卷黃絹。梓繡看那絹子的顏色,只覺得分外刺眼。「姐姐,姐姐,皇上說從今兒起,我就可以搬離點翠宮,有自己的殿閣了,皇上封我做了婕妤,我終於和飛揚的份位一樣了。」梓悅看梓繡出來,一下子撲上去,抓住她欣喜的叫著蹦著。梓繡微微一笑,卻是福了下去,嘴裡低低的道:「恭喜婕妤娘娘。」梓悅一呆,楞楞的看了正低頭行禮的她半天,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梓繡立起身子,眼神迷離的看著梓悅的背影,扯了下嘴角。慢慢的轉頭也回去了。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一頭扎進錦被,梓繡忽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梓悅那邊搬家弄的響聲很大,她聽見梓悅在院子裡怒氣沖沖的呵責著一個宮女,似乎是撞壞了什麼東西。可是梓繡,一點也不想起身。好容易等外面一切都平靜下來,梓繡才發現,自己抱著的錦被,不知何時,已經濕了好大的一片。她坐起來,胭脂端了盆水,站在門口,怯怯的看著她,低低的道:「主子,要洗臉麼?」梓繡木然的點點頭,接過胭脂遞過來的手巾擦了臉後,胭脂便知趣的退下了。梓悅走後,點翠宮一下子安靜下來,靜悄悄的像是一座隨時會把人吞噬進去的古墓,梓繡覺得,自己就是這座墓裡尚還能喘氣的活死人。等到春天還剩下個尾巴的時候,天氣已經很熱了,和所以愛美的女人一樣,宮裡的所有女人,都穿起了輕薄的衣衫,明裡暗的,斗的不可開交。梓繡仍然是老樣子,看書彈琴,刺繡賞花,日子也就這樣一日日的過去了。點翠宮的主位李貴嬪娘娘,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病倒了,病情氣勢洶洶的,甚是危險。可太醫院的御醫卻束手無側,皇上最初來探望了幾次,也就漸漸的不再來了,於是連湯藥,都三不五時的忘了送來。梓繡本和李貴嬪不親近,可是由於她生病,整個點翠宮就剩下梓繡一位主子,沒奈何,許多事情,就必須由她來代為主持和決斷。於是,她雲淡風輕的日子也就到了盡頭,整日裡忙忙碌碌,到最後,最多的時候竟然是守在病榻旁了。「妹妹,皇上他,他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我呢?」床上一個披頭散髮,面黃肌瘦的女人,兩個黑黑的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哪裡還像是初見面時那個花容月貌的美人。梓繡一手端著藥碗,一手輕輕的扶她起來,把枕頭豎起來讓她靠好,才輕笑著說:「皇上這幾日國事正忙,每每就寢在御書房內,非是不來看娘娘,實在是要事纏身,不能得閒啊。」她吹吹碗裡的藥,拿小匙舀了一些,餵進李貴嬪嘴裡,又接著道:「可是皇上心裡終究還是記掛著娘娘你的,這不,讓臣妾侍奉娘娘。還叮囑要事事小心,莫惹娘娘生氣。」李貴嬪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一口一口乖乖的把藥喝完,笑道:「是啊,皇上記掛著我,我總不能讓皇上分心,一定要快快的好起來才是。」梓繡點點頭,正要起身,手卻被李貴嬪拉住了,只得又坐下,把藥碗給了身邊的一個宮女。李貴嬪看著她,笑道:「讓妹妹辛苦了,姐姐心裡不安的很。」梓繡幫她掖掖被角,也笑道:「娘娘說哪裡話,能侍奉娘娘是臣妾的福分。娘娘如此說,真是折殺臣妾。」李貴嬪笑著搖搖頭,道:「妹妹快別這麼說,我比你大了幾歲,以後你就叫我玉姐姐,別叫我娘娘,聽著生分。」梓繡笑道:「多謝娘娘美意,臣妾不敢。」李貴嬪急起來,身子向前挺了挺,道:「妹妹若是看不起我這個姐姐倒也罷了,只是姐姐在這宮裡,卻難得再見妹妹這樣心性純善的女子了。」說著咳嗽起來。梓繡見她急了,不好再推,忙叫了聲「玉姐姐」便上前去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子,才總算是把氣順了。李貴嬪見她改了口,才笑起來,許是咳嗽的狠了,臉上已是一片潮紅。梓繡又安慰一陣,李貴嬪累了,就扶她睡下,瞧著她睡安穩了,方攜了胭脂回了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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