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離開邊城後,據說轉走了運河水路,借由漢東東南回到漢北,這之後的態勢便越發明朗了,雖說漢北邊防往北退縮不少,不過很明顯,按照它目前的防線來看,確實能牢固地守住北方,師兄這招以退為進、拋利引亂,牽制住了岳東的勢力分佈,漢南楚家雖說駐兵岳東,可惜如今的岳東各國黑白不明,到顯得楚家有些勢單力薄。
秦權自從去了京城,就沒傳來一點消息,情況如何,我並不清楚,派出去的探子也全都杳無音信,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岳東情勢也越發緊迫,到底該怎麼辦我並不敢做決定,畢竟自己毫無經驗,一旦決策失敗,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秦軍,又怕付之一炬。
焦素義派人捎信來,說先前買戰馬的途徑皆已被封鎖,軍營戰馬大部分均已老邁,不堪一用,讓我想辦法給他再弄一千匹戰馬,一千匹,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大岳產戰馬的地方位於西北一帶,目前由漢西、漢北兩諸侯嚴格控制,時值諸侯紛亂,他們自然要把這出售之路堵上,漢南暫可通過海路偷運,儘管花費很高,可畢竟他們財力雄厚,不似我們,要錢沒錢,要路沒路,那封求馬信一直放在桌案上,我足足看了幾天,仍然不知該如何回復。
天氣轉熱,柳色儼然已成濃綠,本應瞌睡的午後,我卻異常精神,昨晚許章來信,說他今日午後便到,這讓我既緊張,又高興,緊張他的突然到來會不會帶來什麼壞消息,高興的是他說有批軍資即將運到。
邊城畢竟還是漢南的天下,即使周辭的監視漸漸轉弱,可畢竟還是要避著些的。一早就打發了扶瑤在後門準備了一輛小馬車,許章在邊城的住處也早已由英翠娘的人安排好,他一進城,自有人來告訴我。
再見到許章,他身上明顯帶了些硬氣,可能在軍營待久了的原因,少了些書生氣,見了我後,到是拱手拘禮,以夫人相稱,顯得對我尊敬了不少,不過眉間的暗意還是不大待見我,我也清楚,他對我的一切尊敬均是來自秦權,這位儒學之士仍對女子參政議事有很大意見。
「夫人說您見過方醒?」當聽我說了方醒在垂楊的那番話之後,他吃驚地歪頭詢問。
「他以同門之誼邀我赴約,從他的談話中可以猜出,漢北是想離間、瓦解諸侯聯軍,之後再以岳東本身勢力,加上三大諸侯的相互威脅,從而在岳東形成相互制衡的均衡勢力。」這便是我猜測到的師兄的意思。
「若情況屬實,到是秦將軍大展拳腳的好機會,一旦三大諸侯在此均衡勢力,也就是說他們誰也不能一手遮天,我們可以隨意借用他們的勢力為自己造勢。」難得見許章這麼高興,站起身來回在屋內踱步。
「這是前些日子焦素義派人送來的書信。」從袖中掏出信箋放到桌案上,「信中說漢西、漢北已將戰馬運送渠道全部封堵,如今我們正在建立騎兵,馬匹非常缺少,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們的財力全部是依靠漢東原屬縣城資助,漢東大旱早已將這些城鎮刮干,大軍若想擴建,錢財就是麻煩,要先想辦法解決才好。」把這個最大的問題提到桌面上來,大軍動輒萬擔的糧草,可不是隨意誰都能拿得出手的,即便是漢北,也在為它的百萬大軍的吃喝發愁。
秦權還不知何時能回來,這事只能跟許章商議。
「……」剛剛升起的喜悅之色被愁容掩去,轉頭看看我,眼神裡帶了些讚賞,但僅僅一轉而逝,「離開鬼八時,我曾給趙戰西去過兩封書信,信中提及了願與漢西結盟一事,可惜,他始終沒正面回我,只是撥了些輜重,讓我運與將軍作為抵抗漢北的軍用。」背過手,若有所思。
我笑了笑,「他這是沒把咱們當一回事,區區一萬人馬的小勢力,真正能上陣的還不足一萬,連人家的牙縫都塞不滿,確實不夠格與人結盟。」端起一旁的茶碗,呷一口茶,「這不是更好嗎?不管是不是施捨,總歸能緩解一些軍備的壓力。」
「不過趙戰西也防著我們,撥出來的軍用不過寥寥,剩下的怕暫時還是要倚重漢東各歸降的城鎮。」
眼前也只有這個方法了,不過要想擴軍,這麼下去可真是不行,養軍靠得是錢,看來是要想辦法拉攏些大商賈回來了,下一步要著手辦這件事。
「這麼一來,我們暫時確實毫無軍力可言,焦素義想先練騎兵,我也同意他的想法,騎兵善奔襲,可用於小股游擊,只是他要得一千匹戰馬太多,將軍(秦權)走時交給我一本賬冊,裡面都是各州府奉上的銀兩,先生在漢西營中的時間長些,看能不能打通關節,先買些戰馬回來?就是一百匹也好。」賬上的那點銀兩,就算正常時候,也不夠買三百匹西北戰馬,如今這種時候,能買上一百匹已算不錯了,聊勝於無,也省得一線軍官對我們的實力有所懷疑,最起碼也要穩住軍心。
見我放了張賬單,許章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我盡量吧。」可見一百匹也是相當困難的。
「先生何時回去?」見他收了單子,心下不免鬆快了不少,起碼暫時我不用愁這戰馬的事了,再說許章的本事也不容小覷,他既收了,自然是會鼎力去辦,這麼一想,到是放心不少,也就有了心力與他閒談。
「明日一早就走。」折好單子,放進衣袖。
「明日就走?」有點太快了。
「嗯,本來這次押送輜重回來,想隨將軍到漢東營中,可惜將軍還未回來,趁此機會,我再去鬼八一趟,仗著先前的那點關係,趕緊把戰馬的事情辦一下,趙戰西的親信一旦回來,到時可就真沒機會了,夫人——」坐下身,「若有大事,可讓人直接送到我手中,不可假手他人。」這話到也說得清楚,可見他在漢西營中已經待不住了。
「我明白了,先生萬事都要以自身的安慰為重。」微微一低頭,「先生是將軍的股肱之士,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追隨,將軍每每說起都是大為感激,就怕先生在漢西營中有所差池,幾次想催信讓先生回來,卻都因事不能如願,此次回去,定是更加凶險,不管戰馬之事成敗如何,先生都要以自身安危為先。」秦權帳下的謀士目前只有他一人,我雖也能出些主意,可惜經驗尚淺,何況又有女子身份限制,有些事,我是辦不了的,秦權對他的倚重,其實遠遠是超越我的,這一點我們三人都很清楚。
「多謝夫人,許章注意便是。」他對我存在著一種矛盾的心理,既有些不屑,又有些尊重,無論是作為秦權的妻子,還是方醒的同門師妹,我的身份都讓他忌憚幾分,可又因為這女子身份,使得他內心極不想與我共事,夾在這兩種情緒之間確實不好受,也就難怪他面對我時,表情總有些奇怪。
次日一早,他把軍用輜重的清單交給我後,便匆匆離去。
點算著賬單上那聊聊可數的輜重,突覺有些無力,常年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這上萬人的糧草,就更加難為了,難怪當時燒了師兄的糧草他會那麼著急,由小見大,我這萬把人的糧草都如此難理,他那百萬之眾更是難為。
漢北雖實力雄厚,可短短幾十年的存儲,就算再多的糧草也難抵這百萬大軍的花銷,不怪李伯仲拚力外擴,這軍隊養得多了,花銷就大了,自然要外找財力來填這個無底洞,這是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何況漢北比不得漢西、漢南,它沒有大好的商業脈絡,沒有大批商賈可以倚重,漢北的財力全靠所屬地的徵稅,這麼一算,它養得軍隊越多,就越需要外擴勢力,這也許就是它的一個弊端。
隨手把軍用的一半撥給了英翠娘,義瓦山在這段時間內,對秦權的勢力擴大起到了很大作用,相對的,也得到了漢南更多的「關注」,這幾個月間,漢南派兵封堵了通往義瓦的水路,想借此來封鎖義瓦,雖說山中存糧足夠,可兵器、馬匹卻極為缺少,它算是秦軍的一個中轉地,也算是個小後盾,自然不能就這麼讓它垮了,狠心抽了一半給她,自然,這些是不能告訴焦素義的,他那大嘴巴,說不準酒後能吐出些什麼來。
等秦權回來再告訴他吧,只是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早上又派了一匹探子去查,也不知這次會不會有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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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些枯燥的戰備,會不會看得很無聊?