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紅塵 第二卷 雪靜日出天漸清 第七章 消息
    定是彬彬,一定是。」聽說裴一涯打聽到這些天有I一直帶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在四處地尋找小男孩的姐姐,正沉浸在思念和擔憂之中的蘇塵,再也抑制不住激動之色,反射性地想坐起來去抓裴一涯的手,目光中充滿了又喜又急之色,「快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他看起來怎麼樣?他還好麼?」

    被迫臥床修養的這些天,蘇塵表面上雖然一派平靜如水,可她的內心卻彷彿是遺棄在暗海之上的一夜扁舟,不僅自身絕望、孤苦、無依,還時時擔心著不知在何處漂泊的彬彬。

    有時候夜裡好不容易睡著了,不是夢見彬彬睜著一雙血紅的眼,到處地找人拚命,就是彷彿聽見彬彬在不住地哭喊著找她,一聲聲「姐姐」,喚得她的心疼的都快要碎了。甚至,她還曾夢見那個雲侍衛猙獰著臉殘忍地逼向弱小的彬彬,而自己明明就在旁邊,卻動也不能動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彬彬一身鮮血……這樣的噩夢,常常驚得蘇塵一身冷汗地醒過來,然後懷著滿腔無人訴說的擔憂,悲傷地失眠到天亮。

    此刻聽說裴一涯居然打聽到彬彬的消息,又怎能不教她神色失常?

    裴一涯早料到了她會如此激動,兩隻手輕按了一下她的肩穴,蘇塵頓覺肩頭微麻,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無力地軟在床上。

    「你別急,令弟現在很安全!」

    「真的麼?」

    聽到裴一涯肯定的答覆,蘇塵的心陡然地跌落回原處,歡喜地想笑,眼眶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淚光隱隱地閃現。彬彬沒事,彬彬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你好好躺著,不要著急,我會慢慢地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見蘇塵終於展露了多天來第一次開心的笑容,向來淡泊無慾的裴一涯覺得自己的心頭也暖了起來。這麼多年來,他曾不計報酬地幫過無數的人,也曾妙手回春將許多人的生命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繼亡故的師父之後,被世人敬喻為另一個神醫,但卻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只單單看到一個笑容就如此滿足。

    彷彿只要眼前這個集劇毒重傷與一身、卻依然絲毫都不肯向命運屈服,又可憐又堅強的女子能不再那麼憂傷,哪怕自己做的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好,我不亂動,裴大夫,請你快點告訴我。」蘇塵乖乖地任裴一涯給自己蓋好被子,眼神期盼地緊盯著裴一涯,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哀求。

    「我記得你曾提過你和弟弟是在後金鎮離散的,正好我在那一帶有個朋友,就順手托他打聽了一下,今日他終於傳信給我……」

    裴一涯收回按住蘇塵的手,望著她帶淚的笑顏,語帶安慰地道,絕口不提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特意地去請人幫忙,同時技巧地避開越打聽就越發現這件事背後所隱藏的複雜性,也絲毫不提那個小男孩找不到親人之時那種令任何人都為之不忍的絕望、悲傷以及瘋狂,以免蘇塵更加擔憂不安。

    「這麼說,彬彬一直和他們在一起了?」蘇塵又喜又憂地喃喃地低語道,喜的是,彬彬至今還健健康康地活著,展晟飛一直都未棄他而去,憂的是,那個雲常立居然也隨著藍暖玉一直跟在旁邊,不知何時又會突然對彬彬不利?

    「放心吧!令弟有那位……展公子和藍郡主一起照顧,一定不會有事的。」裴一涯微微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令弟的下落,是否需要我告訴他們你在這裡?據說,若是再過兩日還找不到你,他們就要啟程回京了。」

    「不要!」蘇塵幾乎本能地脫口而出道,絕不能讓那個雲侍衛知道自己還活著,那個不知為何要殺她的兇手,如果知道她還在人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倒還不如先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或許這樣一來,他反而不會為難彬彬一個小男孩。何況,自己如今現在幾乎是廢人一個,連動都不能動,又談何保護彬彬?展晟飛這幾日既然一直陪在彬彬身邊,至少證明他能保護彬彬,也願意保護彬彬,她也多少可以放心些。

    至於彬彬……想到自己明明還活著,卻還要讓小小年紀的彬彬繼續擔憂自己的生死未卜,蘇塵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中一片灼熱,心中默念:彬彬,你一定好好好地等著姐姐來找你!

    「也好,那就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吧。」裴一涯體貼地假裝沒有看見蘇塵的掙扎,也不追問原因,只是語氣柔和地道,「張姑娘和陶姑娘那裡,你也不用擔心,我早就囑咐過她們不要洩露出你在我這裡。」

    蘇塵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倘若眼前這個女子,只是個普通的姑娘,絕不可能被人迷昏了扔到冰天雪地的荒山裡,更不可能令得朝廷的郡主因為她的失蹤而大發雷霆,甚至威逼官府找夜梟幫要人!還有那個展晟飛,應該也不是個普通的人物,如此轟轟烈烈之下,相信要害蘇塵的那個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她的弟弟。

    「裴大夫……謝謝你!」蘇塵睜開紅紅的眼,動容地凝視著面前這個溫和的男子,柔柔地一笑,心中如流過汨汨的暖流,像春風般解凍她冰冷的心。

    眼前這個不僅醫術高潮,醫德更是高尚無比的年輕大夫,簡直完美地如同從小說中走出來的一般,不僅盡心盡力地免費醫治她的身體,而且還如此有心地幫她打聽彬彬的下落,對人對物簡直都令人感動到了極點。實在難怪張亞男和陶春花根本不顧這個時代女兒家所應有的矜持和羞澀,也要想盡法子地給自己製造機會了。

    鼻中聞著身旁裴一涯身上所特有的淡淡藥味和男子氣息,想到陶春花偷偷摸摸地抱著他的衣服陶醉的廝磨,蘇塵的臉忽然覺得心跳微微地加快,心中泛起一絲異樣,連忙垂下了眼。

    「舉手之勞,無需掛齒。」裴一涯溫和地道,看著蘇塵輕輕顫動的眼睫毛,忽然也不敢再看地站了起來,語氣略顯倉促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等時辰到了我再拿藥過來!」

    「嗯!」感覺裴一涯離開了床沿,往房間外走去,蘇塵低低的應了一聲,忍不住又抬起了眼,下意識地注視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卻不料正好轉上裴一涯突然回頭的目光,忙慌亂地移開,宛若一隻易驚的小兔藏進了蔥蔥的青草叢裡。

    「對了,令……在下是說,既然令弟已有消息,姑娘以後還是放寬心養傷吧!你們姐弟情深,老天是不會讓你們分開的。在下……先走了。」這一眼無意的對視,尷尬地似乎不止蘇塵,裴一涯也一改溫和舒緩的口氣,匆匆的說了兩句,加快了腳步走了出去,直到進入自己臨時的房間,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凝視著桌上的醫術怔然起來。

    而蘇塵這邊,在裴一涯的腳步聲消失了良久之後,臉色和心跳慢慢恢復正常的蘇塵,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聲。

    有些事,有怎麼是她能想的呢?這一生,除了為彬彬報仇和撫養彬彬長大,其它的任何一切,都該心如止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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